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莞一從地牢出來就看見守在門口的嬴楚河，他白衣翩翩，渾身透著一股落寞之情。
聽到腳步聲後，才慢慢的轉過身，勉強撐起一絲笑容：“她死了？”
福莞垂下眼簾點點頭。
“我與她有過命之仇，所以我不可能饒恕她，但是我給了她一個痛快。”
嬴楚河知道她做到這一點，已經很難了。
雖然他與林秋禾已經情誼全無，可是知道她死的那一刻，心裏還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是他害了這兩個女人。
福莞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大哥，我們兄妹兩個找個地方聊一聊？”
不知道林秋禾在地牢中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
嬴楚河一愣，隨即點點頭。
兩個人漫步在秦越國的皇宮，最終來到了角樓處，這裏很高，能俯瞰到整個京城。
一陣陣涼風吹過，福莞目光飄遠的看著遠處，似是有些孤寂的感慨道。
“恐怕以後我的一生就都要困在這四方城了。”
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看著讓人幸福，實際上是最孤單的人。
還想起多年前她要攻破西羌國的那一晚，也是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那個人對她說高處不勝寒。
彼時是覺得孤單，卻沒有像現在這樣孤寂。
好像整個天下，也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贏楚河的眼裏滿是心疼，他抿了抿唇，忍不住的上前一步，看著她的側臉，喃喃的開口。
“不管怎麽樣，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他知道自己沒有臉說出這樣的話，在最危難的時候舍棄了兩個人的婚約。
可不管怎麽樣，他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內心。
雖然聲音小，但是福莞聽的一清二楚，神色一凝，卻又轉過身看向他。
“大哥，你是我的親人，你當然會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嬴楚河訝異，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麽說，難道是自己的心思表露的還不明顯？
他剛想開口再次解釋時，卻又聽福莞繼續說道。
“如今走到這一步，我這一生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最為淒涼，我的母親被竊食害死，我的父親偏心妾室，寵愛幼弟，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唯一最疼愛我的外祖父也在保護我的過程中慘死在戰場之上，而我愛的人……”
福莞眼裏有一絲傷感劃過，自嘲的笑了笑。
“而我愛的人薛湛，最後也是保護我而死……”
這麽說吧，她好像是一個不祥的人，
跟她親近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嬴楚河在祭祀大典上認識的她，她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他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聽她這麽說，心裏有些難過。
“或許有句話說出來很好笑，但是你有天下的萬千百姓站在你的身後，他們都需要你……”
福莞垂眸不語，是啊，恐怕她的一輩子往後就隻有奉獻了。
也好，若是能用她一個人的孤單，換取更多人的幸福，也算是值得。
“你喜歡薛相？”
贏楚河艱難地開口問道。
福莞眸光微暗，眼底抹上自嘲。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經曆了太多，早就分不開彼此，當年是我太倔了，怎麽也不接受他，結果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我才認清了自己的內心。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遲了，但是他在我的心裏永遠任何人無法替代。”
贏楚河心髒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明白，這是福莞在變相的拒絕他。
告訴他，她有愛的人，心裏永遠不會忘了他……
這一瞬間思緒萬分，他想要告訴他，他可以等。
可是這句話說出口，兩個人或許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了。
薛湛這幾年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放棄了她。
他又怎麽能爭得過他？
而且，好像活人永遠都代替不了死人，人若死了，那個位置就是永恒的。
福莞看著贏楚河苦澀的表情，抿了抿唇，輕聲說道。
“如今大局已定，大哥，這麽多年都是單身一人，或許該成家了。”
此刻，她已經知道了他對她的情意，而她心中另有他人，不會再接受第二個人了，沒必要再耽誤贏楚河的幸福。
嬴楚河蒼然一笑，滿目哀傷。
“臣多謝陛下的好意，隻是我的一生都交給了贏氏家族，我這樣的人責任太重，無論娶哪個女子對她來說都是痛苦，未免辜負，還是我一個人最好。”
既然如此，他還是守護好自己的贏氏家族和她吧……
他朝著福莞拱了拱手。
“陛下，臣還有些事就先離開了，祝您日後萬事皆順，春秋萬功……”
他的臉上一直努力笑著，可是在轉過身的一瞬間，神色空了，在這一刻仿佛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的在心底破碎。
秋江帶雨，寒沙縈水，人瞰畫閣愁獨。
終究是他錯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