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要走的路
在護送莫蓮回西涼的路上，紫川冰月一直不言不語，之前關於兄弟倆關係惡化的傳聞，包括他的親眼所見都坐實了兩兄弟之間無法彌補的裂痕。想來是這個小鬼還是因為這件事情在鬧別扭吧。
“做什麽這麽悶悶不樂的樣子？”
莫蓮懷裏抱著雙生子中的弟弟莫離，耐心的哄著孩子，的確是一副慈父模樣。哥哥莫闌正被含笑抱在懷中，兩個孩子鬧了一會，這會正睡的香甜。
“莫蓮哥哥我要嫁人了。”
操著那副平淡的麵孔，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然而這樣的話卻同時把莫蓮和含笑弄的一驚，連懷裏的孩子都差一點給扔出去了。
“咳，你是說什麽呢？”
莫蓮幹笑著，似乎想要極力忽視自己聽的一切。
“事實上我是有個指腹為婚的婚約者的，隻是我不知道罷了。”
莫蓮笑了笑，“那應該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吧，這也並不是什麽壞事啊。”
烏黑的眼瞳一錯不錯的注視著莫蓮，他的聲音壓低，“莫蓮哥哥，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麽？”莫蓮剛想笑著開逗他就突然想到了那些被自己所忽略的事實，“難道你？”
於紫川冰月淡然的眼眸中，莫蓮覺得自己的臆想成真。
“我的婚約者是東瀛的王子，其實我一直是不想離開冰國的。畢竟我是第二王位繼承人，換句話說，我要為了我的兄長登上高位，但是青城哥哥這次似乎是要打定注意把我送出去。”
說道最後，紫川冰月的眼眸染上了幾不可見的憂傷，“我最不想離開冰國了，因為離開冰國即代表隔出了一切爵位與軍職並從皇室除名。但是，也並非沒想過以後的問題，成親的對象我想過憶蕭表哥，因為當時我認為他是莫熙絕對的掌權人。之後我也考慮過莫寒表哥，畢竟他是憶蕭表哥的繼任者。然而這些都隻是想象罷了，不過這些人無外乎都能幫助青城哥哥坐穩王位。”
這一番驚駭世俗的話以及他臉上淡然無波的表情，讓莫蓮連無奈都覺得多餘。
聽他的分析，莫蓮了解到小鬼考慮的似乎隻有利益的牽絆，先不說莫憶蕭與他的年齡差異巨大幾乎是能當他父親的，就是那個心裏隻想著柳暮歌的莫寒都不會輕易妥協。
“你這小腦袋成天都在想些什麽？”莫蓮揉了揉紫川冰月手感良好的發絲笑的清淺無害。
紫川冰月地垂下了漆黑的小腦袋，悶聲說，“我不會回冰國了，在莫蓮哥哥送你回歸西涼之後，我要去莫熙躲躲。”
莫蓮皺了皺眉頭，能讓這小鬼躲到莫熙，兄弟倆一定發生了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你們這對讓人不省心的兄弟倆又做了什麽？”輕輕的笑了，莫蓮語帶輕鬆的問道。
紫川冰月神深了口氣，“我把老頭子身邊的大將給殺了。”
伸出了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紫川冰月歎息一般輕柔的說，“這雙手真的是染滿了鮮血呢。”
因為他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兄弟倆不知起了多少次衝突，但是兩人的矛盾再也容不在台麵上。
閉上眼睛仿佛還能看見那個高貴美麗的月家長女憤怒的斥責聲。
“你到底要給他填多少麻煩才甘心？”
麵對眼前柔婉女子的質問，紫川冰月閉上了烏黑的眼睛，輕聲道，“他不忍做的事，我都會去做，哪怕全身染滿血腥，甚至是得不到他的諒解，被他憎惡也在所不惜，因為我是他的劍，將為他雪除前進路上的一切黑暗。別人怎麽想，怎麽看，我不在乎，我隻是想要他實現他自己的願望，成就他的千載霸業。這便是我愛他的方式。”
他說完這些之後，倔強的轉過身，走了出去。晶瑩的雪粒瞬間落滿了他的肩頭，然而昔年那個為他遮風擋雨的人卻與他漸行漸遠。
“別太勉強自己了冰月，為什麽不跟青城說說呢？”
“我不能讓青城哥哥知道。”紫川冰月的突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眸，“即使是被他憎恨。”
“這條染滿血光的路，隻有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莫蓮看著眼前的孩子，沒錯是孩子。還是那樣漂亮的一張臉，美豔的麵容甚至更勝從前，隻是當初的天真無邪不複，那張美豔無雙的臉上似乎時刻被漆黑的暗影所籠罩。
比起以前的精致人偶，現在的他似乎更加的缺乏生機，連一絲溫度都感覺不到。
“變更王權之前，劊子手是必須存在的。但是，冰月你想過沒有，青城是否希望你做這有的事情？”
“青城哥哥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但是這是我決意要做的事情，不會容許任何人改變我的計劃。”
烏黑的眼瞳望著窗外的一成不變的景色，突然有些惆悵，前段時間他第一次見到了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
