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劉寶瑞相聲專區之 珍珠翡翠白玉湯

想當初,在元朝末年,朱元璋領著常遇春、胡大海這哥兒幾個大鬧武科場,後來弟兄失散,他單身獨馬逃出都城。一路上又冷又餓,人困馬乏,好容易找到一座破廟,翻身下馬,隻覺得頭暈眼花,昏倒在地。

過了好長時間,從那邊來了倆人,這倆人的打扮太慘啦:

頭通年沒梳——支楞巴權,

臉蛋經常不洗——泥兒巴咂,

衣服缺襟短袖——補補巴巴,

腰裏係著繩子——疙裏疙瘩,

腳下穿雙舊鞋——破露碎花,

走起道來帶響——踢勒塌啦!

嘿,瞧這模樣兒!

是倆要飯的。前邊兒這個姓常叫先弟兒,挎著個破筐子,裏邊有幾塊幹悖悖、剩餅子。後邊兒這個姓郭叫郭萊,夾著半拉破砂鍋,裏邊盛了些雜合菜,剩菜湯子。到廟門口一看,地下躺著一個人,一摸還有氣兒,就給搭到廟裏去了。找了點碎枝亂草,點著了暖暖屋子,驅驅寒氣。然後把朱元璋扶起來,盤上腿,讓他好緩過這口氣兒來。工夫不大,朱元璋迷迷糊糊地被煙熏得蘇醒過來了。

他還以為跟常遇春這哥兒幾個在一塊兒哪,就叫:

“常賢弟!”

他是叫常遇春哪,這要飯的一聽:嗯?我不認識他呀,他怎麽知道我姓常叫先弟呢?朱元璋又喊:

“過來!”

那個要飯的更納悶兒啦!咦?我叫郭萊,他也知道!

嘿!看這巧勁兒。

這時候朱元璋一指嘴:

“我餓!”

這倆要飯的一看,這人沒病,就是餓。心說:這餓的滋味兒可不好受,我們哥兒倆經常跟它打交道。得啦,隻當咱們哥兒倆今天要得少,勻給他點兒吃吧。當時就把砂鍋擱在柴火堆兒上,熱了熱遞給了朱元璋,朱元璋是饑不擇食,端起來咚咚咚全喝下去了。沒想到這半鍋剩菜湯子灌下去,出了一身汗,好啦!

朱元璋緩過氣兒來,睜眼一看,麵前站著倆要飯的,不認識啊。趕緊過去深打一躬:

“二位貴姓啊?”

這倆要飯的一聽:嗯?怎麽剛吃完了就不認識我們啦!

“我不是就叫常先弟兒嘛!”

朱元璋一看,這不是常遇春哪,就換了個話題,就問:

“二位,剛才給我喝的那叫什麽湯啊?”

倆要飯的心說:什麽湯啊?雜合菜,剩菜湯兒!倆人一嘀咕:“他要問,咱們就給它起個名兒叫‘珍珠翡翠白玉湯’,怎麽呢?你看這裏頭有白菜幫子、菠菜葉兒,不是象翡翠嗎?這餿豆腐不是象白玉嗎?剩鍋巴碎米粒兒就是珍珠。”

“對!我們這個叫‘珍珠菊翠白玉湯’。”

“好,謝謝你們。”

朱元璋拉馬就走了。

過了幾年,朱元璋真把元朝推翻了,在南京城他做起皇上來啦,他和其他統治者沒什麽區別,照樣的剝削老百姓。住的金鑾寶殿,穿的綾羅綢緞,吃的海味山珍,娶的三宮六院。真是天子一意孤行,?fontco得菏前椎模膊桓宜凳嗆詰模瞪底雍茫茫〈蛘舛底泳土叮』噬纖禱熬褪牆鸝謨裱裕也蛔瘢?br>朱元璋當了幾年皇上,吃喝玩樂老是這麽一套,也膩了。有一天,心裏憋得慌,老不得勁兒,渾身懶洋洋的,就跟當年在破廟裏那個滋味兒似的。隨即傳旨:“來呀,叫禦膳房給我做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

哎,他把那個剩菜湯想起來啦!

太監一傳旨,禦膳房的大師傅可嚇壞了,張師傅問王師傅:

“不知道。”

“李師傅呢?”

“我也沒聽說過。我倒知道珍珠上籠蒸,工夫大了能蒸軟了。可這白玉和翡翠,怎麽下刀切呀?”

這個說:“叫做咱們就得做,要是不做,那叫抗旨不遵,活得了嗎?”

結果幾個廚師傅一核計,好死不如賴活著,想法子搪過去得了,挑了幾顆大個兒的珍珠,上籠蒸了足有多半天兒,又找了幾塊兒薄薄的蒲翠和白玉,兌了點兒高湯,擱了點兒香菜。央告小太監在皇上麵前多給說好話。小太監把這碗湯端上去,朱元璋一看,高興了,怎麽?粉白翠綠特別的漂亮,不但漂亮,用勺兒一碰還叮叮當當亂響哪!

一喝味兒不對,當時就火兒嘍:

“這是什麽呀?”

