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謀天下089 兩王同往,宮心叵測

許是因為到了冬月的緣故,原本燦爛的太陽在天上掛了沒多久便躲到了雲層後麵,天陰沉沉的似要下雨般,酉時將盡的時候天就完全黑了。

朱雀門前,兩輛不算華麗卻也不差的馬車一前一後駛來,守門的侍衛長槍一橫,攔住去路道:“宮中不得有車馬行走,這位大人要進宮就必須得下馬。”這隊侍衛是新調來的,並不認識駕馬的巽風,按著規矩來將馬車給攔下了。

巽風正欲解釋,車內的的人伸出一隻漂亮修長的手,亮出一塊金牌來,聲音溫潤柔和卻飽含淩厲。“本王奉旨帶一位貴客入宮見駕,皇上早已下旨馬車可以在成玄門停下。”成玄門是皇城內部最後一重門,向來大臣上朝都是在朱雀門就得下車步行而入,但並不表示沒有鮮少部分的人能在皇城內駕馬的先例。

守衛人看那金牌,所有人當即跪下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進去吧,別誤了時辰。”坐在車內的司空玨輕聲吩咐,巽風駕著馬車不快不慢前行,後麵的馬車則緊跟其上。

車輪滾滾轆轆聲跟了一路,不多時便到了成玄門,巽風拉緊韁繩將馬車停住,躬身道:“王爺,到了。”

不用巽風動手,司空玨伸手挑開車簾,行姿優雅從容下車。與之同時,後麵輛馬車的簾子也被掀開,一個穿著以赤色提花暗紋緄邊的玄色廣袖長袍,身材欣長健碩的男子走下來,頭上戴著頂墨色垂簾的鬥笠,將他的容貌完全給遮掩了。但那並不損他半分威儀,就在那裏一站,風吹起他衣袂垂簾,那人宛若神袛臨世,霸氣橫生高貴不凡

“燼王,請跟本王來吧。”高深的宮牆,飛簷之下懸著的宮燈早已被點燃,道路兩旁可見的亭屋中也是燈火熠熠,生要將這皇宮中的陰暗照亮。染著蜜色的光火照耀下,他那張不染塵俗的精致麵容上也沾染了凡塵的氣息,隱約地有了塵世生靈該有的生動。白衣翩然,在夜色燈光中卻亮若星辰,風姿無雙。

帶著鬥笠的赫連燼未言片語,輕微點頭與他同入最後道宮門。在侍衛開口要盤查的時候,司空玨先一步亮出金牌,那些人無聲跪下不敢阻撓。進了成玄門後,入眼就是寬敞無邊鋪著回形方磚的廣場,以及正對麵約有九百丈距離遠傾斜高長的丹陛上那座巍峨的金鑾殿和兩側略有高地起伏的宮殿。

夜黑天高,繁燈如星,將黑幕下那一方天下點綴得猶如天闕般。

一黑一白並肩而行身後是巽風和赤焰,沒聽他們說一句話,卻從行走間讓人感覺到了強大的壓迫感,逼人臣服。一對操戈的侍衛從前而過,對著司空玨拱手行禮,他伸手擋開昂首而行,眸子裏看著的始終是前方的宮闕。

收到赫連燼投遞的文牒,司空玨派人將其送入了皇宮,襄惠帝下密旨讓他帶赫連燼到朝天殿。今夜皇宮的守衛跟平常般井然有秩,暗中卻隱藏了不少暗衛。自從魚璿璣給了他破寒冰訣玄關的辦法,他的武功便又再上了一層,那些隱形的人一下就被感知到了。他沒有半點擔憂,步履輕快宛若在自家院內行走。

司空玨微勾著唇角,在天訣皇宮這般自然而行,毫不顧忌會身陷重圍,明知危險而應對自如,這份氣度世間少有。

“兩位王爺,皇上已等候多時了。”木青守在朝天殿外,看著他們來上前掌燈引路。

司空玨點頭,一行人默默無聲隨木青進入朝天殿。寬敞的大殿上隻坐了一人,下首左右兩側擺有筵席桌案,上麵已經放上了珍饈美食,並有宮女四人側後服侍。赫連燼雖帶著鬥笠,視線給垂紗擋住,也不難知道那座上穿龍袍的老年男子是何人。

“參見皇上。”

“襄惠帝有禮。”兩人各自開口,赫連燼隻是行了邦交禮儀,就站直了身隔著垂紗與襄惠帝目光對視。

龍座上的襄惠帝麵帶著笑,若仔細看不難看出他精神不濟,雖刻意偽裝了還是逃不脫旁人敏銳的眼。枯老的麵皮,略顯渾濁的眼也有著鷹般銳利,下麵黑袍包裹著身軀的男人神秘難測霸氣淩然,強大的氣場難以壓製,仿若就是個天生的王者,即使處在下方也給人種居高臨下睥睨萬物的感覺。

這人活著絕對是一強大的威脅!

