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打鐵漢子揚帆出海

如今這天下的局勢,一個字,亂。

魚璿璣不知其中詳情,但也明白世道已經不是當初的那般模樣了。赫連燼不想她勞心勞力,但她太執著了,沒辦法之下隻好把赤冰報告給他的消息一股腦兒地倒給了魚璿璣。

其中最讓她驚訝的是司空淩,竟在那樣斷的時間內就把長河南岸大部分地上給占據了,與北方對峙著。不得不說,此人之大才,在日後的戰爭中隻怕會是個難纏的對手。當然,這些認知她不是最近才知道,在決定依靠司空淩涉足天訣朝堂之前就清楚了。隻是,他們的合作關係沒有持續多久。

她一到炎京推波助瀾,毀得不僅是天訣五百年的基業,更是整個天下暫時和平的局勢,將戰爭提前了。有時候想來也覺得好笑,天訣的建立怎麽說她都功不可沒,可又有誰能想到五百年後,是她使了番陰謀詭計朝處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的大廈狠狠推了一把,將之置於非毀不可的境地。

偶爾,她會想,若是司空天知道這一切,是會大怒還是怎麽的。前生的她死後發生了什麽事她還不知道,隻能找尋些蛛絲馬跡,像是在告訴她司空天或許是無辜的。換做是從前,她非得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然而眼下,什麽都比不得赫連燼的性命重要。仇怨,終究是隨著時光流逝而了結,可她的性命卻是容不得片刻的耽誤。司空天的事暫時放在一邊吧,她現在隻要赫連燼好好的。

“又在想什麽?”不經意地又陷入沉思中,完全不知赫連燼什麽時候到了她身邊,直到那厚重的披風披在身上,才驚醒過來。

窗外亂雪飛揚,幾株翠竹已經找不到片葉綠色了,竹竿被積雪壓得都要斷了。寒風從窗戶外吹進來,火盆裏的炭火生氣繚繚青煙,刹那間便又消散了去。眸子掃過披風垂地的一角,坐在矮榻上伸手烤火的魚璿璣眸帶詫異地道:“赫連,你不是有事要辦麽?”

周城,乃是天訣國土東部最大的港口大城,離開長風城後他們就一路向東直奔此處。赤冰和柳屹把他們安全的消息傳了回去,兩方人馬在放心了的同時也把累積了數月的事情都送了過來請他們處理。兩人還在馬車上就開始看各地送來的密信之類的東西,等到了周城後發現薛洋手下的人將周城守得極為嚴密,而戰事一起又逢數九寒天的天氣,多數百姓們要麽閉門不出要麽逃往沒有戰爭的地方。

出海,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船,故而他們就隻能在周城內尋了處宅子暫時住著。等船找到後,再行起程。

赫連燼最近都早出晚歸的,魚璿璣也沒問他什麽,畢竟那是帝月的事情,她現在也不好插手,相信赫連燼能處理得很好。不過,往常這個時候他不是還在外麵的麽?她蹙了蹙眉,蒼白不失絕美的臉龐上浮著疑惑的神色。

“今天事情都弄好了。”除去一身風雪寒氣的外衣,赫連燼自然而然地坐在矮榻上,順手將她攬在懷中,另外一隻手伸出去抓著她烤火的手,劍眉一緊,道:“手還是這麽冷?”同樣的藥,赫連燼能感覺自己和尋常時候並無二致,可她卻是冷冰異常,這不禁地讓他擔心起來了。不會是她體質特殊,那藥對她沒有作用吧?

反手將他的手抓起,魚璿璣扯唇笑了,“你的手又暖到那裏去了?”說著,兩手將他的大手夾在手心裏搓著,要為他帶來點溫暖。

她墨發未束一頭烏黑散散地披在身上,那專注的時候幾縷鬢發撩過臉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掃過道道暗影。墨玉瞳仁玉鼻紅唇,如大家執筆在雪白宣紙上寥寥數筆,卻將那動靜都鮮活了起來,看得赫連燼喉頭一緊俯首朝她唇上就吻了上去。

