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聞言,臉色一變,直接站起身。
“不可!”
語氣更是不自覺地拔高了許多。
福莞淡淡的笑著,目光卻有些意味深長。
“看來樓明澈真的是個寶,竟然讓清風如此舍不得放人!”
他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奇怪,不管怎麽樣,她也算是清風的主子,哪有主子要人下人,不舍得給的?
清風也感受到了福莞話中有話,他不自然的撓了撓頭,解釋道。
“姑娘,莫要誤會,隻是樓明澈畢竟不是宮裏的內監,若是行為舉止有什麽不當的地方,恐怕會給姑娘添麻煩。”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這個人他可真不敢送到姑娘身邊。
福莞微微笑著,看向樓明澈的目光猶如深淵不可見底。
“這件事你怎麽看?你想不想同朕進宮貼身伺候?”
樓明澈隻是垂眸不語,始終不肯表態。
就在福莞以為他要開口拒絕時,卻聽他清晰而又堅定的說。
“若是陛下不嫌棄奴才,願意去您身邊伺候。”
福莞輕挑眉頭對他的回答頗感意外,本以為他這麽得清風的看重,一定不願意離開府中,沒想到卻答應了。
“清風,這下你可願意忍痛割愛?”
清風見樓明澈自己都說願意,他自然也不好再做阻攔,趕忙應聲。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跟著姑娘吧,隻是,此人雖已有些才謀,但是為人卻笨拙,若是有伺候不周的地方,還望姑娘莫要與他計較。”
既然,他想到姑娘身邊就讓他去吧,剛開始拒絕也是怕他不想去,卻又忘了是她,他又怎麽能拒絕的了呢?
“清風,倒是比往日羅嗦了不少。”
福莞拿起茶盞,用茶蓋撇了撇上麵的茶沫,淡淡的說著。
清風一時語噎。
福莞將喝盡後,站起身,對清風道。
“好好準備準備吧,五日後就出征了,青青那裏你也安排好,我就先走了。”
“姑娘放心。”
清風想要將她送出門口,可是卻被福莞製止了。
畢竟她是一個人來的,能讓工部尚書親自送出門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她並不想暴露身份,而樓明澈則是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默不出聲。
然而,兩人剛走進小花園時,就聽身後一聲輕喚。
“姑娘來了,怎麽不說一聲?難道是和青青見外了?”
聽了管家說,才知道姑娘來了,若不是在這堵著,怕是姑娘就走了,好不容易來了,她當然想見見姑娘。
福莞聽到聲音,看到不遠處抱著一個孩兒向她走來的青青,滿臉的開懷。
“今日,是有要事突然來訪,本想著去看你,可是又覺得時辰有些晚了,怕擾了你休息。”
如今是午飯後的時間,以前青青在她身邊時,這時候總是要睡午覺。
從她的手中接過孩子,抱在懷裏稀罕的親了親。
“寶寶,乖哦,是姨母。”
小丫頭如今剛剛會說話,性子又活潑,慣會討人喜歡。
看到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把她抱在懷裏,主動親切的摟住她的脖子,嘟著小嘴在福莞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小丫頭甜甜的喚著:“姨母,漂亮,喜歡——”
青青雙手叉腰,故作生氣的對女兒說。
“那你覺得是娘親漂亮,還是姨母漂亮?”
小丫頭,這下可為難了,他是真的覺得姨母漂亮,可是她又喜歡香香的娘親,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福莞看著小丫頭皺的像包子一樣的小嫩臉,又忍不住的輕輕親了一下,抱在懷裏又稀罕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得的還給了青青。
青青抱著女兒看了眼福莞身後那身材修長,氣宇不凡的人,略有疑惑地問。
“姑娘,此人是誰?”
此話一出,福莞心裏有股莫名的感覺,青青怎麽會連她自己府上的人都不認識?
哪怕見過一麵的人,都不應該呀?
看來清風見樓明澈,也是暗中瞞了青青的,如此一來,更能說明這個人有些蹊蹺。
然而福莞,並沒有多做反應,反而神色坦然的回答。
“是我身邊伺候的。”
“哦。”
青青點點頭,還是姑娘有眼力,身邊隨意伺候的人都這麽氣宇不凡。
福莞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放進了小丫頭的手中。
青青認的這個,這是姑娘及笄時,老侯爺送她的禮物,姑娘一向寶貴的緊。
“姑娘,這東西使不得!”
她忙從女兒的手裏就要往出拿,被福莞製止了。
“你這是幹什麽?這是我給孩子的見麵禮,如今她喚我一生姨母,我總不能空手見她,對不對?”
“我如今雖為皇帝,可是真正值錢,能走進我心的物件卻很少,這個玉佩對我意義不一樣,今日就送給孩子吧!”
青青明白姑娘的意思,正是因為看重他們,所以才把自己重要的東西給女兒。
一想到如此,青青眼裏不自覺間含上了熱淚,抱著孩子不住的道謝。
福莞又同青青淺聊了幾句,才帶著樓明澈出了尚書府。
隻是他們並沒有回皇宮,而是買了兩壇酒後,去了京郊。
她沒有讓樓明澈跟著,而是獨自一人來到了薛湛的墳前。
“你有沒有怪我?好久沒有來看你了?”
福莞坐到土地上,打開酒壺,朝著墳前灑了些酒,接著又自己飲了一大口。
“像上一次看你是半年前,我並非不是念著你,除了政務繁忙,而是因為太想你,所以才不敢來看你。每次一來看你,總覺得像是抽筋斷骨般的疼,甚至是去了一條命。”
她臉色蒼白,迷惘失神的雙眼顯出內心極度的哀痛。
倚靠在石碑坐了下來,頭靠著石碑,就好像倚靠在薛湛的懷裏,喃喃的自語著。
“我這就要走了,帶著我們兩個共同的夢想南伐去,我想你會在天上保佑我的,對不對?等我凱旋而歸,到時候我們一起堂堂正正的回京城。”
她鼻腔發酸,登時紅了眼睛,倉促的低下頭,讓那些眼淚滴進泥土中。
“阿湛……你知道嗎,這三年來你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真的很難撐,雖然有清風在替我出主意,可是我覺得任何人都頂替不了你的位置,對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始終未立丞相吧,因為在我心裏覺得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擔當得起丞相之位。”
她的喉嚨裏像堵了什麽東西一樣難受而又刺痛,停頓了許久才又哽咽著開口。
“想說的好像太多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去說,如今我就在你身邊,你應該能看得懂我的內心吧?我們就這樣陪著彼此靜靜的坐會兒吧……”
遠處的樓明澈隻是靜靜的站著,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幕,即便離得很遠,他都能感覺到,福莞渾身散發出來的哀寂感……
他的唇角勾出了一絲很淡的輕笑,卻又透著苦澀,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緊了又緊,終是無力的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