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情深緣淺,劃情為牢

“郡王妃說,情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利刃,你不喜歡她跟郡王在一起想盡辦法要拆開他們,那她就把和郡王的兒子養在你名下,讓你用盡心思去照顧他。可這一切不過是郡王妃的報複,你以為他們都死了還留了個念想給你,其實他不是你的希望而是郡王和郡王妃給你的噩夢!這二十多年來,午夜夢回,可還記得郡王血灑上書房的情景?清幽夢起,可記得郡王妃冷漠地讓你抱走孩子,等不到你轉身就一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他們的血,你都忘記了?”

黑衣人用著近乎癲狂的語氣朝著襄惠帝笑吼出聲,聲音裏滿滿的痛斥和那副疾言厲色,把所有人都吼住了。

百官嘩然,搞了半天被認為是父子關係的兩個人頓時變成了仇敵,而襄惠帝還把自己的帝位禪讓給了情敵的兒子!這帝王位置現在是襄惠帝的還是桐封王的?眾人糊塗了,前來觀禮的帝月星池和風族使者們在驚了之後,全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隔岸觀火。

襄惠帝驚得愣在原地,什麽帝王威儀統統被拋在腦後,對著黑衣人怒目而視,雙唇顫著眼眸裏泛著巨大的震驚。什麽?司空玨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是蘇穎和司空明的孩子?

“這是你的孩子,抱走,我不想看見他。”她冷漠無情的話在耳邊響亮地回蕩著,這麽多年他一直都記著她的話。司空玨是他的孩子,雖然穎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孩子生下,可他是那樣地期盼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承歡在自己膝下。可搞了半天他費盡心思栽培的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因為這個心裏承認的兒子把真正的兒子們趕走的趕走害死的害死。

天,他這是造了什麽孽?

這一瞬,心裏翻過很多念頭,最強烈的就是心底那股無言的憤怒。

穎兒,你真的那樣恨我,竟親自設下那個局,用自己的命去讓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塵封中那些年的記憶,正是江南煙雨斜飛梅子黃時雨,那清麗脫俗宛若仙姝的女子提著花籃與山野之中行走,他騎在馬背上遠遠一瞥便驚為天人。若非有急事要處理,他也不會那樣匆匆而去,將那女子給錯過了。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你愛一個人為之思念得死去活來,而再見卻是相逢不識。

他永遠都沒法忘記她,可蘇穎卻不曾記得他。還記得在郡王府遇見,她巧笑倩兮問得卻是:“公子,你為何這樣看著我?”那陌生的眼神,完全就是不認識自己。他努力地讓她回憶,她卻隻是說:“哦,公子可能記錯了,或許你遇見的姑娘隻是恰巧身形跟我相似,況且你也是遠看著她,並不確定我就是那個人吧。”

以後很多話,她都是推搪說不認識自己。似乎當年的那一切都是他一個人清水無痕的一場美麗的夢境,而她不過是恰巧出現在了其中。他恨他怒,才會幫著老郡王反對司空明和她的婚事,卻不料司空明願意放棄所有帶她離開。他想過用諸多強硬的辦法留住她,卻在看見她淚眼婆娑地為司空明哭泣的時候,放鬆了這個主意。

愛穎兒就隨她心願給她想要的,強迫她跟自己在一起隻會傷了她。用著這樣近乎自欺欺人的念頭,他忍痛看著他們遠走,他曾經想過或許以後再也不會見到穎兒了。沒想到,他們還會回炎京來,出現在他麵前。她從不知道當她出現在自己視野裏的時候,他的心都快激動地跳出來了。

我已經放過你一次,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必然會不惜一切手段將你留下!他就這樣告訴著自己,上天把穎兒帶了回來就是要慰藉他長久以來的如狂相思!他魔怔了,卻是心甘情願地沉淪。

可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寧願自殺也不跟自己在一起,還欺騙他那孩子是他的。

穎兒,你難道不知有句話叫愛屋及烏,就算是你跟他的孩子,我也會好好對待的。你何必這樣,何必?

飽含苦楚的眼眸掠過黑衣人望向不言不語的司空玨,襄惠帝神情淒然,喑啞著聲喊道:“玨兒。”除了這樣叫他的名字,襄惠帝已經不知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這些多麽像是個玩笑,生生地愚弄了他們那麽多年。司空玨幼年時曾問襄惠帝是不是他的親生父親,當時他心裏念著司空玨是自己的孩子,卻有口難言,隻得以一種玩笑般的口吻說,如果我是你親爹就好了。

那時候,他當那是一句隨口談論的話,卻不知襄惠帝在心裏多麽想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親生父親。隻是,沒等到他把這話說出口,司空玨又成了別人的兒子。造化弄人,天意如此,莫非真是強求不得?

