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消除不良影響
陳寧聽完站在自己麵前誠惶誠恐劉海濤的匯報。平心而論，關於這份報道全都怪到新聞出版局的頭上有些牽強。畢竟是這是報社的行為，而且海關方麵過於曖昧的態度讓各個報社誤解。不過對於劉海濤命令下屬報社緊急回收報紙的做法，雖然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但是陳寧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劉海濤是采取了積極的行為。
“市長，另外我打算讓刊登這則失實新聞的報社，明天在頭條發表避謠，同時向讀者道歉。”匯報完之後，劉海濤看到陳寧坐在那裏沉默不語，靈機一動補充說道。
發表避謠，雖然不能挽回影響，但是也聊勝於無。陳寧感覺這個劉海濤還是比較靈活的，微微點了點頭。自己畢竟上任不久，又是一個外來戶，如果想站穩腳跟必須要有自己的班底。劉海濤態度誠懇，雖然隻是一個新聞出版局的局長，但是如果能借此機會拉攏倒也不錯。抱著這樣的心態，陳寧淡淡地說道：“劉局長，那就辛苦你了。”
本來，劉海濤已經做好了讓陳寧狠批一頓的心理準備。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陳寧居然會向自己道一聲“辛苦”。作為新聞出版局的局長，劉海濤並不是一個受重視的行局一把手，就是在分管市長眼裏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陳寧的一聲“辛苦”反而讓劉海濤更加誠惶誠恐，唯恐陳寧說的這是反話，要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就該倒黴了。
“市長，您放心，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整改。以後堅決杜絕此類事件的發生，盡量把失實新聞造成的影響，降到最低程度。”劉海濤擦了擦腦門子上的冷汗，用他認為最誠懇地表情對陳寧說道。
陳寧再次微微點了點頭。這時，方波敲門進來，看了一眼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白的劉海濤，心裏還以為一定是陳寧剛剛狠批了他一頓。不由地對這個他感覺是比較老實的劉局長有些同情。
“市長，公安局的金副局長來了。”
聽到金偉到了，陳寧的眉頭難以察覺的微微一皺，接著對還站在自己麵前的劉海濤說道：“劉局長，那就這樣吧。”說完，向方波吩咐道：“你讓他進來吧。”
劉海濤連忙向陳寧彎了彎腰，告辭，然後跟在方波後麵走出了市長辦公室。外間，金偉正在等候接見，看到劉海濤一臉蒼白的走出來，金偉雖然早已準備，但還是心裏微微一顫。
“金局，市長請你進去。”
“謝謝，方秘書。”金偉連忙客氣地向方波道了一聲謝。又和劉海濤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筆挺的警服，走到門口大聲喊了聲“報告”。
陳寧頗感意外，公安局長來見自己，進門之前喊“報告”倒是頭一次聽到。這個金偉還頗有點軍人習氣。於是朝門外喊了一聲：“進來。”
劉海濤慢慢地走到門口，當他看到金偉進去，把裏間的門關上之後。旋即轉身，一臉陪笑地朝方波走去。方波剛剛準備坐下，看到劉海濤取而複返，詫異地站起身來，問道：“劉局，你還有事嗎？”
“方秘書，早上謝謝你的提醒。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頓飯吧。”劉海濤本來就吃不準陳寧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態度。上午方波在電話中提醒了自己一下，劉海濤想借表示感謝的機會想進一步結交一下這位市長身邊的大秘，更重要的是想從方波的嘴裏探知一下陳寧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方波知道劉海濤請自己吃飯除了感謝，肯定是想跟自己套套交情。自從他當上市長秘書之後，不管是以前跟他的關係怎麽樣，類似這種邀請實在是太多了。通常方波一般都是拒絕的。但是麵對劉海濤，方波倒是有些犯難，首先劉海濤畢竟是新聞出版局的局長，副廳級，不管這個局重不重要，級別擺在那裏，劉海濤這麽低調邀請自己，是給足了自己的麵子。其次，在原來方波還是辦公廳信息處副處長的時侯，平時在市政府大樓裏進去，碰到劉海濤，劉海濤並不想其他副廳級的領導，眼高於頂，有時還主動跟自己打招呼。正是由於這點，方波在之前的電話中，向劉海濤提醒了一下。對於這位劉局長，方波對他的印象是相當好的。
