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淚
子夜般的漆黑與靜謐的確是包容一切的安詳。透過華麗的門扉可以看見精致的異域裝飾。床上的美人鴉色的烏發緊貼著白淨的麵皮，即使是在睡夢中也緊皺著眉頭，來讓我看看這個睡美人的夢中世界。
淩亂的床鋪，身體被肆意的押玩，雪白之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男人惡心的喘息聲還滯留在耳畔，身旁全是嘲弄的眼光。
繚亂的笑容在這一片汙穢之中，足見清晰，如同光一樣吸引著他前進。
“繚亂，救救我！救救我，繚亂！”
已經嘶啞到幾乎辨認不出原本清澈的聲音，男人放肆的大笑，合著身邊兩人的狂笑與他眼中的戚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繚亂，他不會來了。”
“因為他，已經死了啊。”
少女柔軟的嗓音傳入了他的耳畔，美麗的眼眸赫然睜大。
死了。
已經，死了啊。
如雪的白衣閃現，一臉冷漠的男子，不帶絲毫感情的注視著他。
莫寒……
想對他開口，想向麵前的男人求救，盡管心裏有多麽不堪都希望他能帶自己逃脫著個夢魘。
救救我……
男子對他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如同黑暗之中的一縷光，少年伸出了手，想要男子待他走出著黑暗。眨眼的瞬間卻看見，男子微笑的抱起那個美麗嬌柔的少女。
被擁住的少女漣著春色的麵容溢滿了幸福……
不，不是這樣的……
少年用力的搖頭，赫然睜大了雙眼，猛然掙脫了烏墨一般的黑暗。
眼前已然是死一般的寂靜，墨色如同潮湧將他淹沒。
莫蓮沉默了半晌，低低的笑了起來，就是這種軟弱。
為什麽總是這樣被動的向別人求救？
微雨也是，繚亂也是。
我……
總是固執的躲在別人的身後，現在才明白，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句救救我。
而是淹沒一切黑暗的鮮紅……
因為夢魘的折磨，莫蓮睡的極不安穩，手指撥弄著琴弦，那是他在無聊時候的唯一消遣，想到那時的一曲鳳求凰。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嘲諷的笑意，斷斷續續的琴音劃過，竟然是那曲鳳求凰。
曲終的瞬間，細長的琴弦被他悉數扯斷，莫蓮用力的握住了手中的琴，然後就那樣砸了下來。本就破舊的琴自然經不起這樣的摔打，被攔腰截斷。
聞聲趕過來的含笑驚訝的望著眼前的情形，“公子，發生了什麽事？”那支離破碎的琴更是吸引了她的全部視線。
莫蓮展顏對她一笑，“沒有關係。”
“那種東西已經不需要了。”
走出恭王府，莫蓮疑惑著不知該去哪裏。感到有些餓了，他走到了一家客棧，對著迎麵走來的店小二囑咐了幾句，便走上了二樓的雅間。
隔壁的人似乎是在交談著什麽，斷斷續續的聲音聽不分明。細細聽來才發現其中一個聲音非常耳熟。
“莫憶蕭麽？”
莫蓮皺了皺眉，開始聽起了牆角，對麵莫憶蕭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溫柔，“已經長成好男人了啊，青城，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小鬼呢。怎麽不把你那寶貝弟弟帶來呢？你還真是把他保護的太好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甩開了這個小尾巴呢，憶蕭表哥，言歸正傳吧，你應該知道我到這裏來的真正目的。”
另一個聲音聽上去有些青澀，但卻氣勢十足，光是這樣半調侃的話語都給了人不少的壓迫感。
莫蓮皺眉，他隱約感覺到這個聲音他似乎在哪裏聽到過才是。
剛想再聽聽兩人的對話，便聽見那個清澈的聲音在說，“對麵的朋友，與其在聽牆角，不如現身出來看看如何？”
莫蓮皺了皺眉，推開門走進了兩人的房間，莫憶蕭看到莫蓮之後一副放鬆下去了表情，男人揉了揉對麵少年的頭發，輕笑著說，“還真是敏銳呢，不愧是國家未來的王啊！”
少年微笑著看著莫蓮，倒是莫蓮一驚，訝然道，“是你……”
眼前的少年赫然便是那個怪異孩童的監護人哥哥。
“見到你是我的榮幸，莫蓮哥哥。”
那個名為青城的少年，笑的漂亮甜美和他的弟弟一樣帶著幾分冰冷的怪異陸離。
“哥哥？”
不明白他為何要以哥哥來稱呼自己，莫蓮有些疑惑。
倒是莫憶蕭笑著為莫蓮解答，“他是我姑母，莫熙染然公主的兒子，按血緣來說自然是該叫你兄長才是。”
