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腳步聲，一下一下，是腳步聲。
我從不知道，年輪在我無法參與的長河中，又走了幾圈。
我曾放棄過希望，絕望過。
我以為我已經心如止水，然而腳步聲傳來了。
我故作鎮定，其實心中已經翻江倒海，會是什麽樣的人呢？這幾百年的寂寞之後，推開門走進來的，會是誰呢？
我回頭看到了她，我以為自己看見了天神。
美麗的天神。
她湖藍色的眼睛，平靜的像海洋，隻需要一秒鍾，我知道我的心跳，一定會為她而亂了節拍。
01
六歲的我，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為自己可以與全世界為敵。
我拉著那個紫眸小姐姐跑出了那個房間，拽著她在狹長的通道裏往前
跑，然而就在我們快要走出倉庫的時候，我聽到有腳步聲追著我們來了。
“糟了，那個怪人追來了。”我問那個小姐姐，“那個人為什麽要把你打暈帶到這裏來，小姐姐你認識那個人嗎？”
“我不知道，我走路的時候突然被打暈了，然後醒來就看到了你。”小姐姐說，她的聲音在顫抖，聽得出來她很害怕。
“小姐姐你別怕，小優會保護你的，媽媽說，小優最厲害了！”我把小姐姐推出了倉庫，叮囑她說，“小姐姐你快跑，那個怪人肯定想傷害你，你快走，去喊我媽媽來救我，我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們一起走！”小姐姐抓著我的手把我往外拉。
“不行，我們不能一起走，來不及了。”我聽得到那個怪人的腳步聲，已經離得越來越近了，假如我和小姐姐一起跑掉，怪人肯定會追來的，到時候我和小姐姐一個人都跑不掉。
怪人應該隻是對小姐姐感興趣，不然他不會把羅成渝丟在倉庫最外麵，要是小姐姐再被抓住，一定會非常危險的。
“小姐姐你聽我說，你去找我媽媽，她會來救我的！”我用力把小姐姐從開著的倉庫門口推了出去，然後“哐當”一聲，將門關上了。
“喂！那樣很危險，你快出來，我們一起走！”小姐姐在門外喊道。
“噓，小聲點啦，我好不容易才救到你，你被抓住的話，我會超級生氣的！”我說完轉身撒腿就朝前跑去，繼續跑進剛剛那個狹長的通道，故意將
腳步聲踩得更響，這樣那個怪人的注意力就會被我吸引過來了。
我在心中暗暗祈禱，羅成渝一定要找到媽媽，隻要媽媽來了我就安全了。
現在，我隻需要負責躲開那個怪人就好了，我的聽力非常好，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逃不出我的耳朵，我可以根據腳步聲判斷怪人走到了哪裏，我就這樣和那個怪人在這廢棄的倉庫裏玩起了捉迷藏。
多虧這裏的空間非常大，我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躲避那個怪人。
當然，我也不是一味地躲避，也在尋找機會朝出口跑，我記得這個倉庫有個正門的，剛剛我偷偷進來的地方是倉庫的後門，倉庫裏麵光線很暗，我隻能大概地判斷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七拐八繞地走了很久，終於有光照了進來，我心裏一喜，因為我看到了大門！
大門的位置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隻要走過去就可以了。
因為太過於喜悅，讓我的警惕放鬆了，我剛剛從牆角跑出去，才走了三步，就被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攔住了去路。
我嚇得抬起頭，是那個怪人！
他帶著一隻黑色的麵具，麵具上是猙獰的鬼臉，猛地一看，超級嚇人，尤其是倉庫門縫裏有光透進來，那光正好打在他的麵具上，讓他看上去更加可怕。
我強忍著尖叫的衝動，站在原地沒有動，那個怪人也沒有。
“是你放走了她。”終於，那個怪人開口說話了。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聲音可以冷成這個樣子，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可是我明明聽到他用好悲傷的聲音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
到底哪一個才是怪人真正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我並不覺得害怕，我就這麽抬著頭看著怪人的臉，我當然看不到他藏在麵具下的臉，可是我看得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像是從寒冰裏撈出來眼睛，裏麵應該沒有一點人類的感情，可是我再仔細看了一會兒，卻從那雙冷眸裏看到了悲傷和絕望。
“阿漾。”那一瞬間，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無意識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怪人渾身僵硬了一下，我聽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在剛剛都亂了。
