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卻仍然不明白很多道理。

這裏大概永遠也不會有人來了吧,曾經將我關在這裏的人,大概已經忘記我的存在了。

我會在這裏,一直待到衰竭死亡的那一天嗎?

01

我從未這樣勇敢過,雖然也曾忐忑不安,曾彷徨無措,曾想要一輩子都將喜歡千弦音這件事,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底。

可是阿柒的故事卻讓我改變了主意,倘若當初司藤漾勇敢一點,坦率一點,那麽司藤漾和阿柒,一定會變成最幸福的一對情侶。

然而沒有,誰都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心給對方看一看,以至於司藤漾死的時候,都不知道阿柒是愛她的,阿柒也沒有在司藤漾死之前,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到底為何要這樣錯過,明明朝夕相處,結局卻是這樣遺憾。

“你不必回答我什麽,我隻是想要坦率地把自己所想的,第一時間告訴你。”說出來之後,心中反而輕鬆了很多,麵對千弦音,我竟然沒有那種拘謹和緊張的感覺了,“是千弦音你自己說的,不管心中藏了什麽話,都要第一時間告訴對方。”

“我喜歡你,我傳達給你了嗎?”我微笑著看著他的眼睛問。

千弦音似乎被我嚇到了,他愣在了那裏,我看到他眼底的霧氣漸漸消散,最後露出一雙亮得驚人的眸子來,他在看著我,近乎透明的眼眸裏,倒映著我的模樣。

“嗯,的確收到了你的心意。”他的唇邊似乎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但我仔細看了一下,又似乎並沒有笑,好似那隻不過是我的錯覺一樣。

“好了,繼續說阿柒的事。”既然已經把我的心情傳達給他了,那就足夠了,暫時可以把這件事放在一邊,重新回到剛剛的話題上來了,“千弦音你為什麽會知道得這樣詳細,你甚至還認識司藤玦,為什麽?還有,我其實一直都想問你,但又不知道怎麽問。”

“你到底為什麽被關在這裏,又在這裏關了多久?”既然已經豁出去了,我索性把心中的疑問全都問出來,我覺得下一次自己不一定有這樣的勇氣,那就趁著我還勇敢著,一次性把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問一遍吧。

“哎。”千弦音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這一次我沒看錯,他的確是笑了,“算了,事到如今全都告訴你吧。”

“嗯嗯,我在聽。”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也是在追查阿柒的時候認識司藤玦的,我與他共同的敵人,就是阿柒。”千弦音緩緩地說著。

千弦音與阿柒的糾葛,源自於一個半妖少女。

兩百多年前,千弦音還是個愛憎分明的少年,他認識的那個半妖少女叫做蘇涼,是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可愛女孩兒。

千弦音之所以認識蘇涼,是有一次,他在酒肆喝酒,看到一群人在欺負一個小女孩,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但千弦音看不下去了。

他趕跑了那些人,將那個渾身傷痕累累的小姑娘從地上拉了起來。

她有一雙緋色的眼眸,頭發卻是黑色的,隻需要看一眼,千弦音就知道她是個半妖。因為半妖實在太好認了,半妖的發色都是黑色的,繼承到的妖族特征,就是瞳色。

妖族一般發色和瞳色是一樣的,而人類多半都是黑發黑眼,隻有混血兒,才會有黑發紅眼這樣的存在。

那時候蘇涼隻有七歲,正是換牙的年紀,被千弦音救了的蘇涼,咧著嘴巴對他笑了。

那是一個非常單純燦爛的笑容,明明臉上還掛著傷,眼角還有淚水,甚至嘴角邊還有血絲,可是她卻對千弦音笑得很甜很溫暖。

仿佛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大概是被那個笑容感染了,千弦音有些在意蘇涼,她就像個小妹妹一

