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始 風起天訣 001 庶女重生,撕殺群狼

好痛!好冷!

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般睜不開,隱隱感覺有輕軟的東西砸在了自己身上,想動彈卻動不了,耳邊跟著傳來男子低低說話的聲音:“咱們先去把符拿過來,埋了屍體趕快走,否則遇到那要命的狼群就麻煩了。”

埋屍?屍體?她麽?怎麽可能,紫重闕那場大火已經將她燒成灰燼,又哪兒來的屍體讓人埋呢。

驀地,那風幹血臭味夾著枯葉腐敗氣息的味道鑽入鼻腔,久違的氣味讓她混沌的思維倏地清晰。須臾之間,頭突然一陣劇痛,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子的記憶雪花般湧出,紛亂的片段在腦海中交織,腦子幾乎要炸裂開。

不知糾纏了多久,畫麵定格在一間幹淨而簡陋的屋內,躺在床上的病弱少女安陵口吐鮮血看著前方那一臉驚訝錯愕模樣的嬤嬤,手中藥碗翻到在地,她手腕跟著一落在床沿上雙眼永遠地閉上了。

“啊——”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聲落卻輕若蚊吟。暗夜密林裏,躺在土坑中滿身血汙的少女霍然睜開眼一下坐起來。血液幹涸的麵上顆顆豆大的汗珠被插在土坑旁的火把照著晶瑩而光亮,雙瞳恍若一方上乘的墨玉泛著幽幽墨黑光澤,深如黑淵一跌無底又夾著沁人的寒光。

僵硬的手卻突然一動,手心下一陣刺骨的冰涼瞬即傳遍了全身。她眸光微閃,下意識地瞥了眼自己坐著的大坑裏,兩具交疊渾身染血的屍體橫在她身旁,分明就是記憶中那吃驚的老嬤嬤和丫鬟巧兒。

土坑旁斜插的火把光火熠熠,僵硬地抬起那雙纖瘦髒汙小手,她不是安陵卻占據了安陵的軀體,也就是說……

借屍還魂!她嘴唇翕動,無聲地說出四個字。沁涼的墨玉雙瞳垂下,小手合上那雙死睜著的眼。歸分了兩人的記憶後思維分外清晰,撈開披散的長發扭頭朝後肩瞥去,身上的棉布交領白袍上血跡斑斑,隱約可見背部一條條長長的血痕和早已凝固的血塊。

“你撒符你撒冥紙,快些快些。”未待她細想,不遠處傳來匆忙而淩亂的腳步聲及男人低聲嗬斥的聲音。

斂著寒霜的眸子微微眯著,反手扒著土坑顫巍巍地站起來,每一個輕微的動作牽扯著身子火辣辣地疼著。抬頭,眸光遇上三個拿著鏟子拎著籃子朝土坑走來的男人。

“啊,六小姐詐屍了!”

顯然是沒想到這死去已久的人兒會突然爬出來,三個男人在一刹的驚懼之後,條件反射地拔腿就跑。人還沒跑出她的視線,黑暗中飛速竄出一片暗影,二十多隻體態健碩的灰狼伸出淌著涎水的長舌頭,綠幽幽的凶狠眸子裏閃著嗜血的光芒從前左右三個方向凶猛地朝他們撲了上去。

兩個男人手忙腳亂中被撲倒當即恐懼地嚎叫著,惡狼大張著嘴尖牙閃過森亮的光狠狠地朝他們就撕咬了下去,另外一個一臉驚恐地揮舞著手中的鏟子腳步淩亂地朝寬敞的空地那方退去,卻被腳下一根藤蔓絆倒。群狼見機而上,男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在這寂靜的暗夜中聽著格外悚然。

快些離開!她秀氣的眉幾乎要擰成一條線,咬緊牙關不去理會後背火辣的疼痛,硬是拖著僵硬的身體爬出了土坑。搖搖欲墜的身體剛剛直起,那撕咬著三個男人屍體的群狼驀地轉向了她。夜風疾,滿地冥紙紛飛似冬月中飛揚在蒼龍雪原上的鵝毛大雪,砸落她身畔。