“阿漾是誰？”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吊起來了，這個看上去沒有一絲人類感情的怪人，也會因為某個人的名字而慌亂嗎？
“你不害怕我嗎？”怪人的動搖隻是幾秒鍾，他很快又恢複了死水般的冷漠。
“我當然害怕你啊，你為什麽要抓那個小姐姐，小姐姐說她不認識你。”也許是因為他並沒對我做出攻擊性的舉動，這讓我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不可以這樣哦，這樣是不對的。”
“嗬。”他忽然冷笑了一下，抬腳朝我走了一步，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
一步，此時我已經退到了倉庫門口，我把雙手背在背後，悄悄推了推身後的門，門動了！
我心中一喜，這說明身後的大門是可以打開的！
“你是半妖。”他的聲音冷極了，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隻覺得渾身都特別冷。
“是啊，我是半妖。”我小心地往後挪了挪，心跳非常快，卻還要裝作很鎮定的樣子，“半妖怎麽了？”
“半妖都該死！”他忽然發起飆來，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刺激到了他，他惡狠狠地大步朝我走來，一副要置我於死地的樣子。
“半妖才不都該死，該死的是你這樣的壞蛋才對！”我轉過身，用力去推倉庫的大門。
我原本以為倉庫的門是可以打開的，可是我推了之後才發現，倉庫門沒有辦法完全打開，因為門上有一根鏈條鎖著，門隻能開出一條十厘米寬的門縫！
我的心一下子落入穀底，而那個怪人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了，他的聲音裏夾雜著洶湧的憎恨和厭惡，“像你這樣的半妖，都該死！”
我的天呐，為什麽像我這樣的半妖都該死？第一我長得也還對得起觀眾；第二，也不是熊孩子；第三，我一直很努力；為什麽我這樣的半妖都該死，這簡直太沒有天理了啊！
“你別過來！”我試圖往邊上躲開，然而就在那一刹那，我的手臂被他緊緊地抓住了。
“轟——”
而就在我被他抓住一瞬間，倉庫的門被從外麵暴力打開了，兩扇大門朝裏倒來，怪人拎著我的手臂，非常靈活地躲開了。
02
洞開的倉庫門口，站著一個十分英姿颯爽的軍裝美人。
我一下子激動起來，立即露出了笑臉，全然忘了我還被那個怪人抓在手上。
“媽媽！”我大聲喊了一聲，看樣子羅成渝找到了我媽媽，媽媽真的來了！看到媽媽來了，我一下子就安心了。
“媽媽，我剛剛救了一個小姐姐，還救了我的同桌哦！”安心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和媽媽聊起了天。
媽媽的臉色變了變，她說：“寶貝兒，雖然媽媽很想誇你勇敢，但是救人把自己搭進去，還要媽媽來救你，這可一點都不像英雄哦。”
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直接朝怪人衝了過來，我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臂，怪人吃痛之下，抓住我的手就鬆開了一些，我逮著機會跑了出去。
“好樣的，寶貝兒！”媽媽一邊攻擊者那個怪人，一邊微笑著衝我豎了
個大拇指。
“媽媽加油！”我找了個安全的位置，安心地給媽媽加油。
媽媽是藍警裏最厲害的警官，她在我心裏，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在媽媽和那個怪人纏鬥的過程中，媽媽扯掉了那個麵目可憎的麵具，我終於看到了怪人藏在麵具下的那張臉。
我嘴巴大張著，都忘記了要呼吸。
那是一張足以讓人忘記呼吸的臉，他有一頭烏黑的長發，眼眸是琥珀色的，不知道為什麽那讓人聯想起貓。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半妖，而且還是個男半妖！
在沒有看到他的臉時，我以為他長得很醜，因為很多半妖都長得很醜，因為醜，所以才用麵具擋住臉，不讓別人看到。
可是事實並不是那樣的，他非但不醜，甚至可以算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半妖。
然而在我看著他出神的時候，媽媽的臉色卻忽然變了。
她驚訝地說了這樣一句話：“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今天我一定要抓到你，不會繼續讓你作案了！”
“就憑你？”怪人冷冷地說，他的神色冷冰冰的，滿是嘲諷，“你抓不到我的。”
“我抓給你看！”媽媽低喝一聲，攻勢越發淩厲，“這兩百年來，我一
直在追查那件案子，我不覺得那個妖族少年是凶手，果然讓我查到了你的頭上。”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怪人諷刺道，“所有人都願意相信，那個妖族才是凶手，因為大家覺得那樣比較好接受。”
“把你抓回去，就有人相信我了！”媽媽一把朝他抓去，而就在這時，原本兩手空空的怪人，手中卻憑空多出了一把劍。
是的，沒有錯，他握住了一把劍。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是怎麽回事，就算是用傳送陣，那也得有陣法圖才能傳送物件啊，再說了，怪人是從半空中抓住那把劍的，難道陣法圖在半空？