果然也是個難得的俊俏公子，奇怪的是這個王子的容貌似乎跟青城相像的過分。
那個王子簡明扼要的分析了冰國現在的形勢，末了那人說，“紫川冰月，不要以為雪蓮王子的名頭有多麽光鮮，如果我說你沒用這是實話，說你撐不起冰國這也是實話。但是就算沒有紫川青城也沒有關係，因為你還有我，你也隻能依靠我了。”
“莫蓮哥哥，在有幾日就到西涼了，我將我的貼身侍衛撥給你。咱們就此別過吧。這次在冰國帶了這麽久，母國的情報我想你也了解了很多，這樣很好，也算是我騙你去冰國的一點報酬吧。”
話音剛落，小王子就跳下了馬車，月殘伴著他，兩人一同去了前往莫熙的道路。
紫川冰月剛走，一旁的含笑就忍不住發問，“公子，你在冰國呆了這麽久，真的有發現什麽了不得的秘密嗎？”
莫蓮嬉笑著敲了敲含笑的頭，“跟著公子這麽久，也沒發現你放聰明一點，怎麽就這麽笨呢？”
“你當真以為自家的公子就那麽弱麽？能在那個倚翠樓活下去，你以為我隻是憑著自己這張臉麽？很明顯的冰國現在分成三個黨派，第一個自然是以王上為首的頑固派，第二個則是由皇太子青城領導的維新派，而第三方的領導者自然是身為第二王位繼承人的紫川冰月，他就是那個所謂的暗殺黨了。”
“當然冰月這麽做也是為了哥哥青城，但是，兄弟倆似乎還要兜好大一個圈子，幾乎是走向死結了。”
“那麽公子以為真正的王會是其中的哪一位呢？”含笑突然感覺自己有些緊張。
“最適合當王的自然是青城，不隻是在冰國之中，即使是在莫熙，西涼，冰國三國之中他都是個中翹楚。”
“那麽那個小王子呢？他難道就不想當王麽？”
“冰月麽？”莫蓮望了望冰月離開的方向，兩人的背影其實早就已經看不見了。他歎了口氣，“冰月他的確有王的資質，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人做嫁衣。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他行事手段狠辣有餘，卻到底是太重私情。正是所謂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公子了解了這麽多，也是為了西涼的未來麽？”含笑望著莫蓮有些迷惑。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不然你以為青城和冰月當初為什麽來莫熙，在諸國之間真正的親情是不存在的。”莫蓮的聲音淡淡的，卻第一次帶上了王的威嚴。
含笑望著莫蓮，他第一次感覺這樣的公子讓她覺得陌生到可怕，但又覺得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
幾天之後兩人終於回到了西涼，莫蓮先去了內室跟舅舅樹海說了自己在冰國的故事。
“那依你之見，我兒寒兮和那兩位王子比起來如何？”
莫蓮笑了，“我認為寒兮表哥的性子和青城王子很像，反觀之，冰月的性格就比較像八王爺，雖然八王爺是個難得的帝王之才，然而骨子裏他和冰月都透露著孤注一擲的瘋狂。但是，冰月到底還是稚嫩了些，可以這麽說，他是被哥哥紫川青城寵壞了的，沒吃過什麽苦，也沒受過什麽挫折。這在某種意義上講，就是那個看似堅不可破的冰國最致命的的弱點。”
“如今的江山基本上是三分天下的，其中少王爺的性子是最不適合為王的，而冰國現在的王位未定，但是以如今的形勢來看，青城反倒不一定會登上帝位，這樣看來寒兮表哥就是其中之最了。而且，邵陽公主向來行事果斷堅毅，我認為有了她的輔佐，我西涼的幾乎是無堅不摧的。”
聽了莫蓮的回答，樹海稍稍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莫蓮禮貌的告退，剛出大殿就看見寒兮在用一種見了鬼一般的表情望著前方，“寒兮哥哥，你在看什麽呢？”
寒兮未答，隻是伸手指了指前方，莫蓮順著寒兮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頓時一驚。
那個無論何時都驕傲任性的邵陽公主懷抱著莫蓮的倆孩子，臉上還帶著柔和的笑意，這樣的動作由微雨做起了自然是不違和的，但是眼前的人偏偏就是那個驕縱的穆薩仁。
霎時給了寒兮一種，這是穆薩麽？我的姐姐不可能這麽溫柔的錯覺。
“穆薩，穆薩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呢。”
莫蓮微笑著說，與其是偶然提到，還不如理解為探視，這兩人的事情即使是他人在冰國也還是有所耳聞的。
聽到莫蓮這麽問，寒兮的目光不由得有了幾分黯然，“是啊，連你小子都當父親了。穆薩是該嫁人了，不然就該老了。可是她不嫁我。”
最後的一句話幾乎是在感歎。
其中的苦澀也通過他的聲音傳給了莫蓮，“寒兮哥哥，穆薩為什麽不嫁你，你不是比誰都清楚麽？”
“我隻問你，寒兮哥哥，你愛穆薩麽？”
小莫有話，兄弟倆的戲份幾乎是殺青了~接下來有打醬油情節，其實最後實際上是在感歎兮穆兩人拉。小小的為兩人寫了一段，捂臉羞澀中。
然伊人如斯，卻執起誰人之手，然少年如昔，卻允了誰人一諾？
這個世間又有誰能真正做到對一個人無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