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總是苦悶而又讓人躁動不安。

皇宮,望月亭。

月白星稀,螢火蟲在潮濕的草叢中上下飛舞,舞動著美麗的小燈籠,煙黃色點點滴滴的點綴在河邊的草叢中,讓這夜更加美麗。

“這新皇後獨寵三日了,令家被打入大牢居然無人敢出來求情。看來這後宮,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負責抓螢火蟲的宮女癟癟嘴,對著同伴開口說道。

語氣中的不滿,顯而意覺。

“你說皇帝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啊?以前也沒見過皇上對誰好,除了那玉嬪。這忽然出現個一見鍾情的……會不會太假了?”

那名陪伴的宮女臉色刷的變白,幾乎與那月亮相映成輝。

她一隻手緊緊捂住了那說話的宮女,一雙眼不住四下瞟著,發現周圍沒人後這才吸了一口氣,眼底一絲狡黠和狠毒之色閃過,她拉住了那名小宮女。

“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這可是小李子的親表舅家鄰居告訴小李子的。”

那陪伴宮女一副神秘兮兮的摸樣倒真是有幾分相像,唬的那宮女是一愣一愣的,就見那宮女重重點了點頭,陪伴的宮女一本正經卻又小心翼翼的輕聲開口——

“我聽說啊,這皇後娘娘就是當年的鳳安宮住的那個戴罪之身,太後——蕭小花!本來我也是不相信的。”

宮女說著往前走了兩步,皺眉沉思著轉了一圈又回到那宮女麵前,豎起食指在那宮女嘴前,“不過,我曾經給太後娘娘送過布帛,她的摸樣與皇後娘娘幾乎一模一樣!你說,這天底下哪有絲毫不差的兩片樹葉?”

“原來是這樣,不過那太後娘娘不是去佛寺了麽?”

“你傻啊,皇上又把她找回來了唄!”

“哦,那皇上可真是多情的人啊!”

“呸呸呸!你可知那蕭小花在宮外流落青樓?保不齊就已經……哎!我說紅雲,我可是把你當我親姐妹看待,你可不許說這是我說的啊!”

“放心吧,我們還是快點撈著螢火蟲給皇上送去,時辰馬上到了……”

竹影攢動中,一群宮女麵色尷尬的看著玉嬪背影不住的顫抖,不住的顫抖。

“娘娘,要不要我們去教訓一下?”

玉嬪的貼身宮女低著頭走上前,款款一拜,恭敬地開口道。

自蕭小花封為皇後已有半月之久,這宮中唯一對她沒有怨言的便是這玉嬪,不僅不恨她奪走帝王的寵愛,還幫著皇後說好話。

知道的,當是她玉瑤人善,心腸好。

實際上……嗬嗬。

“不用,我們回吧。”

玉嬪的聲音略微有些疲憊,掉頭離去。可不多時,又是一群忙碌不已的宮女,急匆匆忙碌碌的或爬在樹上,或趴在地上,似乎在找什麽東西一樣。

玉瑤隻微微一皺眉頭,那名貼身宮女立刻走上前頭抓住一名忙碌的宮女尋問道,“你們在忙什麽呢?”

“是宛雲姐姐啊,”那宮女盈盈一笑,指了指爬在樹上的宮女,“皇後娘娘身子不經熱,皇上心疼,就命奴婢們來找些蟬,用蟬翼作件衣裳送給娘娘……”

“好,你忙去吧。”

“恩。”

宛雲目送那宮女離開後,雙手相扣與胸下三寸,快步走回玉嬪身邊,“娘娘,是皇上想給皇後娘娘做件衣裳,娘娘據說是怕熱……”

“恩,那咱們回宮吧。”

“娘娘!”

宛雲緊緊皺著眉,“娘娘,奴婢鬥膽說一句,皇上對娘娘也是極好,為什麽娘娘就不爭取一下呢?”