不不不，這太荒唐了吧。
“果然是你！”媽媽低喝道，“你就是用這種方法，每次作案之後將被害人傳送到人多的地方，傳送到所有人麵前的。不需要畫陣法圖，就能夠創造傳送陣，你是阿柒！”
“是我又怎麽樣，我說了你抓不住我的。”怪人原來叫阿柒嗎？
阿柒，倒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可惜從媽媽的話裏，我聽出他應該是殺人案的真凶。
我這才有些後怕，我剛剛竟然和一個殺人犯在周旋嗎？
我原本是很輕鬆地看著媽媽和阿柒較量的，可是漸漸地我笑不出來了，
因為媽媽明顯開始處於劣勢了！
我都不敢出聲，就怕讓媽媽分心。
“我說過，你抓不住我的。”阿柒一把拍在媽媽的心口上，媽媽悶哼一聲，筆直朝我飛來，最後“哐當”一聲，虛弱地落在了我的身邊。
“嘔——”落地之後，媽媽嘔出了一口血。
“媽媽……”我擔心急了，連忙奔過去扶起媽媽。在我的印象之中，我從未見過媽媽傷成這樣過，每一次她都是遊刃有餘地抓住凶犯，無論凶犯有多厲害，她都不會受傷。
但是這一次好像不是那樣的，媽媽竟然打不過阿柒，並且還被傷得這樣慘。
“小優，你快走！”媽媽推開我，眼神很急切，“快離開這裏小優，這是個殺人犯，專門殺半妖，你快走！”
“誰也不要想走！”阿柒忽然發了狠，他一把將我抓起來拋了出去，我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碎掉了一樣，“看到了我的臉，知道了我是誰，你們必須死！”
他說完徑直朝媽媽走去，媽媽剛剛那一下傷得很重，此時躺在地上根本起不來。
我爬起來衝了過去，從地上抓起一把泥沙，直接朝他的眼睛撒去，大聲說：“我不許你傷害我媽媽！”
“小優你快跑！”媽媽非常著急，她不停地催促我快走，可是我怎麽能把媽媽一個人丟在這裏，麵對這麽變態的殺人犯呢！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我抓住媽媽的手，用力將她往前拖，“我不應該自大地以為自己可以救別人，要是我不跑來這裏，媽媽就不會遇到危險了。”
“傻瓜，不是這樣的！”媽媽試著從地上爬起來，“小優你聽好，你做得沒有錯，你做得非常好，你救了人，並且努力自保到我來找你。”
“可是……”
“沒有可是！媽媽是警察，必須抓住凶手！”媽媽一把拍在我的後心，直接將我推出去十米遠，“快跑！”
“你死心吧，從你扯掉我麵具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死了。”阿柒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裏傳來的一樣。
“阿漾！”眼見著他離媽媽越來越近，我忍不住大聲喊了一聲。
阿柒的腳步猛地一僵，我知道他會因為這個名字而動搖。
“阿漾一定不希望你殺人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當時要說出這樣一句話。
阿柒徑直朝我走來，他帶著滿身的腥風血雨朝我走來，我渾身不受控製地開始顫抖，好可怕啊，媽媽，好可怕！
“我不許你提這個名字！”他一把掐住我的喉嚨，我無法呼吸，隻能用
力掙紮，我的腳勾到了他的上衣口袋，一樣東西“啪嗒”一聲，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阿柒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他死死地掐著我的嗓子，像是要一口氣把我掐死。
我近乎不能呼吸，我會死掉嗎？
“死”這個字眼，第一次浮上我的心頭，在我六歲生日的這一天，它曾離我非常非常的近。
就在我以為我一定會死在這裏的時候，原本緊緊地掐著我脖子的那隻手，驀地鬆開了。
溫熱的**滴在我的臉上，我的瞳孔劇烈地收縮，眼睛睜到最大，眼前發生的事情，仿佛是電影裏的慢動作一樣。
我看到媽媽不顧一切地衝過來，她用瑞士軍刀砍下了阿柒的手臂，而近乎是同一時間，阿柒另一隻手上握著的那把劍，也筆直地穿過了媽媽的心髒。
“媽媽——”
03
我的聲音在劇烈地顫抖著，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我感覺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開始崩潰了。
我撲倒在媽媽身邊，媽媽的心口不斷地流出猩紅的血，我顫抖地伸手去捂，可是怎麽都捂不住，血滲透指縫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媽媽，媽媽……”我害怕極了，媽媽身體裏流逝的血，是她的生命！
阿柒這時候拿著劍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就在他的劍要對著我斬下去的時候，媽媽的手揚在了半空，她手上握著一塊潔白的玉。
她滿手是血，更襯托出那塊玉的白。
劍沒有斬下，媽媽強撐著最後一起口氣對阿柒說：“別殺我的孩子，如果你的心裏對司藤漾還有一點點的感情，請你不要殺我的孩子！”
“為什麽，你會知道司藤漾！”阿柒冷冷地問。