“唔,幹嘛……”她猝不及防,被他沉重的身軀一壓朝著身邊就倒了下去,赫連燼乘勢將她的兩條腿都卷入榻上,將那嬌小的人兒禁錮在身下,雙眸滿帶欲望癡迷地掠奪著她寸寸美麗。

魚璿璣一驚,不知他這是怎麽了,唇兒被他含住,她隻能趁著空隙急迫地喊道:“赫連,別,會凍著的。”

“大意了。”已經將她厚重外衣都撕開了的赫連燼聽她那麽說,褪去黑色的動情眸子你劃過促狹凝望著她。

她一愣,什麽大意了?見他那副忍著想笑又不笑的樣子,魚璿璣霍然明白了,他隻是想吻吻自己,沒有想要繼續做什麽,是她想歪了以為他想要在榻上要她。魚璿璣大窘,本就有些氣喘的她此刻一顆心砰砰直跳,不好意思地想別開臉。

赫連燼難得見她羞赧的模樣,就是想要逗逗她,一手托著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故作自責道:“哎,都怪赤冰……”

“呃?”她清亮的墨玉瞳轉了轉,不太明白怎麽就跟赤冰扯上關係了,她做事不利得罪赫連燼了?

“要不是她傳消息回去,赤焰他們就不會送了那麽多密函過來,還得本王將王妃冷落多日,瞧瞧,這小臉兒沒有憔悴得沒有光澤了。”空著的手摸摸她柔嫩的小臉,不怕死的男人滿眼懊悔,一副請罪的模樣偏偏笑得曖昧不已,低聲在她耳畔道:“馬上,本王一定好好伺候王妃——”

“赫連燼!”魚璿璣感覺一股熱血直衝上腦袋頂,霎時間渾身都升起潮水般的熱浪,竟然將她滿身的寒意都驅趕了。臉蛋上綻出淺淺的玫粉色,若新桃長成嬌豔動人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啃上一口。許是因為被戲弄了,她眸子大睜女兒態畢露,說不出的嬌誘可人。她心裏的小火苗在寸寸燃燒起來,可那沒有半分凶悍的敵視對赫連燼來說就是欲拒還迎的無聲邀請。

美人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他還需要矜持?狗屁,他是爺們兒,矜持那玩意兒是女人的,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對自己的女人,就是要多無恥就有多無恥,這樣才能把自己喂飽。這時候,赫連燼終於把往前欲得璿璣而不得的原因分析到位了——隻因他不夠無恥!

湛湛的眸子裏飛射出野獸見到獵物的興奮光芒,深深彎起的嘴角那就是算計的最好表現。不待魚璿璣有何動作,身體突然就騰空了,接著四方沒有關閉的門窗齊齊砰地聲關上,旋而床上的厚重紗帳一閃一關,兩個人已經落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你幹什麽快放開我!”魚璿璣沒料到他說做就做,外麵雖然昏沉著卻還是午間,時不時還會有人來稟報事情,他怎麽就按捺不住了?

赫連燼模樣無辜,笑得單純,道:“王妃,本王是在跟你認錯啊,不該冷落了你那麽久。想起王妃孤單難眠,本王就恨不得時時伺候在王妃身邊,這樣王妃就不會寂寞了。”

“夠了你!”魚璿璣驚恐了,這人是被什麽鬼怪附身了是不是,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來?平時,就算再無賴也不會這般沒臉沒皮地說這個話。要是讓認識赫連燼的人瞧見了,誰會相信這是外麵傳言冷酷無情的帝月燼王?

屁,那簡直是個流連風花雪月之地的登徒浪子!

“我想你了,你也想我了。”赫連燼才不理她那不足道的反抗,雙手靈快地在她身上遊走,幾下就把衣服都給剝了去。感覺身上一涼,馬上赫連燼就帶著一床錦被朝她壓了下來。

“啊,赫連燼,你混蛋,輕點兒……”

“王妃,本王還沒用力呢。”聲音好無辜。

“禽獸!”咬牙切齒,無限慍怒。

“本王可比禽獸厲害多了,馬上你就知道了。”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聲音,在她聽來那簡直是比什麽都恐怖。

“啊,不要,不要。”

“要,本王!王妃,你要不要?”誘哄!

“不要!”