樣,讓人沒有辦法真的不管她的死活。

那以後,千弦音時不時地總去找她玩,蘇涼也把他當做了哥哥一樣,總是喊他小千哥哥。

時間就這樣過了十年,那一年蘇涼十七歲,已經出落得落落大方,是個非常乖巧的女孩子,她有了一個很喜歡的人,而更好的是,那個人也喜歡蘇涼,不過那戶人家非常有權勢,很多人都在說蘇涼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但蘇涼從來不在意別人說什麽。

不管別人懷著多大的惡意在揣摩她,她永遠都會報以溫暖的微笑。

千弦音看著她幸福,心裏非常開心,後來蘇涼邀請他務必來參加她的婚禮,然而就在婚禮那一天,蘇涼死在了花轎裏。

心口被鈍器所傷,可是卻沒有凶器,千弦音被激怒了。

他一路護了她十年,早就把蘇涼當做了妹妹一般來疼愛,萬萬沒想到她卻被人用這種方式,在這樣的日子裏害死了。

千弦音是極聰明的人,當時很多半妖少女被殺死,他就看出這是一宗連環殺人案,這些年下來,死在這個殺人犯手上的半妖少女,足足有二十多個了。

但是凶手始終沒有抓到,千弦音不打算借用警察的力量,那時候紅警與藍警才剛剛成立,在千弦音看來,那都是派不上用場的蠢貨。

他開始頻頻出現在案發現場,並且因為他的行動太奇怪,紅警和藍警同時盯上了他,他們懷疑他就是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但是因為缺少證據,所以他們也僅僅隻是懷疑,不能對千弦音做什麽。

千弦音慢慢地查到了阿柒的身上,也是這個時候,他發現另一個人也在尋找阿柒的下落,他故意設了個陷阱,而被陷阱網羅到的人,就是司藤玦。

阿柒的那些事,也是司藤玦告訴千弦音的,因為嚴格算起來,阿柒都奪走了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人,阿柒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們兩個人的目標一樣,都是殺了阿柒。

不管是處於阻止他,還是出於為重要的人報仇,總之原因不重要,結果是一樣的,那就足夠了。

千弦音決定和司藤玦合作,一起殺掉阿柒,因為阿柒實在太狡猾了,並且現在的阿柒沒有弱點,這樣的對手實在是很難對付。

千弦音在尋找時機,在製定計劃,一個可以確保能夠一次性將阿柒殺死的計劃。

想要抓住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就必須變成他,從他的心理去考慮,他下一個要殺的人是誰。千弦音找到了阿柒殺人的共同特征,還有大概的規律。

阿柒似乎很憎恨那些活得很好的半妖,那讓他想到活得很不好的司藤漾。

他不能殺司藤雪,於是殺了那些與司藤雪一樣被很多人喜歡,長相出眾,看上去完全是人生贏家的半妖少女。

千弦音一邊躲著紅警與藍警的聯手追捕,一邊尋找著阿柒可能會下手的目標。

因為好幾次他都沒有能夠抓到阿柒,又因為他總是在死亡現場,紅警和藍警因此都認定,千弦音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02

那後來,千弦音終於找到了一次機會,他把一切都算計得好好的,也和司藤玦演練了很多遍,確保萬無一失。他提前把那個可能遇害的半妖少女轉移了,自己假扮成那個少女的樣子。

那一次,阿柒中招了,千弦音確實抓住了阿柒,在纏鬥之中,司藤玦一箭射中阿柒的心髒,阿柒從高高的懸崖上摔了下去,他傷在心髒,又從那麽高的地方墜落,怎麽看都活不成了。紅警和藍警趕到的時候,現場就隻剩下千弦音,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千弦音,他從此走上了躲避追捕的道路。

而司藤玦,他從頭到尾都是在暗處,並未出現在紅警和藍警麵前。

千弦音和警察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他也曾向他們解釋過,他不是凶手,但是那些人就是不相信他。

終於,千弦音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加上他已經為蘇涼報了仇,這些年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殺掉阿柒,現在阿柒死了,他竟然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麽。