她後退,群狼則進一步。土坑旁火把火勢漸弱,少女滿是血汙的臉上寒氣更重。安陵不會武功,即使她前世是高手可遇到這麽個孱弱且受傷的軀體,她……

萬籟無聲中,鼻端忽然聞到一股幽幽的冷香,她眉頭一擰偏著頭正好看見一襲玄衣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側身背靠著一株大樹,雙手抱胸目對前方。樹蔭深黑遮掩了他大半個身子,借著這邊的光火照亮他一側衣袍上那用著金絲繡的暗紋閃著柔和光彩。那人就那麽散漫地倚著樹幹,卻無形地流露出一抹神秘和刻意收斂後還是不形淌出的霸氣。

直覺,這是一個她目前沒有能力惹的人!

前有惡狼,側處敵友不知,上天還真是厚待她,剛重生就送了她這麽一份曆練大禮!

少女涼薄的眸色朝他一望,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諷冷笑,張嘴喉嚨裏發出喑啞粗糲的聲音:“來看我死透了沒有?”

靠樹而立的男子有那麽一霎愣滯,帶著垂紗鬥笠的頭一偏,好似很無趣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簡潔明了地道:“賞星。”隨風溢來的聲音有九天琅華相擊的清貴,更兼有昏時暮鼓的些微厚重。抬頭望天,仿佛真的不關心身邊會發生什麽事情。

她抬首略過鴉沉的夜空,一望無際的黑色裏那顆太白卓然明亮,炫目至極。

嗷嗚——

為首的黑狼發出一聲長長的狼嚎,快如閃電般朝她撲來。少女神色一變,身子一扭迅速朝周邊一滾,胸口猛地撞到塊石頭上,張嘴吐出一口烏黑的血液。從疼痛的眩暈中回神來,眸子裏映入一隻帶著凶狠綠眼的黑狼。背部傷口重新被扯開身上多處擦傷,瀲灩著冷月清輝的墨玉眸子定定地看著準備攻擊自己的黑狼,艱難地動了動身體右手在地上一摸,將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握在手中。

黑狼低嚎了一聲,手指緊緊抓著石頭,前爪不停地抓地,狼眸死死地盯著地上躺著的她。那雙不輸狠厲的眸子亦是緊盯著黑狼,隻要它撲上來……落葉簌簌,黑狼突地揚起前爪飛剪般朝她射過來。手臂一硬,猛地一甩手石頭好似離弦的箭朝撲來的黑狼砸去,隱約中卻好似有一道輕風拂過,一道模糊的暗影奇快無比擊中狼頭,飛去的石頭才跟著砸上濺出一地血水。

半空的狼屍噗通一聲掉在地上,砸得滿地灰塵飛揚。

其他狼見黑狼被殺,嗷嗚齊齊嚎叫著憤怒撲上前來。身體綿軟無力,那一雙雙刀子似的狼眼帶著凶光而來,她隻覺得一股絕望從心底裏蔓延,讓她渾身如被冰雪。她好不容易重生,難道要喪生在群狼口中?不,她還有太多未了之事,決不能這樣死去!強烈的怨憤彌漫在身側,手指緊緊地摳著地麵,嵌進去的泥土掀翻指甲,指尖血水滴滴。

看著越來越近的狼群,墨玉般黝黑的雙瞳暗影重疊,忽地一下遍染血色。與此同時,四肢百骸處湧出一縷縷暗流,如涓流如河刹那間匯聚成海,在體內經脈中竄動,她臉色刹青刹白有如風雲之變。

“啊!”她痛苦地叫了一聲,後背恍若被彈,整個人猛地坐起來。血染的瞳眸閃過嗜殺的興致,突然手掌在地上一拍,身子倏地飛起正好撞上衝上前來的狼群。手掌一張十指成鉤,指尖竄出一股陰戾的勁力,所到之處恍若銀鉤狂舞。血水噴濺,烏發狂舞,墨黑與銀色交織著冷豔畫意。整個人似魔障了一般,雙瞳裏滿是血色,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殺殺殺!