“劉局長，您看，我是當秘書的，有空沒空的，自己說了不算。”既然劉海濤給麵子，方波對他的稱呼，改成了尊稱。不過，還是婉轉地表示了拒絕的意思。
“理解，理解。方秘書，你看要不這樣，等下了班，我再給你打電話。如果有空，咱們就聚聚。萬一，陳市長有安排的話，那咱們以後再說。”劉海濤注意到方波對自己稱呼的變化，更加不會放棄這樣一個和市長秘書交好的機會，連忙笑著說道。同時，劉海濤心裏也暗暗盤算著，如果今天方波沒空，那明天繼續邀請，直到能請到這位大秘為止。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波倒是不好再拒絕了，微微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劉局，這樣吧，如果晚上市長沒什麽安排的話，那我給你打電話。”
劉海濤聞言大喜，連忙笑道：“好，好，那我就靜候老弟的佳音了。”
接受邀請，一轉眼從方秘書變成老弟了。方波不得不佩服這位劉局長八麵玲瓏，以前倒是沒有看出來。看著劉海濤走出去的背影，方波不由地搖了搖頭，官當到象劉海濤這樣的位置，已經沒有一個不是省油的燈。看來，如果自己還想往上爬，還需要更加努力。
裏間的市長辦公室。金偉走進去，並且隨後關上了門，向陳寧敬了一個十分標準的禮：“市長，公安局副局長金偉奉命趕到。”其實，金偉平時不是這樣的。現在，哪有警察到上級辦公室弄的象當兵的一樣。金偉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正規，從他內心來講是為了掩飾他的心虛。
上次在殯儀館匆匆一會，當時陳寧正在氣頭上，而金偉則是心中有鬼，雙方並沒有仔細觀察過。今天，陳寧這才注意到這位高大的相貌堂堂的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頗有幾分威武之氣，和電視上那些典型的正麵人物氣質上還真有些相同。
而金偉眼中坐在市長辦公室中的陳寧，雖然表情平淡，但是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金偉，三十五歲成為陽城市公安局副局長，三級警監，穿上了成千上萬警察夢寐以求的白襯衫。三十八歲常務副局長，今年四十一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年以後，金偉很可能成為陽城近三十年來最年輕的公安局局長。對此，金偉一向是相當自豪的。但是今天站在陳寧麵前，這個比自己年輕四歲的代市長麵前，金偉突然失去了往日的自信，甚至有種壓力，使得他原本挺直的腰板微微彎了下來。
“金局長，案子調查的進展怎麽樣了，照片上的女子找到了沒有？”陳寧語氣冷淡地問道。
原本，金偉還以為陳寧會請自己坐下，沒想到陳寧居然直奔主題，一點客套的意思都沒有。金偉的臉上頓時有些尷尬，好在他已經早已打好了腹稿，連忙把剛才向俞德華匯報的大致意思向陳寧匯報了一遍。
陳寧和俞德華不同，俞德華是相當信任金偉，自然傾向於金偉最初的結論。但是，陳寧一開始就不相信徐海平會自殺，自然對金偉的解釋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陳市長，照片上的那名女子雖然暫時還沒有找到，但是她的身份我們已經查清楚了。她叫劉曉紅，是我們陽城遼西區人。去年因為賣淫被我們公安機關處理過。平時一直在德山區活動，自從案發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已經向周邊地區發出了協查通知。但是，由於我們沒有掌握任何證據，還無法向她發出通緝令，隻能慢慢尋找。同時，我們在劉曉紅遼河區的家以及她目前的租住地安排了警力進行蹲守，希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劉曉紅。另外，對於死者徐海平，我們又進行了仔細的檢查，在他的身上除了高處墜落形成的傷害以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外力造成的傷痕。”早有準備的金偉另外十分詳細地又向陳寧匯報了目前調查的結果。
金偉的匯報從法律上來講是無懈可擊的。畢竟從目前來講，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徐海平就是他殺，那個照片上的劉曉紅隻能作為知情人來調查。陳寧幾乎挑不出任何的錯處。讓陳寧感覺到就象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來到陽城之後，陳寧依舊沿襲他的老習慣，一般不是什麽重要的接待，很少吃請。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食堂對付一口之後返回常委院。自從上次品嚐過常委院服務處的飯菜後，感覺味道挺不錯，而且還方便，便讓服務處安排晚餐。