“兩百年前，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叫做千弦音的妖族少年，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可是我覺得不是那樣的，我設了個結界把他關了起來，但是我設置那個結界的初衷，是要保護他。”媽媽說著咳出了一口血，“我要抓住真正的凶手，在抓住你之前，我要保證其他人無法傷害他。我調查了兩百年，終於查到了你的頭上，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和司藤漾的事。”
“不得不說，你很厲害，也很聰明。”媽媽說，“這麽多年，一直能夠逃脫成功。這是司藤漾留下來的最後一樣東西吧，如果你殺掉我的女兒，我就捏碎這塊玉。”
“你敢！”阿柒的眼中滿是暴戾之氣。
“大不了同歸於盡！”媽媽冷笑著說，“我和我女兒在你眼裏反正無關
緊要，死一萬次都無所謂，但是這塊玉，碎掉也沒關係嗎？”
阿柒眼中的神色陰晴不定，顯然媽媽的話讓他很在意。
“我將玉還給你，你放過我的女兒，你放心，我會讓她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她不會記得你的存在，也不會去和任何人說有關於你的事情。”媽媽緊盯著阿柒的眼睛說，“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最好快點做決定。”
阿柒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他終於開：“玉還給我。”
媽媽一把將那塊玉丟給了阿柒，阿柒接過去，冷笑著說道：“你就不怕我不遵守約定嗎？”
“你不會，因為你是阿柒。”媽媽很肯定，或者她隻是沒有辦法，她在賭，賭贏了，我就能活下去。
“記住你說的話，如果你女兒記得我的事，我隨時可以回來殺了她。”阿柒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抓著那隻玉，轉身很快走掉了。
“小優你不要害怕，媽媽會保護你的。”媽媽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顯得十分衰弱，她伸手擦掉我臉上的眼淚，“別哭小優，每個人都會死，媽媽隻是提前一步。”
“媽媽我不要忘掉你。”我不想忘記今天發生的事，那樣太狡猾了，媽媽快死了，我卻要忘記這些，我不要！
“小優乖。”她的手輕輕按在了我的額心，“聽好了小優，等你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麵對這些回憶的時候，你就會想起這些的，現在，就好好地
忘記這一切吧。”
我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試圖讓我沉睡。
“小優，你要去青鹿學院，要努力，因為你是花子優，所以你必須去最好的學校，你身上流著我一半的血液，所以隻要是媽媽設置的結界，不管多特別，多堅固，你都能夠穿過去。”媽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在耳邊，“不要害怕小優，不可怕的，一點都不可怕。小優要永遠這樣勇敢，不要因為害怕傷害到誰，而讓自己變成膽小鬼。那樣的膽小鬼，媽媽不喜歡。”
“睡吧寶貝，睡著了，等你醒來就沒事了。”
“今天是小優六歲生日，看樣子媽媽沒辦法給小優做好吃的飯菜了。”
“以後要好好的，天冷了要多穿衣服，不要挨凍，會傷風感冒的。”
“還有，要聽爸爸和哥哥的話。”
“要記得，一定要成為最好的自己，要樂觀。”
“就算是半妖，也要活得漂漂亮亮，小優，媽媽愛你。”
“小優，睡吧。”
意識徹底模糊，我的世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裏，爸爸說我下課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了一跤，摔傷了骨頭，所以要住院。
哥哥給我送來好吃的，他祝我生日快樂。
隱隱約約的，我似乎覺得心上空了一大塊，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我忘記了，但是我的記憶很完整，根本沒有遺漏什麽。
於是就這樣，我忘記了那些記憶，我不記得媽媽的存在，不記得羅成渝，不記得那個紫眸的小姐姐，不記得阿柒。
直到——
我再次擁有同樣的心情，這一些塵封的記憶終於覺醒了。
媽媽說：等你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麵對這些記憶的時候，你就會想起這些事了。
我現在足夠強大了嗎？
我站在原地，神思恍惚，心中很悲傷，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和悲傷，隔了十多年的時光，海嘯一般鋪天蓋地地朝我湧來，不過一秒鍾就將我徹底吞沒了。
“小優，小優你沒事吧？”羅成渝關切地喊著我的名字。
怪不得羅成渝記得我，幼兒園的時候，我與他是同桌，那時候我也像今天這般勇敢，奮不顧身地跑來救他。
當回憶與現實重疊，我恍然有一種時光逆轉，這之間十多年都不曾存在過一樣的錯覺。
“我想起你了。”我喃喃地說，“羅成渝，我想起你了，幼兒園的時候我們是同桌，你還是個害羞的小胖子。”
