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燼王王妃,是個妙人
國師大人進宮,沿途但凡有宮人遇見無比垂頭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拿眼睛去瞄一眼。縱然有些是後來進宮的,卻也是親自見識過國師的狠厲。新皇登基後有個剛入宮宮女初次見到國師,就說了句國師不知用什麽保養容顏不老,當即就被一劍砍了腦袋。爾後,此事宛如順風而生般傳遍了整個皇宮,新進的人莫不見之速速避開。
國師的名聲,可是比楚帝都要響亮得多。
沒遇上任何阻礙,海公公狗尾巴似的跟在巴圖身後,很快就到了皇帝處理政務的弘政殿。殿外站在六個侍奉的太監,見國師大步而來忙將大門推開,尖而急促的唱喏聲起:“國師大人到。”
目空一切的男人堂皇入內,徐徐有宮人從內而出,見之無比彎腰屈膝。巴圖看得心裏煩躁卻又沒表現在臉上,揮手讓那些礙眼的東西都滾了下去,才繞過大殿外處一處屏風進來,陰鷙的眸子裏帶著幾分不易被發現的狠絕望著前方背對著他,兀自觀賞著一幅掛在牆上的畫作。
原本有些怒言張口就要說出,卻在瞧見那畫的時候,有了些許的停滯。那是幅梳著少女發髻穿著玄衣,手執橫笛吹奏的女子。整幅畫以黑色為底,偏又用白色的筆劃勾勒而出的人物。不做分毫修飾,下筆有神處處透著活靈活現之氣,讓那畫卷上的人物給人一種活著眼前的感覺。整篇畫作沉抑的黑色裏,女子宛如生長在其中又脫胎於滿目的深淵之色。
巴圖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畫,尤其是畫中的女子,竟讓他有些眼熟的感覺。
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
“國師看到了什麽?”身著華麗長袍的楚帝嘴角牽著笑,未轉過身來,清雅悅耳的聲音恍似竹林中偶然吹來的輕風,吹動竹葉颯颯寧和而悠遠。烏發的長發被綰在金冠之中,留下一抹纖長俊逸的背影。
巴圖挑眼又瞅了幾下,哼道:“陛下莫不是喜歡上了哪家姑娘,本國師這就回去為陛下挑選個良辰吉日……”
“朕為何覺得國師的話裏透著股酸味。”輕笑的言語中不難聽出揶揄的味道,偏生人家就是不回頭來瞧一眼。
此刻,巴圖隻覺得心裏的那股火頓時被燒起來,盯著前方那身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陛下乃是天神之子臨世,無人敢以褻瀆。”
“哦,是麽?”那站立了許久的人終於舍得轉過來,外麵稀零進入的陽光被紗幕隔了層,落進的便無刺眼,可偏巧照在那人身上。月牙白緞麵上以銀絲繡著雲紋圖案的對襟緊身短衫,下身是相近圖案的下裳,外披點綴著月光石比甲大衣。那人本就身姿修長,穿上那麽一身更襯得整個人柔和雋秀姿容雍容。
他的臉略帶些鵝蛋的形狀,雙眉似山巒連綿有淩厲不失山風曉月的風情端麗,眼眸若星熠熠有光,鼻梁高挺有傲龍抬首之勢,雙唇豔豔宛若紅梅傲雪。這人的五官拆開來看處處都不錯,組合在一起卻有些失色了,可隨他表情動作的扯動五官頓時鮮活,有了別樣的韻味。
“不知陛下召見本國師所謂何事?”巴圖隻覺得他整張臉都可惡,索性不去看直接撇開了目光。
牆上的畫作被取下來,他長長的手指擦過白色的筆畫痕跡,無聲無息地在眼中勾勒了一遍那女子的模樣,眼眸眯了眯揚唇道:“真是個妙人。”
“陛下讓本國師來就是說這個?”巴圖眼底已經有了明顯的不耐煩,心裏開始琢磨著他這番舉動到底是想幹什麽?
修好?明顯不可能!這個白眼狼利暗使詭計讓萬俟星跟自己兩虎相爭,他在暗中坐收漁利,這帝位才來的那麽穩當。否則,以他一個落魄皇子的身份,能登上星池九五至尊的大位?想到他從前雌伏做小竟將自己給哄騙了,心頭的邪火怎麽都滅不去。尤其是想到他不動聲色地給了自己一擊,迫使得他不得不交出龍影軍的軍符,巴圖更覺得自己以前是豬油蒙了心怎麽就看上那個男人了。
“國師難道真看不出點什麽?”不管他語氣中隱含了怎樣的情緒,身居高位的男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巴圖見他神情中帶著淡淡嘲弄,急躁的性子又冒起來,恨聲道:“萬俟楚,別以為你現在掌握了星池的大部分人,就等於有了整個國家的權勢,本國師這麽多年不是白活的!天下貌美的人多了去了,你也用不著說些沒用的,本國師實在不屑得很。”
一番帶怒意的斥責倒豆子般劈啪落下,萬俟楚熠熠有神的雙瞳終是染上了怒色,他正色而對,嘴角掛著淺薄的笑,道:“國師似乎想太多了,朕宣你入宮可不是為了以前的舊事。”他指尖冰涼,觸摸過畫卷上的人物,又道:“帝月攝政王之事國師想必已經有耳聞了,朕三日前接到其密函,稱攝政王妃魚璿璣將入星池,共商聯盟大計。”
巴圖陡然沉默,眼神陰翳對上萬俟楚,道:“如此好事,陛下怎麽會告知本國師?”難道他不想趁著這個機會跟帝月聯手除掉自己?倘若如此,星池大權就是他囊中之物,這樣都不能夠將他吸引到?