方波每天送陳寧回到常委院後，每次都是親自前往服務處安排市長的晚餐。作為秘書不但要在工作上服務好市長，而且還要照顧好領導的生活。方波是個堅信細節決定一切的人，從他和陳寧的偶遇到成為市長秘書，再到目前逐步被市長所接受，都是方波勤勤懇懇工作，潔身自好的結果。
今天下班後，陳寧沒有什麽安排，方波按照慣例送市長回到住處，又到服務處替市長安排好兩葷兩素外加一個湯的晚餐後，並沒有給劉海濤打電話。雖然礙於情麵答應了劉海濤的邀請，但是方波心裏很清楚，人家看中的並不是你本人，而是你市長秘書的身份。
坐著郭成軍的車在市政府宿舍門口剛剛下車，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掏出一看號碼，方波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劉海濤的電話追了過來，看來是躲不過這次邀請了。
“方秘書，還在忙著呢，不打擾吧？”劉海濤笑嗬嗬的在電話中問道。
“劉局，您時間可掐得真準，我也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呢。”方波隻得也是笑著說道。在市政府宿舍門口人多眼雜的，如果隨口編個謊言拒絕的話，以後萬一讓劉海濤知道，還以為自己不給他麵子，耍著他玩呢。況且自己對劉海濤本來印象就不錯。也就順水推舟的說道。
“那太好了。解放路的文昌閣，我馬上派車來接你。”劉海濤在電話裏興奮地說道。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過來就行了。”方波連忙推辭。
“行，206房間，那我就恭候大駕了。”
方波掛上電話後，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然後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在服務小姐的引領下，推開206號包房，令方波感到意外的是，偌大的餐桌前，隻坐著劉海濤一個人。
看到方波走進來，劉海濤連忙站起來，走過來伸手笑道：“方秘書，多謝賞光，來，來，請坐。”
方波握了握劉海濤的手，笑道：“劉局，你真是太客氣了。”
“哎，在一個大院裏進進出出的，還是第一次能有機會和你坐下來一起聚聚，嗬嗬，坐，請上座。”說著，劉海濤硬是要拉著方波坐首位。
方波哪肯答應，雖說他成為陳寧的秘書後已經解決了副處級，但是人家畢竟是副廳級的行局一把手，這點分寸方波還是有的。
一番推脫後，還是劉海濤坐了首位，方波在一側相陪。酒菜上桌後，劉海濤笑嗬嗬地端起酒杯道：“方秘書，謝謝你今天的提醒，老哥銘記在心，來，這一杯老哥敬你。”
“都是為了工作，為了工作嘛。”雖然方波對劉海濤的印象不錯，但是畢竟對對方的了解不是太深，方波打了個哈哈，和劉海濤碰了一杯。
多年的領導經曆，這種場麵上應酬，劉海濤駕輕就熟，顯得十分熱情，也很健談，不時觀察一下方波的神情。方波是情緒很快就被劉海濤調動了起來，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酒過三巡，劉海濤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歎了一口氣道：“方秘書，今天的新聞失實事件，我的壓力真的很大，是我們新聞出版局監管不力，我這個局長這次難辭其咎啊。”
從今天一進門，方波發現劉海濤是單獨宴請自己，便知道劉海濤絕不是單單向自己表示謝意這麽簡單。現在劉海濤終於把話繞到了今天的新聞失實事件，方波知道劉海濤想從自己這裏探探口風。上午，方波對劉海濤還是比較同情的，相比之下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金偉出來的時侯，就顯得比較輕鬆。案情遲遲沒有進展，作為陳寧的秘書，方波明顯感到陳寧對公安局工作的不滿，就連方波對這位盛名在外的刑偵專家有種名不副實的感覺。
正是基於這種同情，方波感覺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坐在自己麵前愁眉不展的劉局長。
“劉局，現在最佳的補救措施就是盡快消除失實新聞造成的不良影響。你可能不知道吧，死者徐海平雖說是陽城海關緝私處的處長，但是在部隊上他是立過功的有功之臣，我們怎麽能讓一個功臣在死因不明的情況下，再在他的臉上抹黑呢。”說到這裏，方波看了看正洗耳恭聽的劉海濤，微微一歎道：“案發前兩天，陳市長還跟徐海平以及軍區的白參謀在一起喝酒呢。”