“小優你怎麽了？”羅成渝的眼神滿是擔憂，“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我沒事。”我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壓下悲傷，因為媽媽說過，她最喜歡勇敢的花子優，一往無前的花子優，是她的驕傲。
我是她的驕傲。
“羅成渝，那件事之後，你為什麽沒有再回幼兒園？”我的記憶裏沒有羅成渝的存在，是因為那天之後，羅成渝根本沒有再回去幼兒園。
“因為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家人不許我再去學校了。”羅成渝說，“那後來我一直在家裏念書，直到今年，我和他們保證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出事，他們才肯讓我來青鹿學院念書。”
“原來是這樣。”我終於明白了。
“我們快走吧，這裏不是久留的地方。”弄清楚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一把揪住羅成渝的手臂，拽著他往外走。
然而就在我和羅成渝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身後有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再接著我被人攔腰抱起，我知道不好，忙對羅成渝說：“快跑，往下跑！江夏在那裏，千弦音應該也快到了，去和他們匯合，然後來救我！”
04
眼前是一片黑暗，我被阿柒打暈之後帶到了這個地方，等我睜開眼睛的
時候，就隻看到這一片黑暗了。
我不知道這是哪裏，隱約聽得見有水流聲，還有不知名的海鳥的鳴叫聲，這裏應該是在海邊。
“阿柒，我知道你在。”我在黑暗中坐起來，地上很平坦，好像鋪著木地板，我說，“是你吧，阿柒。”
“我知道你在的，我聽得到你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甚至你的血液流動的聲音，我都聽得到的。”他一定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否則我是無法聽得這樣清楚的。
“嗬。”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十多年了，當年的小孩子，都長大了啊。你既然想起來了，就肯定也記起我和你媽媽的約定了吧，隻要你記得我的事情，我就會殺掉你的。”
“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殺死了我的媽媽。”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髒在不停地顫抖著，我需要用力地將手握成拳頭，這樣才能夠冷靜下來。
我必須保持冷靜，我得活著等到救援。我和千弦音約好了，我不會有事的，所以我要活著去見他，我和他表白了，他還沒有告訴我答案。
我的人生才剛剛要開始，我不要這麽憋屈地死在這裏，死在這個變態的殺人狂手裏！
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冷靜，這樣才能想辦法和阿柒周旋，雖然我很想一刀殺了他，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這樣做，如果我這樣做了，我和殺人犯
也沒有區別。
我曾經也可憐過他，覺得他和司藤漾之間太過可惜，可是可憐是一回事，憎惡又是另一回事。
我沒有資格去給他定罪，我要做的，隻能是讓警察把他抓走。
“你不害怕嗎？”阿柒問，“你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靜。”
“那是裝的，其實我害怕得要死。”我說，“阿柒，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臨死之前的一個問題嗎？”他嘲諷似的問。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我不和他爭論這個問題，“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你殺了人之後，要故意將屍體傳送到眾目睽睽之下，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
黑暗中有短暫的沉默，“沒有為什麽。”
“不對，一定有原因的。”我才不相信他說的話，之前千弦音和我說起阿柒的事情，我就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既然他要獵殺半妖，為什麽要故意將屍體放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我想過他是為了向警察挑釁，但他為什麽要挑釁呢？
總要有個原因，我直覺這個原因一旦被我找到，我就可以擊垮他。
“我說沒有就沒有！”阿柒忽然變得暴躁起來，“半妖都該死，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半妖，都應該去死！”
