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冷眼看著吳渝薇,不鹹不淡地讓她坐下說話,又隨意吩咐了屋子裏麵伺候的人出去看看惠嬪的耳墜是否是掉在了草叢中。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甚至端起茶杯細細的品起了茶。

吳渝薇心中又是氣惱又是尷尬,隻得幹咳了一聲,等到盛林看過去,這才道:“月美人這些日子裏麵愈加的漂亮了,嬪妾還記得,她剛剛入宮的時候……還是皇後娘娘調教的好。”

盛林輕聲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略微整理了一下裙擺,這才抬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吳渝薇。目光中似乎有嘲弄,似乎有憐憫。

“這也是進獻月美人的人有眼光,不是嗎?”

吳渝薇被狠狠的噎了一句,下意識的就抓緊了手中的帕子,有些不確定的看著盛林。

難不成,她知道了月美人的來曆?

吳渝薇心中驚疑不定,尷尬的笑了兩聲,硬生生的錯開了這個話題,道:“這幾日裏麵,皇上接連寵幸月美人,隻怕麗嬪心中也不好受吧?說起來,嬪妾雖然沒有因為麗嬪失寵而得到什麽好處,可是最起碼也沒有什麽壞處,不是嗎?”

這……難不成是來討要人情了不成?

盛林訝異地看了吳渝薇片刻,才慢慢的道:“後宮之中,寵冠六宮並不見得就是好事。雨露均沾才是持久之道……”

她語調緩慢,聲音清洗透徹的傳入了吳渝薇的耳中。

“……本宮受太後器重,管理六宮,自然會努力做到不偏不倚的……”她抿唇笑了下,不理會吳渝薇皺眉思索的神色,反而轉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問道:“可有找到了惠嬪的耳環?”

“回娘娘的話,奴婢和十幾個宮女內侍一起找的,並沒有找到惠嬪娘娘所說的那個耳環。”半夏脆生生的回了一句,笑著轉頭看向吳渝薇,“許是惠嬪娘娘記錯了,耳環並沒有丟在椒房宮中?”

“難道是來的時候,掉在了路上?”吳渝薇勉強笑著起身,“那嬪妾就不打擾皇後娘娘了。”說著就行禮,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痛快的離開了。

等到屋子中重新安靜了下來,盛林這才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叫了一聲綠桑請來了景臻的奶娘問了景臻這兩日的大小瑣碎的事情,這才放心的去處理後宮的其他事物。

等到忙完的時候,景臻就在奶娘的看護下衝了進來,“母親,要用午膳了……”

盛林笑著抱起了他,問他想要吃什麽,一邊示意開始傳膳。

這日晚上,景恒翻牌子的時候,就發現沒了不光沒有了麗嬪的牌子,甚至沒有了月美人的牌子。那托盤裏麵,隻孤零零的放了張琉毓、吳渝薇和晟婕妤的牌子。

他皺著眉頭看了半響,然後才問道:“為何沒有皇後的?”

“皇後娘娘派人來說,她這幾日見紅,不能侍寢。”內侍官謹慎的回答,按照紀錄,皇後娘娘的月事隻怕還要再過幾天才會來的……如今莫名其妙的提前了,這……隻寄希望於皇上不記得了吧。這樣的事情,想來皇上也不會記得吧?

“朕怎麽記得,皇後……”景恒皺眉,卻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許久,他揮手示意撤下綠頭牌,道:“朕去看看皇後,擺駕吧!”

“可是,皇後娘娘她……”內侍官隻略微遲疑了一下,就連忙低頭應道:“是,奴才這就讓人去準備。”

他說著躬身後退了兩步,正要離開,卻又聽到景恒道:“不用派人去通傳,朕直接過去就是了。”

“是是……奴才明白了。”

而盛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舉措竟然意外的惹來了景恒。此刻她正摟著景臻拿著《百家姓》教他認字,景臻一字一句稚氣可愛,盛林滿臉的笑容,頭發隨意的散落在身後,正是一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樣子。

景恒攔住了其他人的通報,隻帶著一個內侍在前提著宮燈就腳步輕緩的走進了交房供暖。站在門口,正好就聽到盛林耐心的教景臻,一臉溫柔地模樣。

他停下腳步,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盛林剛剛入宮的時候,似乎也曾經這般溫柔地看過他……

或者,他的皇後,從來沒有這般溫柔地看過他?

他的腦海中隻有盛林流淚的樣子,盛林疲憊的樣子,還有盛林麵若冰霜、無情的樣子,獨獨沒有她一臉輕柔笑容,深情地看著自己的樣子。

是他太過於偏頗麗嬪,所以才錯過了自己的皇後嗎?

是他不願意放棄偏見,這才造成了今日兩人形同陌路嗎?

景恒站在門口,突然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而他也確確實實的後退了一步,因為他覺得此刻,似乎無法麵對屋子裏麵那個溫柔似水一般的女人。

若不是他為了麗嬪屢屢逼迫,他的皇後,又怎麽會在他麵前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呢?

景恒遲疑了一下,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重新走向了屋子裏麵。

屋子裏麵的母子兩人皆是一愣,然後盛林才連忙放下景臻,上前兩步行禮,“臣妾見過皇上……”有些錯愕的把手交到景恒手中,順著他的動作起身,盛林服侍著景恒坐下,接過一旁秋狄送過來的茶水遞過去,“皇上潤潤喉……”

一時間,景恒開始覺得之前是他自己多想了。皇後對他,很好嘛……

然而,盛林接下來的話,就像一盆子冷水一樣把他澆醒了。

“如今天色已經晚了,皇上怎麽到了椒房宮?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臣妾?”

“難道無事,朕就不能過來看看皇後……”景恒不悅的皺眉,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過於嚴厲,就轉頭看向景臻,道:“朕也想看看臻兒了。”他說著對景臻伸手,然而景臻隻是遲疑的看了一眼盛林,見她點頭,這才湊了過去,軟軟糯糯的道:“父皇……”

景恒沒有注意他的小動作,抱起了景臻笑著道:“之前是你母後教你識字?如今臻兒可認得多少字了?”

盛林在一旁看著他們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心中卻有些不安起來。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景恒竟然會在近日過來?若是說為了質問為什麽撤掉月美人的牌子的話,為何不見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