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跑部錢進
餐廳後麵有五間大包房，這是山陽駐京辦用於自己招待的場所，平時並不對外開放，陳寧前兩次過來，也是在這裏吃的飯。
正當陳寧在劉經理的招呼下進入包房的時候，最東麵一間包房的門打開了，山陽駐京辦的喬主任臉色通紅地從包房裏走出來，抬頭正好看到秦楓在陳寧的陪同下笑吟吟地走進包房。
“秦司長。”喬主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他沒有看清背對著自己的一男一女，但是秦楓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財政部綜合司的司長，可是財政部除了部長、副部長以外，權力最大的人物，喬主任當然可是認識這位財神爺的。盡管秦楓並不認識他。
作為一名經常靠要國家的政策和資金扶植的貧困市的駐京辦主任，喬主任也算是呂建中比較看中的人物。雖然喬主任也是一名堂堂正處級的幹部，但是在燕京他一個正處級算個屁呀。特別是在跑部錢進的過程中，就連部委一般的小科員，喬主任都不敢得罪，還得低聲下氣的伺候著。
今天，喬主任的心情很不錯，今天下午他可是剛剛受到山陽市一二把手共同的表揚。原來，這次他們山陽市要全麵改造城區的道路，正在向財政部綜合司申請專項資金，可是一直沒有申請下來，弄得市委書記呂建中和市長張建國非常著急，一直在督促喬主任加緊辦理這件事，為此，喬主任也一直很著急。本來，喬主任他的級別隻夠跟部委科級的幹部打交道。這次也碰巧了，跟他關係處得不錯的一個財政部綜合司的科長，今天居然把他們的處長給約出來了。這位錢處長據說在主管的副司長麵前是很說得上話的，如果這位錢處長能夠出手幫忙的話，那他們改造道路的資金將大有希望。
為此，喬主任特意向市長張建國做了匯報，張建國一聽也非常重視，在指示喬主任一定要招待好這位錢處長的同時，自己親自從山陽飛到了燕京。而且今天和正在中央黨校學習的市委書記呂建中一起親自出麵招待這位錢處長。
地方上一二把手親自出麵，那位錢處長也感覺到非常有麵子。同時，錢處長對張建國提出的申請道路建設資金的事情，也很關切。不過聽話頭，困難很大，但錢處長既然沒將話堵死，就說明有希望。為此，喬主任絞盡腦汁地想跟錢處長進一步搞好關係，畢竟如果資金能夠爭取下來的話，那他可是在市委書記及市長心目中的地位將再上一個台階。今天，喬主任也豁出去了，盡量地陪錢處長及財政部綜合司的其他幾位科長級的人物喝好。這不，喬主任沒多久就大半瓶的茅台下肚了，借著上洗手間的機會想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剛剛出門就讓他碰上了財政部綜合司的秦司長。
喬主任第一個反應就想轉身進去向呂建中和張建國匯報。不過，喬主任剛剛轉身，又馬上停住了腳步。喬主任也不傻，秦司長到他們駐京辦來幹什麽，肯定是吃飯。但問題是，後院的這五間包房平時是不對外開放的，駐京辦裏的人也沒有認識秦司長的。那剛才和秦司長一起進去的那一男一女肯定是有人認識駐京辦中的人員，不然他們是不可能進入到這裏來的。
想到這裏，喬主任便往那間包房輕輕的走過去。剛剛走到一半，那間包房的門打開了，餐廳的劉經理笑嗬嗬的從裏麵出來。
喬主任連忙叫住了劉經理，並把他拉到一邊，一臉凝重地問道：“剛才這間包房裏都是些什麽人？”
劉經理被喬主任的這副神情嚇了一跳，還以為喬主任這是在責怪他擅自把客人帶進來，連忙說道：“喬主任，包房裏的人可不是外人，是呂書記的同學，就是和呂書記一起來過兩次的之江明山區的陳區長。是他和他的兩個朋友，今天到我們這兒來吃飯，外麵客滿了，剛巧被我碰上，所以我就把他們給帶進來了。”
“陳區長？”喬主任一聽，不由的眼睛一亮，他知道市委書記呂建中跟這位年輕的區長關係是相當不錯的。沒想到，這位陳區長居然會跟秦司長是朋友，還一起到他們這兒來吃飯。那不是天賜良機嗎，如果能跟秦司長攀上關係的話，那道路改造的資金不是小菜一碟嗎？想到這裏，喬主任重重地拍了劉經理的肩膀一下，說道：“你小子行，今天你算是立了一功。一定要把陳區長和他的朋友招待好了，我這就向呂書記和張市長去匯報。”