濃重的血腥味驅散了空氣裏的其他氣息,早就染了血色的白裳此刻已然成了紅衣。群狼哀嚎之聲在寂靜的夜中分外慘烈,驚得樹上寒鴉淒叫連連。不消片刻,不算寬敞的空地上俱是破碎的狼屍。她垂手站立,鮮血順著她手臂緩緩淌下,經過手掌由指尖落下滴入地麵。

死了,終於死了!她咧了咧嘴角想笑,卻發現喉嚨腫痛得厲害。渴,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渴!小巧的舌舔過幹涸的雙唇,泛著紅光的血眼緩緩掃過滿地狼屍,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最先攻擊自己的黑狼上。她緩步走去,輕輕蹲下,忽然伸出滿是血汙的手輕柔地撫了撫狼頭上的毛發,那動作極像是在安撫著不安寵物。

前一刻,凶殘嗜血;後一刹,文靜溫柔。隻是,在看見插入一雙狼眼中間樹葉時,她的動作一滯,僵硬地扭過脖子,望向那個“賞星”的男子。他還是如方才見著的那般佇立著,隻是不知何時雙手已抱在了胸前。火光微微,他鬥蔓遮臉,讓人看不到他是何神情。不過,卻有種冷冽的涼寒漸漸散開。

她兩指一夾扯出那片嵌入肉中的柔軟樹葉,手腕抬起樹葉軟飄下墜。那血色可怖的臉揚起,對著那遠處的男人勾唇一笑,且妖且獰。須臾,她便收回了視線,抬手朝狼頭……

一霎間,樹靜風止。男子的手忽地放下,那隱在袖中的手指不覺地收緊。那似深既淺的夜色裏,渾身浴血的少女兩指狠辣地插在黑狼脖頸上,雙手扣住兩個血洞朝兩方使力,嗤啦一聲狼皮被剝了大半,她埋下頭狠狠地往那帶著生肉氣息的狼脖子上一咬,大口大口地允吸著還有溫度的血液……

此刻,世界異常靜謐,靜寂得隻聽到她飲血時發出的咕嚕聲響。男子依舊依著樹,雙眸卻緊緊地注視著她,那濃烈的視線穿透涼薄的夜色,似乎想要將她掠來,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即使滿手血腥慣於殺戮的自己見了方才那一幕,真真的是被震撼了一把,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少女丟了被吸幹了血液的狼屍,不經意地朝注視自己的男人瞄了眼,徑直朝土坑旁走了過去。再見兩具屍體,她好似被什麽刺激了一下,約莫記起來,現在是天訣國襄惠帝二十七年,這身體是天訣丞相安祿庶出六女安陵。安陵的死疑點太多,而她們……

她抿了抿唇,跪下彎腰伸手撫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當那滿是血水的冰冷手掌快要觸碰到那充血的眼時,突然一陣陰風身子一顫手掌直接貼在雙眼上,渾身似被電擊般一抖,神識也跟著被牽引到腦海的影像裏。

破落院子裏,少女一動不動地趴在一條寬板凳,後背上鞭痕累累染著血色的衣裳早已破爛不堪。她身側一個年約十八九的陋顏女子手裏拿著長鞭,鞭子上染著鮮紅奪目的血液,有的已經凝固將鞭子染了赤紅的顏色,看著分外的觸目驚心。女子勾著唇角露出一個凶惡的笑,揚起手鞭子一揮又朝著她身上打去,嗤啦一聲鞭子打破粗糙的布裙,柔嫩的肌膚上頓時開了一條口子流出暗色的血液來。

“這就是賤人的下場!”女子發狠地笑著,陽光下那張布滿了麻點的臉看著分外猙獰。被押著站在一旁的老嬤嬤和丫鬟看著自己死去的主子被人鞭屍無能為力隻得跪下哀求著:“小姐已經去了求你不要傷了她的屍身,老奴求你了求你了。”

“嗚嗚,柳兒姑娘,小姐她已經很命苦了,你就讓我們把小姐安葬了,不要打她了。”

她們的聲音裏帶著濃鬱的痛苦,那老嬤嬤更是渾身悲戚一雙眼裏充滿了愧疚,朝柳兒跪下懇求道:“是我害死了小姐,我對不起夫人。要打打我吧,求你打我,我願意替小姐挨打,隻求您高抬貴手別再打了,怎麽說她也是相府的六小姐啊。”

“死奴才,你以為你那賤命能值多少鞭子!哼,她娘本就是個天生下賤的青樓貨,而她更是相府裏容不得汙垢的賤人,還敢稱什麽小姐,她安陵這輩子不論生死都隻能是賤人一個!”柳兒麵帶厲色嘲笑道,“本姑娘就是要你們看著你們那死主子死了都不能安生的模樣,哈哈!”