於是在又一次被紅警和藍警聯手追捕的時候,他放棄了逃跑,乖乖地讓那些人抓住了。

人雖然是被抓了,可惜的是警方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千弦音

就是凶手,但他們又顧忌千弦音是妖族的身份,最終決定將他關在了櫻花島上。

那時候的櫻花島隻是個孤島,藍警為了關他,特別為他建造了一座牢不可摧的牢房,並且讓藍警最厲害的警員給牢房設置了結界,有結界的存在,千弦音就不可能從牢房裏跑出來。

一開始關著千弦音是為了控製住他,等找到確鑿的證據再殺死千弦音。

但可惜的是,證據一直都沒有找到,而且自那以後,連環殺人案再也沒有發生過,過了很多年,櫻花島忽然下沉了十多米,原本建在地麵上的那處囚牢,一下子陷入了地下。

再後來,櫻花島上麵建成了一座青鹿學院,全世界頂級的豪門學院。

原本地牢的位置上建起了一個二十多米高的圖書館,整個圖書館和囚牢合二為一,連成一體。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過去,紅警已經換了好幾撥人,而當初負責千弦音那個案子的藍警人員,也大多都離開了原來的崗位。

於是千弦音似乎被警方遺忘了,那件連環殺人案和千弦音一同,被塵封於地底,再也無人提起。

直到一個叫做宋佳雪的少女,在青鹿學院的遊輪上遇害。

已經暫停了兩百年的連環殺人案,才再次走進了世人的視野。

“我想,應該很快就有人來找我了。”千弦音微微笑了笑說,“被遺忘的人,也總會有被人記起的那一天。”

“之前那些人懷疑你是凶手,但現在你被關在這裏,命案還是發生了,這就說明,你的嫌疑被洗脫了吧。”我說。

千弦音卻搖了搖頭說:“在阿柒被抓到之前,我的嫌疑永遠也無法洗清,我仍然是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之一。”

“你說的也對。”因為爸爸是紅警,所以警方的辦案方式我多少是了解的,在案情徹底結案之前,千弦音是沒有辦法擺脫嫌疑人這個身份的。

聽完了阿柒的故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原本打算把千弦音帶出地下室,但這一次他拒絕了,因為他要在那裏等著紅警和藍警的人。

我想了想,千弦音留在地下室也好,這樣至少可以證明他一直在那裏沒有離開過,這一次他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

我回了寢室,正在糾結要不要打個電話給爸爸詢問遊輪案目前的進展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我心中有些困惑,從開學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還從來沒有人來我的寢室找過我。會是什麽人呢?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走到門邊將門打開,萬萬沒想到站在我寢室外的竟然是江夏。

她正一臉焦急地看著我,深紫色的眸光裏滿是擔憂,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江夏的眼睛時,我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司藤漾和司藤雪,同樣擁有一雙紫眸,人生卻完全不一樣。

“江夏,怎麽了?”我把她讓進來,看著她滿臉擔憂的模樣,心裏也隱隱跟著擔憂起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不見了。”江夏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她抓得非常用力,我都感覺手臂有點疼。

“什麽不見了?”我問。

“羅成渝不見了!”江夏語氣變得急切起來,“中午吃過午飯之後,他就不見了!”

“你先冷靜一點。”我拉著江夏在椅子上坐下,我倒了杯水放在她麵前,下午的時候,因為聽千弦音講故事,聽得入了迷,以至於下午的課我都沒有去上,所以下午發生了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是下午沒有見到他嗎?”因為江夏來得突然,話又說的沒頭沒尾的,所以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中午到現在,也才過去了六個小時,可能他有別的事情,所以你沒有看到他。”

“不是這樣的!”江夏語氣驀地抬高了,整個人也變得激動了起來,她咚的一聲將水杯放在了桌子上,水濺出來打濕了桌麵,“羅成渝不見了,下午的課他沒有來上,他從來不會曠課的,所以我在學校裏找了一圈,根本找不到他,而且老師那邊也說,他沒有請過假,他失蹤了!”

“學校這麽大,說不定他在什麽地方睡著了也不一定呢。”我還是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因為羅成渝好歹是個男生,再說了,羅家的三少爺,他能遇到什麽危險?