“不要?真的?可本王要——王妃”絕對是不要臉的誘惑!

“嗚嗚,混蛋,要……”投降吧,女人在這事兒上典型是不如男人。

屋內,床幔劇烈搖動著,炭火歡快地燃燒著全部的熱量。外邊寒風刺骨,可這裏卻春光融融。站在門口準備要敲門的白鈺在刹那的驚詫後,繼而很淡定地轉身朝旁邊的赤冰打招呼道:“在下有事正好想向姑娘討教下,這邊請。”

“走。”赤冰還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完全不相信她剛才聽到的話是從他們尊崇萬千的爺口中蹦出來的。腦子亂哄哄的,乍然聽到白鈺的話,尷尬不已地扭頭就走了。

這件事她是不是要寫信回去給赤焰他們說說?

翻雲覆雨幾般纏綿,魚璿璣無力地趴在床上,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發間散發著熱讓她覺得全身都暖烘烘的。赫連燼半側身子,雙腿還將她腿部壓住,伸手為她拂去臉頰

上的汗意。

“你出去!”瞪大眸子狠狠朝男人一瞪,她全身疲軟得不想動彈,那可惡的男人竟然在完事兒後不把那東西抽出來,兩個人到現在還連在一起。這禽獸,想一直戰下去是不是?

赫連燼故意將身體一動,朝她身體深處一頂,閉上眼假寐起來。

一波熟悉的奇異刺激襲來,魚璿璣禁不住地身子一弓,差點就呻吟出口了。這突然的一下讓她措手不及,憤憤地朝赫連燼一肘撞過去,低啐道:“赫連燼,你是故意的?”

“嗯,王妃不滿意?”他霍然掀開眼皮,純如蒼穹的瞳眸裏溢出絲絲嫵媚春情。

魚璿璣眼角狠狠一抽,她竟然從他眼裏看到了嫵媚?瞎了眼還是看花了?她猛地甩甩頭,忙應口道:“滿意滿意。”要說不滿意,可能她會從現在一直待在床上,直到明天吧。想想就覺得可怖,這男人的體力簡直是無可限量,可她承受不起啊。

“可本王看王妃不像是滿足的樣子,要不本王再努力把?”經過滋潤後,她臉龐不再是蒼白的顏色,而是紅撲撲的終於像一般女孩兒般了。那軟軟的身子還有身上遍布的吻痕都在述說著他們剛才的狂野,她眉宇間有著倦意,他也不想她累著了,隻是忍不住想調戲調戲她。

一聽又要來,魚璿璣立馬一頭栽進他懷中,抱著他精壯的腰身閉眼睡去。赫連燼看她如此,心裏的笑意就越深了,但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什麽來。垂眸凝視了她半晌,輕輕從她身體中退出來,擁著她一起睡過去。

耳邊響起輕輕的呼吸聲,魚璿璣瞧瞧地睜開看,眼角瞥到他安靜的睡顏,臉上蕩著幸福的笑。這樣的日子能一直下去,多好。

他們這一睡醒來已經是漆黑的晚上了,讓人送了熱水進來將身體清洗後用了點晚飯。赫連燼提議到外麵去看看,今夜是冬至街上還有小夜市,或許還有什麽有趣的東西,看看順便解解悶。

她來了周城後幾乎都閉門不出,也不拂赫連燼的好意,兩人喬裝打扮成年輕的新婚夫妻,牽著手就上了街。

晚上時候,天上還下著小雪,但因為是冬至夜,百姓們都不顧嚴寒走上街頭來熱鬧。隨著人流向前,赫連燼一直攬著她的腰,遠看那兩人幾乎就是連體的,她多番反抗無果隻得隨了他。看著高掛在小攤高出的明燈,魚璿璣不由想起他們在蠻荒時候相遇的那晚,轉頭朝他問道:“赫連,那對同心鎖還在麽?”

