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人麵桃花
“淩夜……”
她似乎聽見有什麽人喚著自己的名字，是誰呢？是誰？
她想要醒過來，想要看看不住地喚著自己名字的人。因為他的聲音是那麽的虛弱，又是那麽的悲痛，出什麽事了嗎？啊，對了，自己已經……死了。
死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可是為什麽她還能聽見聲音，還能思考呢？
“淩夜……淩夜！”
究竟是誰？誰的聲音這麽悲涼？
淩夜試著抬了抬眼皮，可是厚重的眼皮壓得她根本睜不開雙眼，隻能默默無聲的聽著那人喚著自己的名字。直到這個聲音漸漸淡去，淩夜的心不禁惶恐起來。是因為她的靈魂已經徹底脫離了這個時空嗎？為什麽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不不不！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淩夜瘋狂的在心裏咆哮著，周邊又漸漸響起了什麽聲音，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這又是哪裏？”她默默無聲地在心裏思量著，難道自己已經上了奈何橋了？為何聽見某種有規律的滴水聲呢？似乎還有嘀嘀嘀的測量儀的響聲。淩夜不由得在心裏倒吸了一口冷氣，回來了嗎？是穿梭回二十一世紀了嗎？
她嚐試著靜靜聆聽周圍的環境，靜謐的風聲，偶爾響起一陣陣清脆的鳥叫聲，還有醫用器具的聲音……不會有錯的，自己的確是回來了！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難道自己並不是在做任務的時候穿越的？要不然，組織裏的人早就來清理自己了，絕對不會讓她進醫院的。
那自己又是怎麽穿越到颶風大陸的？
又要怎樣才能穿越回去呢？
什麽聲音？腳步聲？是醫生嗎？
淩夜在心裏默默祈禱著自己快點醒過來，可是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始終沒有盡頭，好像是一個人拚命的朝自己走來卻總是走不到自己身邊的感覺。為什麽？難道這裏不是醫院嗎？
詫異之時，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流擠壓著她，她感覺不到肉身的疼痛，卻能感覺到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就像是一種牽引力，拽著淩夜在白霧中不知道朝何處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不累也不渴，隻是漫無目的地走著。身旁還伴著那陣久久散不去也靠不近的腳步聲，也成為了淩夜的世界裏唯一的聲音。
“她還沒有醒？”
“沒有……”
誰？是誰在自己的身邊？有誰來看望自己？淩夜慌張地東張西望。
“藥已經冷了，我熱了再過來。”
“好。”
這兩個聲音都好熟悉，可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還有什麽朋友嗎？
如果能睜開眼睛就好 ，哪怕隻要一眼，至少得讓她知道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吧！
“淩夜？淩夜！你醒了嗎？”
什麽？醒了？自己醒了？
“淩夜？你能看見我嗎？能看見嗎？”
“你……”
淩夜突然怔住了，她能說話了！能說話了！
“是我啊！我是蘇殷啊！”
淩夜半眯著雙眼，眼前的眼光格外的刺眼，她什麽都看不真切。
蘇殷趕緊上前為淩夜擋下了陽光，激動道：“我是蘇殷啊！淩夜，你真的醒了？”
“我……我這是怎麽了？”
淩夜扶著額頭想要坐起身來，蘇殷立刻扶住了她，“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我這就去通知帝君！通知所有人！來人啊……”
淩夜緊皺著眉頭想要適應屋內的光線，隻隱約看見有人急匆匆的來了，又急匆匆的去了。蘇殷依舊守在她的身邊，為她端來了一杯溫水。淩夜就著他的手，淡淡的抿了一口。
“我、我還在這裏？”
蘇殷拚命點頭道：“難不成你以為你在哪？你放心，你還活著！活在我們的身邊！”
“我……我還活著？”
淩夜緩緩抬起手，陽光柔和地穿過她的指縫，在她的小腹上灑下了斑駁的光暈。
“還有你的孩子，也還活著！”
淩夜驚愕地看向蘇殷，目光在自己的小腹和蘇殷之間徘徊，她沒有聽錯？
孩子，孩子還在？
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鳳軒帝老態龍鍾地撲在了淩夜的麵前。
“爹……”
“阿瑤，你不知道爹有多害怕永遠失去你啊！阿瑤……”
“爹！”
淩夜忍不住的嘩得一下哭了出來，鳳軒帝早已是老淚縱橫，父女相擁，已是隔著大半年的光陰。蘇殷和婢女們都退下了，剛剛去為淩夜熱藥的瘋丫頭一見著淩夜醒了過來，興奮地摔了手中的碗，隻得又熱淚盈眶地跑去重新為淩夜端來了一碗。
鳳軒帝慈愛的愛撫著淩夜額前的碎發，感慨道：“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也不枉……”
鳳軒帝突然戛然而止，麵色蒼白，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
“半年前的那一日，後來又……又發生了什麽事？”
鳳軒帝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水晶球，正是黑龍夜明時常把玩的水晶球。他遞給了淩夜，道：“這是後來從黑龍夜明身上找到的，它具有記憶功能，將那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清楚地記錄了下來……”
淩夜疑惑著接過了水晶球，指尖觸摸的冰涼，令她頓生了一種不祥之感。
水晶球裏漸漸泛起一陣陣的黑煙，在團團黑煙的包圍中，下起了滂沱的大雨，正是半年前淩夜和混世魔王決戰的那一日。淩夜瞪圓了眼睛看著，看著自己抬起左臂往自己的眉心刺去，看著混世魔王的元神灰飛煙滅，看著……看著黑龍夜明竟然奮力地爬向了自己！
“淩夜……淩夜……”
水晶球裏的黑龍夜明在奮力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淩夜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難道自己最開始聽見的那個哀怨悲痛的聲音，就是黑龍夜明的聲音嗎？
可是任憑黑龍夜明如何呼喚，水晶球裏的淩夜已經斷了氣，無法回應了。
黑龍夜明哀痛的揚天長嘯，眉心間的鮮血流滿了他的整張臉，可都比不上他心碎的疼痛。
水晶球外的淩夜，也忍不住的咬著雙唇落下了淚水，眼見著黑龍夜明吐出了他的元神丹，倒吸了一口冷氣的淩夜卻無法阻止他的行為。她知道，是黑龍夜明用自己的元神丹護住了她和她孩子的心脈。正是因為如此，她飄蕩回二十一世紀的元神才又回到了颶風大陸。
原來，是黑龍夜明用他自己的命，救了她！
“夜明！”淩夜哭得傷心欲絕，水晶球從她手中滑落滾到了她的腳邊。
鳳軒帝摟住了淩夜，淩夜抽泣著問道：“那、那琉璃……琉璃呢？”
“當場便隨夜明去了。”鳳軒帝歎了口氣，道，“雖然那丫頭素來貪生怕死，但是對夜明的那份情，卻是真心實意，甚至超過了她的生命！”
淩夜抱住了鳳軒帝，將臉深深地埋在鳳軒帝的胸膛裏，心裏的哀傷帶著回憶，沉澱在了她的心裏。而水晶球裏依舊在浮現著不同的畫麵，都是當年黑龍夜明通過它注視淩夜的畫麵，淩夜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清晰的表現在水晶球裏，奈何當年秉燭夜觀，對它愛不釋手的黑龍夜明，卻早已經不在了。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而淩夜心中始終縈繞的歐陽青，她卻遲遲不敢開口，她害怕，又是如同夜明這般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