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做何?
空濛山境,細雨婆娑,不像從前隻能依靠靖人和師傅才能尋得歸路,這次,我很輕易就尋得了住處。
沒有,什麽也沒有,屋中空落落的沒有一人。
燃起冷清覆滅的爐壺,白煙嫋嫋,幽香彌漫,像極了他身上的味道,讓人安心愜意。
無尚說過,他未死,我相信,我非常相信。
無尚不會騙我,而他更加不可能真的舍我而去,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一陣黑煙從地麵冒起,有些嗆人,我站在門口,一臉訝異喜悅震驚的暗羅,他道,“當真是你,青鸞?”
我眉頭抬了抬,看著他亙古不變的黑色麵龐,勾唇笑道,“黑烏,你倒是一點兒都沒變,即便成神,還是這般,這般特別!”
“黑烏?”見我記起他,他本是高興,可當我說出那個名字,他的皺眉倏地皺起,有些不悅,“青鸞你偏要提起我的舊身份?早知道你喚我來是為了嘲笑於我,我還不如在靈界和那些生魂耗著!”
“嗬嗬”我輕笑,“我喚你來,是想有件事拜托於你!”
“何事?”
“你附耳過來!”
一番耳語,惹得暗羅麵上烏雲密布,他朝我看了一眼,目光繞著我的腹部打了個轉兒後,撤下眉目,黑袖一揮,無奈的鑽回了地底。
暗羅走罷,屋中又隻剩我一人,我安靜坐與榻間,目光流轉,那清冷的錦衾,曾依偎過兩人,而這塌是我與他曾同床共枕數年的地方。文-人-書-屋免費提供閱讀,看小說就上文人書屋【 】
隱隱約約腹中有些動靜,我垂眉低頭,青色的袖下有手指輕撫,心中驀然欣喜,這孩子終究是有了氣息,不在沉寂。
緩緩放平身子,臥於榻上,閉目,腹中的動靜竟越來越大,惹得我皺眉咬牙。
“乖一點,娘可吃不消!”我皺眉輕言,手指一遍又一遍的輕撫腹部,漸漸的,那動靜小了去,我眉頭一點一點地放開,呼吸逐時均勻,徐徐墜入夢中。
一日好睡,無夢無思,從榻上爬起時,屋外一場小雨下的纏綿。
“你在外麵等著,不許進去!”剛起身,就有人推門而進,細小的身軀,黑色的眼眸。
“阿青?”他見我,驚得頓在原地,身後臥著一龐然大物。
那物是藤壺中的黑獸,而那人是許久不見的靖人,身軀矮小,圓頭圓腦,他還是那副童顏不改的老樣子,隻是如今他的雙目沒有往日那般神采。
兩人再次見麵,難免有些悵然生疏。
“靖人,你何時收了這妖物?”我開口,企圖打破兩人尷尬的相處,目光落於那黑色的獸身上,這妖物頗有靈性,但也凶殘暴虐,不曉得靖人怎麽會有如此能耐。
我話語輕柔,他聞言不語,仰著頭,自上而下打量我一番,目光最後落在我隆起的小腹間。
黑色的發絲襯托
他略微消瘦的下巴,他昂起頭看著我,問道,“你回來作何?”
一聲質問帶著莫名的傷痛苦悶,我仍是沉默,他眉頭收了收,眸色掙紮,見我一言不發,又大聲道:“你不是磐涅成神了嗎,還回來作何?”
磐涅成神,難道就不可以回來的麽?這種口氣,這種責怪,這種疏離,讓我有些不好受,稍稍抿了抿唇角,雖然事情已過去些日子,但我心中清楚的知道靖人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師傅心甘情願被師姐所殺,師姐磐涅成神,一切太過突然,太讓他措手布局,藤壺破開,一片荒涼之下,隻留下他一人,孤苦無依的活著。
殺師傅,拋師弟,我阿青造的孽可真多。
“說話呀,你回來作何?”
他歇斯底裏的大吼,一張臉扭曲的不成樣子,青銅爐壺中的香氣嫋繞,忽然,一個急速晃動,我抱住了他。
嬌小的身軀,有些消瘦,他怔愣半許,等反應過來,伸手踢腿地掙紮,就想掙脫我的懷抱。
我眉頭微微皺起,也不放開他,隻是說上一句,“靖人,你踢到我的肚子了!”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動作就停了下來,他抬眼看著我,眸色深沉道,“是師傅的?”
我點了點頭,不曉得他為何和無尚一樣,總要問這種白癡問題。
不是那隻狐狸精的,還是誰的?
“真的?”他震驚的倏地睜大眼,低頭就去瞧我的肚子。
小腹微微凸出,青衣之下有些顯眼。
我見他這般震驚模樣,笑笑道:“當然,難道騙你不成?”
他皺起眉頭,輕輕地推開我,“這個孩子不能要!”
“我偏要!”我手指落在腹間,就是不願割舍。
“你···”他咬牙,“傻子,你怎麽這麽傻,這個孩子會要了你的命啊!”
“要了我的命又如何,他是我和月華的孩子!”隻要是他的,我就會拚盡全力。
“你如今的身子還可以受的了幾次雷劫,你磐涅一次,就耗盡了大半的氣血,你非要將自己往死路上推嗎?”
“死路,說不定是條活路呢?靖人,凡事都要朝好處想!”我笑著安慰他,伸手摸摸他的頭。
他站在門口,細密的雨絲竄進來,打濕他身後的發絲,他搖頭甩開我的手,眸色掙紮的就那般望著我,用了極其無奈的姿態。
最後,他眸中有水色氤氳,他“哇”的一聲,撲到我的懷中,大聲道:“阿青是傻子,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子!”
一句“傻子”,所有的芥蒂,所有的疏離,所有的掙紮都煙消雲散,我抱緊他,眉心動了動,安撫道:“是,是,阿青是傻子,是最大的傻子!”
“我沒有了師傅,我不要再沒有師姐!”
“你說的什麽胡話,師姐在,師姐一直都在!”肩頭有淚水潤濕,這小子居然哭的一塌糊塗。我心中唏噓,此刻當真是明了師傅那句話——魑魅一族,身材矮小,萬年不長,極便是百年千年壽命,心性仍是如同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