劉經理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一驚一咋的，感覺是一頭霧水，但是聽到說是自己立了一功，而且主任要向市委書記和市長去匯報，劉經理也感到很高興，連忙點頭說道：“主任，您放心吧，我一定把陳區長和他的朋友招待好。”
喬主任連忙返回了自己的包房，此時包房裏麵喝得正熱鬧著。為了能盡快地爭取到道路改造的資金，呂建中和張建國這兩位正廳級的幹部此時也放下了架子。錢處長等人雖然級別要低很多，但是他們可是財政部的，對那些來自邊遠貧困地區的幹部，即便是級別很高，他們也很有心理優勢。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些幹部刻意跟自己相交，還不是為了能及早的拿到財政撥款嗎？所以，那位錢處長赫然把自己當作今天飯桌上的中心人物。看到喬主任進來，連忙招手說道：“喬主任，你上過洗手間都這麽長時間，可一定要罰酒呀。”
“一定罰，一定罰。”雖然喬主任在外麵看到了綜合司的秦司長，但是對眼前這位錢處長也不敢怠慢，連忙點頭哈腰地應著。
說著，喬主任走到呂建中和張建國的當中，低聲匯報道：“呂書記，張市長，陳區長帶著秦司長到我們這兒來吃飯了。”
呂建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再加上喝了點酒，聲音也挺大，脫口而出道：“秦司長，哪個秦司長？”
在坐的財政部綜合司的幹部們一聽到呂建中口中叫出的秦司長，剛才還十分熱鬧的聲音頓時輕了下來，目光齊刷刷的看往喬主任。
這時的喬主任心裏不免有些得意，雖然平時他為人處事還是比較得體的，但現在還是忍不住看了在坐的那些綜合司的幹部們，也提高了自己的聲調，向呂建中匯報道：“秦司長就是財政部綜合司的秦司長。剛才，您的同學陳區長帶著秦司長一塊兒上我們這兒來吃飯了，就在隔壁包房。”
喬主任的這句話說完，包房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綜合司的幹部們都怔住了，手中的酒杯也都齊刷刷地放了下來。特別是錢處長，一下子臉色變得很難看，連忙朝喬主任問道：“喬主任，你說是我們秦司長來了？你沒看錯嗎？”
“錢處長，我當然沒看錯，是我們呂書記在黨校的同學之江明山區的陳區長帶著秦司長一起過來的。”說著，喬主任又補充道：“陳區長跟我們呂書記的關係相當不錯，到我這兒已經來了好幾次了。”
一聽這話，那些剛才還在象大爺一樣吹五紮六的綜合司的幹部們看向呂建中的眼神就不一樣了，錢處長更是在心裏琢磨著：對呀，眼前這個呂建中雖說是山陽市一個貧困市的市委書記，但是人家如今可是在中央黨校的青幹班學習，難免不會認識實權人物。
在坐的綜合司的幹部們心裏都很清楚，他們秦司長是跟著姚副總理從東方市調過來的，是姚副總理的嫡係部下，在部裏連副部長看見秦司長都是客客氣氣的。明山區他們也清楚，去年全國百強縣的第一名。在他們的眼裏之江和東方市都屬於長三角地區的，明山區的區長能和他們秦司長一起來吃飯，他們並不覺得奇怪，反而認為這位陳區長和秦司長來自同一地區，關係一定非比尋常。同時，眼前看上去鄉土氣息十分重的呂建中居然和陳區長不但是同學而且關係又很好，那麽接下去的關係，就不難想象了。
呂建中好歹也是堂堂的市委書記，正廳級的幹部，本來和這些處級、科級幹部一起稱兄道弟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但也沒辦法，誰讓自己管轄的那個地方窮呢，還得求著他們這些部委的幹部，幫忙快點把道路改造的資金撥下來。道路改造工程隻要能順利完工，那也是呂建中的突出政績，再加上自己這次又是在黨校的青幹班學習，說不定就能憑借著這個政績，走上副省級的領導崗位。
不過，呂建中也是人精，看到這副場景，連忙哈哈笑著說道：“怪不得昨天陳寧要請我一塊兒吃飯，原來是要給我介紹秦司長呀。”說著又朝著那幫臉色十分難看的綜合司的幹部們笑著說道：“各位，既然你們秦司長也過來了，那就跟我一起去敬一杯吧，我也正好認識一下秦司長。”
綜合司的那些幹部這時哪敢去跟他們的秦司長敬酒呀，他們今天是明擺著來吃請的，待會每人一個紅包是逃不了的。這個時候去向領導敬酒，不是純粹找罵麽。錢處長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呂書記，我們就不去了，打擾了領導也不太好。您盡管去吧。”