“珍珠翡翠白玉湯。”

“胡說!珍珠翡翠白玉湯朕曾喝過,不是這味兒,端回去重做!”

嗬!可把小太監嚇壞了,急忙跑回禦膳房:

“這下兒可漏子了!”

大夥兒趕緊問:

“怎麽啦?”

“怎麽啦!萬歲爺說他喝過珍珠翡翠白玉湯,這個湯不對。”

大夥兒一聽:

“得,玩兒完!”

這回不但是抗旨不遵,還得加個欺君之罪,左右活不了。幾個人一商量,幹脆實話實說,不會做,請萬歲另找能人。小太監把這番話回奏上去,朱元璋一想:這些人都是做山珍海味的,也難怪他們不會做,嗯,就不再降罪給他們了,可我這湯總得喝呀!不但自己喝,也得讓三宮六院,文武百官都嚐嚐啊。於是傳下聖旨,全國各州城府縣、村莊鎮店,到處張貼皇榜,找一個叫常先弟的,那個人不知姓什麽——兩個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

單說朱元璋當年落難的那個縣城裏,也貼了好幾張。那兩個要飯的依然在大街上沿門乞討。看見衙門口兒對過兒影壁牆上貼了一張告示,圍著好些人在那兒看。過去一打聽。

“怎麽著?喲!在廟裏喝剩菜湯兒那家夥做了皇上啦,正找咱們哪,這可得去!”

上前就把皇榜給揭了,看榜的倆公差一看要飯的把皇榜撕了,抓住就要鎖。這哥兒倆一*腰:

“怎麽著?難道說給皇上做湯還得鎖著去嗎?”

嗬,這下兒可把倆公差嚇著了:

“哎呀,小人不知,多有得罪,二位……”

二位什麽呀?怎麽稱呼啊?二位要飯的。這不象話呀?二位老爺。什麽老爺呀?噢,做湯的,對。

“二位湯老爺!……”

湯老爺!

“……往衙門裏請吧。”

倆要飯的說:

“車哪?”

“車……車?您看……這就是縣衙門,實在不行,我們哥兒倆把二位背進去得了!”

嘿!

老百姓一瞧:

“喲!怎麽大天白日往衙門裏背要飯的呀?”

公差把倆要飯的背到班房:

“二位老爺稍候,我們回稟縣太爺去。”

這倆要飯的不愛聽了:

“什麽?管我們叫老爺,管他叫太爺!他是誰的太爺呀?”

“不這我們的,是我們的,您二位是老太爺!”

嘿!又長兩輩兒!

縣官一聽:嗬,在我這個地麵上把做湯的人找著了,這回可該我升官財換紗帽啦。趕緊換上新官衣,撩袍端帶畢恭畢敬在二堂相迎,抬眼一瞧,哎?怎麽給領進倆要飯的來呀?等走近了一看:這倆要飯的,滿臉油泥,一身破爛,光倆大腳丫子。公差還那兒指引哪:

“回稟縣太爺,二位老太爺駕到!”

縣官一聽:啊?誰讓你給排的輩兒啊!噢,管我叫縣太爺,管他們叫老太爺,合著我爸爸來啦?

就聽倆要飯的問:

“咱們幾時進京麵聖啊?”

啊!還麵聖哪!

縣官這火兒大了,心說:這倆小子跟我開的玩笑可夠勁兒,就衝這模樣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到那兒他說不會,得!我是欺君之罪;如果不帶他倆去見駕,皇上要是知道了,我是隱瞞不報,哎,也活不了。這怎麽辦哪?幹脆這倆罪名我全不擔:

“來呀!把他倆給我鎖上,押解進京麵聖。”

哎,給鎖進南京去了!

這一天,朱元璋接到了奏本,心說:還真找來了!隨即傳旨召見。縣官鎖著這倆要飯的來到金殿,知縣跪在丹樨三呼萬歲,他官職太小,這地方輪不到他來,嚇得他渾身顫抖,體似篩糠,淨剩哆嗦啦。偷眼一看:這倆要飯的衝著皇上笑嘻嘻的在那兒直點頭兒。心說:這是怎麽回事啊?朱元璋一瞧,正是當年在破廟裏救自己的那倆人。心裏暗暗埋怨縣官:你真糊塗啊,怎麽不給他倆換件衣服再來見我呀!讓文武百官一看,我當初跟要飯的在一塊兒混!那多寒磣哪?於是就說:

“兩位愛卿,為何裝做如此打扮呢?”

問為什麽裝這樣哪?

這倆要飯的也回答得好:

“我們什麽模樣啊,不是老這樣嗎?”

哎,老這樣!

接著又說:

“不過現在多混上了一掛鐵鎖鏈子。”

朱元璋趕緊借題揮喝罵縣官:“嘟!糊塗的東西,竟敢把朕聘請來做湯的人給上了刑具,真是膽大妄為,推出去,斬了;”

倆要飯的一想:別這麽便宜他呀!就跟皇上說:

“萬歲開恩,饒他一死,把他留在我們哥兒倆手底下,當個做湯買作料的小夥計得了。”

嘿!他倆把他留下啦!

