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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有些涼了,一場初雪足以將人打得透徹,莫憶蕭端
坐在倚翠樓最好的位置眼看著窗外的川流不息。
錦衣狐裘,那個身著白衣的少年突然闖入了他的視線,那個少年緩步走入了倚翠樓,恍惚之間竟然給了莫憶蕭一種錯覺。
仿佛穿越了歲月的回廊,看到了。
看到了當年含著梅香走入他生命的離家小少爺。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君子至止,錦衣狐裘。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那竟然是他的終南麽?
他的終南一步步的走近他,然後他的臉逐漸清晰,那是一張極美的麵容,溫柔又清秀,一雙鳳眼帶著東方的神秘與美麗,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卻不是他的終南,不是他的
少年走到他麵前,麵帶微笑,他的氣質出塵整個人幹淨純粹的不可思議,他喚他,“憶蕭哥哥。”
十四歲的納蘭紫宸麵容還很青澀,總是穿著一襲白衣的他和當年那個錦衣狐裘的離落何其相似?
相似又不似。
十四歲的納蘭紫宸與十四歲的離落。
離家的小少爺與後來的美人繚亂兩張臉交織在他的腦海中,那種疼痛如影隨形。
“青城哥哥。”
黑衣小鬼輕快的叫著,他一蹦一跳的上了樓梯,然後撲到哥哥懷裏一把抱緊了納蘭紫宸,粉嫩玉琢的臉如玉般光滑,甚至比女孩子還要精致三分。
是他們啊
莫憶蕭望了望膩在哥哥懷裏的納蘭紫庭。
不過十歲的小鬼,那張男生女相的臉與當年那個精致有如玉娃娃般的離落那樣相似。
那樣相似
記憶的不受控製的掙紮而出,在那些記憶裏始終有離落,有他的終南。
莫憶蕭第一次見到離落是在皇家的家宴,那年六歲的離落第一次參加皇家家宴,也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傳說中威武絕狠的莫熙王者和那個容顏如玉,風姿無雙的恭王爺莫寒天。
之後調皮的八殿下看到了躲在一旁的離落,他掙脫了皇叔的手,跑到了他麵前。
莫憶蕭捏了捏他的臉道,“這是哪家的女娃娃,怎麽會自己跑出來了?你爹和你娘呢?”
小小孩童掌握不好力度,把離落的臉捏的生疼,離落也很給麵子的,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哎,你別哭,你別哭啊!”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落淚,小小的莫憶蕭也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哄著,“別哭別哭,哭的醜了,以後就嫁不出去了!”
聽了莫憶蕭的話,離落扁了扁嘴,哭的更凶了。
實在無法的莫憶蕭,鼻子一酸,跟著離落一起哭了出來。
兩個孩子的哭鬧聲成功引來了眾人的關注,離落的大哥忙跑了過來,摸著離落的腦袋抱起了弟弟,輕聲軟語的哄著,“小離,你怎麽哭了?”
離落的三哥更是擺出凶神惡煞的模樣狠狠的瞪著莫憶蕭,“你是哪家的毛頭小子,竟然敢欺負我弟弟!”
“不得無禮!”
還是離落的大哥喝住了自家三弟,然後恭敬的行了個禮,“舍弟得罪了,八殿下。”
聽哥哥這樣說,離落和他的小哥離憂才算知道,眼前的人是莫熙的八王子,當朝太子的同胞弟弟。無限世界修仙傳
“弟弟?”
隻有可憐的莫憶蕭還在糾結,離憂當時說出的那句‘你竟敢欺負我弟弟’。
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好像父皇賜給他的玉娃娃。
然而眼前這個好看的玉娃娃竟然是個小男孩?
簡直是暴殄天物!
離落眨了眨哭的水汪汪的桃花眼,本就小巧精致的麵容更加的我見猶憐。
那一刻,小小的莫憶蕭就在心裏下了決定,管他是男是女,既然這個玉娃娃長得這麽漂亮,以後就讓他做自己的媳婦兒算了。
小孩子的行動力是最強的,想到就做到,他上前拽住了離落的袖子,奶聲奶氣的說道,“我要你做我的媳婦兒!”
