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莞關上窗戶，轉頭看向林紓兒。
“若我沒記錯，在下前幾日還與貴府有衝突，小姐怎麽會幫我？”
她不幫著自己家人，反過來幫她一個外人就很可疑。
林紓兒苦澀一笑。
“其實我並不願意看到林家好，我父親寵妾滅妻，我和母親在將軍府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將軍前兩日傷了林安生，變相為我們母女報仇了，我心有感激。”
“所以這次得到消息後，才想向將軍稟報，就當報答你幫我們母女除掉林安生這個禍害吧！”
福莞恍惚想起前世曾聽人說過一句威遠將軍的嫡女才貌雙全，可是後來威遠將軍不知犯了什麽事兒，為了巴結權貴，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
後來這個女孩兒不過芳齡十五便被活活折磨而死，也是個苦命人。
也許是有幾分同病相憐的命運，讓福莞對她的懷疑打消了幾分，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也掛了幾分淡淡的柔色。
“既然如此，那就謝謝林小姐了，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隻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定當負權力。”
林紓兒詫異地看向福莞，外麵的人都傳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稍有不痛快就會殺人。
來之前她還擔心會不會惹惱她，現在看來謠言都是假的。
不過她的氣場確實有些強大，她都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氣氛有些靜默，林紓兒怯懦懦地看了眼福莞，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
“那，那我就不打擾將軍了。”說著林紓兒低著頭就匆匆往外走。
可由於太過緊張，她根本沒有注意腳下的路，直接撞進了剛要進來的人懷裏。
林紓兒抬頭隻見眼前的少年俊美絕倫，宛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皮膚白皙的如同細雪。
她的臉“轟”的一下紅了，她還從未見過如此英俊如玉的少年郎，一時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
薛湛緊皺著眉頭，將懷裏的女孩推到一邊。
“姑娘，注意腳下的路。”
林紓兒胡亂的點點頭，紅著臉跑開了，隻是跑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薛湛，才害羞的跑遠了。
福莞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飲著茶水，嘴角噙著幾分悠閑的笑意。
“我們薛公子不愧是無雙公子，就是魅力大！”
薛湛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你又在亂說什麽？”
他總覺得這話裏沒好意，聽著怪不舒服的。
福莞“嘖嘖”了兩聲，也對，畢竟薛湛不過十五，還不到議親的時候，不懂什麽是感情。
不過，她這個過來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個林小姐可是對薛湛有些一見鍾情了，否則臉怎麽會那麽紅？
可惜薛湛身子骨不大好，要不然兩個人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福莞看著毫不見外，主動坐在她麵前的薛湛，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他的氣色比前幾天已經好了很多。
她又不放心的為他把了一下脈，看著脈象平穩才徹底放心，這幾天恢複的不錯！
隻是……
福莞看著怡然自得的薛湛，臉色有些不大好，斂著聲問：“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就穿著喪服來道喜？”
“對啊！”薛湛看著自己一身素白色的衣服一臉的平靜。
他拎起茶壺為自己倒了盞茶，輕喝一口，聲音沉靜通透。
“我來看看福姑娘是不是已經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福莞恨的是咬牙切齒，直接拍桌而起：“薛湛，我明白你是什麽意思！我沒你想的那麽愚蠢！但是今天畢竟是一個好的開端，你穿成這樣也太不吉利了！”
她明白薛湛的良苦用心，但她真的不喜歡這麽素白的衣服。
因為這意味著別離，意味著心痛，更讓她想起了曾經英魂無處返故鄉的將士們……
薛湛沉默地望著窗外，許久，他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還以為這樣強烈的提醒方式能夠警醒福莞，讓她記憶深刻，卻沒想到讓她討厭了，他以後再也不管她了！
說著，抬步就要往外走，可是他剛走了一步，卻發現衣襟被人從後麵扯住了。
“鬆開！我不想在你這呆著了！”
薛湛冷冷地說。
福莞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溫柔。
她強行將薛湛摁回原座，低聲埋怨道。
“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能多幾分包容啊！”
薛湛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我很謝謝你一直幫我，我明白，你是想提醒我，若是沉迷在這份喜悅中，喜事也會變成喪事，因為這麽高的榮耀，從一開始就是打著算計我的主意。”
自從，他們認識以後，薛湛但凡聽到點什麽風吹雨動都會第一時間趕來提醒她，或者幫她出謀劃策，這份恩情她是銘記在心的。
“自從接了這個重任後，我時常惶恐，我不知道怎麽做好一個將帥，但有一點我是明確的，我希望他們每個人都平安順遂。”
“你今天一身素衣前來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的怯懦，因為我怕我怕做錯了什麽……”
福莞講到這裏哽咽了，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兩行清淚卻從眼中滑落。
薛湛看著她臉上的淚水，心裏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揪的他不舒服，甚至讓他覺得自己今天這麽做有些衝動。
他下意識抬起手，想抹掉福莞臉上那礙眼的淚珠，可福莞卻已搶先用手背胡亂的擦掉了。
薛湛無力垂下手，他開始反思自己。
他明白她所想，她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會帶著那十萬赤羽軍的將士們落入萬劫不複之地，到時候自己的這一身素衣就成了他們的讖語。
“等秋狩結束後，你離開京城吧，你去寧遠城去看守軍隊，隻有遠離是非，才能逃離是非，趁此時機，你可養精蓄銳。”
她現在得罪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他的親生父親都在記恨她，若是留在京城隻怕樹大招風，有時退一步，或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福莞抿了抿唇，沉沉開口：“現在不是退的時候，我已經被卷入了權力的中心，我必須把我的後患都除掉！死灰都不會給他們留下！”
因為死灰都會複燃，更何況懷著仇恨的人？
直到這一刻，薛湛才覺得看明白了福莞這個人，眼中更是帶著從未有過的欣賞。
行事果決，手段幹脆利落，這對於掌權者來說非常重要。
他在福莞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男人才有的氣魄和膽識，善於謀略和心計，以及很多人沒有的沉穩和從容。
他很期待她的反擊。
薛湛看著她，目光柔軟。
“你的下一步劍指何方？”
福莞視線掠過薛湛那張俊美淡漠的臉，唇角微揚。
“我讓青青傳出去的消息，那個人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想她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薛湛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麵上也泛起了幾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