錢處長不但對呂建中說話態度一下子變得很恭敬，而且看向呂建中的目光中有些哀求之色。
呂建中當然明白錢處長的意思，就是讓自己過去敬酒的時候，不要向秦司長提及他們也在這裏。呂建中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好，剛才的不舒服早就煙消雲散了，笑著衝著錢處長點了點頭，然後對坐在自己旁邊，臉上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市長張建國說道：“建國，那我們就一起去敬一下秦司長吧。陳寧這小子，既然要介紹我們認識秦司長也不早說，直接把秦司長帶到我們這裏來了，嗬嗬。”
當呂建中和張建國站起身的時候，在坐的綜合司的幹部們不約而同的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個個微微彎著腰，用恭謹的眼神看著呂建中和張建國。錢處長剛才得到了呂建中的暗示之後，更是滿懷著感激的神情，親自走到門邊，幫著呂建中和張建國打開了包房門。
就是跟著一旁的駐京辦的喬主任，此時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這幾年自己在這個駐京辦主任位置上的種種悶氣仿佛一掃而空。當他最後一個走出包房的時候，還不忘跟站在門口的錢處長笑著說道：“哥幾個先喝著，待會我一定過來好好敬一敬各位。”
由於東麵的第一間包房是呂建中和張建國在招待財政部的領導。所以，劉經理給陳寧安排的時候，特地安排在最西麵的一間。此時，陳寧和姚子晴以及秦楓坐在了包房裏，按照姚子晴的要求，特別是劉經理得到了喬主任的特別關照，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的山陽特產和野味，什麽醬爆麻雀、紅燒黃羊肉、白切野豬肚、山雞湯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味道的確很不錯。也怪不得外麵吃飯的人特別多。
姚子晴喝著飲料，陳寧和秦楓兩人，各倒了半杯茅台，正在邊吃邊聊。由於兩人有個共同都非常熟悉的姚子晴，聊得也挺熱鬧的。
這時，包房的門從外麵打開了，呂建中一馬當先，端著酒杯哈哈笑著進來了，張建國和喬主任則跟在了呂建中的身後。
“哈哈，我說陳寧啊，你今天跑到我這兒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呀？”呂建中並不認識秦楓，見包房內的主位上坐著那個中年人，估計就是喬主任口中的秦司長了。呂建中也裝作不知道秦楓的身份，直接就走到了陳寧的麵前，笑著說道。
看到呂建中等人進來，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笑著對呂建中說道：“我還不是怕你忙嗎？”說著分別跟呂建中身後的張建國以及喬主任打了個招呼。
這時，秦楓和姚子晴雖然不知道進來的人的身份，但是知道這些人都是陳寧的朋友，出於禮貌也紛紛站起了身來。
“陳寧，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吧，介紹一下吧。”呂建中一邊笑著跟陳寧說道，一邊給陳寧使了一個眼色。
陳寧立刻就明白了，剛才自己和秦楓一起進來的時候，肯定是有人認出了秦楓的身份。象呂建中這樣的貧困市的市委書記當然非常渴望能跟財政部的司長拉上關係，不然他們書記市長也不會拋下客人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了自己的包房裏。
作為財政部綜合司的司長，秦楓甚至在有些副省級的幹部麵前也是非常有派的，不過當陳寧介紹呂建中的時候，特地要了青幹班關係最好的同學的時候，秦楓倒是對呂建中不敢輕視，熱情地握手寒暄了一番。不過，對張建國和喬主任，秦楓不過是矜持地點了點頭，握手是微微一碰罷了。
介紹到姚子晴的時候，呂建中對陳寧居然有個國企在燕京當副總經理的妹妹倒是感到十分驚訝，眼前這個女子不過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要知道國企分公司的副總級別最起碼就是正處。