朱元璋一聽就答應了。撥銀五百兩,另設禦膳房,製做珍珠翡翠白玉湯二百份,三天後要大宴群臣。

三人領旨下殿,來到新布置的禦膳房。縣官趕緊就跪下了:

“謝謝兩位老太爺的救命之恩。”

“得了,甭謝了,拿錢買作料去吧!”

“是,請您二位吩咐,遵奉著聖上的旨意,憑借二位老太爺的神威,下官這點兒小小的才能,無論買什麽東西,我都能夠買到精而又精,好而又好的絕妙上品。當好了這份差事,還望能得到主子的隆恩和二位老太爺的栽培,把下官往上升這麽個四級五級的就行了。”

“啊!”

倆要飯的一聽就樂了:好嘛!剛顧過命來又想升官財呀!

“別費話了,趕緊買東西去!”

“是是。”

“去,買它五百斤糙米,四百塊兒豆腐,三百斤白菜幫子,二百斤爛菠菜,十斤大鹽,五斤砂土,半斤鍋煙子,二十挑兒刷鍋水!”

“啊?這……您買這些玩意兒幹嗎呀?”

“少說廢話,讓你買什麽,就買什麽,少買一樣皇上喝著不對口味,拿你是問。滾!”

哎,給轟下去啦!

沒半天兒工夫都預備齊了,可就是白菜幫子跟刷鍋水它……買不著啊!後來縣官兒沒辦法,就挑著挑子,背著個筐子,到各個飯館兒、菜鋪兒去撿白菜幫子,倒刷鍋水!

兩天,都辦齊了。倆要飯的一瞧:“這哪兒行啊!菠菜不爛,豆腐也不餿,皇上吃了要是不合口味,怪罪下來可唯你是問。”縣官一聽嚇壞了,趕緊脆下磕頭:

“二位老太爺,您給想個辦法吧!”

倆要飯的說:

“明天皇上就要大宴群臣了,你買這材料不適用,咱們人手又少怎麽辦呢?”

縣官說:

“不要緊,打原來的禦膳房調過三個廚師傅來不就得了嗎?”

這三位廚師傅一聽是調去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嗬,這份兒高興啊!

這個說:“這回咱們得好好跟人家學一學。”

那個說:

“對,別讓這個手藝失傳嘍”

哎,還怕失傳了哪!

倆要飯的一看人都來了,說:

“咱們一塊兒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吧!來,你們倆燜飯,記住!米可別洗,一洗就走了原味了!燜得了,上頭的飯不要,就要底下的糊鍋巴。”

這個廚師傅納悶了:

“這幹什麽用啊!”

那個說:

“少說話,咱們不是學能耐來了嗎!”

“哎,哎!”

又指這縣宮:

“你也別閑著,把這豆腐倒在刷鍋水裏泡,然後下手抓!……”

“抓?……”

“是。”

禦膳房還有一個廚師傅呢!

“你過來幫我們哥兒倆擇菠菜,把那好的全扔了,把那爛的都留下!”

嗯?這麽一吩咐,大夥兒全糊塗了!

幹吧,連夜的加工啊,天也快亮了,這縣官跟三個廚師衝著這些個爛菠菜,糊鍋巴、白菜幫子、餿豆腐——愣!等太陽一出來曬得這幾桶刷鍋水直泛味兒,三個廚師傅就問縣官:

“這位大人,咱們什麽時候做這珍珠翡翠白玉湯啊?”

縣官沒好氣兒地說:

“別問我,問那二位老太爺去!”

倆要飯的一聽就接過碴兒來了,一指這桶:

“珍珠翡翠白玉湯不就在這兒嗎,十成已經完成了七成半啦,就等著皇上吃完了咱們領賞吧!”

大夥兒一聽:還領賞哪!不配出去就是好事兒。就這爛菜糊飯臭湯還大宴群臣呢!好家夥,等著吧!碰巧了就許抄了家。

就瞧這要飯的從桶裏舀了點兒湯,嚐了嚐:

“嗯,行,還差不離!”

那個由桶底下撈了點兒碎豆腐,擱嘴裏一吧嗒:

“好!夠味兒!”

夠味兒?

過來一拍縣官的肩膀:

“這豆腐是你的手藝,我們哥兒倆一定啟奏皇上說這湯是你做的,讓你升官財!”

縣官一聽:

“老……老太爺您饒了我吧!”

禦宴時候將到,倆要飯的叫廚師跟縣官把幾桶菜重新回鍋,一人拿一根兒擀麵杖在鍋裏和弄,把鹽倒在鍋裏頭,又摻上幾把砂土,嚐嚐不夠牙慘,再來點兒!

這個說:

“顏色不夠深哪?”

那個說:

“鍋煙子哪?”

嘩!一大包鍋煙子倒到鍋裏頭了。倆人隨添作料隨著嚐,隨著攪和。等到作料添齊了,鍋也燒開了,湯也攪勻了,這屋裏也呆不住啦!

怎麽?又酸又臭啊!就聽倆要飯的說:

“好啦,趕緊盛!往上端!”

嗬!