“也許是他家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可能回家了也不一定呢。”有這種可能性的吧,那種大家族忽然出事,在外的成員都會緊急回家的。

“別忘了,從青鹿學院出去的船,隻有早晚兩班,其他出海的方法,除非是動用私人飛機,但是整個下午,我並沒有看到有飛機過來。”江夏急得慌了手腳,“花子優,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羅成渝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

“可是,你為什麽肯定他一定出事了?”因為江夏的表情,我不得不認真起來,“也才過了半天時間,再說他本身就不和我們同班,半天見不到他也正常。”

“我知道,在一所學校,隻要不同班,有時候一天都見不到也是正常的。”江夏試著冷靜下來,“但是羅成渝不一樣,我一直都看著他,他去了什麽地方,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忽然平白無故地失蹤了,一定是出事了!全校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可是沒有,我找不到他!”

“江夏你……”我心中一顫,有些驚詫地看著江夏,“你不會……”

你不會喜歡羅成渝吧?

否則她為什麽要一直看著羅成渝?

03

然而我的問題沒有問出來,因為一聲清脆的破碎聲,打斷了我的問題。

我本能地往邊上躲開了,倉促之間我回過頭,發現床邊的那扇窗戶被什麽東西打碎了,破碎的玻璃碎片到處飛濺,就算我躲得快,還是有一片碎片割破了我的臉頰。

“什麽人!”我大喝一聲,轉身就朝窗戶邊上跑去,地上都是碎玻璃渣,我也顧不上去躲開,就這麽衝到了窗戶邊上。

白色的窗簾隨著微風擺動,然而窗外空****的,什麽都沒有。

我並沒有看到丟東西打破玻璃窗的人,心中滿是疑惑,同時心頭也響起了警鍾,我覺得黑暗中有某種東西在蠢蠢欲動。

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還沒有被抓住,而千弦音告訴我,我正處於危險之中,凶手極有可能會來殺掉我。

我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回過頭來在碎玻璃間尋找某樣東西,既然玻璃是被異物砸壞的,那麽我一定要找出砸窗戶的東西。

“那是什麽?”江夏指著窗戶對麵的那堵牆,驚呼了一聲。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牆壁上鑲嵌著一支箭,箭上綁著紙條。

我踩著椅子把那支箭拔了下來,是司藤玦嗎?之前在無名島上的時候,司藤玦還用這樣的箭偷襲過我的。

我一邊想著,一邊把紙條解開,江夏走過來和我一起看著紙條上的字。

“你的朋友有危險。”紙條上寫了這樣的一行字,另外還畫了一個奇怪的地圖,上麵標記著一個位置。

我很快就想到了羅成渝,心裏“咯噔”一下,不會吧,羅成渝真的遇到了危險嗎?

中午的時候,我才請他吃過飯,怎麽會才過了這麽短的時間,就出事了?

我想也不想地就拿出了電話,江夏一把抓住我的手,她低聲問我:“你要幹什麽?我們現在要去救羅成渝,其他事情都暫時放一放!”

“我知道要救他,但是我不認為我們兩個人就能救得了他,我們需要幫助,我爸爸是紅警,我要報警!”我推開她的手,撥通了爸爸的電話。

爸爸很快接了起來,我忙對他說:“爸爸,我有朋友可能被綁架了,我需要幫助!”

“我現在正要去你們學院,一個小時後,我去找你,你先穩住陣腳,不要慌。”爸爸囑咐了我一下,沒有多說什麽,就掛斷了電話。

“我爸爸正要趕來這裏,我們等一兒,等爸爸來了再去找羅成渝。”我並不是不擔心羅成渝的安危,如果我足夠強大,我也希望馬上去找他,雖然我比起一般的半妖來說要強太多,但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目前我還不知道是誰綁架了羅成渝,在對手是誰都不明朗的情況下,貿然前去救人,那是作死的行為。

“我不要等!”然而江夏並不聽我的話,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一把奪走了我手上的紙條,跟著她頭也不回地直接從窗戶口跳了下去。