“免禮,帝月燼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坐下喝杯酒水。”襄惠帝一副龍顏大悅的模樣,揮手就招呼起來。

赫連燼腳跟生根了般,站著就不動了,言道:“襄惠帝好心本王心領了,此番是為了碧眼靈狐而來,尋到便要離開不作停留。”

襄惠帝與司空玨對視了眼,揮手將宮女們都退下就剩了服侍的木青,空寂的殿中冷風颯颯,襄惠帝突然笑了,“此處已無他人,燼王是否該將鬥笠拿下?”字麵上是詢問的意思,語氣裏更多的是變相的命令和施壓。做了幾十年的皇帝,若是這點威嚴都沒有,他這皇帝算是白做了。

赫連燼聞聲語氣冷冽起來,嗤道:“本王倒不是怕死,不過是不想惹麻煩,這一路來的殺手對本王可是追的緊。”垂紗遮麵,他是否沾上慍怒沒人看得見,話中卻泄露出了些玄機來。

司空玨低眸抿唇,隨後問道:“燼王來炎京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他們搜集的情報裏可沒有這個,這是怎麽回事?

“那些刺客不過是小嘍囉,本王還不放在心上,倒是有批死士殺人手法奇特,連本王都被刺傷了。來的路上,本王就在想這是不是天訣送給本王的一份禮物。”語氣冰寒,明明懷疑但是說得委婉,卻又不收斂他的強勢,更甚於斥責。

“燼王多慮了,天訣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司空玨當即反駁,眼眸幾轉謙和而有禮,嘴角勾起笑的弧度,話語中稍顯出懷疑來。“就在不久前,皇上和十皇子也遭到了刺殺,當時左右衛搜查的時候竟遇見了燼王的下屬,她還殺了不少人。為主而死,也算是盡忠了……”

看不見硝煙,言語上卻有了爭鋒相對。說我天訣派人殺你,難道你就沒讓人鬼鬼祟祟混進天訣皇宮做行刺之事?兩個男人以眼神為武器,一淩厲冰寒一溫和強硬,誰也不讓誰絲毫。

赫連燼眉峰蹙動幾下,驀地轉為冷笑,道:“桐封王弄錯了吧,本王的人潛入皇宮是為了碧眼靈狐,而據手下人說那個殺了皇宮侍衛的刺客可是女人。本王這次派來抓碧眼靈狐的人裏,可沒有女子。”

裝,大家都裝唄。赫連燼知道那人是魚璿璣,但是他卻不會說出去。司空玨猜想那人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但想要證明她是赫連燼的手下還沒有證據。而經過那晚之後,皇宮比任何時候都寧靜,沒有賊或是刺客出入過。或許這一切的問題都在於,今天赫連燼會進宮。

“有沒有女子燼王心中定然十分清楚,隻是燼王手下的人未免眼神太差,竟拿了別的東西放在了本王的府邸。”司空玨渾然無意地說著,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跟他沒有半點關係。襄惠帝在聽他這句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看著赫連燼的眼神也懷揣著不善。

赫連燼不以為然,負手而立,聲若晨鍾沁著山風的陣陣冷意。“桐封王所說本王不知,他們來天訣隻為碧眼靈狐,處事不當驚擾了襄惠帝,本王回去後自會好好訓斥他們。碧眼靈狐本豢養在西鄴王府,後來有人偷入王府,靈狐也不知所蹤。本王查探多時,在炎京發現了靈狐的蹤跡,就派人來尋了。本不想將此事弄大,可誰知那東西竟然跑到了皇宮。”

輕描淡寫幾句話,他們要是有錯都是靈狐那畜生惹出來的,他帝月是沒想在天訣惹事的。

襄惠帝氣得在心頭直罵赫連燼狡猾,司空玨喜怒不形於色,轉了個話題,狀似隨意道:“下相霍家的生意做得真大,賣馬都賣到炎京來了。”

“哦,他也在炎京?”赫連燼的話音中有絲疑惑,繼而便又釋然了,堂而皇之道:“前年白家三少白逍去了西鄴,便宜賣給風雅郡主米糧三千擔。天訣講究禮尚往來,也不知霍都來炎京是不是賤價賣了馬匹。”

白家是天訣首富,米糧乃軍中不可缺之物,白逍能去西鄴賣米他帝月的馬商為何不能來天訣賣馬?你敢諷刺,我便敢挑釁!