這天,皇宮內院懸燈結彩,布置得富麗堂皇。皇親國戚,文武百官早在三更多天就來在午朝門外,淨等著喝萬歲爺賞賜的這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啦!

這個說:

“年兄,據小弟所知,此湯用龍肝鳳隋,山珍海味,窮下之奇珍異寶,九熏九煉,方能製成,實在其妙無比呀!”

那個說:

“這珍珠翡翠白玉湯非同小可啊!想當年家父受皇恩曾嚐此味,回家時連連誇讚,今日我等蒙此隆恩,真乃福分非淺,祖上有德呀!”

還有德哪!

有一個說得更有意思啦:“各位,實不相瞞哪,為這碗兒珍珠翡翠白玉湯,從昨天早上我就開始絕食啦!”

咳!

禦宴開始,小太監是一字長蛇陣排成一行,每人手裏全捧著個描金朱盒兒,裏邊都是官窯定燒的盤龍小碗兒,碗裏頭盛的就是這個珍珠翡翠白玉湯!

大夥兒一瞧,這小太監真規矩極了,一個個都斜著身兒,扭著臉兒(學),不敢看這個湯。

頭一碗先端到皇上麵前,朱元璋一聞:嗯?怎麽又酸又臭啊?

那能不酸臭嗎?!

熏得他一勁兒惡心。哎。當年在破廟裏喝這個湯的時候,怎麽那麽舒服呀!所以老惦記著再嚐一次,今天怎麽會覺著是這種味道呢?噢,怪不得人們常說,“餓了吃糠甜如蜜,飽了吃蜜也不甜”哪!當初我是餓急了,可今天這湯怎麽辦哪?又一琢磨:這湯可是我找人做的,對!今天我得喝!不但我喝,讓文武百官也陪我一塊兒喝!

嘿!

滿朝文武等這湯端上來一看,啊?這是誰出的主意呀?就這臭菜湯子還大宴群臣哪,這倆做湯的非千刀萬剮不可呀,看皇上如何落吧。

朱元璋往下一看可就惱了,心說:噢,你們就會跟我享福啊?得啦!今兒咱們一塊兒嚐嚐吧!往起一站,說:“眾家愛卿,來!隨孤家一同共飲珍珠翡翠白玉湯!”

一揚脖兒,一憋氣兒,咕咚咕咚他先灌下去啦!大夥兒全嚇愣了。

“年兄!”

“年弟!”

“啊,皇上他喝了!”

“那咱們也喝吧!”

趕緊端起來,跟著也往下灌,有的被這股子酸臭味兒勾引得差點兒吐出來,可當著皇上又不敢吐,怕有失儀之罪。沒辦法,憋著氣兒一口一口地往下咽。甭管怎麽樣,大夥兒總算把這一小碗兒湯對付下去了。全衝著皇上亮亮碗底兒,那意思是:我們可喝完啦!

朱元璋一看,哈哈大笑,

“眾家愛卿,孤家找人做的這珍珠翡翠白玉湯,滋味如何?”

大夥兒都惡心得說不出話來,隻好伸出雙手,高挑拇指,表示讚美。

朱元璋一看,忙說:

“既然如此,來呀!每人再賜三大碗。”

啊!受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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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翡翠白玉湯】第二個版本

在這個元末的時候啊,有個朱元璋,後來做了皇上了,就是朱洪武。朱元璋聚兵起義。打算推翻元朝,帶領著常玉春、胡大海在北京城大鬧武科場,寡不敵眾,敗出北京,弟兄失散。現在呢,我單說朱元璋一個人,單槍匹馬,落荒而逃,跑了有二三百裏地,身上是又冷、又渴、又餓,實在支持不住了,一看前麵有個小破廟。哎,在廟裏頭歇一會兒吧!趕到這兒一下這個馬呀,就暈倒了,自己都不知道啦。過了很長的時間哪,來了倆要飯的。這倆要飯的就在小破廟裏住,要了好些個幹餑餑、剩餅子啊,還有一鍋剩餘和菜湯子。到這廟門口一瞧:喲!這兒怎麽躺著一個人啊。一看這人模樣:長腦袋,大長下巴頜,怎麽長的跟驢似的?過來一摸身上有熱氣兒,救人要緊!就給撈到廟裏頭去了。

到了廟裏頭呢,找了點樹枝子、爛柴火點著了暖一暖屋子,然後就給朱元璋盤起腿兒來,讓他緩過這口氣來。過了很長的時間,朱元璋緩醒過來了,可是心裏頭還迷糊呢,他還以為呀,跟常玉春、胡大海在武科場那兒一塊兒打仗呢。迷了迷糊的就叫常玉春,“哎,常賢弟!”這一叫常賢弟呀,倆要飯的一聽一愣!這要飯的說:“喲?哎?奇怪呀!我不認識他,他怎麽知道我姓常,叫先弟呀?”朱元璋那兒又叫:“啊,來!”那個要飯的也納悶兒啦,“喲?他也認識我姓來!”您瞧這巧勁兒的。

