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莞心沉了下來,如今,正是北伐的關鍵時候,可千萬不要出什麽意外。
“我現在怕的是……”
薛湛突然眉頭緊皺,一手撐著桌子,一手緊緊的撫著胸口,似乎極力在隱忍著什麽,額頭上的汗珠滾落。
福莞頓感大事不妙,慌亂的走到他身邊,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薛湛一口血噴出,意識薄弱的倒在了地上。
是毒發了!
她撲倒在地,用盡全力的將薛湛抱在懷裏,抬到**,手更是顫抖的抽出了懷中隨身佩戴的銀針,對著他的幾處大穴紮去。
薛湛咬緊牙關,盡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艱難地呼吸著,胸腔傳來劇痛,一雙空洞的眼眸透出堅定的意誌。
福莞整整紮了一個時辰的針,才將所有銀針撤下,虛脫的坐在床邊,臉色白的可怕,她冒汗的手緊緊抓住薛湛的手。
看著他蒼白無神的臉,她的眼眶漸漸發紅,下意識別過頭。
薛湛強擠出了一絲笑。
“沒想到我們英勇無敵的福將軍,竟然還會哭。”
他想讓自己的語氣有趣些,可聽到福莞的耳朵裏,卻想他強撐著也想讓自己放心,如此一想心更酸的發脹。
“對不起,是我太笨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辦法找到情人淚那株藥……”
這個月他剛剛為他紮的針,按理說是不會毒發的。
可是這次毒發卻這麽頻繁,還毫無預兆,說明他的生命正在油盡燈枯。
還有一年,如果這一年她再想不到辦法,恐怕他就真的會……
薛湛抬起冰涼的手,輕輕撫摸著福莞的臉,努力的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福姑娘,你知道我沒有責怪過你,若不是你,可能我前幾年就已經沒命了,現在每天的生活都是賺來的,我很知足。”
將近四年的時間裏,兩人每日都相處在一起,除了打仗,福莞每天沒日沒夜的在研究解藥,他也為她擔了很多的心。
或許老天爺是真的想亡他,所以翻遍醫書都不知道情人淚是為何藥。
“不,我不要你死,我還想讓你陪著我,一統西羌和秦越的天下。”
她心疼的像刀絞一樣,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薛湛垂在床邊的手緊了緊,心髒好像被什麽揪著,隱隱作痛,聲音沙啞道。
“福姑娘,這四年我過的很快樂,我從未想過我平靜的一生,能如此多姿多彩,你放心,無論走到哪裏,我始終都在你的身邊。”
他想,依照他對她的這份愛,即便死了,也不舍得扔下她一個人,他會永遠的守在她的身邊。
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眶奔湧而出,被此下意識的咬緊了嘴唇,淚悄悄的滑落,流到嘴裏熱熱的,澀澀的。
“你別說了。”
她不願意聽這麽傷感的話,明明人還活著,怎麽能說出這麽生離死別的話?
“隻要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有任何問題,你若敢放棄我,第一個就不饒你。”
薛湛緊抿雙唇,他試圖忍受著病痛,但眼中透露出無奈和脆弱。
“好,我以後再也不說這麽喪氣的話,我要好好養身體,看著福姑娘一統天下。”
福莞抹幹淨臉上的淚,重重的點著頭。
可薛湛還是不放心的,又叮囑起了另一件事。
“剛才的事情我想了,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才讓贏楚河迫不得已的解除婚約,如果你們兩個……”
他頓了頓,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傷感。
“如果你們兩個還有在一起的機會,那他一定是最合適的選擇,他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責任心太重,這也是和他從小的教育有關,所以在他心裏永遠贏家是第一位,但是我能看出來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贏家是……贏家是……”
薛湛喉嚨發癢,忍不住的咳嗽,嘴角又沁出絲絲的血絲。
福莞緊緊捂住他的嘴,不住的搖頭。
“你別說了,等養好身體再說。”
這樣的他,讓她感覺到很不安,有種要交代後事的感覺。
薛湛拉下她的手,虛弱道。
“就今天隻說這一次,以後再也不說了,你讓我說個痛快吧。我知道你的野心,贏家自建國以來便是功勳家庭,百年的世家大族在朝中錯跟盤結,可以說是秦越國第一大家族,就連當今聖上也會給幾分薄麵,無論何時一定要和贏楚河打好關係,而他這次無故退婚,又為曾和你打過招呼,心裏對你更是萬分愧疚,這份愧疚你也要學會利用……”
他若不在了,他就是她最好的靠山。
過幾日,他也會寫信傳給他,他這破敗的身子撐不了多久,日後還是要將她交在他手裏,他才能放心。
福莞沒有說多餘的話,而是細心的為他調整好姿勢,柔聲在他耳邊說。
“快休息吧,我在你身邊陪著。”
薛湛靜靜的點點頭,閉上了眼。
福莞看著他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心裏再次泛起了陣陣絞痛,她怎麽做才能留住他?
她不相信上天這麽殘忍,會在一個少年最好的年華就剝奪他生存的機會
又思及起另一件事,或許她應該加快攻伐的進程,至少在這一年之內,先把秦越國曾經丟失的領土打回來。
自那天以後,福莞以及赤羽軍攻伐的速度明顯又加快了不少,不過十日便已經北渡了黃離河。
全軍戰士歡呼雀躍,誰也不敢相信勝利來的這麽快。
這些時日,一直被薛湛病情困擾,臉上久不見笑容的福莞眼中也盈起了淡淡的笑意。
就連在病**躺了很久的薛湛,也強撐著精神,陪著大軍一起度過了黃離河。
這是六十多年來,秦越國軍隊再一次踏上故土,其重要程度可見一斑。
下一秒,隨著西羌國軍隊從遠及近大批的挺來,以及耶律哥戰馬後,像畜牲一般拖著一個人。
然而,看清楚眼前這一幕的福莞,嗔目欲裂,雙眼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