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謀天下

夜色來臨,深藍色的夜幕中鋪了滿空澄亮的星星,整個天族都處在寧靜之中,完全沒有白日中那種緊張氣氛。

某處峭壁下的山洞裏,濕噠噠的山壁上淌著嗒嗒的水聲,小小的火堆將最後的柴火燃燒盡,搖曳的火光照在一身粗布麻衣的魚璿璣身上映出她那張蒼白無血的臉蛋。身上冒出縷縷白煙,真氣歸元,黑亮沉寂的墨玉瞳緩緩拉開。

外麵,星光夾著月色照進半丈,混著野花香氣的夜風吹來,那薄幕似的柔光灑落在洞口的野草上,那長長的葉子閃著淡淡的銀色光輝。驀然轉頭,那東西就閃入眼簾中。魚璿璣稍一皺眉,繼而眉宇間便染上了悅色。

竟然是治療內傷的極品藥草——銀霜葉!

雙手撐地就要去把銀霜草采了,因動作牽動私處,火辣辣的疼痛再次襲來。魚璿璣穩住身子,兩眉幾乎湊在了一起,雙腿微有些抖動,眸底閃出晦暗的光,忍痛僵著身子走了過去將那一株銀霜草采了放在懷中。抬頭看著無邊夜色,忽然就生了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沒想到她自願用身體償換不成,而盛怒中打個架卻讓自己破了身。恨他麽?或許那一刹那自己是恨的,可是現在……

罷了,她魚璿璣不是那種拘泥於小節的女子,何況自己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如今,他們之間算是什麽都幹淨了,不再相欠!

赫連燼,我以後真的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轉身,慢慢坐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麵,從一個小包中掏出一小瓶傷藥用指尖挑了輕輕塗抹在傷處。她當時自山洞中出去後裹了赫連燼放在岸邊的衣裳偷入了間房屋,從裏麵找到了些破爛的衣裳和藥膏類的東西。而她知道自己行跡已經被暴露,就沒有去找神蠱而是尋了這處偏僻的山洞療傷。

赫連燼的寒冰訣應該修煉到了第八層了,那凍在她身上的寒冰透過肌膚傷到了她的經脈,以至於她一調息幾乎就到了半夜。現在,除了下處的痛,她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天族人被驚動,定然布下了天羅地網來抓自己。

她要竊取神蠱,聖獸山是勢在必行的!入了天族,進入聖獸山就容易多了。將藥膏抹好,暗自運力在小腹周遭,讓藥力發作快些,等到不是那麽疼的時候她才將衣裳寬大的袖子和肥大的褲腿紮起來,閃身到洞口拉住峭壁上生長著的藤蔓,猿猴般動作輕快地爬了上去。山上長著茂盛的樹木,可因為太密集了,看起來像是鬼魅般嚇人。

阡陌,別怪我,天族的聖物我並非有意冒犯,隻是不得已而為之。她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聲,縱身閃入黑暗中。

聖獸山,據說是被神龍守護著,因而百獸聚集卻並不生廝殺之事。而人卻不能隨意上山,即使是天族人也要齋戒禱告上天後才能入山,不然會觸怒山上的各種野獸,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因而,神蠱生長在聖獸山,天族人卻極少派人去那裏守著就是因為此緣故。

暮色越沉,魚璿璣從山林中一路向著重山中隱隱有白光散發的大山靠近,順手采了些栗妙花擰了汁液塗在衣裳身體各處。進山前她大意了,天族人身上都有些栗妙花的味道,守山黑蟒嗅覺極為靈敏,能聞到十裏外的陌生氣味,這也是她被發現的原因。沒有了那些討厭蟒蛇的幹擾,她行動就快捷多了。

聖獸山有寶乃是有靈之山,故夜中發出白光,那是天族人心中最為神聖之處。

等她摸到聖獸山山腳,一路追隨的輕風變成了狷狂的大風,吹起飛沙走石幾乎將人眼睛都迷住了。魚璿璣屏住呼吸,將栗妙花擦上幾遍,直到那香氣有些熏人將自己的氣息完全蓋住了。

前方通往山頂的道路上,一條彎彎曲曲的石板路在星月光輝的照耀下,顯露出灰白的影子。大風吹得四麵樹搖石動,將自己的身影完全匿在黑暗中,快速地沿著山道往上衝跑。耳中盡是呼呼的風刮聲,宛如刀子般拍打在臉頰上,扯出條條紅痕來。可魚璿璣卻根本管不上這些,隻要一停頓就會被山上的野獸發現。唯有將自己當做一陣風,在跟著風一起奔跑,才是目前最為安全的辦法。