“……”司空玨被他的話堵住,臉上微有絲尷尬,須臾就消散了。抬首含笑,恍若煙雨後那風光霽月,道:“霍少主遠來炎京,天訣自是要盡地主之誼的,至於這馬價凡事都好商量。”

霍都敢在天訣的地盤上動手腳,他們絕對會好好“款待”他!

“這商賈之事本王向來不管,桐封王想照顧照顧他也好。本王明日就走,襄惠帝是否該帶本王去靈狐出沒那裏看看。”在天訣,士農工商地位分化比帝月重得多。他堂堂戰神,哪裏會去管商人的事情,讓司空玨“照顧”霍都,不過是以天訣人的觀念在側麵諷刺他有失身份。

襄惠帝有氣有怒,反觀被本該被刺激到了的司空玨麵上一片坦然,眼底倒真有對赫連燼的讚賞。傳聞赫連燼鐵血冷酷,如今所見倒覺得是個腹黑,有著極深城府的人。三言兩語,不動聲色就能置人於敗地,名動天下的戰神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皇上,燼王是為了碧眼靈狐而來,還趕著回西鄴,我們就不再多耽擱他時間了。”司空玨對上稟報,自動請纓,暗中給了襄惠帝一個安心的眼神。“碧眼靈狐經常出沒在禁宮那一帶,就由本王帶燼王去吧。”

襄惠帝巋然安坐在龍座上,威嚴道:“那朕就將這事交給你了,桐封王。”

“臣遵旨。”司空玨垂首應後,轉來朝赫連燼說道:“燼王,請。”

“請。”赫連燼不是無禮之人,何況他現在代表的還是帝月。在天訣人眼中,帝月乃是蠻子族類所建立的國家,很多大臣在心理上都認為他們不開化,蠻橫無理。其實經過一百多年的民族文化交融磨合,帝月跟天訣相差並不像最初那般明顯。帝月狂帝當初下令學習天訣文化習俗時,禮儀最為重要的一項,但凡貴族俱都要求謙虛有禮。

帝月迅速崛起強勢發展,除了自身鐵騎優勢,還有就是學習先進的東西,這也是天訣為何不敢小覷當初被視為蠻夷之國的帝月的原因之一。

知道赫連燼今晚會來,襄惠帝早早就做了準備,撤去某些不該知道真相的人,司空玨帶他去禁宮的路上才一路暢通無阻。落於深宮處的宮闕隻剩下了殘垣斷壁,已看不出昔日的繁華,牆頭遍布著青草和一些植物的藤蔓,蜘蛛結網燕子築巢,尖銳勾起的飛簷下破爛得失去了本來顏色的宮燈在寒風中飄搖著,每一樣都在向世人訴說著這裏的荒涼……

打開仍舊結實的紅木大門,入眼處景象更加破敗,滿地荒草無端地讓人徒生出悲涼之感。

巽風在前掌燈領他們走了一段路後,在一方比較空的地方停下,濃稠的黑色中隱約可見一座白玉石九曲橋的橋身。隔著垂紗的赫連燼眸光越發幽深,他不會忘記那夜跟著魚璿璣進來,她就在另一方空地中險險躲開了司空玨那一箭,也在某段宮牆上弄出詭異的火。這裏與她似乎有著某些牽連,可他猜不到一星半點。

她將自己的心嚴嚴實實地冰封著,不讓任何人靠近,哪怕是他善意親近,換來的不過是她的猜忌和警惕。

“燼王?”司空玨看他肅立著又不言語的樣子,在沉寂中感覺到他身上流淌出來的深沉鬱悒,不知他為何會突然這樣。

發覺到自己失態,赫連燼稍動了下身體,吩咐道:“赤焰。”

“是,爺。”赤焰從懷中掏出一包黑乎乎的東西和火折子,打開用火折子將它點燃,然後放在地上。縷縷青煙遁入夜色中,一股奇異的香味卻隨著風飄得更遠。司空玨仔細地嗅了嗅那香味,很奇特,聞了之後精神都清爽了。

他能當眾拿出來點燃,想來也不是什麽害人的香,而他也聞不出有任何毒。好奇給提起的霎時,隱約有破空聲傳來,一道銀亮的光從暗黑的蘆葦叢中劃過,幾閃幾起就落在了他們跟前,赤焰放著香的地方。