“隨身帶著。”一說,他還專門掏出來地給她,“你終於想起這個了。”

她抿唇笑笑,指尖觸摸著冰晶般透亮,刻著璿璣和赫連燼五個字的兩把同心鎖,眸色中飛過一簇茫然,須臾道:“赫連,我叫魚璿璣。”

“是虞訣的虞?”攬著她腰肢的手收緊,他笑得淡然。

“不。”抬手起來,那對同心鎖與目光平行,透過前方的燈火鍍上層暖暖的顏色。她釋然而笑,“是遊魚飛鳥的魚。”

虞訣已經離她太遠,她現在隻是魚璿璣,不過是魚璿璣。

“知道了,我會把你的姓氏刻上去。”璿璣,你能從心中放下從前,真好。

無需太多的言語,眸光相視,很多就都明白了。相視一笑,兩人心裏都有著股無言的放鬆。魚璿璣將同心鎖揣回懷中,朝他巧笑道:“等下次有時間,我們去把同心鎖掛在月老祠吧。”

“好。”寵溺著吻在她鬢邊,像是對新婚的夫妻,渾身上下都彌漫著幸福的氣息。

心裏甜絲絲的,她笑著拉他宛如普通夫妻般東看細看逛街,走了半天外麵風寒大了,赫連燼就想帶她回去,可魚璿璣不依非得再四處看看。無奈之下赫連燼隻得妥協,兩人又逛了會兒,走到家小酒館附近,看到不少人圍坐在一起吃羊肉和羊肉湯。她踮著腳尖朝內望了望,有些失望地道:“沒位置了。”

還想著跟他一起去吃點東西,沒機會啊。

“回去吃也行。”不忍她失望,赫連燼出言安慰。魚璿璣撇撇嘴,點頭算是同意。反正出來也久了,回去也好。兩人手牽著徒步走在漫天飛雪的街道上,時而低聲說幾句話,氣氛十分融洽,看得偷偷跟在後麵的赤冰和白鈺一番驚訝和感歎。

鐺鐺鐺——火花躍動,清晰明朗的打鐵聲傳來,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穿著單薄汗衫的高大魁梧的男人正拿著大鐵錘打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旁邊站在個上了年紀的大嬸兒,手上挎著個菜籃子,用藍色的布帕掩著,像是裝著什麽東西。

“周梓啊,你說大老爺開出那麽好的條件征兵不咋不去呢?靠這打鐵營生,幾輩子才能娶上媳婦兒啊?”大嬸兒麵容慈和,像是跟打鐵男人認識,一副長輩心疼晚輩的模樣勸道:“你們周家就你一根獨苗,你看看你都二十八了身邊還沒個人,這可怎麽行啊?”

“馬大嬸兒,周城知府已經歸順了叛賊薛洋,他們招募的兵那可是反賊,是朝廷打擊的對象。再說了,這天族都有預言說亂世來了,誰能成為天下的主宰也不知道。可能我今天投了他們,明天周城和長風城就被人占了主子也換了。”這大嬸兒看著自己長大,周梓也就說了幾句實在話算是回複她的關心。

那馬大嬸兒聽了他這話,急忙道:“混小子,你可別胡說啊,這到處都是官兵的。”

“我可沒胡說,那薛洋沒有皇帝命,隻能做個土霸王。再說了,那些當權者招兵買馬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什麽時候想起過百姓的死活,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去賣命。”將打好的東西丟進冷水中,嗤嗤的聲音響起同時有白煙跟著冒出來,掩蓋了周梓的話音。

“哎呀,你這小子還真是的,不讓你說你還真的強起來了。”馬大嬸兒驚慌地朝四麵看,確定沒人聽到他們的話才鬆了口氣的模樣,繼續出口教訓周梓。而周梓則是一麵打鐵一邊聽她絮叨,也不說什麽任由她訓話。

街角邊,魚璿璣的眸光朝那寫著周記的布幡瞥去,淡聲道:“這個周梓,或許是個可造之材。”簡短話語,將薛洋的下場及現實看得那麽清楚,一點渾噩都沒有,難得!

“他需要一個機緣。”赫連燼不否定她的話,彈落她肩上的落雪道:“咱們該回去了。”

“嗯。”收回眸光,與赫連燼相依相偎著走回他們暫時棲身的宅院。

前腳剛回來,後腳死士隊長便前來稟報道:“爺,出海的船已經備好了,明日就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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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今晚是平安夜,平安夜快樂。上一個章節已經修改,訂閱了的親們可以回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