玉瑤輕輕一笑,笑的雲淡風輕。

她信手拈著路邊開的正旺盛的花朵,卻不忍摘下,“宛雲,你說多了吧。”

“我倒是覺得宛雲沒說錯什麽。”

自路的另一頭走來一名頭戴牡丹的女子,她穿著拽地裹體望仙群,曼妙的曲線一覽無遺。

“仙貴人。”

玉嬪冷冷的打量著仙貴人,這是李大人家的獨女,李仙兒。直至李仙兒走到麵前站定,她都未曾行禮,也沒有拜見的意思。

當初那令家的幾個走狗在宮裏猖獗一時的時候,這仙貴人既沒幫她也沒落井下石,所以玉瑤並不怕她。仙貴人抬起玲瓏的鴛鴦水袖,蔥白一樣的手臂越過玉瑤的手,直接折下她手中撫摸的花朵,仙貴人眯起眼睛將那花兒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

“恩~真香。”她閉著眼睛,一副欣賞品味的摸樣,許久睜開眼睛,滿含春意的眼睛定定的望著玉瑤,將花朵輕輕搖擺著,圍著玉瑤轉了個圈,妖冶的仿佛是一朵盛開的牡丹。

“這有花折時堪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道理,姐姐莫非不知?”

仙貴人的聲音無比之動聽,比那夜鶯還要美上三分。

玉瑤沒搭腔,她的心底,蕭小花是主子,且皇上……不是一早喜歡她嗎,她自從失去了孩子,也看透了。

罷了,一切都是紅塵中的夢一場吧。

見玉瑤不答腔,仙貴人也不尷尬,繼續幽幽說道:“這皇上已是一月都留宿鳳棲宮,照這麽下去,你我二人失寵是小,可皇上曾經那麽寵你愛你,你就願意這麽輕易的放手嗎?”

玉瑤還是沒說話,她心中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全是蕭小花的功勞,雖然蕭小花一直防著她,很多事情都不告訴她,但是她現在已經知道那是為了她好。

有時候,告訴一個人事情往往不是處於分享,而是分贓,或是分災。

“怎麽?玉嬪姐姐忘了皇上對玉嬪姐姐的寵愛和體貼嗎?還有那令家的一夥人,當初怎麽欺負姐姐,姐姐難道不想報仇嗎?”

皇上。

玉瑤腦中閃現皇上那張臉,他的摸樣早已模糊。女人的身體與心是一條通道。

通常情況下,身子給了誰,心漸漸也屬於誰。

何況她的處子之身便是給了皇帝,玉瑤有些動搖。

“這後宮中可就屬姐姐您最善良最溫柔最賢惠,我們啊都一致覺得這後宮之主該是您,而不是那個突然殺出來的皇後!至於令如雨那個狐媚霸道的女人,更不可能!”

仙貴人見一計不成,又使二計。

皇後。

玉瑤深吸一口氣,腦子裏浮現出蕭小花對她的種種,算是很好吧……

“有些事情,你不懂。好了,今日之事,我就當沒聽到,本宮有些乏了,先回宮了,妹妹也早些休息吧!”

玉瑤腦中有些亂,她非常怕。

怕自己會被仙貴人的一通說詞打敗,即使她心裏非常明白,這後宮之中本就是爭鬥來爭鬥去,隻不過是為了自己。

可她還是經不住有些心癢難耐。

皇帝,是有些時日沒來了……上一次,還是在她流產後很久很久……

一陣反胃的感覺湧上心頭,玉瑤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拿著手帕捂住了嘴,幹嘔起來。

宛雲立刻往前走了兩步,扶住她,“娘娘!您沒事吧?”

玉瑤起身的時候臉色蒼白無比,連嘴唇都成了淡淡的粉白色,她揮了揮手絹,“我沒事,咱們回宮吧。”

“用不用找個太醫來?娘娘您的身子……”

“不,不用……不用了……”

玉瑤忽然有些害怕,她怕自己找到和主人反目成仇的借口。

孩子,一向是最有利的殺手。

謀殺了姐妹情,主仆情。

而孩子更是給蓄謀人一個有利的借口:我隻是為了孩子,所以對不起……

宛雲看著她的摸樣,頗為擔憂的看著她,千言萬語湧到嘴邊隻是扶住她,慢慢往前走去。

在她們走後不久,仙貴人也離去,那兩名抓螢火蟲的宮女相視而笑,往冷宮走去。

“可是真吐了?”

