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中漫步
“你……你是要氣死老身啊！”
地坼吳楚婆婆忍著一口氣，突然唰唰唰的幾巴掌打在歐陽青的臉上和肩頭上，可是歐陽青始終穩如泰山一般不動不搖，任憑地坼吳楚婆婆一掌又一掌的落在身上。
淩夜趕緊上前拉下了地坼吳楚婆婆的一掌，皺眉道：“師叔，你有氣衝我來！”
“師叔？笑話！”地坼吳楚婆婆仰頭冷笑道，“老身幾時還敢做你的師叔？你連你師父都敢殺，我還敢當你的師叔？老身還想多活幾百年呢！”
歐陽青趕緊跪著朝地坼吳楚婆婆靠近，道：“我相信淩夜是被逼無奈的！”
“好，倒是讓這個丫頭說說，她到底有什麽苦衷！”
地坼吳楚婆婆冷哼了一聲，便憤憤然的坐在了聖月殿的主位上。
淩夜揚了揚眉梢，道：“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有什麽苦衷，總之我隻覺得頭腦一熱，那一劍便已經刺下去……”
“聽見沒有？這就是她的苦衷！”地坼吳楚婆婆冷笑著，“她的苦衷隻是頭腦一熱，便殺了自己的師父？你們都聽見！歐陽青，這樣的理由，你覺得老身能接受嗎？你覺得龍仙派所有的弟子能接受嗎？”
歐陽青頷首，沉默不語。
淩夜又說道：“我的意思是，我覺得那一刻我身不由己！我控製不了我的身體，也控製不了我的思想！隻有夏爾一個人的聲音在我腦海裏，他讓我刺出了那一劍我便刺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殺的是誰，更不知道我已經殺了人！”
“師父，看來是夏爾利用妖術操縱了淩夜。”南宮蘭馥幫腔道。
地坼吳楚婆婆卻甩了一記惡眸瞪向南宮蘭馥，南宮蘭馥便立刻頷首，退在神英使者一旁，不敢再說話。
地坼吳楚婆婆又收回眼眸，冷冷的看向歐陽青，聲音冰冷得足夠將人的心凍成寒冰，“你說，你相不相信淩夜的話？”
歐陽青高高昂起頭來，鄭重其事說道：“我相信！”
地坼吳楚婆婆沒有多言，灰溜溜的眸子又轉向淩夜，同樣的語氣道：“你最好記住歐陽青今日所說的話！如果你敢欺騙他，欺騙老身，欺騙龍仙派上上下下所有人，你淩夜定當不得好死！”
淩夜的心頭一顫，道：“弟子不敢！”
歐陽青趕忙道：“師叔可是答應了？”
“老身豈能擅自做主？你已經回過你父親了？”
歐陽青點頭道：“正是父親所提議讓我二人完婚。”
“簡直是老糊塗！”地坼吳楚婆婆低聲喃喃著，又揚聲道，“你們的婚事，關乎整個龍仙派。老身一人並不能做主，如果你們能爭取到龍仙派所有弟子的同意，老身無話可說！”
撂下這句話，地坼吳楚婆婆便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扶過絳珠使者的手遠去了。
神英使者也隨之而去，南宮蘭馥趕緊跑到了淩夜和歐陽青的麵前，安慰道：“還好，我多麽擔心師父二話不說，揮劍就斬下淩夜的腦袋！”
“隻是，師叔也並未同意，隻讓我們去取得龍仙派所有弟子的同意，又談何容易？”淩夜哀歎了一口氣。
歐陽青站起身來，握住了淩夜的手，道：“這件事原不用你操心的，你隻需要想著如何做一個快樂的新娘子就是了。我畢竟是龍仙派的掌門人，這也是我的責任！”
“可是……”
“你今晚暫時委屈一夜，住在山上的小茅屋裏，這樣或許還能顯出幾分誠意來。”歐陽青徑直打斷了淩夜的話。
淩夜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盡管我有無數個理由，但是事實隻有一個，師父是死在我的手中。我也不再是龍仙派的弟子，深夜而來，又在龍仙派的領域裏安睡，也太不成體統了，明日一早，我會再正大光明的而來。”
“你們還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南宮蘭馥說笑著，便與歐陽青、淩夜二人一同離去了。
月黑風高，歐陽青先送南宮蘭馥到了沁芳橋，再送淩夜回茅屋。
皚皚的雪山，依舊是晶瑩剔透，歐陽青牽著淩夜的手漫步其中，歐陽青隻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美得，近乎不可思議！
歐陽青走了兩三步，便會低眉看向自己緊握淩夜的手，重重的捏捏淩夜的手背，定要見著淩夜皺眉的樣子，歐陽青似乎才能斷定自己並非在夢裏。
“你一個人在傻笑什麽？”淩夜側眸看向歐陽青。
歐陽青晃了晃二人緊握的手，道：“我牽著你了。”
淩夜白了一眼，笑道：“就牽手的事情，也至於你一個人偷笑半天？”
“能牽著你的手一直這樣走下去，便值得我一個人偷笑半天。”
歐陽青溫文爾雅的一笑，直直的甜進了淩夜的心裏。
這是一種久違的悸動，對淩夜來說卻更是一種久違的惶恐。
“我已經到了，你……你快些回去吧！”
淩夜小跑了幾步，推開了茅屋，便轉身衝歐陽青擺了擺手。
歐陽青見屋子裏太黑，便想要替淩夜收拾收拾再走的，卻被淩夜催促著推開了。
“這點小事我自己能做好的！”淩夜笑著。
歐陽青知道淩夜不願意別人看低了她，事事都逞強，也就沒有再逗留，順從淩夜的話離開了。歐陽青剛走，淩夜就合上了門。她重重的靠在門上，頭微微後仰，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鬆懈下來，加速的心跳才漸漸平複下來。
歐陽青走了五步之遠，便回頭看向小茅屋，見淩夜點亮了小茅屋裏的燭火，這才一笑，款款下山去了。
其實，隻要歐陽青再多看小茅屋一眼，他便能看見另一個男子的身影，與淩夜的身影同時映照在窗紗上。那人，正是紫墨。
歐陽青離開之後，並未回自己的房間，卻是一步一步朝日月同輝大殿而去。
這還是第一次，歐陽青覺得腳下的路這般的漫長。
他心中是萬分的期待，卻也是萬分的惶恐。
這一切似乎都來得太突然，太突然的死亡，太突然的婚事，但是歐陽青卻沒有多想。
兩個太突然疊加在一起，反而又變得不再突然了。
歐陽青始終隻對自己說一句話：淩夜是無辜的！
如果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淩夜，那麽還有誰會相信淩夜呢？
夜空朦朦朧朧，一彎弦月也是渾濁不清，朵朵白雲靜幽幽的輕盈著漂浮在上空，灑下一層似有似無的月光。歐陽青穿透了輕薄似紗的月光，抬眸間，便是日月同輝大殿。這裏曾經是天斬留仙老人常呆的地方，因為天斬留仙老人說過，隻有在這裏，他才能思考。
如今物是人非，天斬留仙老人已經化作了塵埃，而歐陽青卻隻能麵對一座空空的殿宇，觸景生情，睹物懷人。一切，是否都和從前一樣，但又和從前截然不同。
歐陽青膝下一軟，重重的跪在了日月同輝大殿前，足足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