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落九州 269 79 網 /手機

穆薩仁篇其實一點也不對等寒兮篇我寫的少,穆薩仁篇寫的很多……

她這一輩子,喜歡過一個人,愛過一個人。

穆薩仁出嫁的那日十裏紅妝,滿眼都是‘豔’麗的紅‘色’,連夕陽到了最後都變為了火焰般的鮮紅‘色’。

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時候永遠是活潑的,我要嫁自然是要嫁給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這是四歲的穆薩仁對姑母說過的話。

然而,六歲那年,穆薩仁從馬背上跌倒摔在了她愛了一輩子的男孩子懷裏。

那個人溫文爾雅‘性’格卻並不強硬,甚至有些軟弱,與她憧憬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幾乎是天壤之別,但是她就是愛了。

可是後來呢?她愛的男孩娶了別家的貴‘女’,就是她也遠走西涼,淒慘又可笑的結局。

“公主,該啟程了。”

‘奶’酪低聲喚她,‘女’孩子的眼裏閃動著擔憂隱隱的有幾分委屈。

“笨蛋。”

穆薩仁敲了敲‘奶’酪的頭,她撫了撫手中的紅‘色’嫁衣,這是她心愛的男孩為她準備的嫁衣。

“‘奶’酪,你看這衣服漂亮麽?”

穆薩仁的笑容淡淡,然而‘奶’酪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公主……”

“這是他為我準備的嫁衣啊。”

‘奶’酪搖了搖頭,幾乎哭的是不能自已。

“傻瓜,你在哭什麽呢?”

穆薩仁攬住了她 的小小‘侍’‘女’,‘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在他的懷裏失聲痛哭。

其實,她很想問問穆薩仁,公主,你為什麽不哭,你明明要比我難過百倍千倍才是。

“笨蛋,我要嫁的是莫熙的帝皇,是那個頗有名望的寒冰公子,他可是我憧憬的男人。”

“公主……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奶’酪緊緊的抓緊穆薩仁的衣服,她抱緊了穆薩仁這才感覺到她堅強倔強的公主在默默的顫抖。

穆薩仁抬起了頭,將快要溢出的眼淚憋回了心裏,

她微微一笑。

“明天又會是嶄新的一天啊。”

一月有餘,這是莫熙與西涼的距離。

這也曾是莫蓮和莫寒的距離。

如今卻變為了穆薩仁和寒兮的距離。

多麽的諷刺。

那一日,上京城的百姓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悅,他們張望著想要看一看這位遠道而來的西域公主。

不得不說,兩人的婚禮極為奢華,比起當年莫寒和柳暮歌的大婚還要來的盛大。

從喜轎中走下的時候,穆薩仁看到遠處 的男人對她伸出了手,恍惚中她竟然產生錯覺,她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心愛的男孩伸出手迎她,像往常一樣叫她一聲穆薩。

穆薩仁終於笑了,嘴角的甜笑綻開,她對著男人伸出了手,在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

仙‘女’的魔法終於失效,冰冷的觸感將她帶到了現實。

一臉冷漠的男人將她迎進宮裏,迎進了另一個華麗的牢籠。

“莫寒……”

她壓低了聲線,大概也隻有那個男人才能聽見。

“有沒有人說過,你真是個惡劣 的男人。”

隻是一句話就讓莫寒皺緊了眉頭,“你想說什麽?”

“別人的軟肋很好玩嗎?”

穆薩仁反問道,她美‘豔’的臉龐照著銳利的寒光,“我可不是莫蓮。”

言下之意,我沒有縱著你的理由。

一句話,讓本來不想理會她的莫寒眉頭皺的更深。

“小丫頭。”

莫寒的聲音低沉,帶著從前沒有過的威嚴,“你似乎忘了你未來的夫君是誰。”

“我以為我的夫君是誰與我喜歡的人是誰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上挑了聲線,皺著眉頭的弧度可愛的過火,依稀還是當年莫寒見到她的燦爛模樣。

“九年了……”

莫寒的聲音淡到幾乎消失。

“是啊,已經九年了……”

