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赫連不在,心裏不安

許是因為方諸山靠近太陽升起的地方,這裏的早晨來得比任何地方都要早,真正是日出東方之所在。?魚璿璣被窗外射進來的光刺醒,枕上落了一根微曲的棕黑發絲,身邊的被子卻早就冷了,可能人很早就不在了。她微醺的眸子閃了閃,心裏不由地漫出一抹失望來。要是睜眼能看見他,該多好。

她輕輕地歎了一聲氣,想起身來喝口水的,可身子一動才猛然驚覺身上像是被碾壓過般疼痛。縮在被子裏的手伸出來想撈開被子看看她到底怎麽了,細膩的肌膚卻一下子暴露在空氣中,那無暇的玉臂上盡是青青紫紫的痕跡。魚璿璣看得一愣,旋而飛快地掀開錦被的一角往裏麵看,再抬頭起來臉色發著不正常的紅。

噙著幽光的墨玉瞳躲閃般地朝屋內探視,沒有發現人她才驀然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暗暗惱了那給她弄了這麽一身痕跡的男人。她昨夜一直睡得不好,總是夢見跟赫連燼翻雲覆雨的,還以為自己是太過想念他才會做出春夢,誰知道竟然不是夢。這可惡的男人,到底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她怎麽一點都沒覺察出來?

她偏著腦袋左瞧右瞧,確定不會有人突然出現什麽的,側身趴在床沿上伸長了手臂把擱在床頭那邊矮桌上的衣裳卷到床上來,拉好帷帳細細地瞧了遍自己滿身青紫的身子,下身是幹淨的很可能是赫連燼一早的時候給她清理了。

魚璿璣,你是豬變得啊,竟然睡得那麽死!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快速地將衣裳穿好掀開帷帳下來。

屋內的炭火已經熄滅了,但是火星還是有那麽一兩點的。香爐裏也堆了半壺香灰,再也冒不出一點香氣。沒有人聲,偌大的房屋空空蕩蕩的讓人覺得心寂。她信步走了幾下,沒有在房間裏發現有任何赫連燼的痕跡,當然除了她在枕上發現的發絲,還有身上歡愛後的痕跡。

奇怪,這人大清早的去哪裏了?她狐疑地佇立在原地,順手將衣架上的披風拿過來披在身上,正欲出門找他,冷不防地門突然就被推開了。

“璿璣姐姐,你醒了?”玉落端著一盆還冒著熱氣的水,銅盆的邊緣上搭著一塊雪白的錦帕,看得出是為她洗漱而準備的。外麵可能很冷,她脖子長圈著一條灰色的狐狸毛的圍脖,一張漂亮的臉蛋在黑發籠罩中顯現出來,下巴蹭在柔亮的毛皮上,臉蛋還看得出被凍的紅彤。

魚璿璣挑了眉梢,道:“怎麽來親自送了?”在船上她都沒有做這些事,難道方諸山連一個送水的丫鬟都沒有,還得差遣她帶來的人?

“璿璣姐姐,是赫連大哥讓我過來的,他說我們人在外麵,要萬事小心。”玉落猜著她約莫是要怪方諸山的人缺乏待客之禮,忙出口解釋著。眼珠子在眼眶裏滾動了些許,從側麵擠進去把盛滿熱水的銅盆放下,將錦帕放進去打濕又擰緊,轉身來看魚璿璣還站在門口處沒有動。

她不解地盯著一動不動的魚璿璣,問道:“璿璣姐姐,你站在那裏幹嘛?”想看赫連大哥什麽時候回來?想了想,也就這個理由說的過去。

“赫連呢?”看到玉落進來後,她突然心生出一股不安來,好像要有什麽不受她掌控的事情要發生了。

“司空公子一早就把赫連大哥請走了,說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赫連大哥走之前特別吩咐我,要我好生呆在你身邊,有什麽事都等他回來再說。”玉落聽她問起赫連燼,自然就知道了自己猜的果然不錯。怕她著急,就趕忙給她說解了。

“這樣啊。”對於這樣的說辭,她並不覺得合適,一雙眸子帶著期盼的光站在門口眺望著。心裏衝動著,想要迫切地見到他。難道是因為昨晚做了那個決定,想要爭取更多的時間留在他身邊?她子啊心底如斯反問著自己,可被枷鎖禁錮的心卻沉悶著不發一言。

玉落咬著唇翻了翻手上的濕熱的錦帕,走過去遞給她道:“璿璣姐姐,無論怎麽說,你還是先把臉擦了,坐下來慢慢等赫連大哥好不好?外麵真的很冷,你的身子已經沒法承受太重的寒氣了。你該知道的,你的身體那麽特殊。雖然赫連大哥常年修習寒冰訣,可他身上的寒毒卻是沒有你嚴重的。靈瞳神蠱也不知道能保護你的心脈多久,一旦寒氣攻入心脈凍結了血液流動,你就……”

沒救了——

“玉落,寒毒最嚴重的是赫連,不是我!”魚璿璣沒有去接她手裏的錦帕,卻是用著她慣常對待下屬的冷色朝玉落命令道。

她突然就轉變了語氣,玉落還有些愣愣的,那種強勢的逼迫容不得她說一個不字。她忽然間有些害怕,總覺得眼前的魚璿璣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可她也清楚,與魚璿璣相處的那些日子來她為人極為冷情,可能是因為天機子的緣故自己才能安然地在她身邊呆那麽久。