“江夏你等等!你回來!”我忙追了出去,我的房間在二樓,但我也跟著她跳了下去,可是我才站穩,江夏已經跑得沒影子了。

妖族的速度可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雖然妖族並不像神話小說裏那樣可以禦風飛行,但是妖族的腿部神經比人類要發達太多。同樣的路程,妖族隻需要用一半都不到的時間就能抵達。

我心裏焦急萬分,想去追江夏,卻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追。

我飛快地趴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畫了起來,我必須趁著我還記得的時候,把剛剛紙條上的地圖畫出來,否則再過一會兒,我就會徹底不記得了。

我畫完之後,拿出手機,將畫在地上的地圖拍了下來。

然後我快速地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中午的時候,我和江夏還有羅成渝吃過飯之後,我們就分開了,我去圖書館找千弦音,而羅成渝和江夏都需要回寢室一趟。

現在是下午六點,天色已經晚了,半個小時前,江夏突然跑來找我,說是羅成渝不見了,我以為她隻是小題大做,可緊接著就收到了那張綁在箭上的紙條。

那紙條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由司藤玦送來的,但是他既然已經來了,卻沒有直接來找我,這是為什麽呢?再有,他應該不會關心羅成渝的死活吧,他應該隻對阿柒的下落感興趣。

難道說,他是在追查阿柒的時候,發現羅成渝的嗎?

可是他又怎麽會知道羅成渝是我的朋友,我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司藤玦調查過我!

就像是兩百多年前,千弦音調查那些半妖少女,目的是一樣的,站在阿柒的立場上去考慮他有可能下手的目標,比凶手更快一步地找到那個目標。

我的朋友並不多,隻要調查一下就知道,我隻有羅成渝和江夏兩個朋友!

我的心開始慌了,按照我所想的,按照目前所有的線索能夠推斷出來的真相就是,綁走羅成渝的人,很有可能是阿柒!

司藤玦去了哪裏,他為什麽不來見我,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給我傳遞信息,他想做什麽!

我覺得我的智商不夠用了,轉身就朝圖書館跑,我現在要去找千弦音,必須去找千弦音!

爸爸來學校的目的,絕對不會是為了宋佳音。

千弦音之前說了,紅警和藍警的人,應該很快就會去找他了,畢竟他是連環殺人案的唯一嫌疑人,之前之所以沒有來找他,不過是因為沒有找到證據,加上已經過去了兩百年,這期間沒有出命案,那件案子也漸漸地被人遺忘。

但是現在,當宋佳音的案件和兩百年前的連環殺人案連在一起的時候,千弦音再度被想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原本覺得這一次千弦音可以洗脫嫌疑,因為他有不在場證明,地下室的結界他無法衝破,然而現在這個不在場證明不存在了!

因為我帶他出去過,並且還好死不死的,把他帶到了我爸爸麵前!

我現在必須去找千弦音!

要是爸爸後來去調查過那艘船,肯定能找出千弦音去過船艙的證據,到時候千弦音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無論是為了羅成渝的事,還是因為千弦音的事,我現在都必須,立刻,

馬上去千弦音的身邊,因為現在,隻有我能夠替千弦音做那個不在場證明了。

04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對的。

當我走到地下室的時候,爸爸和穆叔叔,還有一些其他的警務人員,此時都聚在地下室的門口。

因為結界的緣故,他們無法進入地下室,隻能圍在外麵,隔著結界和千弦音說話。

“我們調查過,你去過貨倉,並且你沒有辦法證明宋佳雪死的那天,你不在那艘船上。”爸爸的臉色非常嚴肅,他的眼神很銳利,那樣子完全就是麵對犯人時才有的。

“我的確不在那艘船上,因為我無法走出這個結界。”千弦音的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他隻是單純的陳述事實,但是這卻無法作為證據讓人信服。

尤其是爸爸在這之前見過千弦音,千弦音無法走出結界,這一點對於爸爸來說,是最大的一個謊言!