“我這樣的半妖，你其實是想說，像司藤雪的半妖都該死吧。”我盡量掩飾聲音裏的顫音，“你不能殺司藤雪，因為她的心髒是司藤漾的，所以你選擇去殺那些和司藤雪一樣的半妖女孩。我說的對嗎？”
“就算是這樣又怎樣？”阿柒並沒有否認我的話。
“可是阿柒，你憑什麽恨司藤雪？”我問道，“她並沒有做什麽壞事，她和司藤漾一樣善良，她與司藤漾的唯一區別，就是她沒有先遇見你而已，如果後遇見也是一種錯，那麽你自己呢？”
“閉嘴！”阿柒怒吼了一聲。
“你把錯誤都推給別人，好像錯的都是別人，可是根本不是這樣的。明明是你自己弄錯了，害死司藤漾的不是別人，是你自己！”我索性把一直憋在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那麽多年，是你自己認錯了人，憑什麽要司藤漾和司藤雪來承擔後果呢！”
“她們是無辜的，你才是那個應該好好懺悔的人！”因為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所以任性地把錯都推給別人，這其實是一種懦夫的行為，“因為不想傷害自己，所以你就去傷害別人，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變態！”
我知道這樣絕對會激怒阿柒的，但是憤怒至少也是一種感情，總比他麵無表情要好得多，有情緒，至少說明他還是個人。
“被我說中了吧，因為被我說中了，所以你現在非常生氣，你的呼吸很急促，你的血液流動很快，你現在恨不得跑過來掐死我。可是你這明明是遷
怒，你憑什麽要別人替你的情緒負責。”我輕輕笑了一下，“你每一次殺了人，都會把屍體故意傳送到人多的地方，其實阿柒，你在期待有人能發現你，抓住你吧。”
“啪——”黑暗中，一陣巨響傳來，阿柒把自己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什麽東西上麵。
“你說完了嗎？”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語氣更是冷得像冰碴，“說完了，我可以讓你去死了！”
他說著，在黑暗中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我的心髒跳動得特別快，黑暗可以加劇恐懼和不安，我能撐到現在還沒有崩潰，自己都覺得這是個奇跡。
是那些記憶吧，因為記憶裏媽媽和我說的那些話，所以我才能夠用這樣的狀態和阿柒說話。
“你其實都在等著誰找到你，殺死你吧。”我繼續說，阿柒的腳步驀地停了，就停在離我還有三步的地方，“所以你總是做出挑釁的舉動，但是你又不能輕而易舉地去死，因為阿漾說過，她不想你死，不想見到你。所以你不能死，否則你就背叛了阿漾，因為你連她最後的要求都沒有做到。”
“但是你又十分想死，所以你就想讓自己死得更加順理成章，更加衝滿坎坷，這樣就算死了，也是身不由己的，這樣死了，就不算是背叛了。”這些話其實隻是我心裏的一種想法，在我聽了千弦音說的故事之後，我心中隱
隱約約就有了這樣的想法了。
和媽媽一樣，現在的我也在賭，賭司藤漾對阿柒的重要性，賭阿柒是不是那種一旦認準了一個地方，刀山火海也要去的性格。
如果我賭贏了，那麽我就不會死，如果我輸了，我可能下一秒就會死在這裏。
但是如果我什麽都不做，我就一定會死的。
“你故意抓我的朋友，故意把我引來，其實就是為了把千弦音引過來吧。”這一點，卻是我剛剛才想到的。
阿柒要殺我，簡直太簡單了，他沒有必要兜這麽大一個圈子，抓住羅成渝，再把我引過來，這樣太麻煩了，根本沒有必要。
但他卻這麽做了，這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可以去找千弦音商量辦法。
“兩百年前，你差點死在千弦音的手裏，於是兩百年後，你要再讓他來殺你一次對不對。”我的耳朵都幾乎豎起來了，我不想錯過他的任何一絲變化，這樣我才能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猜對。
“那時候你沒能死掉，於是隻能拚命活了下來，因為你死了，當初司藤漾救你就毫無意義了，隻要你還有意識，你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你掙紮著活了下來。但是你又實在是想死，所以你隻能再次用那種方法向所有人挑釁，讓人來殺你，隻有一擊斃命，你才能安心地去死。”這是我能想
到的，唯一的解釋。
我知道這些都毫無根據，我隻不過是站在阿柒的感情立場上去想，去思考，然後得出了這樣的答案。
我和千弦音不一樣，隻要有足夠的線索，千弦音一定能還原事件拚圖，得出推理。他是站在理性上的。
我是站在感性上的，我的推理毫無根據，沒有理由，不過是一種心情罷了。
我沒有再往下說，因為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黑暗中，我在等，我等著阿柒告訴我，我猜的是對的，還是錯誤的。
05
沒有什麽比等待更煎熬，尤其是置身黑暗中的煎熬。
忽然，我感覺到一陣晃動，水聲更加大了起來，我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我們現在該不會是在一艘船上吧。
“我記得你叫花子優。”阿柒緩緩的，終於開了口，“你會殺了我嗎？”
“我不會。”我很肯定地說，“雖然我的確很想殺了你，但是我絕對不會那樣做，我會把你交給警察。”
