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昨天請假,飛到這兒,到小謝老家看看,權當旅遊一趟,同時對他加深了解。”

“什麽?你們……媽媽的主意?一定是。你們……”關雎爾焦躁地看看謝濱,見他全神貫注地開車,似乎沒留意這邊,她忙將後麵的話吞進去,臉上火燒火燎起來。

“這事我支持你媽,一輩子的大事,小心為上。我們即使去外麵吃個飯甚至都要上網查查口碑,隻是到小謝老家轉轉,怎麽都不為過。放心,我們不會驚擾他的家人,你也不必向小謝透露。”

“你們……明天睡個懶覺就打包回來吧。哪兒都別去。”

“你媽不會答應的。好了好了,爸爸盡力阻止。”

關雎爾知道爸爸這話是敷衍。她結束通話,不禁歎氣,不知怎麽說才好。抬眼,見謝濱疑惑地看她一眼,她忙道:“我爸媽明天晚上來。”

“我記得你爸在機關,你媽在銀行,怎麽一起出差?”

謝濱說話時候,又扭頭看了關雎爾一眼。關雎爾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賊心虛,隻覺得謝濱的眼光銳利得像刺刀,刺得她心慌意亂。“他們……他們不是出差。你別看我,小心……”

關雎爾死死捂住嘴,眼睜睜看著前麵一棵樹撲麵而來,她都來不及準備,一陣大力傳來,她被猛甩得失去方向,一時嚇懵了。

是謝濱將關雎爾從變形的車子裏拖出來。謝濱一手扶住她,一邊上上下下查看,“小關,關雎爾,醒醒,傷到哪兒沒有?小關,說話,一個字也好,走兩步,走兩步看看?”

“我……我……我活著。”

“能站嗎?哪兒痛?”謝濱大概也是慌了,此時才想到拿出手機當手電,查看關雎爾有沒有受傷。

關雎爾一個勁兒說“我沒事,我沒事”,卻嚇得緊緊抱住謝濱手臂不敢放。

此時,謝濱是她支柱,而且是堅強的支柱。

謝濱隻能一隻手完成其他作業。見謝濱報警,關雎爾便想到他們可能受內傷,需要谘詢醫生,她毫不猶豫給曲筱綃打電話,議定去趙醫生醫院等。電話打完,她也稍稍平靜下來。

“呃,你手掌有血,哪兒受傷?要不你留下身份證和行駛證趕緊去醫院,我這兒等交警來。”

“不要緊,小傷口,不知哪兒蹭的。我扶你走幾步試試?你真沒感覺有哪兒痛?”關雎爾才發現自己還死死抓著謝濱的手臂,在謝濱一聲聲的追問中,她心裏好溫暖,謝濱都不顧自己手上流血,隻關注她的安危呢。她連忙搖頭,硬撐著微微顫抖的腿,走上三步,“我很幸運。我包裏有創可貼,先給你止血。”

“我來。”謝濱一個箭步搶在前麵,將車裏的包和雜物整理出來,全掛到他自己身上。關雎爾掏出濕紙巾和創可貼,借著路燈光清理創口,還好,果然不是很大的創口,隻是小指頭不知磕哪兒了,蹭破一塊皮,算是車禍裏的萬幸。

關雎爾的手還在顫抖,她用盡力氣保持輕柔,唯恐火上澆油。謝濱怔怔地看著她,她的溫柔讓他再三欲言又止。他幾乎是掩飾似的伸手,替關雎爾挽起披散的幾縷頭發,輕輕攏到耳朵背後。他看到關雎爾頭垂得更低了。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嬌羞。他心裏顫顫的,手掙紮著停留在半空,終於沒再落下去。等關雎爾說聲“好了”,他忽然冒出一句,“對不起。”

關雎爾感覺異常,驀然抬頭,也不由得來了這三個字,“對不起。”

“為你爸媽去我家鄉說對不起?”

關雎爾覺得謝濱態度咄咄逼人,可她還是點頭道:“是,真對不起,我真沒想到。”

謝濱沉默注視關雎爾,過會兒才道:“交警來了,我去處理一下,很快。你靠著燈柱等會兒。”

關雎爾意識到什麽,仿佛聽到久候的消息終於到來,心中異常沉鬱。

趙醫生收拾好曲筱綃的創口,在曲家母女的殷殷注目下,瀟灑奔赴另一處火場。在他身後,曲母深有感觸地對女兒道:“找個專業人士做老公,好,你挑人有眼光。”曲筱綃回以一個不屑的白眼。

但趙醫生到了醫院等很久,才見一輛出租車裏跳出兩個人來。關雎爾一看隻有趙醫生一個人,便左右尋找曲筱綃,等走到趙醫生麵前都沒看見曲筱綃。她忙跟趙醫生道:“真不好意思,麻煩你特意趕來。小曲呢?”

“蛐蛐陪她媽媽,來不了。”趙醫生伸手與謝濱一握。

“她?”