我們都已經老了吧……

又累又困,還是沒寫完…………

重新寫了下開頭,穆薩仁和莫寒的日常也‘交’代了些。穆薩仁開始說的憧憬,不是說她喜歡莫寒,而是說她覺得莫寒符合她兒時的擇偶標準。

最後的感慨,不是說他們真的老了,而是心境都變了。

最開始無論是莫寒還是穆薩都不是現在這樣滿麵風塵的樣子。

在穆薩仁還不是穆薩仁的時候,她隻是千千萬萬個孩子中及其普通的一個,小小的個子,並不突出的外形,便是掉在人堆裏也找不到的普通‘女’孩。

一朝夢回,已是身在了皇親貴族家,納蘭紫庭的話說的很對的,她的身體是屬於現世的,然而時間卻是倒流的。

因為她隻是個異世界的靈魂,種種機緣之下才來到了這裏,成為了穆薩仁,擁有了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從出生伊始就注定是個天之驕‘女’的穆薩仁她的人生是輝煌的,天生就擁有了別人所‘豔’慕的一切。

穆薩仁原本以為,自己根本不可能擁有這樣完美的人生,這樣獨尊的身份,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寵愛,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貴。

是的,這個小公主打從一開始就擁有了天下人最渴望的一切。

可是漸漸成長起來的穆薩仁敏銳的察覺出了什麽,自古以來家裏最小的孩子從來都是最受寵的,這點就算是在她原本的家庭裏也是如此。

在她還不是穆薩仁的時候,她是家中的獨‘女’,在同族兄弟姊妹中排行最幼,上邊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她的大哥長她八歲,兩人之間的年齡差的大了,大哥自然是對這個幼妹寵愛有加,姐姐長她四歲,很有長姐的風範,對她也是嗬護備至。

這個家裏人口中的小小姐,在家中的地位大抵是哥哥做菜,姐姐盛飯,她等著吃就行。

十分幸福的生活,因而也養出了幾分嬌慣,這也樣的嬌慣造成的後果就是養成了穆薩仁那天生的公主病。

隻是生在了皇家,她的兄弟姐妹更多了,哥哥姐姐年齡差的也更多了,隻是身為她父親的突厥可汗,與他的幺‘女’並不親近。

雖然姐姐妹妹多了些,但是到底還是孩子,與父親疏遠了中也會覺得缺少了什麽,更何況她生而亡母,這是她的那些兄姐所無法彌補的,每每這時她就會分外思念遠在另一個世界的雙親。

不過父親不親近她的原因,她自己還是很清楚的,,誰都知道科羅可汗和發妻舉案齊眉,夫妻恩愛,而她的出生無疑是打破了父母的甜蜜恩愛。

她總是在想,或許,父親也是不願意看到她的吧,畢竟見到她就會想起血淋淋的傷痛。

鎖在這個孩童的軀殼,穆薩仁會覺得很無聊,畢竟這個孩子的軀殼裏長得是一個20歲的靈魂。

長到三歲時,遠嫁西涼的姑母回國探親,粉嫩‘玉’琢的穆薩仁窩在哥哥托穆雷的懷裏,遠遠的望著那個眾人口中溫柔賢淑的柔然公主,不,如今已經不能再叫她柔然公主了,因為於三年前出嫁的柔然公主,如今已是西涼的可敦,整個西涼最尊貴的‘女’人。

歪斜著頭,穆薩仁看著姑母,小小的心中萬千思緒漂浮,她倒是以為比起眾人口中已逝的突厥可敦,她倒是更像她這個姑母,看來古語說的侄‘女’像姑姑一說果然不假。

許是長得非常相似的關係,在這一眾侄子侄‘女’中,其木格也是最疼愛穆薩仁。

回到西涼時,亦是爭得了哥哥的同意,把她的小侄‘女’帶回了西涼,這其木格可敦和穆薩仁除了長的相似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兩人都是最小的公主,在兄姐麵前好說話,大家也都習慣寵著自己的幺妹。

在穆薩仁來到西涼的時候,她遇到了糾葛了一輩子的牽絆,從前她是一個晚熟的人,雖然都已經年過二十,卻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在感情的問題上她青澀的就像是個小孩子。

她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初戀竟會是一個穿越時空的戀情,還是一場時尚的姐弟戀。

粉嫩‘玉’琢的小娃娃,碧‘色’的丹鳳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漂亮的麵容,竟然比她這個自詡美人胚子的小丫頭還要‘精’致三分。

俗話說的好,漂亮‘女’人總是見不慣另一個漂亮‘女’人,而這小美人見到比自己還要漂亮的小男娃也是這樣。

因此,兩人的初見,穆薩仁並未給寒兮打過高的分數。

小丫頭的心裏酸的幾乎要冒泡泡,美麗原本就是‘女’孩

子所有的,一個男童,比‘女’娃娃都‘精’致那還了得?