“如果你無法走出結界,那麽你可以解釋一下,前幾天我為什麽會在其他地方見過你嗎?”果然,爸爸提起了那天見麵的事。

我心中懊惱極了,早知道就不帶千弦音出去了,而且就算要帶出去,也

該給他另外換個名字啊,我和爸爸介紹他的時候,可是說過他叫千弦音的!

“我可以解釋!”我大聲喊了出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了過來,爸爸看到我在這裏,有些震驚,而千弦音的表情有些發愣,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出現在這裏。

“我可以解釋,為什麽你能夠在外麵見到他。”我一邊說著,一邊踩著台階往下走。

“你的確需要和我解釋一下。”爸爸看著我的表情很嚴肅,他之前說,一個小時之後去找我,大概就算我不給他打那通電話,他也是會去找我的。

因為千弦音的事情,他一定會去找我的。

“千弦音不是凶手。”我很堅定地看著爸爸,“他沒有辦法走出結界,這件事是真的。”

“但他的確出了結界。”爸爸說。

“是我帶他出去的。”我很坦然地看著爸爸,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必要再對他隱藏,我能穿過這個結界這件事了。

之前我擔心,爸爸知道我能夠穿過這個地下室的結界,會找人來加固結界,那樣我就沒有辦法來見千弦音,但如今我要是不讓他們知道這一點,千弦音絕對會被當做是凶手。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我可以穿過這個結界。”我的這句話剛說完,眾人都皺了眉頭,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個瘋子。

在他們看來,這可是困住千弦音長達兩百年的結界,我一個半妖,怎麽

可能穿過這個結界。

“你們讓一讓。”要讓他們接受這個事實,其實很簡單,我現場穿一次結界就行了。

眾人看向我爸爸,我爸爸想了想,衝他們略微點了下頭,於是原本擋在我麵前的警務人員紛紛錯開來,讓出了一條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是千弦音。

他坐在那裏,手裏捧著一本書,就像是我之前每一次來找他時,看到的樣子。

他靜靜地看著我,眸光瀲灩,似乎藏著某種情緒,我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現場沒有人說話,周圍死寂一般寧靜,隻有我的腳步聲,一下一下,響在這個寂寞的空間裏。

“千弦音。”我喊了他一聲。

“嗯?”

“我像不像個英雄?”我忍不住唇角上揚。

他笑了起來,眉目裏都是笑意。

我沒有任何阻礙地走進了地下室,那瞬間我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吸氣聲,我沒有回頭,不用回頭也能想象,站在我身後的那些人,此時此刻是什麽樣的表情。

我踩在了黑白相間的地磚上。

“這怎麽可能!”有人不可置信地驚呼了一聲。

我轉身看著爸爸,爸爸此時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顯然他也被驚到了,畢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能夠這樣穿過結界。

“現在相信了吧,爸爸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的聽力非常好,那天我在圖書館的時候,聽到有聲音,我就跟著那聲音找到了這裏,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這裏有結界。”我把我經曆的那些事情,用最簡練的言語組織了一下,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

“所以,我就是千弦音的不在場證明,我可以證明命案發生的時候,他就在這間地下室。”我很堅定地說,“再厲害的妖,也不會分身術吧,他既然在這裏,就不可能同一時間出現在遊輪上。”

“你真的能帶他穿過結界?”爸爸反問我,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像捕食的鷹。

“千弦音!”我回過頭來,朝千弦音伸出一隻手,他愣了一下,眸光顫了顫,仿佛是平靜的水麵被投進去一粒石頭,泛起漣漪。

他合上書,緩緩地走到我身邊,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堅定地反握回去,就這麽拉著千弦音,筆直地,沒有遲疑地穿過了那個結界。

“這樣,可以了嗎?”我看著爸爸,微笑著問他,“這樣可以證明,我

的確能夠帶他出結界。”

爸爸的眉心皺了起來,我證明了這一切,他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得輕鬆一點,眼神反而更加沉重。