“交給警察？”阿柒笑了一下，“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你能活著見到
警察。”
“我都猜對了吧。”我說，“剛剛那些話，我都說中了對不對？如果我剛剛沒有說對，我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吧。”
“是，你說對了。”阿柒淡淡地說，“我想去死，可是我又不能死，我明明很想死，卻又很怕死，很奇怪吧。”
“不奇怪啊，人活著就會有這樣的心情。遇到不開心的事，尤其是絕望的時候，就會想以死來逃避，但就算是那樣，也還是想要活下去。”我說。
“哐當——”有什麽東西，被阿柒丟到了我麵前。
“撿起來，殺了我。”阿柒的聲音又恢複成剛剛那種冷冰冰的樣子了，“殺了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我不會殺你的。”我說得很堅定，“我也不會被你殺掉，我的朋友會來救我的。”
“沒有人會來救你，半妖是沒有朋友的，半妖隻能孤單地活著，半妖……不應該活著。”阿柒冷冷地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接納半妖，像阿漾，像我，像每一個半妖。”
“才不是！”我大聲否定阿柒的話，“的確，半妖的人生，比一般的人要更為坎坷，但是後來的人生會變成什麽樣，完全是自己選的。想要的，就拚命去做，去爭取，隻要有這樣的覺悟，就一定可以活成自己想活的樣子。”
“對，這個世界的確對半妖不公平，但是對其他人就公平嗎？並沒有，就算是身而為人，也會有各種而樣的問題，絕對的公平根本不存在。阿柒，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一定會的！”我自信地說。
“我們來打賭吧，花子優。”阿柒忽然說，“如你所想，我們現在在一艘船上，如果船靠岸之前，你所謂的朋友能夠找到這裏，那麽你就贏了，我會放你走，甚至如果你的朋友夠強大，我也會乖乖地被抓住。”
“如果我輸了，那麽你就殺掉我，然後逃走吧，不停地逃跑，直到有一天，有人能夠一下子將你殺死為止。”我接過話頭往下說，“我和你打這個賭！”
“好。”阿柒應了之後，就在原地坐了下來。
四處仍然黑漆漆的，是那種純粹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我們現在在船上，應該是從青鹿學院出海的船，這麽黑的地方，隻有一個地方。
貨倉！
之前我和千弦音調查宋佳雪的案件時，曾經躲進一個大箱子，那時候就是這種黑暗充斥著我的視野。
千弦音，羅成渝還有江夏，你們會來救我的，一定會來的，我相信你們！
等待，很讓人心焦的等待。
我不斷地回想那段曾被媽媽藏起來的記憶，忽然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記憶裏的那個小姐姐，不就是江夏嗎？
隻不過那時候的江夏比現在要小一些，看上去更稚嫩一些，但是同樣是紫色的眼眸紫色的發，她那時候對我說，我的眼睛的顏色，能讓人靜下心來。
後來我和她在青鹿學院再見麵的時候，她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原來我不明白，為什麽她會願意和我說話，我以為她是為了接近羅成渝，但是現在想想，或許並不是那樣的，她接近我，或許隻是單純的想要接近我而已。
原來在更早的時候，我們的人生，就已經有過交集。
這就是緣分吧，奇妙的緣分，讓應該遇見的人，都能遇見。
“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混血兒。”黑暗中，阿柒淡淡地說，“沒有哪個混血兒像你一樣。”
“或許吧，但是船快靠岸了，你就要輸了。”阿柒說。
我側耳細細地聽，然後我笑了，大聲對他說：“不會輸，因為我的朋友們，已經來救我了。”
像是為了回應我的期待，黑暗之中，我聽到了“哢噠”一聲開門聲，再
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花子優，我來救你了。”
是屬於千弦音清潤冷貴的嗓音，帶著一絲焦急和一絲關切，還有一絲從容和篤定。
“好慢啊。”那一瞬間，我隻覺得眼圈一熱，有什麽情緒翻江倒海地浮上心頭。
我看到了光，那光撕裂了漫無邊際的黑暗照進來，而光的盡頭，是千弦音好看的臉。
“你輸了。”我回頭看向阿柒。
阿柒久久地沉默著，我不說話，千弦音也沒有，好一會兒阿柒才緩緩開口，“對，我輸了。”
06
這是一個很大的箱子，箱子果然是放在貨倉裏麵的。千弦音將我從箱子裏拉出來，透過開著的貨倉門，我看到羅成渝和江夏都站在那裏，他們看到我平安無事，全都鬆了一口氣。
“千弦音，抓住阿柒！”我可還沒有忘記連環殺人案的真凶就在這裏，我和阿柒打賭的條件裏還有一樣，那就是我的朋友足夠強大，他會乖乖地被抓住。
“抓罪犯這種事，就留給我吧。”貨倉外，爸爸的聲音傳了過來。
紛亂的腳步聲朝這邊湧來，我看到一群穿著青鹿學院製服的男人，手上拿著槍走了過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難道他們偽裝成學生上船的嗎？
“花子優，好樣的，不愧是我的女兒。”爸爸朝我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他錯開我走了進去，他用槍指著阿柒，將阿柒推出了貨倉。
