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突厥

莫蓮笑道,“不,在我心中一直是有一個完美的帝王的,”

“哦,”穆薩仁突然覺得很好奇,“你不如說說看好了,”

“那個人就是漢武帝,是他打出了大漢的脊梁,的確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王的適合者,”

穆薩仁笑了,她的話中帶著幾分反諷的意味,“的確是這樣,那個漢武帝真的是值得所有人去敬佩啊,”

聽出了穆薩仁口中的嘲諷,莫蓮問道,“穆薩,你似乎是不怎麽喜歡那個漢武帝啊,”

“不,”穆薩仁伸出了一根長指,輕輕的搖了一搖道,“我是很敬佩那位漢武帝的,作為一個帝王來講他的確是完美無缺的,但作為一個女子來講,我不認為他是一個好的良人,”

似乎是打開了一個話匣子,穆薩仁憤憤不平的說,“金屋藏嬌,何等美麗的愛情神話,結果卻落得了金屋坍塌,恩愛皆負的淒慘結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連這樣的感情都能利用,那也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了,”

莫蓮沉默了,的確站著帝位的角度上來講漢武帝確實是個中翹楚,但是對於那個身死長門的美麗皇後而言,他無疑是殘忍的,

“其實,那種結局很適合他,”頓了頓,穆薩仁收起了之前恨恨的表情,笑的明媚,“開創立子殺母的先例,壽正終寢,他這一世萬裏江山,錦繡無邊,擁有了太多的殊榮,隻是他的身邊卻沒有了可以信賴依靠的人,享盡無邊孤獨,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一種懲罰了,”

莫蓮望著眼前這個笑的很開心的女孩子,輕點了點頭,

那個名傳千古的帝王要的是至高無上的皇位,所以,即使是要經曆那樣噬心灼骨的孤寂於他的雄圖霸業麵前,也是無所謂的吧,

莫蓮覺得那樣的人物要的不過就是千秋霸業,大漢江山永垂不久,

可是就算如何思索也無法揣度出那個早已作古的帝王的心思,莫蓮隻能感歎道,“金屋藏嬌,真的是一個盛大華美的夢境,”

柳園居燕也是一樣……

卻都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謊言罷了……

見莫蓮沉默不語,心思也不知道飄轉到了哪裏,穆薩仁開口道,“小子,我到是要囑咐你一句,既然你選擇了含笑就萬不可負她,即使身份不匹,即使是年長你三歲,隻要是你認定了她,牽起了她的手,那就是一輩子了,”

莫蓮笑著一一應允了穆薩仁的話,雖然,穆薩仁心裏也清楚莫蓮不會做任何有負於含笑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免不了囉嗦一番,小姑娘在這種事情上倒是意外的心細,

西涼和突厥相距不遠,實際上兩國頗有淵源,原就是子母國的關係,後來西涼的掌權人另立門戶,擴大了西涼的版圖,才形成了今日不遜於突厥的西涼王庭,

也正是因為這種親緣,西涼和突厥經常互通婚約,到了寒兮和穆薩仁這裏似乎已經是順其自然,見怪不怪的事情,

甚至在寒兮出生時,就有人預言這個突厥的九公主會是西涼未來的閼氏,

但是,突厥可汗似乎意不在此,對比自家侄子,他似乎更看重突厥宗室中的莫何王子,可汗不止一次表露過要將女兒嫁給莫何王子的意願,及至穆薩仁和寒兮有了婚約之後,他才稍稍鬆口,

並且從那時候開始,可汗一直對女兒不聞不問,任由女兒久居西涼,雖然身為突厥的九公主,但是穆薩仁在西涼生活的日子卻遠比在突厥的時間要多的多,

小姑娘倒是以為比起突厥的九公主,西涼的邵陽公主才更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兩人就這樣聊著聊著就進入了突厥的地段,守城之人一看是自家公主歸國,皆都畢恭畢敬的讓行,公主身邊除了常侍左右的隨從外,還多了個美貌的少年,這般出眾的美貌使得原本就生的不俗的公主,在他的映襯之下也顯得有些平庸,

眾人原以為公主身邊的美貌少年會是她的未婚夫婿,但是,細細看來卻也覺得奇怪,西域的眾人都知道,西涼的寒兮皇子生得了一雙翠綠的眼眸,而麵前之人明明就有黑夜般深沉的黑色眼睛,但是那般漂亮的男人若不是那個傳說中美貌驚人的寒兮王子又會是誰呢,

穆薩仁進入突厥的境內,突然抑製不住滿心的歡喜,即使是在西涼的日子遠多於突厥,但是,突厥到底是她的母國,

穆薩仁對於母國的感情是複雜的讓人難以想象的,

平複了下自身的情緒,穆薩仁換上了往日活力四射的麵孔,

她回頭對莫蓮道,“這便是我的母國,,,,突厥,”

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掌中,深可見骨,鮮紅的血一滴滴的打了下來,滴在了昂貴而淩亂的真絲床鋪之上,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記憶之中一臉溫柔的莫寒而他的麵前是那個笑的張揚嫵媚的女子,而自己就躲在他們身後,滿眼都是豔慕,

那時的自己有多麽渴望高傲的兄長能夠回頭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可是他卻做夢也沒有想過,願望的視線卻是以這種形式,