“可以。”爸爸點了點頭。

“但是這樣,並不能洗清我的清白,反而讓你和我一起,成為了嫌疑犯。”千弦音歎了口氣,緩緩地說。

“哈?”我驚呆了,錯愕地回頭看向千弦音,“為什麽?不是給你做了不在場證明?你並不能穿過結界啊。”

“但是你能穿過結界吧。”爸爸這個時候開口說,“這就說明,案發當天,是你把千弦音從這裏帶出去的。”

“這怎麽可能!”我想也不想地就要反駁,然而我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糟糕,我以為我像個英雄一樣幫了千弦音,然而我並沒有幫上忙,反而讓千弦音的嫌疑更大了。

因為案發時,我就在船上!

“意識到了嗎?”千弦音輕輕握了下我的手。

我無比沮喪地回頭看他,都要哭出來了,我的智商果然有問題吧,原本千弦音還能一口咬定自己不能出結界,就算爸爸後來見過他,那也不能證明案發當天他可以出結界。

但是現在,我證明了我可以帶千弦音出去,這本來並沒有什麽問題。

問題就是,宋佳雪出事的時候,我就在船上,我甚至目睹了整個過程。

從我說出我能夠帶千弦音出去那一刻起,我和千弦音就是綁在一起的,我出現在現場,那麽幾乎就等同於千弦音在現場了。

更糟糕的是,我和千弦音後來去過貨倉,還躲進了裝宋佳雪的那口箱子,這樣留在上麵的印記,直接就能證明千弦音去過那裏。

我覺得要是有最佳豬隊友評比,我絕對是排在第一位的。

“對不起啊。”我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嗯。”千弦音卻微微笑了,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沒關係,其實你說得沒有錯,花子優,你真像個英雄。”

披荊斬棘,穿山越嶺,來帶我走出黑暗的英雄。

像阿柒的生命裏的光一樣。

你是我的小英雄。

“謝謝你,來給我作證。”

“我很開心。”

05

然而無論千弦音怎麽說,都無法改變我充當了一次豬隊友的事實。現在我和千弦音已經不在學校了。那之後藍警的警員也到了,現在我和千弦音被關在藍警的審訊室裏。

“別這麽沮喪。”千弦音拍了拍我的頭,我把下巴擱在桌子上,就差沒

在臉上寫上“沮喪”兩個大字了。

“可是……”

“沒關係的,在這裏未必是壞事。”千弦音淡淡地說,“你說的都是事實,並沒有說謊,雖然眼下的確對我們不利,但不會比這個更壞了。”

“可是,原來他們找不到確鑿的證據,現在我把證據親手送給他們了。”我最鬱悶的就是這一點,如果隻有千弦音的話,他一定不會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的。

他之前和阿柒鬥智鬥勇那麽久,都不曾讓警察抓到什麽證據。

我真是拖後腿的,一點用都沒有,隻會製造麻煩。

“不是這樣的。”千弦音低笑道,“這樣可以證明,我自己是無法走出結界的。隻要證明了這一點,就足夠了。”

“為什麽?”我不太明白千弦音的意思。

“中午吃飯的時候,你告訴我,你爸爸讓你小心一點,因為又出現了另一個受害者,是這樣的吧。”他的眸光潤潤的,含著溫熱的水汽。

我愣了一下,跟著眼前一亮,是啊!

中午和羅成瑜他們吃完飯分手後,我後來又去圖書館帶千弦音出來吃飯,就是在那時候爸爸給我打電話,要我小心一點,因為那個凶手又殺了一個半妖少女。

那件案子發生的時候,千弦音可沒有在現場,隻要能夠證明這一點,那麽千弦音仍然不會被判定就是凶手!

這個時候我都要感激爸爸給我打的那通電話了。因為那件案子發生時,我將千弦音帶回了我家,要找到不在場證明,簡直太簡單了。而且周末的兩天我們都在外麵玩,購物小票,遊樂園的票據,還有那些工作人員,都可以證明,因為千弦音長得太妖孽了,隻要見過他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忘掉的。

我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果然千弦音就是千弦音,聰明又冷靜,哪像我,容易高興,又容易沮喪,簡直太沉不住氣了。

不過說到沉不住氣,江夏似乎比我更加沉不住氣,就那樣衝動地跑出去……

咦?江夏……羅成渝!