令如雨聽完兩名宮女的回話後,並未曾對仙貴人的事多感興趣,反倒是對玉瑤有些興趣。

“千真萬確,奴婢看的真真的!”

陪伴的宮女滿臉陳懇,看的令如雨一陣開心,她眼底一抹殺光閃過,既然皇帝如此待她,她也不必再癡癡戀著他!她站起來,“太好了!”

他的貼身婢女名為心兒,心兒有些不解,但鑒於還有人在,她厲聲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沒了。”兩名宮女對視一眼,搖搖頭異口同聲道。

“恩,這是賞你們的,下去吧,有什麽事情再來通報。”

“謝娘娘,謝心姑姑。”

“奴婢告退。”

待兩名宮女離開後,偌大的青妃殿就剩下她們主仆二人,心兒走到令如雨身後,開口詢問,“小姐,想什麽呢?”

“心兒,這次我絕不手軟,弟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冷如玉眼底滿是得意,“你看,我們可以這樣……”

她悄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心兒後,主仆二人對視,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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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宮的裝飾一向是皇宮中最華麗最富貴的。

更重要的是不俗。

禦前四房有什麽好東西這一月可全數都給了鳳棲宮。

蕭小花對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沒興趣,所以該看書還是看書,該寫書還是寫書,不寫哪裏來的錢?她對宮裏的事情完全選擇無視。

聰明如她,自是知道自己的處境,友情在皇宮裏是靠不住的。

“皇上駕到!”

聽到小福子的聲音,她放下手頭的筆,將書卷合上,走過去。輕飄飄的衣衫走起路來衣曼飄揚,黑發如絲,尤為動人。

“你來了。”

“恩,身上怎麽這麽冰?還跟我說熱?”林掠空處理完奏折便急匆匆的趕來,他總覺得自己是在一場夢裏,夢醒了她就不在了。

那日她說自己葵水來了,他知道她沒有,但是他也不戳破,依舊的每日來看她。宮裏說她狐媚惑主,實際上又有幾個人知道,她壓根連碰都沒給他碰過!

“沒什麽,大概是屋中冰塊放多了。”

蕭小花莞爾一笑,跟隨他的腳步走到書桌邊。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話?”

林掠空欲圖摟著蕭小花的盈盈小腰兒,卻被她躲了開。他心底微微有些失落,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依舊是開心的。能每日看到她,聽她說話,這就夠了。

她衣衫穿的極薄,玲瓏的身體靠在他身上,令他血脈虛漲。

“什麽意思?”

他看著白紙上的黑字兒問她,她素眉皺起,“是一部小說裏的句子,我在青樓裏是寫字的,沒做別的。”

她皺著眉,一副我是無辜的表情讓林掠空欣慰一笑,伸出手想刮刮她的小鼻子,又被她躲開。

林掠空的手有些遺憾的放下,低頭道:“其實,就算你做什麽,我也要你。”

林掠空說不上為何,年輕時我們以為傷害就是愛,失去後我們才知道疼才是愛。

“好了,我親愛的皇後,時候不早了,我們早些休息?”

蕭小花點頭應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究竟要的是這份深宮中的安逸,還是別的什麽?救了百裏修,那麽……之後呢?

百裏修啊百裏修,我到底是愛你,還是一時迷戀你,忽然間,蕭小花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了。

不能說她花心經不住皇後之位或是林掠空的溫柔誘惑,隻能怪她上一世隻是作為剩鬥士的茫茫大軍中一員,她有些麻爪了。

愛是什麽?

在林掠空的挾持下,她緩緩倒在龍榻之上,林掠空和她分塌而睡,好在屋中沒有人看到,不然定然會吃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