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決心之決
連著七天七夜，對於淩夜來說，活生生是七個年頭的折磨一般。
好似這一生的苦難，都在這七日裏匯集爆發了。
當淩夜在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個丫鬟的服侍之下，走出禁林，站在了歐陽啟雲、淩雲、冷千嶽和南宮豹的麵前時，淩夜隻覺得自己的骨頭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油鍋火海，烈火寒冰，刀槍長鞭，五馬分屍，任憑是這個世間上所有的酷刑，淩夜好似都嚐了一個遍。
生不如死，的確比死亡更加可怕。
所以現在的淩夜，幾乎不能再找到令自己害怕的東西。
“世侄女不負期望……已經、已經齋戒、沐浴完……完畢了……”淩夜虛弱地說道。
冷千嶽上前，掏出了一枚青紅色的藥瓶，將其中的一顆藥丸倒在了手心，喂淩夜服下之後，說道：“服了這枚藥之後，你睡上個三天自然就會好了。”
迷迷茫茫中，淩夜隻覺得腦袋一重，眼皮一沉，轉眼就渾身酸軟地倒在了丫鬟懷中。
淩雲揚手道：“煩勞七位送小女一程。”
七個丫鬟微微頷首，就簇擁著昏睡的淩夜而去了。
淩雲抱拳道：“這七日叨擾了，淩某今日先回府了，明日再聚！”
“明日再聚。”冷千嶽和南宮豹也是抱拳言道。
歐陽啟雲點頭微笑，揚揚手，淩雲就隨著七個丫鬟而去了。
冷千嶽和南宮豹也未多做停留，紛紛告辭了。
歐陽啟雲也並未挽留，送走他們之後，複又淡淡地說道：“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話音落地，從歐陽啟雲身後的巨石後麵走出了一個墨綠色的少年，正是歐陽青。
“爹，你讓那個肮髒的丫頭接受鳳鳴玉池的洗禮，根本是玷汙了我們的家傳之寶！”
歐陽青一壁走來，一壁低吼著。
歐陽啟雲隻是望著他一笑，道：“淩夜天生是個修煉的奇才，奈何耽誤至今，淪落為廢材，為父不願這等人才荒廢一生。倘或淩夜淪落魔修之人手中，無意中修煉了魔道之術，反而攻擊我們，為父又為何不提前下手，為淩夜洗禮，替淩夜開竅，讓淩夜修煉正統道術，日後也是保衛我們颶風大陸不可或缺的人才！孰輕孰重，青兒，你可不能意氣用事！”
“孩兒如今已是武騎士了，保護颶風大陸的重擔，自然是孩兒的！”歐陽青嚷道。
歐陽啟雲搖了搖頭，道：“淩夜自被孕育的那一刻起，便是與眾不同的。她有她的使命，你有你的責任。如果以後在天斬留仙老人那裏，你們一同學習修煉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處處招惹淩夜。”
“她也有資格拜入天斬留仙老人門下？”歐陽青倒吸了一口冷氣。
歐陽啟雲卻是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現在看見的，隻是淩夜的表麵，你沒有看見淩夜的內在力量，就沒有資格去判定淩夜的資格！你最好記住為父的話，淩夜是不好招惹的對象！”
說罷，歐陽啟雲轉身抬步就要離去，可走了兩步，歐陽啟雲複又說道：“為父知道你還在為新月拋棄你，和別的男子在一起而憤恨。但是淩夜是淩夜，你不能因為新月對你不忠的事情，去指著淩夜的肮髒！為父不希望你，在眾人麵前丟了歐陽家的臉麵！”
歐陽青鐵青著一張臉，看著歐陽啟雲遠去，胸中憋著悶火，一拳就砸向了近旁的鐵柱，竟然在鐵柱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凹槽，觸目驚心。
淩夜回到青鸞山淩府後，果真是毫無知覺地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清晨醒來的時候，映入淩夜眼前的，竟然是百裏暗夜那張玩世不恭的臉。
“你在這裏做什麽？”
淩夜直直地平躺在床上，對著百裏暗夜的鼻尖冷冷地哼了一口氣。
百裏暗夜支起身子，懶懶地說道：“我是來照顧我兒子的。你這個親娘被關在了鳳鳴玉池裏，我們的小寶貝自然是餓了七日了，你看，我再不來，讓它再餓上三日，隻怕它早就餓死了！”
淩夜坐起了身子，看著小獅身鷹麵有翼獸在案幾上，正啃噬著一塊帶肉的大骨頭，津津有味的樣子。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小不點兒雪。”百裏暗夜笑道，“好聽吧？它就是你淩夜的縮小版，因為你眸子雪白雪白的，我就叫它雪了。而且，小不點兒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淩夜收起了眸子，望著百裏暗夜，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鳳鳴玉池裏？哪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你被人洗禮了都不知道？”百裏暗夜躺在床上，道，“這是一件好事，但凡是要修煉正宗道家法術的人呢，都必須接受洗禮。好像是把你體內的壞東西洗掉吧！反正我覺得沒什麽用。如果你是魔修，就沒有這麽多過場了。”
“道修和魔修是什麽意思？”
“你們淩家浩然正氣，就是正宗道修玄門，所謂的名門正派。而魔修呢，多是依靠吸人精元啊，修煉爐鼎之類的旁門左道，所謂的邪門歪道。”百裏暗夜隨口解釋道，“隻是名門正派裏有所少人是正人君子，而邪門歪道理又有多少人是殺人不眨眼的，還不都是名門正派的人說了算！”
淩夜點了點頭，道：“你說話的感覺，好像你是魔修？”
“我是比魔修還要魔的家夥！”百裏暗夜仰頭大笑起來，突然又壓低了聲音，道，“你老爹來了，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地，淩雲果然就推開了淩夜的房間，看了眼小不點兒雪，才對淩夜說道：“有人在你屋裏？”
“沒有，我是在和小不點兒說話。”淩夜掀開了被子，道，“我現在可以學決心決了嗎？”
淩雲關上了房門，不曾答語，徑直走向了淩夜。
淩夜站在案幾旁，看著淩雲一臉嚴肅地向自己走來，卻又在自己眼前半步遠的地方停下了。
“下定決心要學了嗎？”淩雲問道。
淩夜目不轉睛地說道：“不是下定決心的事情，我淩夜不會去做。”
“學了之後，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我從來就不知道，後悔和反悔是什麽滋味。”淩夜冷冷一笑。
淩雲又說道：“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一，你必須聽我的指令；二，你不得做出有損淩家和颶風大陸的事情來！”
“隻要你說的話是對的，我自然不會反抗，更不會做出有損淩家和颶風大陸的事情來。”
淩雲停頓了半刻，望著淩夜的眸子像是在思索什麽，最後命令道：“閉上眼睛！”
淩夜沒有多說，就乖巧地閉上了雙目。
倏爾，淩夜隻覺淩雲的劍指在自己額頭一點，一股燥熱的熱流就流遍了淩夜渾身的經脈。而在淩夜的腦海裏，就像是電影一般的播放著決心決的內功招式與口訣心法。
淩夜猛地睜開了雙眼，淩雲已經不見了，而淩夜也並未站在屋中，而是自己一人抱著小不點兒雪，站在一口荒涼又凋敝的山洞前。
周邊蕭瑟的山風帶著令人寒顫的陰森，呼呼在淩夜耳邊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