“哈哈,意外吧?我們去裏麵做一下常規檢查。”

謝濱忽然道:“對不起,我不進去了。我活動了一下,感覺沒大礙。我走了。”

關雎爾呆住,連趙醫生也呆住。關雎爾幾乎是下意識地道:“好,你走好。”

謝濱想不到關雎爾沒一句挽留,不禁一愣,但看著關雎爾身邊帥氣的趙醫生,眼前不禁浮現初識關雎爾時,茶館裏關雎爾單戀趙醫生的一幕。他看著身邊沒有曲筱綃的趙醫生,強顏歡笑:“等下你們回去同路,趙醫生,麻煩你照顧小關。”

關雎爾聽了頓時腦袋嗡的一聲,一聲“再見”,轉身就往大廳裏麵走。趙醫生笑道:“兩位,吵架千萬別捎帶我,我家蛐蛐會剁了我。嗬嗬,小謝,我怎麽辦?”

謝濱連忙做出請的手勢,趙醫生笑嘻嘻地轉身跟上關雎爾去了。謝濱卻愣愣地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站了好久,才悄悄離開。

關雎爾走到轉角止步,抬起一張掛滿淚水的臉,對趙醫生道:“趙醫生,我,也沒傷到。不用看了。真很不好意思。”

趙醫生笑道:“如果是怕熟人男醫生,沒關係,我找同事給你看。”

“我沒心情。”

“看看吧,這種撞擊對頸椎很傷,別以為沒流血就是沒事。我把你托付給同事,我去車上等你。別跟我說你打車回去,被蛐蛐知道我不送你回家,會打斷我的腿。”

“謝謝。”關雎爾試圖阻止眼淚,但她可以強忍哽咽,卻阻止不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掉。她不時地往身後看,卻一直沒看到謝濱的身影,她明白,謝濱走了。

曲筱綃聽了趙醫生的匯報,很驚訝,“這兩人怎麽吵得起來?關關這麽乖,謝濱好意思主動提出走?擦,謝濱算個什麽鳥,再三個謝濱都配不上我們關關。但老趙你回來,我讓樊大姐去陪關關。”

“吃醋啦?好!我堅決陪小關到底,哈哈。你快給樊大姐打電話,我還真有點怕小關等下哭著出來上我的車,我最怕女孩子哭。”

但曲筱綃興致盎然地抓著電話不放,“你真不知道兩人因為什麽吵架?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沒有。連可能是吵架導致車禍也是我臆測出來的。求你快打電話吧,趕時間呢。”

曲筱綃當著她媽媽的麵哈哈大笑,一點兒顧忌都沒有。她立刻打電話給樊勝美,怎麽能讓她魅力無匹的趙醫生與剛剛落單的關雎爾單獨待一起,一分鍾都不行。可接通電話,她忍不住放下主題,奇道:“咦,樊大姐,我怎麽聽到安迪的聲音?”

“耳朵真靈。我買了一大捧花回家,正好遇到安迪。我建議安迪也可以拿花裝飾她雪洞一樣的家,她滿臉不願意,可還是給麵子,觀摩我裝扮我的小窩。嗬嗬,她躲遠遠的,就站大門口,好像這些花有毒。我現在搬到原來小邱住的那間了。”

曲筱綃不禁看看手機,確認那一端確實是樊勝美。“哦,那間好。喂,廢話少說,關關出事了,跟謝哥哥一起出車禍,現在老趙那醫院裏,老趙趕去了。

聽說沒什麽問題,但謝哥哥溜了,老趙總不能抱抱關關吧,可也不能由著關關哭不管吧,你趕緊去接手。要是安迪有力氣,最好也去。看樣子關關跟謝哥哥吵架了,關關平日裏是安迪跟屁蟲,安迪去能鎮住她。快去快去。”

安迪隻見樊勝美將手中白桔梗一扔,抓起剛脫下的外套衝出來,奇道:“幹嗎?”

“小關跟小謝有點小摩擦,我去看看。你有沒有興趣把我剩下的花收拾好?”

“噯,我過敏,敬謝不敏。走吧,一起去。”

“你別去,你昨晚累一晚上,明早又得飛過去辦結婚登記,你吃不消的。早點休息,明天做最美新娘。小事一樁,我對付都綽綽有餘。”

“若隻是小摩擦,要你去幹嗎,他們自己會解決。你守住電梯,我拿車鑰匙。我隻管開車,不會累。”

“反應快的人最討厭了。”樊勝美也不阻止,等安迪來,兩人一起出發。

上了車,樊勝美道:“老規矩,我指路,你開。安迪,看上去你對鮮花也沒那麽過敏啊。”

“我是心理過敏。我在嚐試克服。我現在覺得這些花應該是美的,不是罪惡。”

樊勝美聽得在黑暗中兩眼發直,“當然不是罪惡。花隻是工具,罪惡的是持花的人。”

“我知道是這麽回事,可知道並不等於接受。慢慢來。小關和小謝是怎麽回事?”

樊勝美清楚安迪能一心兩用,所以不僅講了曲筱綃傳達的內容,也說了自己的猜想。“小關和小謝交換個人詳細經曆,小關說她父母這周末就要趕來見小謝。見對方父母這件事呢,可大可小,我懷疑問題就出在這上麵。”

安迪不禁哎喲一聲,聯想到了曲筱綃的實地調查,當然也聯想到包太當初對她的百般挑剔,百般調查。“小樊你英明。小關的事有點麻煩。你拿我手機打小曲,我跟小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