“啊,你怎麽回事啊?”“我餓啦!”噢,這人沒病。心說:這餓的滋味兒不大好受,因為我們哥倆常跟這餓打交道。這沒別的,得啦,咱們救人要緊。“幹脆,他俄啦。咱把這鍋剩菜湯子給他喝了得啦。”“那也得熱熱呀!”“對!”找了三塊小磚頭,沙鍋一支,柴火點著了。“你光給他菜湯子喝,他也不飽啊!”“不要緊!我這兒不還要了點糊飯嘎巴兒嗎!”“哎對!”擱到沙鍋裏啦!“哎!”這說,“好啊,我這兒還半塊餿豆腐哪。”也擱鍋裏啦!還有點白菜幫子,撅巴撅巴扔鍋裏頭,還兩棵爛菠菜,一塊兒得啦!一會兒工夫熱了,把沙鍋端過去了。

朱元璋呢?又冷、又渴、又餓,雖然餿豆腐有味兒,也聞不出來,“咕咚咕咚”把這鍋剩菜湯子喝下去了。嘿,該著的事情,他這一路啊,疲勞過度,已經中了感冒了,可是他自己不知道。現在呢,這鍋熱菜湯子一下去,出了身汗,他這感冒好了,有精神啦。就問這倆人,“哎呀,你們二位貴姓啊?”這要飯的一聽怎麽意思?開玩笑啊?以了半天又不知道貴姓啦?“你不是叫我了嗎?姓常,叫常先弟嗎?”“噢,對,對,對。”朱元璋他含糊答應,“那你們兩位給我做這鍋湯叫什麽名字呢?”倆要飯的這個氣呀!心說:雜和菜湯子,哪有名字啊?

這個說:“哎?他要問呢,咱就給起個名兒。”“起名叫什麽呀?”“就告訴他叫‘珍珠翡翠白玉湯’”。“你別瞎扯啦!哪兒來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啊?”“哎,當然有啊。”“有?珍珠呢?”“珍珠啊,咱那個糊飯嘎巴碎米粒兒,那不就珍珠嗎?”“那麽這個翡翠呢?”“翡翠呀,白菜幫子,菠菜葉,那不翡翠呀?”“白玉湯,那玉呢?”“啊,我那半塊餿豆腐,那不算呢?”“對,對對。我們這個叫‘珍珠翡翠白玉湯’。”“好,名字還挺好。謝謝你們二位。我還要打仗去哪,咱們是他年相見,後會有期。”說完這話出了廟門兒,上馬走了。

過了幾年的工夫啊,朱元璋真把這個元朝推翻了。在南京城,朱元璋做起皇上來了,就是朱洪武。他做了皇上怎麽樣?做皇上以後,跟其他皇上沒有區別了。每天也是吃的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娶的是三宮六院。真是天子一意孤行,臣子百順百從。皇上說什麽,群臣就得跟著說什麽。哪怕這皇上說這煤是白的,誰都不敢說是黑的。說黑的,抗旨不遵,殺!這就完啦。皇上要給大臣不論任何一樣東西,這個大臣呢,都得拿到家去,供到祖先堂,顯示顯示。哪怕皇上賜給大臣一張草紙,大臣都得拿黃綾子裱起來,供到祖先堂,當作爭光耀祖、顯耀門庭,禦賜的——擦屁股紙,就這麽厲害。

這個朱元璋坐了幾年皇上以後,吃喝玩樂,老是這套,他煩了。忽然間,有這麽幾天,身上不好過,懶洋洋的,渾身酸懶,怎麽這麽個滋味啊?一琢磨:哎?這滋味兒就跟我當年落難在小破廟裏那滋味似的,就那麽難過。我想起來了,那年人家給了我一鍋“珍珠翡翠白玉湯”啊,喝完了,我就精神了,身上就舒服了,就好了。現在我又難過了,要再來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喝,也會好過。對,哎呀,不行。沒人會做呀?哎,找這兩個人,一個叫常賢弟,我記著呢。刷了一道旨意,州城府縣貼皇榜,選兩個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一個叫“常賢弟”,那個不知叫什麽名字。

簡短截說,我就說當年他落難時的那個縣城,也貼了皇榜了。這個皇榜貼到什麽地方?縣衙門對過,有個影壁牆,貼在這影壁牆上去了。這皇榜一貼出去,老百姓不知什麽事,圍過來就看。正看著呢,嘿嘿,無巧不成書,正趕這倆要飯的從這兒路過。倆要飯的一看這兒圍著一圈子人,不知道怎麽回事,過來了一撥拉這位:“哎,勞您駕,您看什麽呢?”