姚子晴對呂建中倒是挺熱情的，和呂建中一邊握手，還一邊笑著說道：“呂書記，早就聽我哥說起過你了。”
互相介紹認識之後，呂建中朝喬主任使了一個眼色，喬主任立刻拿了三個小杯倒滿了酒放在桌上。由於陳寧和秦楓用的是大杯，呂建中端起酒杯向秦楓笑著說道：“秦司長，今天能在這裏認識秦司長是我的榮幸，我敬您，我三杯，您隨意。”
秦楓對這種場麵也見怪不怪，地方上的幹部，特別是來自貧困邊遠地區的幹部，哪個不想跟部委的幹部搞好關係，特別是象他那樣手握重權的財政部的司長了。不過，秦楓也很給呂建中麵子，在他三杯過後，也喝了一大口。接下來，張建國和喬主任也和呂建中一樣三杯敬隨意，這時秦楓都稍稍沾了一下嘴唇。
陳寧當然不會和呂建中、張建國等人客氣，大家每人敬了一杯意思一下也就算了。陳寧很清楚呂建中的心思，敬完酒之後，便熱情的邀請道：“老呂、張市長，就在這兒一塊兒吃吧。”
呂建中還沒有表態，張建國倒是非常知趣的站起來說道：“呂書記，您就在這兒陪秦司長、陳區長和姚總吧，那邊我去招呼。”說著，就帶著喬主任象秦楓陳寧等人欠了欠身子以後，就告辭出門了。
雖然剛才秦楓一副親疏有別的樣子，但是張建國的心裏根本就沒什麽不滿，作為貧困市的市長，太了解部委那些幹部的嘴臉了，更何況人家是財政部的綜合司司長了。張建國的內心其實很希望呂建中能夠高升，這樣的話，他也就有機會成為呂建中的繼任者了，所以在道路改造的資金爭取方麵，張建國甚至比呂建中都要積極。人家秦司長既然是陳寧的朋友，而且陳寧又和呂建中的關係非常好，張建國自然非常知趣地把能和秦司長結交的機會讓給呂建中了。
陳寧這桌，隨著呂建中的加入，氣氛也更加熱烈起來。由於陳寧的關係，秦楓也呂建中也漸漸的變得熟絡起來，秦楓還笑嗬嗬地對呂建中說道：“呂書記，以後在燕京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呂建中到陳寧這桌來敬酒倒並不是因為道路改造資金的事情，想請秦楓幫忙，剛剛在自己包房中那一幕，呂建中就已經知道道路改造資金的事情，錢處長肯定會幫他們辦的。呂建中倒是很想能趁機跟秦楓認識，能建立很好的關係，這對他這位來自西部的幹部將來的工作是很有幫助的。當然，他也不會把現在秦楓的這句話就當真了，人家剛才這麽說，不過是看在陳寧的麵上，這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呂建中此時倒是對陳寧的背景也產生了不少的聯想。
而陳寧倒是確實想幫幫呂建中。說起來，如今自己跟姚子晴的關係徹底在秦楓的麵前公開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秦楓也不算是外人。於是也順著秦楓的話，笑著朝呂建中說道：“我說老呂呀，昨天我請你吃飯，你說沒空，今天怎麽和張市長在這裏呀？”
“其實也沒有事，建國這次到燕京來，主要是跑道路改造資金的，我雖然是脫產學習，但也免不了給建國出出主意。”呂建中焉能不明白陳寧的意思，朝著陳寧投去感激的一眼之後，也笑著說道。
秦楓聽到陳寧和呂建中的話，當然也明白陳寧的用意。這種事情對秦楓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況且又在他直接管轄的範圍內。同時，也正好能賣陳寧一個人情，於是馬上笑著向呂建中問道：“呂書記，是什麽道路改造項目呀？”
呂建中一聽，頓時大喜，秦楓這麽問就意味著他願意幫忙，連忙把自己的這個項目的情況向秦楓介紹了一遍。
秦楓一聽，山陽市的這個道路改造項目基本上沒有什麽問題，資金的撥付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於是就笑著跟呂建中說道：“呂書記，這個項目沒什麽問題。這樣吧，下周一的下午，你們派個人把材料送到我這兒來報批吧。”
呂建中沒想到秦楓答應得這麽痛快，原來他還以為秦楓問過自己以後，還要研究研究或者是看一下什麽的。可是秦楓居然讓自己把材料下周一就送過去直接報批。呂建中在連連向秦楓表示謝意的同時，也朝著陳寧投去驚異的一瞥，看來自己這位小同學的能量又要重新評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