令她高興的是,西涼的美男如雲,比起粗獷豪邁的突厥男兒別有一番風味。

穆薩仁心裏的小算盤打啊打,她想,大抵是由於上代西涼‘女’王的夫君是個大不列顛來的異域人,審美眼光異於普通的西域人,所以,從上代開始,選婢‘女’‘侍’從的標準也開始調整,也因此拉高了這個皇城內的美型程度。

而身為‘混’血兒,她那姑父生來就是個難得的美人,竟然比她的姑母還要美上幾分。

每一次盯著這樣美麗的麵容,都會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太美好了。

不過對於這個和姑父長了一模一樣的臉的小表弟,穆薩仁顯然是沒有那麽多的好感,姑父雖然麵容絕美,但是好歹威風凜凜,整個人英氣的很,這個長了一張‘女’人臉的小表弟呢?

成天‘奶’聲‘奶’氣的,活脫脫一個‘女’娃子嘛!

事實上,比起那種‘陰’柔的美貌,穆薩仁更喜歡陽剛俊朗的美貌,多年之後,小丫頭在見到莫寒之時,瞬間升起的怦然心動還未完全表現出來,就被這個外表俊秀冷酷的男人的所作所為徹底給澆滅了。

這種微妙的感情不知被她‘私’底下感歎了多少回,除了莫蓮,這莫家的男人莫不是俊秀清朗,美麗雍容的同時又不帶一絲‘陰’柔,讓人喜歡的緊,可是偏偏就是這麽討人喜歡的臉,卻從來不做什麽好事。

莫寒是這樣,就連那個外表比誰都溫柔的八王爺莫憶蕭也是如此。

用她那個時代的話來講就是,這是人幹的事嗎?

話轉的遠了些,該是繼續講訴寒兮和穆薩的故事,寒兮這個唯一嫡皇子看似風光無限,小時候該見過的黑暗卻一樣不少,在別人嚴厲一直是寒兮在乎著穆薩,但事實上穆薩仁對寒兮的看護卻是幼時就有的了。

在穆薩仁剛剛到西涼王都的時候,樹海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非常喜愛,幾次三番的開玩笑要她給自己當兒媳‘婦’,而穆薩仁在這樣安穩的日子裏也漸漸的察覺出了幾分苗頭,她的姑父與姑母看似夫妻恩愛實則不然。

其實穆薩仁初起的日子倒是十分無聊的,不過是成天陪著寒兮這個小子瞎胡鬧,一個已經二十的靈魂在和小孩子瞎玩鬧又怎麽不會覺得無聊呢、

隻是生活從來不缺少調味劑。

穆薩仁是非常喜歡寵物的,有一次其木格可敦送給了她一隻小狗,通體雪白小小軟軟,穆薩仁喜歡的不得了,成天抱著小狗就不願鬆手。

後來,樹海外出,回來的時候他的後宮便多出了一位夫人,元說這帝王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隻是小小的穆薩仁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其木格可敦和可汗的關係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她暗地裏打探了一番才知道,這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夫人,眉目之間頗似幾年前失蹤的雪蓮公主。

穆薩仁這才幡然醒悟,終於懂得姑母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哀,隻不過是眉目間有那麽幾許相似就這麽受寵?感情這個樹海可汗也不是普通的妹控啊!

不久之後就傳來了那位夫人有孕的消息,其木格可敦倒是淡定,穆薩仁對此卻是皺緊了眉頭。

在她看來新上位的那個寧滬夫人,雖然容貌妖巧可愛卻是心思深沉,眼‘波’流轉之中總是不懷好意,讓穆薩仁覺得難受的很,總覺得的這個寧滬夫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起點什麽幺蛾子。

穆薩仁的擔憂果然是沒錯的,在寧滬夫人給寒兮送來糕點的時候,小小‘女’童始終是不放心,將銀針‘插’進‘精’致的糕點之上,銀針底部發黑,寒兮整個人都變了臉‘色’,小小的孩童,死死的拽住了穆薩仁的袖子,帶著幾分顫音叫著,“阿姐,有人要害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麵對寒兮的驚慌,穆薩仁隻是抱緊了懷中的雪白的小狗,那小狗還懶懶的伏在她懷裏,有些倦怠的意味,穆薩仁笑了笑,眉目之間有著鮮見的溫軟,“兮兒莫驚。”