這位回頭一看是倆要飯的,“去!走啊!打聽什麽呀?打聽心裏是病,問這有什麽用啊,皇上找兩個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一個叫常賢弟,那個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你們倆人問什麽呀?你們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啊?”倆要飯的一聽,啊?這說:“哎!大哥,好!小破廟裏喝雜和菜湯子那家夥做了皇上啦!”這說:“是他嗎?”“當然是他呀!”“喲,他做了皇上了?那咱們得瞜去呀!”“對,走,咱瞜瞜他去。”倆要飯的打算瞜皇上去。

撕皇榜!“哢”一下把皇榜給撕了。兩個看榜的呢,就是縣衙門裏倆公差。倆公差這麽一瞧:怎麽著,要飯的撕皇榜?嗬,膽子太大了,一抖鎖鏈子,“嘩啦”這就要鎖。剛一抖鎖鏈子,倆要飯的一瞪眼:“幹什麽呀?啊?怎麽回事啊?難道說鎖著去給皇帝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嗎?”倆公差一聽:“喲,鬧了半天敢情是二位‘湯老爺’呀?”“誰姓湯啊?胡說八道!我們做湯。”“二位做湯的老爺。你跟我們縣衙門請吧。”

讓到班房裏頭,趕緊回稟縣官。知縣一聽怎麽著?在我這縣找著做湯的人啦?嗬!該著我升官財換紗帽。好!吩咐一聲:“即刻出迎。”趕緊換上新官衣兒,降階相迎。縣官下台階往對麵一瞧啊,差點把鼻子氣歪啦,怎麽?對麵站著倆要飯的:一臉的油泥,一身的破爛,光著兩隻腳丫子,站在那兒倒背著手,瞧縣官一下台階,衝縣官這麽一點頭,笑嘻嘻的。縣官這個氣呀,就您們倆人還麵聖哪,我們這兒還有兩碗剩麵。“真乃大膽!來呀,拿鎖鏈子鎖上,押解進京。”押進南京城。

朱洪武一聽怎麽樣?他高興了。有人撕皇榜,做湯的人找著了,嗬,太好啦!即刻召見。這縣官呢,押著倆要飯的奔金鑾寶殿。七品知縣呢,在明、清兩代都是這個製度:沒有見皇上的資格,非得有個特別的召見,他還得先到禮部裏頭言禮,三跪九叩、怎麽磕頭、怎麽說話,這才行哪。這縣富呢?全不懂,也沒到禮部言禮就來了。到金鑾寶殿往這兒一跪呀,淨剩了害怕了。沒別的,哆哆嗦嗦,顫顫驚驚,淨剩哆嗦了。可是縣官偷著這麽一看這倆要飯的,這縣富納悶兒啦。倆要飯的怎麽意思?見皇上三跪九叩?沒跪,站在那兒笑嘻嘻地衝皇上點頭呢。縣官一瞧:啊,這倆敢情見誰都這樣啊?嘿嘿!這皇上還不惱?

皇上沒惱。一看果然是小破廟裏頭給他菜湯子喝的那個,高興啦!高興可高興啊,一看這穿著打扮,心裏頭暗含著埋怨這縣官,心說:這縣官怎麽這麽廢物啊?你怎麽不把他們倆人換兩身兒好衣服來見我呀?你這破衣囉嗦的,讓文武大臣、皇親國戚一看,皇上認識要飯的,我這麵子往哪兒擱呀?趕緊地就拿話找轍,站起來了。皇上多咱見人站起來?這會兒站起來了,“哦!哈哈,兩位愛卿,你們為何裝作如此打扮來見寡人呢?”你為什麽裝的這樣啊?

倆要飯的他不懂啊,“不!我們老這樣?”皇上一聽,行!我這句話白說啦。他老這樣。“現在我們混整啦,您看見沒有,多混上一掛鐵鏈子。”這鎖著呢。皇上借題揮,嚇罵縣官:“糊塗的東西,大膽!給朕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你怎麽給上了鎖啦?啊?豈有此理!來呀,推出去把他殺啦!”這就完啦。

這縣官跪在那兒,好家夥,磕頭猶如雞奔碎米,哆嗦得就跟蠍了虎子吃煙袋油子似的。哆裏哆嗦。倆要飯的一瞧這縣官,樂啦!倆要飯的一瞧:“哎喲喲喲,嘿,這有意思啊,這別殺呀!這是個玩藝兒啊!啊,萬歲!看著我們倆人的麵子,饒他一死吧,因為給您做‘珍珠翡翠白玉湯’啊,人不夠用的,缺一個買作料的小夥計兒。”皇上一聽:“那好!起來!買作料去!”這縣官當了小夥計兒啦。

庫裏頭撥銀三百兩,另設禦膳房,限三天限,要做“珍珠翡翠白玉湯”二百份。幹嗎做那麽多呀?皇上啊,要大宴群臣。那意思——好東西不能我一個人吃,大夥全得嚐嚐。

仨人到了禦膳房,縣官就給倆要飯的跪下了,“謝謝兩位老太爺救命之恩!”“甭謝啦!”“讓你買東西會嗎?”“是,兩位老太爺吩咐吧!”“你買呀,買這個一百斤菠菜,二百斤白菜,明白嗎?三百塊豆腐,四百斤糙米,兩桶雜和菜,四瓢刷家夥水,去吧!”縣官一聽這是要幹什麽呀?“兩位老太爺,怎麽買這個?”“甭廢話,讓你買什麽你就買什麽,少了一樣,做得了湯不對皇上口味,拿你試問!”“哎,是!買去。”

半天兒的工夫都買回來了。“兩位老太爺,東西都買來啦,就您說這個兩桶雜和菜呀,沒有。因為咱們也不能用外邊的,就得用膳房的。咱們這個禦膳房裏頭啊,大師傅說啦,一天就下來一桶雜和菜,兩桶沒有。”倆要飯的一聽,“哦?那哪兒行啊,一桶怕皇上吃著不夠味兒啊。你再問問去!”“甭問啦,是沒有!”“沒有嗎?”“不是,膳房大師傅倒說了,有幾桶是有幾桶,因為那不是當天的,頭幾天的,那不能用。”倆要飯的一聽,“噢,頭幾天的?嘿,那才好呢!那皇上吃著才夠味兒呢!就要那個呀!兩桶都要頭幾天的!”“哎,哎!”