“本座的話你聽不明白?”她眸光一厲,語氣裏盡是高壓淩厲。

玉落忍不住一哆嗦,鼓著眼睛朝她瞄了眼,慌張地埋下頭。“赫連大哥的寒毒比你重。”

“你下去吧,本座想一個人靜一靜。”裙裾因她飛快的轉身而飛揚起來,兩扇門扇微微扇動著,她人直接掠過玉落朝著內室走了進去。

低頭看著手上漸漸變冷的錦帕,玉落撅著嘴,神色裏透著讓人看不懂的複雜。轉頭朝裏麵望了望,最後隻是把錦帕放在銅盆上,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璿璣出去。

璿璣姐姐可能在難過吧!

昨日來還是晴天朗日的,一夜之間像是被朔風刮過了,黎明快要來的時候下起了細細密密的雪粒子,此刻則是飄著稀疏破碎的雪花。玉落掩上窗戶把兩隻手都縮在袖子裏,站在廊簷下看著飄雪的陰沉天空。這樣的陰霾其實她也很不喜歡,在天族的時候她都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天氣。出來一趟,很多事情都超出了預知。

以前她是一隻井底之蛙,不知天地有多大。可有些時候她寧願自己還是那隻守在井底的蛙,每天抬頭就看到那一方不大的天空。雖然不夠廣闊,卻讓她活得很開心。一路看著發生在魚璿璣和赫連燼的事,她發覺再精彩的世界也會讓人感到孤寂。那兩人明明就那樣般配,老天爺為什麽要讓他們承受那樣的苦難?

俏麗的身姿筆直,鼻子臉蛋被凍得紅彤彤的,她還是沒有知覺地站在原地,也不知挪動一分。

“玉落。”耳邊有人輕喚了一聲,她想的太入神沒有發覺,待到一隻手在她眼珠子前晃動起來,她才猛地警覺,戒備地扭頭瞪過去,卻見是提著食盒靠近來的白鈺。他披著的披風上還沾著雪花,身上也帶著風雪寒氣,俊逸溫和的麵上攜裹著狐疑望著她。

不重的呼吸從鼻腔溢出,似有似無地撞在她下頜上。兩人的臉相距就幾寸的距離,她甚至看到了他眼中自己的身影。玉落臉蛋驀地一紅,忙往後退了一步,囁囁道:“你怎麽來這裏了?”

白鈺在她退卻的時候也察覺到了方才他們不該那樣靠近,礙於她已經尷尬了,便不再說這件事,回道:“主上該吃早膳了,而且藥已經熬好了,不能耽誤了時辰。”

“哎呀,對啊,我怎麽忘了給璿璣姐姐熬藥的事情,還好你熬好了。”玉落暗惱不已跺了跺腳,小心地上前去把門推開,朝白鈺招了招手,低聲說道:“進來吧。”璿璣姐姐看在白鈺的份上應該不會對她闖進來生氣吧?她不清楚魚璿璣和白家有什麽牽扯,但她看得出白家在隕聖樓是個獨特的存在。

白氏兄弟更是為了隕聖樓勞心勞力,就拿身後這位說,別看他平時謙謙儒雅的樣子,其實也是個極有謀略手段的家夥。不僅在炎京之亂中混入軍營攪亂幾方人馬,還膽大包天地假扮襄惠帝的心腹下令殺了叛亂的司空淩和司空久等人。這些瘋狂膽大的事,果真是他們這些人才做得出來。

邊想邊搖頭,背後的白鈺看得莫名其妙。見她刻意放低聲音,也就緩步入內順勢將食盒放在了桌上。左瞧右瞧,他們主上人呢?

“主上?”他試著朝裏麵叫了聲,沒反應。玉落也驚訝,這人剛剛不是還在裏麵的嘛,怎麽就沒聲音了?兩人麵麵廝覷,決定朝內室裏去看看。這時,內室的幕簾被掀開,魚璿璣穿著寬大的墨袍朝外走出來。

“主上。”

“璿璣姐姐。”白鈺拱手行禮,玉落則站在他旁邊,略顯忐忑的樣子。

魚璿璣麵無表情地站定,道:“什麽事?”

“主上,白鈺來送早點來的。”主上怎麽像是突然變了,仿若初見她的那個模樣,讓他真是奇怪了。

“本座不餓,不想吃。”說了句,人就轉身朝裏麵走。

“那主上把藥喝了吧,那可是燼王親自熬的。”見她不吃不喝的,白鈺有點急了,趕著將食盒底下的一碗湯藥端出來。濃黑的藥汁散發著濃鬱的苦味,甚至還有些嗆人,長在一旁的玉落就被嗆得眼淚直掉。

魚璿璣停住身子轉來道:“赫連熬的?”他不是被司空玨叫走了嗎,怎麽會去給她熬藥?

“燼王再回來的路上遇見屬下,就讓屬下把藥包給他,他親自給你熬了藥。本來是要親自送過來的,星池四皇子突然來了,把燼王拉走了。”這司空玨和萬俟樂都是奇怪的人,平時要麽避開燼王要麽就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怎麽一大早的這個找了那個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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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早點更新了,雖然隻有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