碩大的月若銀盤,在眾星相拱之下愈發耀目。林中森森發寒,樹間葉上遍布寒霜,棕灰色的影子似流光似逐雲,翻轉,橫飛,急拐,彈跳,若鐵鉤劃破夜色,帶出流暢的完美弧度一縱一躍眨眼消失。

濃鬱的栗妙花香味在林間擴散,沉眸的野獸遲緩地睜開獸性的凶瞳,悄然地注視著這透著絲絲異樣的詭夜。

內力提升到極致,急速不可控的奔跑,漸漸地她似乎再也聽不到那些刺耳的風聲,完全將自己融入其中。追星趕月,超風逐光,她已然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隻是一道風,一道誰也控製不了的自由的風。

一路疾奔,身上的味道漸漸淡去,陌生的氣息一路盤踞,漸濃。

半醒的野獸們悍然撐開凶光畢露的大眼,追尋著那陌生而去。塔塔棲棲,寧靜的大山宛若九月海浪飛卷,掀起滔天大浪,聖獸山萬獸齊動,淩亂的奔跑嚎叫聲充斥在山林中。

忽地,暗雲重疊不見星輝,夜色涼薄,天地間一片晦暗深沉。

“糟了,她去了聖獸山!”天族八卦神壇上,盤坐其中的庸醫抬頭看著忽然昏暗的天空,驚叫出聲。

神壇上猛地刮起一道狂風,九個雕龍紋的玲瓏石柱內的火光頓時熄滅,四下隻宇黑漆漆的一片。

“啊,天火怎麽滅了?”守護在神壇的六個白衣少年大驚,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該如何是好。

這九根柱子中的火乃是先祖們避世於此時留下的,代表著天族的未來和希望,千百年來不論白日黑夜都不會熄滅。可現在,原來還是繁星滿空現在卻混沌一片,連天火都滅了,那便是代表著有大禍將至亦或者天族未來堪憂。

天火忽滅,整個神壇被黑暗籠罩,就算沒有在現場,聰明的天族人還是知道了這不同尋常的異象,整個族都驚駭起來。

赫連燼不顧阻撓,輕功飛起朝著神壇就奔了去。庸醫跟他說過,定不會讓璿璣有事。可天地昏沉的刹那,他突然有著種特別不好的感覺,好似璿璣要出什麽事情般。

天族的族長和長老們也用著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往神壇,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小小的入侵者竟然能讓天火泯滅,實在是太大意了!

“站住,神壇禁地,非我族人不得入內!”還沒靠近,幾個拿著劍的白衣人將赫連燼的路一擋,不許他繼續上前。

赫連燼心係璿璣的安危,沒空跟他們扯嘴皮子,手上一揮寒氣四溢,漫天飛雪撲麵以極淺的速度凝結成冰。白衣人大駭,紛紛退開,赫連燼趁著空蕩一個閃身直接奔上九百階石階,沿路亭屋光火渺渺,若九幽之路綿長無盡。

黑袍身影矯健飛上神壇,朝著正中起身的庸醫掠去,一把抓著他的胳膊喊道:“是不是璿璣出事了?她是不是出事?”

“燼小子,或許不是她出事,我們天族可是要出大亂子了!”想來散漫的庸醫滿臉著急的神情,一把將他給拍開,喝道:“你現在回去好好呆著,來人快去找族長他們,讓他們速速去聖獸山!”

“我跟你一起去。”赫連燼身體一閃人已經過來,暗夜中他聲音中透著不輸於庸醫的急怒。庸醫關心著天族的未來,可他心裏卻害怕璿璣出了事情。經曆了白天的種種,就算沒有了記憶他也斷然不能將她放開!

“好好,你跟著我!”庸醫已經沒功夫跟他磨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聖獸山。他突然感覺,璿璣是衝著靈瞳去的!

那可是他們天族神聖之物,禁不得褻瀆!庸醫不知璿璣為何會這般清楚靈瞳的事,可一旦她真的碰了靈瞳,那便是與整個天族為敵。即使天涯海角,天族人也不會放棄追殺於她,直到靈魂隕滅!

這個女人,到底存了什麽心思!曇月族就算再厲害,天族也不是軟素的,難道就不怕自己殞命於此讓兩族的仇恨更深?