人不夠用的,又借了兩個禦膳房的廚師傅,雜和菜也弄來了。仨人在這兒一站,“兩位老太爺,您吩咐吧,我們都幹什麽?”“幹什麽呀?你呀?”讓這禦膳房的廚師傅,“你先去燜飯!啊,回來,燜飯會嗎?”“讓您說的,禦膳房的大師傅還能不會燜飯嗎?”“廢話!會燜?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飯也會燜哪?”“那不會!”“還是的!不會聽著,告訴你,做湯的這種飯,先說燜飯時的這個米呀,不準淘!別洗!倒到鍋裏就燜!切完了上麵的幹飯全不要!就要底下的糊飯嘎巴。去!”“哎,是!”這個走啦。“兩位老太爺,我幹什麽呀?”“你呀,把這個白菜,跟菠菜弄一弄!”“是。”這縣官繃不住啦,“兩位老太爺,我幹什麽?”“咳,你這家夥,眼睛裏沒活兒,你幹什麽呀?給那豆腐弄碎了。”“哎,豆腐是切丁兒啊,這是切片兒啊?”“不切!拿手抓!抓碎了,就擱那刷家飲水桶裏頭泡著。那個桶可不能擱陰涼地方,得搭到太陽地兒去曬,知道嗎?”“還曬?曬多大工夫啊?”“不論時間,曬冒了泡為止。”

仨人一聽,這是要幹什麽呀?這說:“他讓咱怎麽做咱就怎麽做,等著吧。”那個燜飯,這個就抓豆腐。就這個切菜的這個難,白菜幫子去了八九成,就要當中那個嫩白菜心兒;那菠菜呀,甭說爛的,葉兒邊上有一點黃都不要,淨擇這嫩菠菜。擇了一點呢,打了一桶水,剛要洗,讓倆要飯的瞧見啦。倆要飯的這麽一瞧:“你吃飽了撐的!這不要的東西你洗它幹嗎?”“什麽您不要啊?我這不是白菜心,嫩菠菜!”“廢話,白菜心兒,嫩菠菜呀?分做什麽!‘珍珠翡翠白玉湯’這都用不著。”“那麽您說用什麽?”“就要那白菜幫子和那爛菠菜,那堆兒那個。”“那我就洗這個?”“甭洗。”“甭洗我就這麽切呀?”“不切!往鍋裏揪!”“啊?”“讓你怎麽做,你怎麽做。”“好,好!”那兒把豆腐都抓碎了,就把桶搭到太陽地曬著去了。什麽月份兒您呢?七月中旬,那天多熱呀?一會兒就冒泡了。半天的工夫,都起了化學作用了,撲哧撲哧的,往外冒酸氣,冒臭氣!酸臭衝天。那個幹飯嘎巴兒也都鬧好啦,菜也都漚好啦,三個人站在那兒衝這堆東西愣:糊飯嘎巴兒,白菜幫子,爛菠菜,兩桶雜和菜,刷家夥水泡豆腐。

縣官實在繃不住了,“兩位老太爺,我們給皇上做湯不做湯?我們怎麽辦呢?”倆要飯的一聽就樂啦,“哼哼,忙什麽的呀?給皇上做湯忙什麽呀?瞧!”用手一指這刷家夥水泡豆腐這桶,“瞧,這不是嗎?‘珍珠翡翠白玉湯’十成已經完了八成了,就等著禦宴開始時候,倒到鍋裏一熱,見個開兒,然後端上去,皇上一喝,咱們就等著請功領賞。”縣官一聽:“還打算領賞呢?腦袋不搬了家就好事啊。這還想領賞啊?”那個說:‘你也不能這麽說,咱們嚐嚐怎麽樣吧?”弄個勺,舀了點湯,擱到嘴裏頭了。“行,有點意思啦!”那個說:“你光嚐湯不行,你得嚐嚐豆腐啊。”桶底撈點碎豆腐,嘴裏一吧嗒,“行啦!夠味兒啦,夠味兒啦!”這玩兒夠什麽味兒啊?仨人害怕。

到了第三天頭上,嗬!皇宮內院懸燈結彩,富麗堂皇,大宴群臣。好家夥,五更天大宴群臣,可是三更天,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幹嗎去那麽早啊?他不能不早啊,每天上朝也不去那麽早,這天為什麽早去呀?嘿,嘿,皇上賜宴。大家都打算嚐嚐這“珍珠翡翠白玉湯”什麽味兒。沒喝過這東西呀!都去啦。