穆薩仁幾乎是顫抖著將自己的手中的小狗放在了地下,她的麵容還是那樣溫柔,整個人不複往日的飛揚狂傲,“那就給它吃吧。”

麵對穆薩仁遞上來的東西,小狗連嗅一嗅都沒有就吃了下去,不過片刻,小狗哀叫了幾下,小爪子撓了撓穆薩仁的裙擺,眼神清澈又無辜,就這樣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穆薩仁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眼淚,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徑直跑去了樹海的宮殿,哭訴著有人毒死了她的小狗,聞訊趕來的其木格可敦,與樹海目光相對,兩人都明白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然‘私’底下穆薩仁早已斂去了哭容,目光銳利如劍,寒兮看著這樣的表姐突然覺得很是可怕,覺得通體生寒,他甚至不知道他的阿姐剛剛的哭訴是真情還是假意……

小小孩童的眼瞳終於因為宮闈的‘陰’暗染上了暗影。

後來的事情,穆薩仁原原本本的對可敦和樹海講了,寧滬夫人早在事情敗‘露’的時候就已經自盡了,她原是仗著和雪蓮公主有那麽幾分相似的眉眼,因而驕縱傲慢,愚蠢的認為樹海可汗會縱著她。

對於她這樣的想法,年幼的穆薩仁隻是嗤笑了一聲道,真是個愚蠢至極的‘女’人。

那之後,寒兮看著穆薩仁一點點的為小狗挖了個坑,親手埋葬了她的小小寵物,他看著‘女’孩眼中跌落的淚水突然就慌了。

小小孩童慌忙許諾,“阿姐別哭,阿姐別哭,等到兮兒長大一定送給阿姐比它更好更可愛的小狗。”

然穆薩仁隻是目光爍爍的對他說了一句,“你送的東西縱使在好,也不是我的小狗了,不需要了兮兒,不需要了,我再也不需要什麽小狗了。”

驀然回首,穆薩仁勾‘唇’一笑,其實年幼之時,寒兮是很喜歡喚她阿姐的,而且她也很喜歡聽他這樣叫她,那時候她叫他兮兒,童言童語,過往的一切曆曆在目。

後來寒兮年長了些,他開始不願叫她阿姐,他固執的叫她穆薩,這與堅持喚她‘乳’名薩拉的莫何王子脫不開幹係,那時候小小孩子的臉上竟是怒意,有那麽一股子被奪取了好玩伴的不願,有趣的緊。

穆薩仁也是被這樣的小娃給逗樂了,一時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概也是打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叫她穆薩,而她也開始改口叫他寒兮……

那一年正是他們結締婚約的第六個年頭。

那年,她十二,他十一。

童年的遠去其實是很快的,以一個稱呼作為分界點,象征著兩人無憂童年的正式結束……

然這世界上又有誰能真正留住無憂的夢境,又有誰能夠與誰不離不棄的相守一生呢?

如今回首想想往事,那年六歲的小公主,跌下了馬背被寒兮接了個正著,倒在了他的懷裏。

無論過了多少年,

她都會說,我幾乎以為那就是天意。

當年的童聲猶在耳畔邊回響,“寒兮,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更喜歡的人嗎?”

小小‘女’童脆脆的聲音帶著一貫的驕縱霸道,“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歡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然而還未等到,他承諾的十裏紅妝冠蓋京華,就等來了烏發漫過腰肢,少年傾心他人的淒涼。

當時的自己毫不留情的將三千青絲斬斷,猶如揮劍斬情絲般幹脆絕然。

那時的自己十幾年來都鎖在西域,優渥的生活,大家的寵愛,總是讓她感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但是,到底是多了二十年的經驗,縱使從前也是一樣的天真單純,卻也是經曆過宮闈的浸染,所以在她剛剛來到莫熙的時候,想自己永遠也忘不了,無需多言就已經明了了幾分,她是多麽聰慧的‘女’孩,又怎麽會看不穿眼前的真相?

隻是她不明白,她不懂,她的小表弟啊,這個發誓永不負她的少年為何就這樣輕易的就放開了她的手?

穆薩仁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在幹脆的挑明了自己的意思之後,寒兮也講的明了,那個她一直護在手心,總以為長不大的少年,睜大了那雙碧綠的眼瞳。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和以前一樣,似乎像是怕打碎一個美麗的夢境一般。

“阿姐,我更喜歡的人出現了。”

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兒時最熟悉的稱呼,卻是比千萬句話更讓穆薩仁感覺難過。

童年往事依稀在眼前閃過,童聲猶在耳畔邊回響,“寒兮,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更喜歡的人嗎?”

