這是他的命?天際有月,卻難以漏的半點光輝,那龐大的怪獸漆黑的尾巴一掃,石木粉碎,皆難成形,我身子頓住空中,它叱吒一聲,地動山搖,不著片刻,風隨著坍塌的佛寺一起蕭靜,怪獸當空而下,白牙晃晃,麵露凶光。?
粗糙如熊掌便的前爪朝我麵上掃來,我身子一偏,它爪間落空,它氣惱的再次伸爪,黑亮的眸子,怒氣衝天。?
這次我來不及躲閃,抱著殷魁,本就是極其不便,他與我相隔極近,輕易便可要了我的命,這妖獸來勢洶洶,並非善類。?
“咚”的一聲巨響,一人一獸落地,背後瞬間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灰土綿延,它一掌迎麵擊下,我隻覺有風直襲我的麵上,我撚眉正準備還擊,卻未想到,它爪掌忽的向側處揮動,黑色的繩索倏然被彈開幾丈之外。?
“大膽孽畜,屢次不改,冥頑不靈!”老道懸於身周不遠之處,揚眉大罵,妖獸一聲大吼,衝我身側一躍而起,向那老道奔去,黑色的鱗片微光,可還不等它撲上去,那老道神色肅然,唇齒微動,口中念念有詞。?
“吼···”妖獸襲於他麵部的爪子驀然抖動,巨大的身軀從空中直墜而下,如同重物墜地,將地麵砸出巨大的空洞。?
地麵抖動猛烈,妖獸趴伏在地麵,鱗片乍開,有黑色的紋絡順著它的鱗片油走···老道口中加劇,它翻滾幾周,灰塵飛揚···?
看來這妖獸並未被老道馴化,不過,這般念咒施術,強製讓其歸順,未免有些不人道!?
此般內鬥,正是誅殺這老道的最好時機,我見狀從地麵爬起,手上的劍剛剛飛出,卻有繩索從各處飛來,殷魁將頭埋與我胸口,我在眾道人直逼而來之際,驀然撤下頭上幾根發絲。?
繩索沐光生寒,眾道從暗處執住繩索一端,幾聲簌簌聲響,‘我’便被困於繩索中,動掣不得。?
吼聲停頓,念咒的老道頓下咒語,微小的眼珠轉轉,倏然回頭,我從空中一躍而下,青銅劍直刺他的麵門···?
“鐺”的一聲,有石塊飛來,力道渾厚,“素和,不得無禮!”?
那人紫衣搖曳,從坍塌的碎石中緩緩走來,我手心一陣發麻,是君璃卿,他來作何??
收劍落地,老道揮了揮袖子,幾處的道人也瞬間沒了蹤影,繩索在空中晃動幾圈,有黑發杳然墜地,那是我方才使用的逃脫伎倆。?
“你來作何?”我還未問出口,那老道就極其不耐煩的問向不請自來的君璃卿。?
君璃卿笑笑,答道:“玄真道人,這位乃自家內人···”?
我一聽,眉頭直跳,我瞪著他,我何時成了他的內人??
“君公子,你何時娶了個妖孽做夫人?”老道挑眉,說的話又是不得人心,我好端端的又成了妖孽!?
君璃卿微微歎氣,眼神越過老道,直直看向我,那麵上叫一個溫柔,他緩緩說,“道人有所不知,內子自小被妖孽擄去,與妖孽朝夕相處,多少會染上些氣息···”?
鬼話連篇!我心中暗罵!?
“哼!”老道大袖一揮,“君公子,這女子是否是妖孽,你可比我清楚,這是你的家務事,貧道也會管不著,隻是貧道的徒兒,無辜失心而死···定是這妖孽所為···”說著,他轉身,提劍直指與我。?
“道人,霍福並非內子所殺!”君璃卿幽幽開口,一語驚人。?
“那是誰所殺?”老道轉頭驚得追問,勢要弄清自家徒弟的死因。?
我怔愣的看著那道人,這人,這人是霍福的師傅??
“攝青!”君璃卿緩緩吐出兩字,老道瞬間白了麵目,“攝青惡鬼?好端端的福兒怎麽會碰到他?”?
君璃卿眉間凝重,神色有些動容,“道人有所不知,內子無故被攝青擄去郊外祠堂,險些被攝青練成鬼侶,霍福仗義相助,才慘遭攝青奪心之痛,慘死與荒郊···”?
老道眸色微微變動,他的發在風中飄動,灰色的道袍吹得緊皺,他手指藏在衣服之下,驀然發抖,忽的他揮袖打斷君璃卿的話,“不必再說···”?
“道人···”君璃卿挑眉,有些不解。?
“這是他的命!”?
一句話道盡心酸,他行步走於廢墟之上,身形有些佝僂,他壓著握劍的手臂,麵上雖是年輕,可心卻早已蒼老,搖搖欲墜,他深知做道人這一行大多都是死於非命的,今日永遠不知明日會發生些什麽,技不如人,無法降妖除魔,終究會落得個客死異鄉的結局,福兒能死在攝青手中,這,這也算是他的命···?
北風蕭瑟,天際微光疏漏,道人走遠,孑然伶仃。?
吼聲驚天,院中地麵,妖獸嗔目,咆哮一聲,沉入地底。?
有人從一片廢墟中鑽出,身子連連發抖,他連滾帶爬的前行,顫聲喚道:“夫人···夫人···”?
戚老麵上慘色,我放下懷中的殷魁,轉身欲走,袖間卻被人拉住,有人驀然喚道:“素和!”?
我沒有轉身,“這位公子,我是阿青,你莫要記錯了!”?
“素和,你在生氣!”他開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慘淡而笑,“公子說笑了,當日,我在鬼祠並未見到霍福的屍身,我也並不知道他死了···而你似乎一清二楚,甚至知道他被攝青餓鬼所殺···敢問,君公子還有何事是不知道的呢?”?
這人早就知曉一切,卻不肯吐露與我分毫,眼睜睜的看著攝青殺了霍福,他居然見死不救,隻是單單作為看客,他到底是何居心??
袖間力道倏然減弱,他搖頭歎息,“素和,你便是這樣看我的?”?
我無話,甩開他的手,抬步向前,他追上前來,又問“你又要去哪兒?”?
我頓步回頭,冷聲道:“這與公子似乎沒有多大關係!”?
話畢,我轉身行至幾步,又有人前來拉我的袖子,我正欲甩開,卻發現那人拽的極緊,身材矮小,他別扭的說,“我,我與你同去!”?
我微微怔愣,“好!”?
“夫···夫人···等等我!”戚老迅速竄到我身側,見到殷魁又是驚得跳開幾尺,緊接著他轉到我身子另一側,與我並肩而行!?
月落日出,天際將明,一老一大一小,行走於廢墟之上,我不能再對已故霍福的師傅不敬,可也不能忘記這些日子陪伴與我的阿白,畢竟,他喚我一句,“阿姐!”?
北風淒厲,我抬頭視天,連續幾日未下下來的雪,該是要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