那昂著頭朝他們四人望著的小東西渾身毛發雪白,一雙眼睛綠幽幽的堪比一塊上好的祖母綠,大小不過剛出生的四五月的土狗那般。小東西警惕地弓著身子,尾巴高高豎起,全然在防備狀態。司空玨瞧著火光照亮的碧色眸子,跳躍的火光落在它眼中幻化出無數影子,每一簇都洶洶燃燒大有將一切燒為灰燼的架勢。

碧眼靈狐,毛發雪白,碧色眼瞳,擅幻,智若孩童,狡詐多疑。這靈物真是出現在眼前,即使他也禁不住讚歎生靈靈奇。

“小東西,過來。”冷冰冰硬邦邦的話語,不善的語氣突然從赫連燼口中而出。先前還有炸毛攻擊模樣碧眼靈狐尾巴抖了幾下,如貓兒般乖巧騰地竄到了赫連燼的身上,四隻爪子緊緊地扒著他的衣裳。

“你這小東西終於認識主人了。”赤焰好笑地彎腰把燃燒著的香弄熄滅,包好放在懷中,頗有些嘲笑地看抓著赫連燼衣裳飄搖的碧眼靈狐。赫連燼許是受不了這東西,一隻手抬起碧眼靈狐的身子將它托在懷中,不輕不重地哼了聲。

感知到他的不快,碧眼靈狐兩隻尖尖的耳朵聳搭,無精打采跟霜打的茄子般乖乖地窩著,活像隻見了貓的老鼠。

“不愧被稱為靈狐!”司空玨不吝嗇地讚了句,含笑的臉似陌上新開的花,亮了濃黑的夜。

“桐封王幫本王找到了靈狐,本王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就將這個送給桐封王算作是謝禮。”赫連燼右手取出一個碧綠色的玉瓶,遞向了對麵的司空玨,嘴上自顧自地道:“這裏麵裝著三顆血凝丹,功效是什麽不用本王說桐封王也該知道。”

血凝丹,出自醫怪庸醫之手,傳聞此物有解百毒之功效,而那醫怪又形跡縹緲無人知道他下落何方,這血凝丹也就成了萬金難求之物。赫連燼公然送這東西給他,難道襄惠帝的神仙散是他派人下的或者他知道了襄惠帝中神仙散一事?

“桐封王不要麽?像我們這樣的人,時不時有人刺殺下毒的,本王本想著這東西比較實用,桐封王該喜歡的,可現在瞧你是不想要的……”赫連燼的話語中夾著遲疑,好似真的以為司空玨不屑他的東西。

“燼王誤會了,能得此物本王心中甚喜。”司空玨很自然地從他手裏拿過玉瓶,拱手表示謝意。

赫連燼嘴角上翹,看不見的臉上染上層冷酷,道:“靈狐已經尋到,本王就回客棧休息一晚,明日還要趕路。”

“送燼王。”司空玨將東道主的大方有禮表現得絲毫不差。赫連燼知道他現在滿心的懷疑,想借機探查些事情,也就沒拒絕他相送之意。他何嚐不知自己走的是步險棋,本來按照原計劃絕對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麵。要怪隻怪他招惹了魚璿璣,是她將自己暴露在了司空玨麵前,不過他倒沒想責怪她什麽。這事瞞一時天衣無縫,長久後免不得會被人看穿。

那個聰慧絕頂的女人,是他計劃外的意外!

司空玨也真的陪著赫連燼出宮,要親自護送他到下榻的客棧。兩個人先後上了馬車,車簾垂下的瞬間兩個人的心思都翻騰了起來。馬車穿過長長的街道,路過熱鬧的夜市,本不是很長的路途但他們兩人都感覺到了這路的漫長。

待馬車停下已經是兩刻鍾後的事情,司空玨以禮相送他入內,轉身上馬車時讓巽風附耳,交代了些許事情。馬車調轉方向,卻不是向桐封王府駛去……

夜,漆黑而涼薄,未到深冬那股寒氣沁入分外讓人覺得刺骨。

“皇上,夜深了,為了龍體您也該休息了。”木青彎腰垂頭,做著忠心奴才分內的事情。

襄惠帝披著龍袍站在門口處,雙眼翹望著那看似低實則高不可攀的夜空,滿身都沾滿了夜裏的寒氣。燈光仍舊明亮,可比之那雙被眼簾遮著的眸子,顯然就是螢火之光不如與日月爭輝。他是帝王,帝國高高在上的皇帝,然而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現在朝堂上的人都睜大著眼睛,就是要看著他什麽時候死,好讓他們囑意的人登上他的寶座!