老眼泛著渾濁,指關節彎曲緊蜷。可司空玨卻神情冷淡地回望著他,那如花瓣般飽滿美麗的唇瓣卻緊緊地抿著,沒有說出一個字。困擾在心頭的陰雲散了大半他感覺不再那麽壓抑,可他跟襄惠帝卻有了血海深仇,不止是他父親還有他現在還被封在冰棺裏的母親蘇穎。

原本他就不想登基繼位,襄惠帝在大典要開始之前特意讓木青帶他去了一個地方。上陽宮有地下暗道,通往一座地下宮殿,那裏麵冷冷清清地睡著一個人。他忘不了那冰雪寒氣中安睡著的,與自己有著八分相似的女人的麵貌。襄惠帝當時就站在冰棺一側,不顧肆意的寒氣靠在一旁,滿眼寵溺地望著裏麵已經沒法說話的女子,跟他說道:

“你看,穎兒是不是很美?”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大多都是他跟蘇穎怎麽相識,最後她跟了明郡王後襄惠帝是如何痛苦。

司空玨就那樣站在寒霧之外凝望著她的容顏,或許是母子天性的緣故,他心裏就生出股親切感和想要迫切親近的**來。襄惠帝說,蘇穎在生下他後不久自殺,可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冰封之法保住了她的性命,卻是無法讓她蘇醒。他這麽二十多年都是在等司空玨長大,把天訣交給他後,他就帶著蘇穎揚帆出海去尋找傳說中的仙山,方諸山。

他不想答應襄惠帝,可看到躺在冰棺裏的蘇穎他便起了猶豫,最後答應了襄惠帝。

拋卻仇怨,襄惠帝這份情很重,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下來,他也不例外。小時對親情的渴望讓他將襄惠帝視為親父,誰又能料到他的身世有著這樣的不尋常。對著人,除了滿腹的複雜外,他什麽都沒有了。

“玨兒!”司空玨的沉默已經讓他感覺到了危急,看著他冷淡的雙眸,襄惠帝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個孤家寡人。

他什麽都沒有了,徹徹底底地一無所有了!

“怎麽,你還想做垂死掙紮?”黑衣人將他的神態全都收在眼底,冷冷道:“這一生小郡王都隻是郡王和郡王妃的孩子,不是你!”

這直白的話宛如一把利劍直接紮進了襄惠帝的內心,似乎都能看見那顆跳動的心鮮血淋漓,千瘡百孔。手掌緊握成拳,襄惠帝怒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他不是朕和穎兒的孩子?”

他輸了,可他不甘心就這樣一敗塗地。憤恨屈辱在心頭盤旋著,猶如那張著大嘴嗤嗤嚇人的毒蛇,逮著人就要咬上去。枯槁的麵容上有著死灰般滲人的顏色,像是要下地獄還得拖上人找墊背般。

“郡王身邊除了我還有一個護衛,我們兩人當年沿途保護著郡王和郡王妃回炎京,而且我們也知道在郡王妃回炎京時就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所以小郡王斷然不會是你的種!你也應該記得,為了斬草除根可是派人對我們兩人下了必殺令。那個護衛被廢了武功打落山崖,僥幸不死便化名為木方,喬裝隱居在窮鄉僻壤的吳山村。我這半邊臉就是被你們的人毀的,東珠鬼向你報告的時候,他說我已經被野獸分屍分屍了是不是?”

黑衣人鼻孔中冒著冷氣,看襄惠帝臉色越來越滲嚇,嘴上的笑便越深。“雖然木方已死,可他卻有個至交好友,在場的很多人都不會陌生!”他伸手打了個響指,丹陛之下百官目之所及的太廟門口那裏,一個穿著僧衣的老和尚從人群中走出來,一步步地邁向高高的石階月台上。

“了凡大師?”

“竟然會是他!”不少人在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紛紛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了凡打著佛號一路走向高台,神色坦然。在他們前麵停下,從衣袖中掏出一份牛皮紙被蠟封的信封遞向司空玨,道:

“木方施主說,王爺的身世將來若有一天暴露人前,而他已經不在人世,便讓我將這封信轉交。他說,看完信後,王爺就會明白很多事情。”

司空玨眸光深邃地盯住那明顯有了年成的信封,伸手接了過來,手指攥得緊緊的。鳳眸半垂久久地望著上麵沾染著的幹枯丹桂的痕跡,心頭竟有著前所有未的放鬆,嘴角輕微地勾出一抹彎彎如月的弧度。

“本王不會繼位為天訣皇帝!”

------題外話------

今天晚上不在狀態,這章寫的差強人意,糾結啊!寫出來不該是這種感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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