不過,他倒是懷疑帝月燼王的意圖。他是這殞荒大陸上叱吒疆場的鐵血戰神,戰場於他那便是最好施展才能
的地方。大爭亂世,身為五帝星之一將來極可能是統霸天下的霸主,與星池聯手是迷惑旁人的計策還是欲將星池變為帝月土地的第一步計劃?不管哪一種都透露出了相同的信息,帝月已經不安於室蠢蠢欲動了。
魚璿璣的前來商議聯盟,怕就是帝月出兵的導火索。
難道他要找自己來,原來是遇著難題了!巴圖陰陰笑起來,陰測測道:“陛下是有求於本國師了?”哼,卸磨殺驢,你能做初一就該想到本國師也能做十五!
他臉上的笑還未燦爛地綻開,萬俟楚似柔風軟玉的聲音便響起來。“國師真是想太多了,朕隻是想告知你,昨日朕已經回了帝月的文書,告訴燼王我星池國師會親自秘密地迎接攝政王妃的到來。”
“萬俟楚,你!”巴圖話被哽住,眸中怒火跳動,竟不知他早已在無聲無息中將了自己一軍。看來自己被逼得在府中修養的日子裏,萬俟楚不僅派人監視著他,還將外界的消息有選擇性地攔截下來,否則自己怎麽會不知道魚璿璣前來商議聯盟一事?
他掌管了星池大半權勢盡五十年,萬俟皇室對他是敢怒不敢言,哪怕是有膽子跟他較量一二的萬俟星都被幽囚了。新帝登基,表麵上對他很是尊敬,可實際上如何他是很清楚的。起初不過是將萬俟楚當做一枚棋子掌控,卻不料自己才是他早就布好的局中棋子。看似溫文無害實則是一條隱藏了毒牙的毒蛇,一個不慎就會被咬死。
哪怕魚璿璣安然來到永寧城,隻要沒走出星池,出了任何岔子都是自己的責任。一來借赫連燼的手除掉自己,二來也毀了五帝星之一唯一的帝凰星,將來稱霸便少了個威脅。萬俟楚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可他似乎太小瞧自己了,還有那個敢來星池聯盟的攝政王妃魚璿璣。這其中的變局,可是不定的。
巴圖的臉色變化莫測,萬俟楚看在眼中並不作一言,須臾他拱手難得地朝著帝王行了個標準的君臣禮,滿臉肅然保證道:“陛下放下,本國師一定會讓攝政王妃開開心心地來,笑意盈盈地走。”
萬俟楚,跟老子鬥,你終究是太嫩了點!
“有勞國師了。”作為上位者萬俟楚將該有的大度表現得淋漓盡致,寬縱著桀驁的臣子。
巴圖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朝弘政殿外走去。海公公忙將人送出去才回轉過來,帝王仍舊保持著巴圖離開時的樣子,眸光柔和地望著畫上的女子,可跟隨了他多年的海公公卻發現,他的笑已經不單純了,那是絕殺的意思。隻不過,針對的對象不知道是巴圖還是這位將要來星池的帝月攝政王妃魚璿璣。
皇帝剪除了巴圖不少的勢力,可能夠盤踞朝堂大多五十載又豈是短短時間就能肅清的,海公公很是擔心趕緊地問道:“陛下,要不要再派些人去盯著巴圖?老奴總覺得,這個人實在陰險,怕是會影響大計。”
“你那些人就留著吧,他們對付不了巴圖的。”萬俟楚沒否認海公公說的,關於這點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就是怕巴圖會沒有行動。
“可是……”
海公公還有疑問,但萬俟楚顯然是不想給他繼續問話的機會了,打發著他道:“朕自有主張,你無須擔心。但是朕下令要你們找到萬俟樂,為何這麽久都沒有消息?”
“老奴有罪,星池境內確實已經找不到萬俟樂的下落。或許他已經潛逃到了別處,可有可能在巴圖手中。”這是個大膽的猜測,他自己也說不出有幾分把握。那位四皇子是萬俟皇族中的美少年,以巴圖愛美色的個性,加之與陛下撕破臉,極有可能將萬俟樂藏了起來。
萬俟楚聽聞,眼眸中騰起一片陰黑,臉色也不複人前的溫和。這個巴圖真想把萬俟氏的男人都壓在身下?哼,那他會讓那狗東西知道,什麽是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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