如果說西域的雪蓮公主是個傳奇的話，那麽莫熙的染然公主同樣也是個神話。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公主乃是恭王莫寒天的嫡親胞妹，雖然身為皇親貴族，但是她卻極為親民，即使遠嫁他國依舊被人們所懷念，在莫熙之中享有第一冰美人的美譽。
現在有童謠中傳唱的，“冰如染然，柔若堇顏。”指的就是染然公主和堇顏夫人。
興趣索然的垂下頭，莫蓮的聲音淡淡，“他國的王子到莫熙來究竟是有什麽目的？”
並未聽到想要的答案，莫蓮抬眼看了看少年，卻發現這個少年皺起了形狀秀眉的眉毛，柔聲道，“莫蓮哥哥就是因為這種樣子，所以才活的這麽被動。”
“不過是一個暮歌郡主，真的能構成你的威脅嗎？”
“說什麽傻話。”莫蓮不滿的望著青城。
青城的笑容宛若盛開的罌粟，有毒卻豔麗，“為什麽總是把自己當成代替品呢？”
“那樣的隱忍與付出之後，幹脆就把自己當成取代者好了。”頓了頓少年一字一句的說道，“……取代者，這場愛情爭奪戰的取代者……”
“別再說傻話了……”
莫蓮不滿的答道，無意在管兩人之間的糾葛，抬腳走了出去。莫憶蕭的聲音適時在他的身後邊響起，“小蓮，不如試試青城的話如何？”
取代者嗎？
說什麽傻話，那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因為我就連一個代替品都算不上，隻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是他可以隨意使用的活動肉體罷了。
莫蓮心煩意亂的回到了恭王府，正好被含笑告知，莫寒來過這裏。心有疑惑的麵對著自家侍從，小小少女活力四射的模樣的確是有些時日不見了。
她的聲音輕快，“公子，少王爺叫你回來之後去梅園找他呢，看樣子似乎是要和公子從修舊好才對。”
望著含笑燦爛的麵頰，莫蓮實在不想說出事實來掃她的興。
信步走到了梅園，梅花傲雪而立殷紅如血般點綴著一片慘白。伸手接住了飄落的花瓣，血紅襯著潔白的手掌，更顯得他的肌膚瑩白如玉。
走進了屋子，卻發現江夜也在這裏，看著床上沉睡的柳暮歌，莫蓮一副了然的樣子。淡淡的瞥了莫蓮一眼問道，“已經決定好了嗎？那麽，莫寒你要什麽？”
“子玉！”眼看著莫寒將要開口，江夜率先出口讓莫寒的話梗在了喉間。
“子玉，你要想清楚，你真的要這樣做麽？”
你，真的要親手奪去那個人的眼睛嗎？
莫寒狀似不耐的瞥了眼江夜道，“江夜別說多餘的話，保護好暮歌就好。”
“可是，他……”
“我就是要他的眼睛！”
莫寒冷漠的說出口，將江夜未說完的話直接攔下。
“什麽嘛。”莫蓮不屑的笑了笑，“既然需要那就拿去好了。”
他的神色淡然，幾乎看不到任何慌張與訝然，完完全全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不過……”莫蓮頓了頓，此刻的他依舊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樣子，那雙美麗的眼瞳明亮如星鬥。
“莫寒，我想代替以前的他問一句，你對他可曾有過幾分真意？”碧色的雙眸含滿了死一般的寂靜，但是仔細去看的話，還是不難看出幾分期待。
莫寒未答隻是冷然一笑，嘲諷意味十足……
劇痛襲來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在墜入黑暗前的一刻，他看到了莫寒冷若冰霜的臉。
江夜歎了口氣，看到了像垃圾一樣被莫寒丟在地上的少年，而男人的手心是一雙失去了神采的碧色雙瞳……
江夜連忙伸手接過那對漂亮的碧色眼睛，然後將它們裝在早已準備好的藥水裏浸泡著。
然後迅速的為莫蓮處理傷口，上藥纏紗布，他的動作流暢而迅速。莫寒看了，皺了皺眉，不滿的說道，“好了，江夜你現在要好好看看暮歌才是。”
“如果不處理好眼部的傷口的話，周圍的肌膚會潰爛的！難道你要讓他的臉再毀一次才甘心嗎？”
麵對江夜的質問，莫寒楞住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再開口說話。
沉默的看著江夜為莫蓮料理好傷口，然後，一臉擔憂的看了看沉睡的柳暮歌。
“她沒有關係的。”
江夜望著關心則亂的莫寒，歎了口氣，“再沒有比這雙眼睛更適合她了的……”
“那他怎麽辦？”
眼角瞥了眼陷入昏迷的少年，黑色眼眸中隱藏的深意就連近在咫尺的江夜都看不透徹。
“誰知道呢？”江夜聳了聳肩，望著沉睡的少年滿眼都是心疼。
“我想他會回西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