庸醫實在太過震驚,喚出飛鶴,直接拽著赫連燼的手腕飛了上去,朝著還散發著白光的聖獸山去。越是靠近,聖獸山萬獸奔騰的叫囂聲就越發清晰。庸醫一張臉黑得跟鐵鍋似的,就是赫連燼也麵色冷峻,渾身更是散發著常人難以忍耐的迫人淩冽寒氣。

聖獸山,身後虎嘯狼嚎,還有豹嘶鴉啼,那一路的狂追如饑餓中撞見味美的食物,更有著領地不容許被侵犯的保衛廝殺莊嚴。魚璿璣沒想到會被發現得這麽快,距離長著神蠱的山頂還有一段距離,要是她不能擺脫這些野獸,上不了山不說還會淪為它們果腹之物。曾聽花阡陌說過,聖獸山的獸那可跟別的野獸不一樣,有靈性外還更殘戾。

野獸如此多,留下來隻會被它們的車輪戰困死,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往前。不過,她的速度再快,也有東西比她更快。咕呱咕呱,一群群長著紅色眼睛的吸血蝙蝠從四麵湧出,朝著石階上奔行的魚璿璣呈現包圍的狀態襲擊。

手腕一轉,九幽笛自腰間而出,嘹亮高亢的笛聲恍似一把把尖銳的風刃,在黑夜中亮出絲絲銀光將所有阻擋她向前的東西全都屠戮殆盡。腳上的速度不減,內力已經處在極度高越的時候,恍若一座蓄勢待發的噴薄火山在,隻要一炸開世界都將跟著毀滅般。

墨玉瞳嗜殺幽光畢現,黑發亂舞,身影如閃電疾馳。天空中,漫天血氣充斥,但凡她所過之處俱都是一地碎屍,其慘厲猶如廝殺後的修羅場,淒慘得讓天地都為之變色。

殺戮,早已既定,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神蠱,我要神蠱!

近了,快到了!山道越來越狹窄,視野卻是愈發寬闊。一個騰空翻飛,嬌小的身子穩穩落在有十丈方圓平坦的山頂上。最中央亂石堆砌的凸起上,一株大約半人高,長著兩篇碩大無比的圓葉,開著足有一尺大小的花朵,繁複的重疊花瓣舒展著,恍似夜裏披著綠紗的仙子。暗夜裏,花蕊深處在如螢火般閃閃亮著淡綠色的光芒,似一隻幽幽綠眼靈動有神地注視著萬物。

靈瞳!

魚璿璣不再猶豫,趁著野獸還沒趕來,九幽笛脫手而出化作刀刃朝著神蠱花梗上打去,哢嚓脆響,九幽笛回環高高開放的花朵頓時被打下枝頭。手心打出一張,那美麗的花兒頓時花瓣四飛,一幽綠的閃光之物自花瓣中顯露。手心聚力一吸,那東西便被她抓在手中。左手一撈,九幽笛也回到了手上。

在同一瞬間,光亮了千年的聖獸山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中,那些猛追她的野獸更是集體狂躁,衝向山頂大有要把魚璿璣撕成碎片之勢。

哈哈!神蠱是她的了!魚璿璣心頭狂喜,張嘴就把手中鵪鶉蛋大小如東西給吞了進去。

冰涼的小東西從喉而下入體,身上忽然像是射出被戳開了無數個洞,炫亮的光束自身體中發出。陰戾的氣息和純正無垢的氣息相遇,在她體內發生激烈的碰撞!

魚璿璣渾身僵住,疼痛什麽的都在其次,重要的是她竟然控製不住那兩股奇異之力,它們就如兩條龍般在裏麵翻江倒海,而她完全沒有支配權力!

“哎呀,她竟然把靈瞳給盜了!”飛鶴背上的庸醫驚怒交加,險些身子不穩從千丈高空跌落下去。

赫連燼雙眸中透徹沉鴉之色,緊緊地拽著庸醫,緊盯著對麵黑漆漆的大山。心裏似有什麽在慢慢地裂開,要碎化成粉末般。璿璣到底盜那個靈瞳做什麽,她是在玩命啊!

似乎感知到了背上兩人的心情,渾身雪白的飛鶴嘶鳴一聲,急急地扇動著大翅膀,以最快的速度朝著聖獸山就衝去。

然,就在快要靠近山頂時,聖獸山高大的山體忽然坍塌,轟隆的巨響以及強烈的震動感就是大地也跟著顫動起來。山上的野獸們被這突然而來的災難驚得四散逃走,那還顧得上去把魚璿璣給碎了。

野獸的慘叫聲哀鳴聲響徹一片天地,聖獸山的開裂在動天徹地中愈演愈烈。在四周山體下沉的同時,山頂那方高高從地下突起一物,隻保留著神識的魚璿璣被奇怪的力量牽扯著懸浮在半空之中,眼睜睜地看著那越來越高的東西從地下冒出來,竟是一座穿著鎧甲的女子石像!