文武百官去的早,皇上還沒去呢。他們大夥幹嗎呀?互相吹牛拍馬。“年兄,您喝過‘珍珠翡翠白玉湯’嗎?”“沒有。您喝過?”“我也沒有。我雖然是沒喝過,但是我聽家父說過,家父是聽徐達丞相說的。據徐達丞相說,這‘珍珠翡翠白玉湯’可是非同小可呀!據說裏頭有珍珠海味,鳳肝龍髓,真是窮天下之奇珍異寶,久蒸久煉,才得製成此湯。今天我輩深受皇恩,親嚐此味,哎,真是咱們的祖德不淺呐。”您說這不是倒黴催的嘛,他也沒聞見過那刷鍋水、臭豆腐是什麽味兒的。互相吹捧。

倆要飯的出來瞧:喲嗬!全來了。人還不少,皇上還沒來呢。皇上也快來啦。趕緊的預備。“噔、噔”跑到膳房裏頭,“哎!禦宴馬上開始。趕緊弄,回鍋熱!”“回鍋熱?老太爺,先擱什麽呀?”“隨便吧!來。”“喀嚓”一下,白菜幫子、菠菜葉先弄裏頭了。“來,糊飯嘎巴、雜和菜、刷家夥水泡豆腐!”“咚”,全折裏頭啦!“趕快燒火,趕快燒火!”一會兒工夫,湯就開啦!這不湯也開了鍋了嗎?那屋子裏也呆不住人啦!酸臭酸臭的!熏腦漿子啊。仨人溜出去啦。一會兒的工夫,倆要飯的也出去了——他們倆人也受不了啦。“哎呀,怎麽樣啦?我看看,皇上出來啦!嘿,盛!端!”一喊“盛”,“端”!嗬,二十多個小太監排成一字長蛇陣,每人手裏托著一個描金朱漆的紅盤兒,盤裏頭放著這麽大個兒官窯定燒的團龍小碗兒。碗兒裏頭盛的呢,就那“珍珠翡翠白玉湯”。

小太監往上端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看小太監往上送湯,大家是交頭接耳。“年兄,什麽地方規矩也沒有皇宮內院規矩大!你看這小太監往上送湯,你看看他們多規矩,連正眼看這湯都不敢看,你看那不是,都偏著身兒,斜著臉兒呢嗎?”一看這小太監往上送湯怎麽樣?他是不敢正臉看呢,那味兒他受不了啊。可不那樣嗎?

把湯端上來,頭一碗當然先給皇上啦。往皇上桌子上一放。皇上這麽一聞呢,也仿佛有點惡心似的。心說:這湯怎麽這味兒啊?我那年在小廟裏喝它不這味啊。現在怎麽這個味兒啊?一愣。再一看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一個個緊皺雙眉,荼呆呆衝這碗湯愣,直往後躲。

皇上這兒想什麽呢?心說:這湯啊,實在是不是味兒,不是味兒是不是味兒啊,無奈有一截呀?啊,我是皇上啊,我說這湯好,我找人做的湯我哪能不喝呀?那我一定要喝。今天不但我喝,大夥全得喝。我找人做的湯嘛!當然要喝。

文武百官這愣啊,先是那樣,現在不是了,這樣。那意思:就這個湯,甭說皇上,連我們也不能喝。你看著吧,這倆做湯的人,非千刀萬剮不可。心裏淨這樣想呢。

皇上一看他們扭臉兒,皇上可惱啦。皇上一瞧。心說;好啊!合著你們就會跟我享福啊?這麽一點罪都不能受啊?你們躲什麽呀?您們幹嗎呢?等著我呢?等著我好啊,來吧!今兒咱們一塊兒啦。小碗端起來了,往起一站:“眾位愛卿,隨寡人一同共飲‘珍珠翡翠白玉湯’。”說完這話端起小碗,一憋氣兒“咕咚咕咚”,把這小碗湯灌下去了。空碗往那兒一擱,坐下啦。

文武百官一看可嚇壞了。“年兄,皇上喝了。咱們怎麽辦呢?”“那還怎麽辦呢?一塊兒往下灌吧!”都把這碗湯端起來了,擱鼻子這兒一聞差點吐了。怎麽辦呢?不往嘴跟前送,往遠處送。往遠處送呢,嘴裏還得拿話找轍。“年兄請!”這說;“廢話!我請你不喝就行啦!甭廢話,一塊兒喝!”甭管怎麽說吧,一憋氣兒,總算把這小碗湯灌下去了,空碗往那兒一擱。

皇上一見文武百官都喝了,皇上高興啦!站起來就問:“眾位愛卿,寡人請人做的這個‘珍珠翡翠白玉湯’,你大家喝著滋味如何?”文武百官一聽這句話,站起來各伸雙指,倆大拇哥部挑起來了,可就是沒說話。怎麽不說啊?他嘴裏還含著一口呢。

皇上一看,明白啦!皇上說:“啊,眾位愛卿,你等大家不語,各伸雙指,聯已明白你等之意——你們是想每人再來兩大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