我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是了,我怎麽把羅成渝給忘記了!

“怎麽了?”千弦音看我忽然站起來,表情十分激動,便問了一聲。

“糟糕了。”我一把抓住千弦音的手臂,焦灼地說,“羅成渝被綁架了,我剛剛去地下室找你,除了要為你作證之外,還有就是羅成渝的事!”

“羅成渝?”千弦音稍微想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想到羅成渝是誰了,“就是你的幼兒園同學?”

“是的,就是他。”我用力地點了下頭,“大概六點的時候,江夏跑來找我,告訴我羅成渝一個下午都沒有出現,緊接著我就收到了一張字條,字條是綁在箭上射進我的寢室的。字條上寫著我的朋友有危險,還附帶了一張地圖。”

我將手機拿出來,翻出地圖的照片,“就是這個地圖,我在想會射箭給

我的人,應該隻有司藤玦吧。”

“司藤玦那家夥……”千弦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眼神驀地一沉,我感覺到一股冷空氣迅速從他身上往外溢出來。

“他怎麽了?”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我在想綁架羅成渝的人,會是阿柒嗎?因為如果那個紙條是司藤玦送來的,那麽肯定就是阿柒吧,因為司藤玦應該隻對阿柒感興趣的。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麽不來找我,而要用這樣的方式把羅成渝所在的位置告訴我,他到底想做什麽?”

“司藤玦。”千弦音低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想引你過去救羅成渝。”

“哈?”我愣住了,“為什麽要引我過去,而且他要是想我過去,直接喊我不就可以了,為什麽要大費周章把消息綁在箭上。”

“直接喊你過去,我不就去不了了嗎?”千弦音忽然笑了起來,“司藤玦,這是連同我在內,一起算計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原本還覺得自己想的八九不離十,距離真相挺近,可是千弦音這麽一說,我又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有猜對過……

“司藤玦想要殺掉阿柒,但是阿柒太狡猾了。”千弦音說,“他知道羅成渝被阿柒帶走,應該隻是巧合,但也是因為這個,他索性連我一起拖下水了。”

“你是說,阿柒抓走羅成渝,是為了引我過去,好殺掉我,司藤玦用這種方式將羅成渝的事情告訴我,是為了把你也引過去。”我整理了一下千弦

音話語裏的信息,“這要是萬一我不去,或者萬一我和江夏一樣,一衝動就跑去救人了怎麽辦。”

“你不會。”千弦音很肯定地說,“每一個計劃,都是根據每個不同的人而設定的,你是什麽樣的人,他當然就會用什麽樣的方法算計你。”

因為我喜歡推理,必定會根據他透露給我的信息一點點地去推想,他是料定了我一定會去找千弦音商量的。

“真是……”我有種超級憋屈的感覺,有種明知道那邊有陷阱,但最後還是掉進去的鬱悶感。

“那接下去要怎麽辦?就算知道去了有危險,我也不能不管羅成渝啊。”我的朋友很少,在遇見羅成渝和江夏之前,我甚至根本沒有所謂的朋友,是他們讓我知道,就算原本是陌生人,沒有血緣關係,也可以變成那麽溫暖的關係。

他們給過我溫暖,所以我不能明知道他有危險而見死不救。

更何況,羅成渝被阿柒綁走,絕對是因為我的緣故。不然,憑借他是羅氏財團的三少爺這個身份,是不會有人輕易去綁架他的,那簡直是在找死。

他是被我連累的,想到這一點,我就十分不安。

“首先要從這裏出去。”千弦音笑著說,“不然,再著急也沒有辦法。”

“可是怎麽出去啊,我們現在可是嫌疑犯。”想到這一點我就超級鬱悶。

千弦音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低笑著說:“當然是正大光明地,從大門走出去了。”

少年唱著歌謠從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