“你這個毒婦!”恨恨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怨憤,老嬤嬤驀然抬頭來,不知哪兒力氣一下就掙脫了押著她的婆子朝安陵的屍身就撲上去緊緊抱著,嘴角帶著苦澀的笑道:“小姐,都是老奴不好,老奴這就下去陪你免得你路上寂寞。”

“好你個死婆子!”柳兒一雙眼瞪得老大,露出凶光來狠狠道:“找死!”說罷,鞭子一甩結結實實地就落在了護著少女屍身的老嬤嬤身上。老人緊緊咬著牙抱緊身下的屍體,身子因為鞭子打落而痛苦地顫抖著,臉上卻帶著無比滿足的笑容。被押著的小丫鬟也掙脫束縛附在她們身上,小臉上淚痕未幹卻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情道:“即使死巧兒也要跟小姐和嬤嬤一起。”

“找死!”柳兒怒不可遏地甩著鞭子朝她們毫不留情地就打下去,嚶嚶抽泣的聲音夾著鞭聲謔謔擦破空氣的淩厲撕扯著皮肉,帶出殷紅的血液浸染著單薄的衣裳。渲染著夕陽柔和光線的院落裏,血腥味濃重得幾乎叫人窒息……

嗞——

沒忍住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從腦海的畫麵中將神誌抽離,蒼白的臉上滿是陰戾。想起被鞭屍的安陵,想到前世的自己,周身漫出冰凍的寒氣,恍若置身於寒天徹地的冰雪深淵之中。

為何女人,就注定成為弱者,被人欺淩?哪怕前世的她為他傾盡一世風華,卻還是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這一世,她發誓,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所左右,欠了她的她一定會一一討回!包括,他所有的一切!

以手刨土將坑下的屍體掩去,汗水流下來,沾到傷處疼得就如傷口撒鹽了,可她卻仍舊麵無表情,將土填平堆砌成一個小小的圓形墳包,替安陵對著埋在地下的兩人拜了拜。拜完,她起身望了望天上炫亮的太白,轉身朝密林中走去。

“去報仇?”男子言語中帶著些戲謔的意味,卻一語道破她心中所想。她身子一僵,緩緩轉身之際突然地一甩右手打出一道凶霸的掌風。霎時樹搖葉落飛鳥齊驚飛揚席卷,待煙塵落下她早無蹤跡。男子當即站直了身子剛想跟上去卻發現南方天空中爆出一線紫紅的煙火,不由將眉頭一簇,旋而朝煙火那方而去。

借敏感五官一路北行,在林中狂奔了一個時辰後,終於看見林子外端隱約可見的燈火。本就疲乏傷痛至極的身子驀地軟下來腳下一扭,身體順著斜坡一路滾了十丈遠的距離,對她本就虛弱的身體無疑是雪上加霜。腦中一陣眩暈,卻恍惚看見一道極為暗淡的紅光從天而降落在跟前。落地的瞬間紅光乍盛絢麗迷眼,好像是一枚宛若在夜中散發著光亮的夜明珠一般拇指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在地上滾了幾下落在她半攤開的手中,冰冷的觸感襲來,珠子在手心靜靜地流淌著瑩瑩紅光,煞是好看。

這是何物?她擰著眉,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眼前忽然一黑暈了過去。珠子的紅光突然消失,變成一顆看似很普通又辨不清何種質地的紅珠靜靜地躺在她手中。

------題外話------

借安陵身體重生的人是誰?誰在死後鞭屍了安陵?那顆紅珠子是幹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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