劉海濤頓時一驚，今天他從陳寧辦公室出來，一直忙著時侯的補救，責令下麵的報社對失實報道進行避謠道歉，對於市長為什麽非常關注，還沒來得及了解清楚。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我已經要求下麵的報社明天就登出避謠和道歉聲明。明天報紙出來的時侯，還希望方秘書能幫忙多解釋兩句。”說著從旁邊的手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雙手遞給方波。
托人辦事，求人幫忙，紅包信封已經成為官場上的慣例。但是劉海濤的這個信封，方波是萬萬不能接受的。方波作為陳寧的秘書，在外麵代表的就是市長的形象，方波現在格外珍惜目前的機會，當然不會為貪圖一些小恩小惠毀掉自己以後光明的前途。
方波連忙臉色一肅，推辭道：“劉局，這個就不必了。咱們也都是為了工作，你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就隻能選擇告辭了。”看到劉海濤的臉色有些訕訕然，方波也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重，笑了笑把劉海濤手裏拿著的信封塞了回去道：“劉局，您也別太見外。陳市長對我們都有過交待，您這樣不是要摘我的帽子嘛。”
方波說到這個份上，劉海濤隻得收了回去，端起酒，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方秘書，是我唐突了。我自罰一杯。”幹了一杯酒後，劉海濤又笑著向方波請求道：“方秘書，這次除了讓下麵的報社進行避謠和道歉以外，我們新聞出版局還打算利用此次事件，好好整改，加強對報社以及新聞記者職業道德的學習，並且形成長效機製，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向陳市長做一次工作匯報。”
方波並不清楚陳寧對劉海濤到底是個什麽態度，但是聽到劉海濤的這個請求，方波感覺到這位劉局長明顯有向陳市長靠攏的意思。陳寧是個外來戶，而且上任的時間又不長，對於下麵主動來投靠的官員，從方波的理解上陳寧應該是歡迎的。當然，方波也不可能馬上就答複，微微沉吟了一下，道：“這樣吧，劉局，有機會的時侯，我會向市長提一提。”
原來登出徐海平跳樓自殺這則新聞的各大報社，同時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刊登了避謠和道歉聲明，雖然有幾家報社對此有些異議，但是麵對新聞出版局強大的壓力，也不得不為之。
陳寧坐在辦公室裏，翻看著幾張報紙上同時登載著針對昨天失實新聞的避謠和道歉聲明，很高興。新聞出版局的劉海濤看上去雖然有些窩囊，但是動作很快。盡管這些避謠和道歉的聲明不能完全消除不良影響，但是陳寧感覺到自己提出的異議，下屬能堅定不移的去執行，這讓陳寧感到很舒心。不象那位看上去一臉正氣的刑偵專家，讓陳寧總感覺到有種敷衍自己的感覺。
“我們新聞出版局的動作還是很快的。”陳寧對進來送文件的方波笑著說了一句。
看到陳寧拿著報紙，一副心情舒暢的樣子，方波想起昨晚劉海濤擺脫自己的事。把文件擺放在陳寧桌子上的同時，也笑著說道：“劉局長這次不但積極采取補救措施，而且聽說他還趁這次機會，大力整改他們新聞出版局的不足之處，加強對報社和新聞記者的職業道德教育。”
“哦？”陳寧抬頭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方波，在陳寧的記憶中這好像是方波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為一名幹部說話。
方波被陳寧的目光看得一陣緊張，心中對自己剛才的冒失大感後悔，連忙解釋道：“市長，這是昨晚劉局長請我吃飯的時侯，跟我說的，我隻是覺得劉局長對落實您的指示還是很上心的。”說到這裏，方波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陳寧略帶微笑的臉色，喏喏地說道：“我跟劉局長早就認識，不太好意思拒絕他的邀請。”
陳寧來到陽城的時間並不長，方波作為自己的秘書，也沒有以前的費明這樣知根知底。雖然陳寧對方波總體上還是滿意的，但是兩人到目前為止，應該說還是處於磨合狀態。所以，陳寧對方波替一個幹部說話，不得不引起警惕。不過，看得出來方波的解釋並不沒有說假話，這點陳寧還是滿意的。
“沒事，同事之間，上下級之間的交往也是正常的嘛。不過，我對你的要求隻有一點，不該收的東西絕不能收。這是我對秘書和司機最基本的要求。”陳寧擺了擺手，看著方波說道。
方波抬起頭接觸到陳寧看著自己那深邃的目光，心頭不由一顫，連忙說道：“市長，我記住了。我絕不會違反紀律的。”想到自己昨天拒絕了劉海濤的信封，方波的心底突然感到有些底氣，眼神也變得不再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