“淩仙兒這個賤人!”若不是她弄得那樣大張旗鼓,大臣們怎麽會知道他中毒的事情,跟他玩手段,就算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也照樣能玩死她!襄惠帝重重地哼了聲,喉頭上一陣麻癢不適,捂著嘴就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也被憋得潮紅,樣子看著更加虛弱了。

“皇上,您不能再站在這裏受涼了。”木青上前來,臉上帶著關切,又謹守著本分沒有碰觸襄惠帝。

“朕的身子朕清楚。”襄惠帝不理會木青,巋然不動站立著,如同懸崖上一棵迎風的蒼鬆。木青無奈,隻得在一旁陪著。

夜更深,還飄起了雨絲來,寒氣也就更重了。木青不放心,轉回去拿了件披風出來正要給襄惠帝披上,側頭的瞬間猛然瞧見一襲白衣的身影從上陽宮宮門口的方向朝他們站立的地方走來,仔細一瞧那不就是本該跟赫連燼一起離宮的司空玨麽!

“呀,桐封王怎麽這個時候還進宮來了?”木青狐疑地說了聲,襄惠帝頓時抽回了自己遊離的神智,放眼看去還真是司空玨,不過臉上卻帶上了絲絲笑意沒有了之前的冷漠肅然。木青暗忖著,莫非皇上站在這裏就是為了等桐封王?

“臣參見皇上。”就在木青愣神的時候,司空玨已經走在了跟前,他身上頭上還沾著細細的玉珠,卻瞧不見有半分狼狽的樣子。

襄惠帝慈和地笑著,話語中透著關切,道:“子玉,快跟朕進來,這麽晚了有事要稟報麽?木青,快去殿中生炭火,給桐封王驅驅寒氣。”

“謝皇上。”司空玨謝過後就跟著襄惠帝踏入了上陽宮,木青吩咐兩個宮女點燈,又讓人取上好的金絲炭燒起來。不多時空寂的宮室裏彌漫著暖意,跟外麵淒風苦雨的寒成了鮮明對比。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這裏不需要人伺候。”襄惠帝看他似有話說,將一幹人連同木青都遣了出去。很快,這裏又變得空蕩蕩的。

司空玨放心地從懷中掏出赫連燼給的玉瓶,道:“這是找到碧眼靈狐後,燼王送的謝禮,萬金難求的解毒靈藥血凝丹。臣有位朋友深諳藥理,臣找他鑒定過,這血凝丹的確能解百毒,但對於神仙散隻能起抑製毒素的作用,不能根除。”

“這麽說,赫連燼是知道朕中了神仙散?”襄惠帝語氣陡沉,眼中毫不掩飾地露出殺機來。

“皇上中毒這件事朝中暗地下都有消息在傳,以赫連燼的勢力知道了也不為奇,重要的是這毒是不是他派人下的。”司空玨擰著眉頭,沉思道:“霍都的事情,有可能是他安排的。臣現在沒有證據能證明,而他明日也就要走了,很多事就是想查也查不到。”

襄惠帝滿臉肅殺,帝王的威儀顯出,重重地拍在龍案上,狠厲道:“他既然不請自來,我天訣作為主人怎麽能虧待他。”

“皇上英明,那臣就先告辭了。”司空玨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就不再打擾他休息了,畢竟襄惠帝年事已高又中了毒。退下,要還差一步就跨出去,司空玨忍不住回頭,懇切地說道:“請皇上為了天訣的江山社稷,好好保重龍體!”

一臉猙獰怒煞的帝王聞之,稍稍變了下臉色,歎氣寬慰道:“子玉放心,朕會愛惜自己的。”那些人巴不得他死,他偏偏就不死,還要把他們一個個全都玩死!哼,他天訣五百多年的帝業也是那些小人能覬覦的?

“如此,臣便放心了。”司空玨這次沒囉嗦,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上陽宮。

看著那抹消失的背影,似乎隱約看見了某個人的影子,襄惠帝望著有些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來。

“皇上。”木青走進來,想問他是不是要就寢,襄惠帝已經起身來,臉上蒙著詭譎叵測的笑意,壓低聲音吩咐,道:“拿著朕的密令去找武陵侯,告訴他天訣來了位尊貴的客人,需要他派人去保護保護。”

“遵旨。”木青愣了刹那,馬上明白過來襄惠帝所指的是什麽事情。拿了東西,朝武陵侯府而去。

“霧留,你帶人去赫連燼下榻的地方盯著,不許他們帝月的人踏出炎京半步!”襄惠帝眼瞧著司空玨留下的玉瓶,麵色陰戾話中帶著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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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V三萬字,今天要陸續更新好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