“謝謝你。”路過我的時候，我聽到阿柒用很輕地的音對我說。
我心中微微愣了一下。
“人是我殺的，我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阿柒一邊走一邊說，“從幾百年前到現在，你們抓了我那麽久都抓不到，真是夠沒用的。”
“不過……”他抿了抿唇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那瞬間，仿若千樹萬樹梨花一同盛開了，我仿佛見到了這世上最美麗的風景。
阿柒不愧是最好看的半妖，他甚至比千弦音都還要好看一些。
隻是此刻，我心中隱隱浮上一絲怪異的感覺，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情一樣。
“被拆穿了呢。”他猛地停下了腳步，“被拆穿了，就沒辦法了啊，被拆穿了，就不需要再活下去了。”
“阿柒……”心口莫名的有些憂傷，這個人是罪無可恕的凶手，是害死我媽媽的大壞蛋，他殺了那麽多的半妖女孩，可是為什麽，此時此刻，我卻
阿柒回頭看了我一眼，對我笑了一下，好像是在對我說，又好像是對著我身後幾百年前的某個人在說話，“所以，可以去死了吧。”
那時候司藤漾說：我不想見到你。
於是他在人世間獨自蹉跎流浪了這麽多年。
所有人都不明白阿柒為什麽會這麽說，就在所有人都在發愣的時候，阿柒忽然動了，他一把搶過爸爸手裏的槍，拿著槍對著自己的心口打了一槍。
“嘭——”一聲槍響，他臉上的笑容美麗極了。
然後他仰麵朝後倒去，他本就站在船邊上，這樣一來就直接栽進了大海裏。
白熾的探照燈下，海麵泛起一股紅色的血漬，海水起起伏伏，阿柒卻沒有能夠再浮上來。
“快去找，不能讓他逃了！”有人喊了一聲，頓時身側都是紛亂的腳步聲，那些人紛紛跳下海去找阿柒。
可是我知道，阿柒不會逃了，因為這一次他真的死掉了。
“千弦音。”我抓住身邊人的衣擺，將頭埋在他的衣襟處，“讓我靠一會兒。”
一會兒，隻要一小會兒就好。
“我明明應該憎恨他，應該是這樣的，可是為什麽，千弦音，我覺得有
點難過。”對於一個殺死媽媽的凶手，他死掉了，我應該開心才對啊？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心情，我不知道。
因為錯誤的開始，所以錯誤的結束。
我與這個謀殺案的牽扯是從這艘船上開始，最後也在這艘船上畫上了休止符。
“發生了什麽事嗎？”千弦音的聲音低低的，很溫柔。
“沒事。”我說，“千弦音，你來得好慢啊。”
“嗯，下次不會了。”他向我保證，“下次，我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到你。”
“之前我們說好了，下次見麵，你要告訴我表白的答案的，千弦音我喜歡你，你的答案是什麽？”我仰起頭看著他的臉。
我不想要錯過，不想要有遺憾，不想變成阿柒和阿漾，總覺得那樣太過於悲傷。
明明彼此是相愛的，卻變成了那樣的悲劇。
所以千弦音，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可能性，我都不想要錯過。
喜歡，就要告訴對方，想牽手，就去牽手，想擁抱，就用力地抱住，不留一絲一毫的遺憾，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有沒有說過。”千弦音微微笑了笑。
“什麽？”我問。
“你是我的小英雄。”他低下頭，輕輕地吻在了我的額頭，“我也喜歡你哦，花子優。”
一個月後。
阿柒的屍體最終還是沒能找到，警方從海裏找到了一塊玉，玉上麵刻著一個“漾”字。
但連環殺人案總算是告破了，阿柒在自殺墜海之前，坦白了自己就是凶手。千弦音終於不再是犯罪嫌疑人，當然也無需再回到圖書館那個幽深的地下室。
說起千弦音，他現在也成了青鹿學院的一員，作為特別進修生留在了學院裏。
而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那就是我們的偵探社終於正式成立了！
雖然在這之前，羅成渝和江夏幫我辦妥了社團成立必需的手續，但是因為遊輪案，我們還沒有辦過一次社團開幕式。
於是，在一個月後的今天，我們把那間很像鬼屋的社團辦公樓裝扮一新。
羅成渝和江夏一早就在忙碌了，很多同學慕名而來，都在樓下圍觀我們
的社團。
這個時候，羅成渝踩在凳子上，正把我們的社團匾額掛上去，江夏在下麵，告訴他是該往左還是往右。
而匾額掛好之後，我搶先一步走了過去，用力將匾額上的塑封紙撕掉了，於是匾額上麵的五個字就露了出來——
花弦偵探社！
我們的偵探社，就在今天，正式成立啦！
“喂喂喂，小優你太狡猾了，明明應該讓我撕的！”江夏追著我表示抗議。
“應該是我撕好不好，我掛了好久誒！”羅成渝也假裝一臉鬱悶。
人群裏，我看到千弦音步履優雅地朝我走來，身後是江夏和羅成渝的笑鬧聲，海風很溫暖，陽光很溫暖，朝我走來的千弦音也很溫暖，活著真好！
總覺得到青鹿學院來，遇見這些溫暖的人，真的太好了。
我朝千弦音伸出手去，他走到我身邊牽住我的手，江夏和羅成渝則走過來站在了我的身側。
雖然我們社團隻有四個人，但是，無論是什麽樣難解的案件，請放心地砸過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