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莞忽地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廳堂顯得格外突兀。
“信陽公,這時候和本將演繹父慈子孝的戲碼好像有些遲了。”
她從來不喜歡自稱本將軍,隻有用身份壓迫人時,才會以“本將”自稱。
驃騎大將軍從一品,信陽公雖為公爵,但早些年曾犯過錯被皇帝剝奪了很多實權,實則為正二品,至少在官職程度上她壓了他一級別。
福玄歸聞言眼中幾欲噴火。
“福莞!你到底想怎麽樣!”
福莞美眸中漸漸掠過冷色。
“我從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我今日來是為了拿回母親的嫁妝!如今,她人已故去,本將軍也脫離了信陽公府,所以我娘親的嫁妝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你們沒有權利替我保管。”
當年母親的嫁妝也算是京中的一樁美談,真正意義上讓所有人看到了什麽叫做十裏紅妝。
紅妝的隊伍會蜿蜒數裏從女家一直到夫家,外祖父寧泊遠偏疼母親,又因當時他的爵位是侯爺,比福玄歸要低一級,他怕女兒嫁過去會受委屈,幾乎將府中所有的家底都給母親帶走了,房產地契數不勝數,光是京裏盈利的店鋪就有好幾家,錢生錢,源源不斷。
福玄歸眉頭緊鎖,咬著後槽牙恨聲道。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認為等你出嫁以後信陽公府會霸占你娘的嫁妝不還?”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寧氏的嫁妝有多少,但他的心裏卻是不安的,寧氏死後嫁妝他交由吳氏保管,自己有多少俸祿他一清二楚,可府裏每年卻是花銷巨額,遠遠超過他的預算。
而家中又沒有出現過因度日困難,賣房產地契的事情,所以這個空缺是從哪裏補的,他心裏也隱約中有個猜測,隻是未曾細。
他今日務必要將福莞先穩住,將她穩住以後自己就立刻查寧氏的嫁妝,若真的有虧缺,就在她發現之前趕緊補上
福莞端起茶盞輕呡一口,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我不過是想清點嫁妝,國公爺一再阻撓,莫不是這嫁妝出了什麽問題吧?比如……被你私吞了?”
“你!——”福玄歸氣得臉上青紅交加,他顫抖地指著福莞:“你你……你血口噴人!老夫豈是那種宵小之輩!”
福莞將茶盞“啪”地一下放在桌上,淡淡道。
“那就開始吧!”
福玄歸深吸一口氣,強壓自己心頭怒火,再次換上一幅好好商量的模樣。
“莞兒,你娘親嫁妝數額居多,這一時半會也查不清,要不然你過兩天再來,我也好去找幾個賬房過來清查。”
“今日事,今日畢!時間長了難免夜長夢多,現在改沒到用午飯的時候,來得及。”
福莞轉頭看向身旁的青青:“去,現在給我招募五十個賬房,工作今日一天,工錢一百兩!”
她就不信五十個人賬房一天還算不清母親的嫁妝。
福玄歸精明的老眼中掠過狠色:“福莞你非要這麽做嗎?”
福莞嗤笑一聲。
“國公爺怕是忘了,查清母親嫁妝這件事,本將手中可是有陛下的禦旨。”
福莞頓了頓,斜睨了福玄歸一眼。
“怎麽,國公爺現在要抗旨不尊了?”
違抗禦旨這麽大一頂帽子,夠他信陽公吃一壺了。
果然,福玄歸聽福莞這麽一說,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
他咬著牙恨聲道:“好樣的!等你算清了寧氏的嫁妝,帶上你們母女的東西給我滾出我的國公府!”
這樣的孽障,他留不起!
福莞不置可否,她一定會走,這個家根本沒有值得她留戀的地方,她若不是為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她都不稀的踏進這個大門一步。
她看著外祖父昨日交給她的嫁妝清單,心內微微歎了口氣。
外祖父真的很疼愛母親,可惜了母親竟然看上這種人,生前沒有給她足夠的愛,死後還想霸占她的嫁妝……
吳氏一聽福玄歸允許福莞查算寧氏嫁妝,臉色就開始不對勁兒,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
她將福玄歸拉倒一個沒人的角落,著急的問:“夫君,那個小賤人要查賬,你怎麽不攔著她!”
福玄歸臉色陰沉。
“她拿著陛下的聖旨,我有什麽辦法,今天不讓她算清,我就是抗旨不遵,你想讓我掉腦袋嗎?”
這死丫頭還學會狐假虎威了,帶著十名禁軍,不就是為了壓製他麽!
吳氏一聽這話慌了,頓時嚇得語無倫次起來。
“夫君,賬,這賬不能,決不能查!”
福玄歸看著愛妻慌張的表情,一陣心疼,他拍了拍吳氏的手。
“放心吧,我知道你挪用了點寧氏的嫁妝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操勞,不用怕,缺的銀兩我會補上。”
反正他有私庫,銀兩也不少,足夠應付福莞了。
隻是被當眾發現挪用寧氏嫁妝會有些丟人,大不了到時候說花的混亂了,沒注意。
吳氏聽到這句話非但沒有安心,反而更害怕了。
這些年從她手裏走出多少賬,夫君不知道,她可知道!
恐怕,福玄歸的私庫都不夠補償……
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吳氏此刻已經急得猶如熱鍋裏的螞蟻,她有心逃跑,卻被福莞那猶如錐子般的目光盯得死死的,完全不敢動彈。
不過一個時辰,青青已經找來了五十個賬房。
福莞輕抬眼皮,看了眼站在滿屋子的人,淡淡道。
“人齊了,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