如此的驚人一語,把離落的哥哥們嚇了一跳。
兩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該如何跟這個尊貴的小殿下解釋,自己家的弟弟是不能給他當媳婦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
“哈哈。”
莫熙的帝王和恭王爺莫寒天顯然也聽到了莫憶蕭稚嫩的童語,兩人都笑了起來。
帝王更是拍了拍離落長兄離昂的肩膀,他笑著說,“愛卿,這樣我們就是親家了啊。”
這時的離落還不大明白大人們的調侃,他隻知道男人是不能嫁給男人的,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轉,“我才不要嫁給你呢!三哥說以後會給離落找一個漂亮的媳婦兒!”
離落的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莫憶蕭因此氣紅了一張俏臉,“我就要你做我媳婦!”
“我不要!”
恭王爺抱起了生悶氣的小侄兒笑道,“蕭兒啊,看你被人嫌棄了呢。”
“我就要他做媳婦,我就要他做媳婦!父皇你給我指婚嘛,你讓他做我的媳婦嘛!”
帝王黑色的眼瞳寫滿了笑意,他看了看眼前一臉不滿吵鬧著要自己賜婚的小兒子。
烏黑的鳳眼眨了眨,笑道,“等你長大以後,如果你還想娶他,那我就給你們指婚,蕭兒你看這樣可好?”
“好啊!”
莫憶蕭拉了拉離落的袖子驕傲的說,“你看吧,我就說你是我的媳婦兒!”
離落撇了撇嘴不滿,樣子還有些嫌棄,“竟然,陛下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勉強強的接受你吧。”
那次的家宴在兩個孩童的稚語中結束,每個人都笑的真摯,那時候每個人都是那麽快樂。
而對於年少的離落而言,自己的童年記憶最終也在這樣溫暖的盛夏中定格。
自從那次家宴之後,莫憶蕭就是總纏著離落,兩個孩子很快就打成了一片,高高興興的玩在了一起。
九歲的莫憶蕭剛好缺個伴讀,皇帝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讓離落給當他的小小伴讀。
離落心裏是很不願意的,自從那次皇家宴會上莫憶蕭語出驚人,那些個貴族子弟總是笑他是八皇子的小媳婦。
“小離,小離。”剛剛下學,莫憶蕭趕上了離落,“小離等等我嘛。”
離落就當沒有聽到一樣,徑自向前走,“小離~”
軟軟的聲線,莫憶蕭拉住了離落的衣袖。
“小離,你怎麽不理我了呢?”
拽緊離落的衣袖,精致的小臉皺起,總好像是在撒嬌,配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十足的乖巧樣子。
隻可惜,離落不吃他這一套,離落聳聳肩道,“殿下,你不要總纏著我了,離落要回家了。”女大神求放過
“我纏著你才是正常的啊,小離,你是我媳婦啊!”
“才不是!”
“本來就是!連我父皇都承認了!”莫憶蕭鼓著小臉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小田鼠,離落無奈的答道,“殿下,等你能把終南背下來再跟我談這個問題吧。”
原來莫憶蕭雖然聰慧有加,卻調皮愛玩,經常連累離落和他一起受罰。
今日,因為他始終背不會一首終南,累的離落跟他一起抄了一百遍。
“我背會了!我背會了!小離我早就背會了!”
離落滿臉的不信,“那您倒是背給我聽聽啊!”
莫憶蕭眨了眨眼睛,“小離,你可聽好了!”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君子至止,錦衣狐裘。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繡裳。
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一首終南被他一字不差的背了下來,末了,莫憶蕭一臉得意的問離落,“怎麽樣小離,我背的還好吧。”
離落點了點頭說,“勉勉強強還過的去吧,可是,殿下,您知道這首終南是何解麽?”
