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她在外貌上並無一點相似之處……”景玥聲音舒緩,在最初的絕望之後,他一個人經曆了太多,甚至於有一段時間懷疑過自己的神智是否正常。

然而,等到越來越多的細微的證據擺在麵前的時候,他的心中就隻剩下驚喜和衝動。

他不是景恒那樣為了愛情就不顧一切的人,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每日裏麵所做的一切,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捏在手裏一樣,由著對方用最細微的神色牽動著自己。

杜幼怎麽可能是蘇馨?若她是,又怎麽會甘願再次入宮?

難不成,她還愛著景恒?

這樣的想法幾乎要把他逼瘋,甚至終於忍不住動用了更加隱蔽的勢力,來得知椒房宮中的一切事情。直到他肯定如今的“蘇馨”對景恒再也沒有一點的愛戀,這才忍不住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卻又忍不住。他的自控力在她的麵前,就是一個笑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到這裏,景玥幾乎是無奈的笑了一下,微微後退略微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在那麽壓迫著盛林。

“你隻要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是站在你身邊的就可以了。”他低聲說,“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任何人真的傷害到你。”

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盛林說不出心中究竟是怎麽樣的感覺,隻是酸澀,溫暖,然後憤恨。

若真是這樣,若景玥對蘇馨的一顆心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當初她慘死後宮的時候,他在什麽地方呢?明明知道這樣的想法不應該,蘇馨的死也不是景玥的錯,可是,她就是忍不住這麽怨恨。

若是景玥能夠早一些表明……表明這一切,也許蘇馨根本就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盛林伸手抓著景玥的衣襟,雙眼早已經被淚水給模糊了。然而,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敢哭出聲來,隻是低頭,渾身微微顫抖著,淚水不斷的掉落。

景玥伸手遲疑了兩次,這才輕輕的落在了她的後背上,一下一下就如同安撫嬰兒一般撫摸著盛林的後背,一句話都沒有說。

片刻之後,盛林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拿起帕子擦了擦臉頰,這才看向被自己抓皺了的衣服,歉意又不安的看著景玥,緊緊抿著唇卻一句話都不說。

景玥心中無奈,卻也有些鬆了一口氣。

他伸手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盛林還帶著淚光的眼角,這才在盛林防備的眼神中後退開,坦然的道:“我先回去了,皇後娘娘……還是等丫鬟回來,再回去的好。這樣,實在是有些失儀。”

盛林分開雙唇,想要說什麽,卻又頓住。然而,她的表情卻已經把一切都表達的很明顯了。

景玥微微抿起了唇角,帶著一絲縱容和關切,“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三兩步之間就消失在了小道中。

盛林這才無力的靠在了身後的假山上,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仿佛隨著景玥的離開而被抽空了。

若是有可能,她多麽希望能夠趴在那個男人的懷中放聲痛哭,質問他既然喜歡,為何當年沒有爭取過。

可是,這裏是後宮,她是景恒的皇後,而景玥名譽上是她的七皇叔。

若是引來侍衛或者是內侍,那麽她與景玥隻怕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自嘲的笑了下,盛林隻覺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嗎?

當年無知者無畏,毫無保留的愛著景恒,落得滿身傷痛悲慘死去。如今,有一個男人對她用盡了心思,生怕她受一點的傷害,而她竟然還心生怨懟。

也許,她怨懟的人,是她自己才對。

若是她有勇氣,對景玥說明一切……

想到這裏,盛林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心髒中跳出來一樣。隻是理智還在提醒著她,有些事情,不可為。

若她還是當初那個驕傲到可以無視祖宗禮法的蘇馨,隻怕她還真的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隻是,現實磨掉了她身上的棱角,讓她再不能活得像蘇馨一樣明朗、鮮明。

她就如同這後宮其他女子一樣,沒有什麽不同。

隻是,這樣的她,景玥真的會喜歡嗎?

她已經不是蘇馨了,如今的她……隻是盛林。

手緊緊的抓著一旁的石壁,粗糙的石壁磨破了掌心的皮膚都沒有察覺。盛林隻覺得渾身愈發的冷了。若是景玥後來才發現,他愛的人已經不是她了,那她又該如何是好?

她竟然如此的患得患失起來……盛林忍不住苦笑搖頭,卻怎麽也擺脫不了那種反複的心情。等到半夏來的時候,就見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吃了一驚,連忙給盛林撐起傘,道:“怎麽飄了雨絲娘娘也不知道躲一下……”

見盛林臉色難看,她後麵的話就忍住了。

盛林扶著她的手,搖搖晃晃的起來,道:“你與本宮重新梳理一番再回去大殿中吧。”

半夏點了點頭,也不叫小宮女,就帶著盛林到了一個偏殿動作利索的伺候她洗漱更衣,這才沿著回廊重新回去了。

“不過是出去散散酒氣,卻沒有想到看著後院的花越走越遠,天公不作美又下了雨,這才回來遲了。”盛林行禮坐下的時候,這才低聲解釋。

太後倒是沒有疑慮什麽,隻是笑著道:“那就要罰酒三杯才是。”說著就讓宮女端上了果酒,給盛林斟滿了三杯。

盛林也不推辭,笑著道:“還是母後疼我,知道我在外麵回來冷,特特賞了我酒喝呢。”說著就喝了酒,一旁的宮女連忙給她夾菜壓壓酒氣。

盛林笑著吃了兩口菜,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胃裏也暖暖的。就低聲陪著太後和蘇夫人說話,隻是目光流轉之間,總是不自覺的瞟向景玥和景恒那邊,至於到底是在看誰,也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秋日裏麵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得並不大,等到酒席撤去之後,外麵就略微亮了一些,蘇夫人看了看天,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趁著此時雨小了些,臣婦就先告退。改日再進宮給太後和皇後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