待石像完全升出地麵,聖獸山的坍裂方才停止,然而卻已經不是方圓山體而是成了一座孤峰。似九天之巔,尖錐高峰四側為崖視不見底,半身黑雲盤繞,恍若黑龍攀蜷其上。一道白光閃電淩空而來,在暗黑的天幕上撒開一道白生生的口子瞬即朝著山巔之上的石像劈去。轟隆一聲石像碎裂成塊,大地再次震顫巨石滾滾而下直跌崖底。

狂風呼唳,沙塵飛揚,隱隱約約中似有刀戟相擊的喑啞之聲,又好似大戰彌留之際的慘烈嘶叫。風沙齊飛,石像底座之處漸漸地彌漫出金色的短光,隨著石塊簌簌抖落光芒越盛。

魚璿璣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活了兩世頭一次見到,震驚之餘心底亦泛出隱憂。奈何,她浮在空中如被定住般動彈不了,而體內的兩股力量糾纏得似乎要破體而出,可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黑發被風甩動,兩隻手死命地捏緊著。

狂風陣陣肆掠,沙石吹淨,輕微的喀嚓聲響,一塊傾斜而置的圓形輪盤緩緩轉動,綻放著耀眼的金光仿若一根光柱衝過懸空的魚璿璣直破雲霄。霎時,風靜樹止。沉暗的夜空上黑雲漸稀,一顆顆閃亮的星子突然而不突兀地顯現出來,不多時便匯聚成廣袤一片,宛若星海般鋪展開來。星輝柔光交相呼應織出一片柔亮的光幕,照亮下方十丈紅塵!

疼!好疼!超越了魂滅所帶來的靈魂灼痛,這痛似乎也是在把靈魂和軀體生生地撕扯開。血管中的血液好似在咕咕地沸騰著,可一會兒就如被凍冰了般,凝固在血管中。冷熱交替,冷汗熱汗交替冒出,腦中幾乎快要混沌了!

握著九幽笛的手指使出大力,那怎麽也暖不了的涼涼笛身浮雕硌手,擦出絲絲血跡透入其中。如濃墨入了軟綢,怎麽也洗不去,可眨眼血跡就消失在笛身上,整支笛子還是如舊月色菁華。

然,一線線錠紫的顏色從笛身中溢出,猶如鴻羽般輕輕飛揚著,在她身側盤旋著將她包裹。體內膨脹得快要炸開,身外絲絲柔光淺縈,內壓強勢外力軟韌,一個想要把她炸開一個要將她勒死。天啊,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這無休止的折磨將她的意識消磨著,世界顛倒了,前世今生的事一幕幕地從腦海中浮現出來。她跟司空天初遇,驚豔世人的花阡陌,執迷的醉伶仃,陰險的齊若蘭還有雲姑,她慈祥中透著憐惜的眸光,拒霜純真的笑容、淡然若仙的司空玨還有司空淩和……

“璿璣!”一聲幾欲撕裂的呼喊聲穿越過亙古的滄桑傳入耳中,她幾乎快渙散的神智驀然聚齊,僵硬地扭頭。透過裹身的金光,星海下那片世界中,雪白的鶴展翅飛來,背上那一人黑發黑袍,身材修長五官若天尊神袛。他喊著她的名字,渾身帶著遮天蓋月的肅殺和驚悸而來。遠遠地,她似乎能瞧見他瞳眸中的悲戚孤絕,那樣緊張地渴望著生的希望。

不像他,太不像那個生殺予奪,鐵血冷酷的戰神了!

心,陡然一跳,像是忘記了此身無可忍受的疼痛煎熬,眸光將他鎖住。兩兩眸光遙望,他眼中的濃烈情感若刀刃般刺痛她的眼。

“赫……”她嘴唇翕動,無聲無息地想要喚出他的名字。

這時,沉黑的天幕上,萬千星子成片而集浩淼無際恍若星海。萬星爭輝之中,一些星辰以常人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挪移,隻消須臾無邊似海的夜空中一些星子以一種巧妙而難以被人看透的規律歸列成一個圓形的羅盤狀的東西。星移位轉的瞬間那星子羅盤竟好似在緩慢轉動,從而往下散出一抹輕似煙雲的淺紅霓光。

那柔光從夜空旖旎而來,似少女挽在臂間輕舞飛揚的薄紗,似黃昏遠去天邊那淡得出彩的雲霞。薄幕之中又好像有輕羽旋旎落下無蹤,如春雨淅瀝滋潤著幹涸的土地潤物無聲。那一片氤氳如霧的光彩縈繞山巔,美得如夢似幻令人窒息。