莫憶蕭緊盯著眼前美若女童的小娃,有些汗顏,他實在不好意思跟他說,自己並不知道終南的解釋。
離落歎了口氣,華美的狐裘襯著那張瑩白如玉的臉分外動人,眉間一點朱砂,生生壓過了世間最美的豔色。
微微勾起的唇瓣,與園子裏開得正盛的梅花幾乎融為了一體。
莫憶蕭想他大概是明白,這一首終南的含義了。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您在幹什麽呢?快點跟上來!”離落的聲音與不遠處梅子的芳香一同傳了過來。
“我這就過來,小離等我。”笑容恣意的孩童奔跑著跟了上去。
記憶中的那張臉還是那樣美麗清澈,瀲灩著春波的桃花眼嫵媚攝人,眉間一點朱砂生生豔過世間所有顏色。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君子至止,錦衣狐裘。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過了這麽多年,莫憶蕭還是忘不了那一首終南,“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離落你看過了這麽多年,卻隻有你還是我心中的‘終南’啊。
“表哥,你在想什麽?”納蘭紫庭的一雙眼睛帶著幾分戲謔,烏黑透亮的色彩幾乎洞穿**。
“隻是一位故人罷了。”
莫憶蕭回的淡淡,反倒是那位頗似離落兒時的小鬼,他眨了眨烏亮的眼睛,笑的越發燦爛,“是故人啊”
故人
察覺到莫憶蕭的心情,納蘭紫宸拉了拉納蘭紫庭,然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就禮貌的對莫憶蕭告別。
此時的倚翠樓有些冷清,與美人繚亂還在時的客似雲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莫憶蕭聽到樓下的公子哥們還在高聲談論著什麽。
火辣辣的情歌火辣辣的愛
他舉起杯手中的茶還是溫熱的,上好的碧螺春,采集了清晨的露水,無論是茶葉本身還是烹煮的過程都極為精細,那人深諳茶道是他讓自己愛上了喝茶。
樓下的議論聲音大了些,似乎並不顧及倚翠樓主人的心情。
“那個妖精竟然死了真可惜,不過能讓皇帝死在他床上也是本事,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高兄,慎言慎言啊!”
同桌的人連忙起身想要勸住這個醉鬼,然而喝醉了的男人卻越發用力的叫道,“有什麽的,那個妖精的眼睛都快要長到天上去了,左右不過是個婊子還真當他自己是公子了?”
“也隻有他還把自己當那麽一回事,左右不過是個玩物,八殿下怎麽會喜歡那麽個下賤貨?李兄你說,咱們這些人有誰不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婊子,下賤貨
莫憶蕭幾乎不敢相信有一天這樣的字眼會與那人掛鉤。
錦衣狐裘,美麗清澈。
紅衣如火,妖嬈嫵媚。
十五歲的離落,二十五歲的美人繚亂。
兩張臉不斷在他的腦海中交織著。
他握緊了茶杯,然後飲下,企圖用最好的碧螺春壓製心中的苦澀。
卻不想喝下的茶又酸又苦。
原來最好的碧螺春也會失味
“碧漪。”
他輕喚身後的女人,這個曾身為倚翠樓花魁的女人在被繚亂收為了侍女之後成為了他的侍妾。
“換茶。”
今天的茶很苦。
蔥白的手接過莫憶蕭手中的茶杯。
其實碧漪很想告訴眼前的男人,並非是茶哭,而是。
是眼淚浸在其中。
是心苦剛剛走出倚翠樓的納蘭紫庭還有些憤憤不平,“哥哥,你為什麽不讓我說下去?”
“月,你現在說的還有意義麽?”當兄長的這樣反問。
然而納蘭紫庭卻眨了眨那雙黑的純粹的眼睛問道,“為什麽沒有?青城哥哥,我隻是想讓表哥知道,既然一開始就決定了自己想要的,那就不要後悔。或者說無論發生了什麽他都不該後悔,因為一切都是他選擇的。如果現在他悔了,不,即使他現在悔了,也什麽都挽救不了了!”
什麽都留不下了
或許能留下的不過就是一聲感歎,還有存在於心底永遠也不會愈合的傷口。
一抹紅影從他們的身邊擦過,兩人的對話也被他聽的清清楚楚。
那個紅衣公子笑的淒淒慘慘,一身火紅竟然像是被鮮血澆灌一般觸目驚心。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是世界上最可笑的戲碼。
繚亂不允許,我也不會允許。
莫憶蕭,你沒有這樣的機會。
你沒有。
你沒有莫蓮的出現著實出乎了莫憶蕭的意料,莫憶蕭原以為莫蓮是不願再見他的,如今看來麵前的人哪裏還有當初上凰公子的清雅秀麗?
紅衣加身,臉上的紫蓮妖媚染得整個人都和當初的繚亂像了三分。
簡直就像是讓繚亂在他身上重生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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