眼前的一切逐漸變暗,最終化為了無邊的夜色,在墜入黑暗前的一刻,他想從前那般單純的時光,怕是再也再也回不來了……

終於是結束了,於天平之上跌落的兩人,一個麵上帶著驕傲,一個臉上寫滿了戚哀……

不知過了多久當莫寒再一次將一股濁白的煙 花釋放在莫蓮體 內之時,他退出了少年的身體,這時,他才發現眼前的少年早已暈了過去,月光如水般傾瀉下來,打在了莫蓮純淨的臉上,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未幹的淚水,臉頰上閃耀的淚痣失去了神采將他襯得越發淒苦,似是下一秒就會消亡,

這亦是莫寒最討厭的美好,因為正是這般淒楚的姿態奪去了父親所有的憐惜與疼愛,

莫蓮的身體上還泛著青紫,混合著雜亂無章的吻痕與齒痕,似乎是在控訴著莫寒的暴行,分神的瞬間莫寒想到了弟弟剛剛出生的時候,

那時的他僅有5歲,對於弟弟的概念還很朦朧,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畢竟當時的他心心念念著這個新生的弟弟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因此莫寒隻是遠遠的瞥了一眼剛剛出生的莫蓮,

比起剛出生的莫蓮,莫寒認為自己還是更喜歡還在牙牙學語的柳暮歌,並給予了這個稚嫩的小表妹最真心的疼愛,然而,一切的不滿卻也隨著莫堇顏的去世而結束了,

望著父親抱到眼前的嬰孩,他驚慌的不知所措,此時的莫蓮早已沒有了剛剛出生時的醜態,整個人如同玉琢般可愛,隻是那雙酷似莫堇顏的鳳目還未睜開,莫寒遲疑的伸出手,似乎是不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幾天前皺巴巴難看的緊的小人,

望著父親悲哀的眼眸,他第一次伸出手抱住了莫蓮,那時的他並不明白,向來溫和淡然的父親緣何會流露出仿若哭泣般的悲傷,即使唇際還帶著笑意,卻也感覺不到絲毫溫柔,

莫蓮小小軟軟的身子靠在他的懷裏,那溫暖的觸感震撼了他的心靈,這溫暖的感覺即使是在經年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依舊令他感慨不已,懷中的小人依舊沉睡著,那般的信任自己的兄長,卻渾然不知自身命運翻天覆地的變化,

“弟弟……”莫寒遲疑的開口,莫寒天笑了溫柔的撫了撫他的頭,望著眼前的兩個兒子,尤其是對還在繈褓中的幺子格外擔憂,

“是的,弟弟……”莫寒天頓了頓道,“寒兒,你要保護好弟弟喲……”記憶到父親那悲傷的笑容之後便戛然而止了,那之後不久,莫寒天病逝,但莫寒一直遵守著與父親的約定照顧著小小的莫蓮,因為那是他的弟弟啊,

然而莫寒自認為珍貴美好的寶貝,卻也直到莫蓮睜開雙眼為止,漸漸的變為了不屑一顧的存在,那天小小的莫寒興衝衝的跑到映蓮居去看望弟弟的時候,卻被母親一把攔下,

那高傲的女子哭的那樣傷心,然而她的聲音還是那般倔強,她咬緊牙關,一字一頓的說,“寒兒,以後我不允許你再去看那個孽種,”

仿佛是感覺到了什麽變故一般,莫蓮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緊閉的雙眼募得睜開,這是一雙閃爍著耀眼光芒的碧色雙瞳……

想到這裏,莫寒寒冰一樣的眸色又暗了幾分,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眼前這個人是那個西域妖女與別人所生的孽種,是最最不容於世,本就不該有的存在,

一把把莫蓮從床上拎起來,砰的一下扔進了盛滿溫水的木桶中,原本溫度適宜的水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冰冷,沉睡的少年被冷水與毫不留情的衝撞驚醒,一臉無措的望著莫寒,

他氤氳著水汽的鳳目,閃爍著世間最動人的光芒,然而那人終究是沒有理解……

哪知門碰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來者正是身著一襲明豔粉衫的柳暮歌,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那張美麗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暮歌,”莫寒驚訝的望著心愛的少女亦是有些驚慌失措,而剛剛驚醒的莫蓮還未等反應過來,便看到了眼前一臉怒容的美麗少女向自己奔來,

她漂亮的黑眸中滿是憤怒,那是與柳輕燕極為相似的麵容,隻是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態與委屈,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還未徹底清醒的莫蓮就這樣承受了那個驕橫的少女暴怒的一擊,

柳暮歌怒罵道,“賤種,”隨後卻再說不下去了,她哭泣著跑了出去……

“暮歌,”莫寒大聲喊道,飛快的追趕佳人而去,隻餘下莫蓮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鮮紅的掌印印在了他白皙的肌膚之上甚是明顯,

江夜走了進去,他的眼裏依舊蘊藏著醫者慣有的悲天憫人,他遞給莫蓮一套衣服示意他穿上快走,哪知,莫蓮的衣衫還未穿好,一群小廝與婢子便闖了進來,硬生生的將他拉走,然後他們圍了上來,不問緣由的於大庭廣眾之下毆打莫蓮,

經曆諸多打擊,萬念俱灰的少年猛然瞥見了兄長如水的白衣,終是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用盡最後的勇氣用力的呼喚道,

“哥哥……”

然而那人終是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