然,下一秒,漫天星辰突然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衝天的金光忽然扭曲,被裹在其中的魚璿璣完全沒有選擇,身體隨著金光的扭轉。急速之中,金光暴漲,如煙花突然爆開般炸出無數光彩,那一線短促的金色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星辰漩渦之中。

星漩消失,重雲複來。至此,天地間再度恢複成晦暗的一片。

“璿璣!”無盡黑暗中,那一聲淒哀的呼喚,夾著令夏日都能成冰的悲傷,刺破黑夜悠遠傳開。

果然,情不知從何始,待到發現便如身陷泥潭般不能自拔!

這一年,殞荒大陸發生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奇異的星象和令三國都能感覺到的大地震顫。司天監監測,言之曰,異象天出乃國中存有不仁之人,私心妄圖危害天下,故而蒼天示警。星繁著,盛世之兆,奈何短促,其後便又昏沉地怒,預示著隨之而來的災難之巨大,無法想象。

天族預言已經傳遍,又逢異象,三國帝王各懷心思,各路野心家蠢蠢欲動,大陸亂之始開啟。

陽春三月,煙花青州。一臨河茶寮中,三個男子圍坐四方桌旁,喝著小茶嗑著瓜子,一紫袍男子嘮嗑道:“聽說沒有,江湖上有個隕聖樓。”

“誰沒聽說過啊!”穿短褐的男子白眼橫去,四下瞧了瞧,才跟同桌的人竊竊談論道:“咱們青州知府府衙這不是才被血洗了麽?現場除了滿地死屍就剩下幾朵辛夷花,瞧著那叫詭異。我有個朋友那天請假沒當值,剛好避開了那場殺戮。聽說,不止是咱們青州,還有好些大官都被殺了,就是鼎鼎有名的無影樓都不敢跟隕聖樓叫板。”

“有這麽厲害?”身材最矮小的那個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短褐衣裳男子說得那是斬釘截鐵,“皇上都震怒了,特地把桐封王調回來,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

“桐封王遠在桐封多年,對朝堂上的事情都不怎麽管,這次皇上就為了隕聖樓的事情把他調回來,會不會是大才小用了?”紫袍男抱著茶杯取暖,黃褐色的臉上泛著不信的神采。“再說了,朝中不是還有個十皇子麽?桐封王鎮守西北,離了他要是雪原蠻子再進犯,豈不是無人抵抗?”

“我說啊,你有幾條命啊敢議論皇上的是非對錯!”短褐男人瞪了他一眼,又朝周邊望了望,提醒道:“雖然說咱們青州遠在南方,山高皇帝遠的,可出了這麽大的案子到處都是盤查的人,你小子要是說錯一句話那就是蹲大牢的罪。那地方,你願意去?”

“去去去,說什麽呢,誰願意去哪個鬼地方!”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錯,紫袍男訕訕地搭著臉道:“我這還不是好奇麽!不過啊,這隕聖樓還真是狂妄,殺人還留著名字,難道不怕真的有一天被朝廷清繳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最好別去說這事兒。前幾天,賣花的牛大娘的院子裏開了朵辛夷花,愣是被當成知府案隕聖樓的同謀,現在還是在大牢裏押著,你說冤不冤?有時候,心裏有數就好了,說多了惹禍上身啊!”短褐的男子滿臉歎息地看著河邊,若有所思道:“回家後得關照下我家婆娘,千萬別繡辛夷花的繡品去賣或是買了。我可是上有高堂下有兒女的,吃不起牢飯啊!”

“對對,咱們都該這麽做。”矮個子的人滿臉讚同,頻頻點頭。

“小二,結賬!”隔壁桌,一個穿著墨綠勁裝的年輕女子孰地起身來將紗帽往頭上一戴,放下一錠銀子轉身就出了茶寮。

跑過來的小二也沒去送客了,樂嗬嗬地過來收盤子拿銀子,一瞧才發現那客官好闊氣,一碗茶竟給了錠銀子。然而,手指往銀子一夾卻發現這銀子竟然是被人生生地往下按,嵌在了桌子上,怎麽摳都摳不起來。

天,這位客官是跟銀子有仇還是跟他們茶寮的桌子有恨啊,把銀子嵌這麽深,要拿出來隻能把這角桌子給劈了。

小二傻呆呆地看著桌子裏的銀子,犯難了。

------題外話------

今天是下午回家碼字的,到現在也隻寫了這麽多,為了盡快發文,錯別字明天那些該!

看書的童鞋,國慶繼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