小小‘女’童脆脆的聲音帶著一貫的驕縱霸道,“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歡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可是,他已經找到了更喜歡的人嗎?

幾年後,二十歲的穆薩仁總會在午夜夢回中歎息,既然那樣勇敢坦白的承認了對莫蓮的戀慕,為何寒兮在麵對他們兩人的事情上沒有這樣的勇氣呢?

她為他做盡了所有的努力,然而他卻連邁開那一步的勇氣也無……

果然還是不夠愛啊……

少‘女’長長的歎了

口氣,如今二十出頭的穆薩仁還是那樣美麗,是眾人口中光彩奪目,美麗耀眼的上乘美人,時事戰事吃緊,為了軍中的事情她也沒少‘操’勞,整個人都瘦了不少。

穆薩仁走出軍帳,望著屋外的‘陰’雲,又是一天的和風細雨,這樣的日子常常會莫名的感到蔓延在周身的孤獨,說不清亦道不明。卻不排斥,反而欣喜。

穆薩仁從小便喜歡趴在窗前呆呆的聽雨,呆呆的想事,想得出神。

如是就會想到許許多多童年往事,也想起幼時聽到的童話,金屋藏嬌,鳳求凰,那些個名噪一時的愛情神話,莫不是引人遐想。

而現代的故事又怎能和異世界的瑰麗相提並論?

那時她偷偷溜出宮去,帶著寒兮一起來到漢人家開的酒樓,在那裏付上一些錢幣就可以安心的坐在板凳上聽著這些說書人講訴的故事,而那個故事正是被奉為經典的金屋藏嬌。

阿嬌,當今漢武帝的第一任皇後,知道她的時候那個美麗的皇後早已作古,說書人講的很美,很婉轉,很動聽,或許一切都停留在兒時就是最好的。

然而,真的是過了好久啊……

當年那個比自己還要矮小的孩童,已經長大不會像以前一樣,一直追逐她一個人的身影了……

那個說過不會辜負自己的孩子也已經消失在了時光的塵埃之中了啊。

穆薩仁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卻發現漫過腰肢的長發早已被自己剪短,如今短的突兀憋足,即使是幾年的蓄養也長不出曾經長發及腰的美發。

她那一頭烏絲生來長的極為緩慢,以為那個長發及腰的誓言,她向來最愛護自己的頭發,卻偏偏連那段最在乎的感情也留不住,留不住,卻又要強迫自己去放下,這與當年揮劍斬斷烏發的那一刻的感情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幾年的沉澱,使得她的心境也開始變的蒼老。

“等到穆薩的長發和母親大人一樣的時候,我就娶你哦!”

童年的稚嫩言語總是聲猶在耳,卻如同泡沫,一睜開眼什麽也不剩下。

那一年,烏發漫過腰肢,少年卻傾心他人。昔日十裏紅妝,如今蒼白成雪,情之一字總是害人不淺。

時間的悠長最是傷人。

隻是,有些事情,即使不願意,也得要接受。這就是現實。

不管心裏有多麽不甘,他喜歡的人都不再是你。

所以,即使是落得滿身心傷,也要不帶遲疑的轉身。

愛就要愛的轟轟烈烈,斷就要斷的徹徹底底,這就是穆薩仁式的愛戀,是多年來始終不變的執著。

愛情斷的幹脆決絕,卻不會為治愈心傷遠走,不會迎合父親和兄長的要求,隨便跟哪家權貴結親。

不會湊合也不會將就,為何要湊合,為何要將就,那樣的詞語怎麽能用來衡量一份愛情,如果連愛情都去湊合,去將就,那還有什麽東西是她所在乎的?

如今再回望她在莫熙的這段時光,除了令她疲憊的心傷,也總是有一些令她難以忘懷的東西身在其中。

倚翠樓中驚才絕‘豔’,冠絕京華的美人繚‘亂’,穆薩仁一直以為自己是很欣賞那個男人的,那是個聰明的男人,卻生生因為一個愛字束縛了自己的翅膀。

沒有人知道穆薩仁其實算是慕名而來尋找這個傳說中的美人繚‘亂’的。

南有紅蓮,北有繚‘亂’。

這是她從幼時去江南遊玩就聽過的傳聞,江南第一名伶,也是如今她的‘侍’從紅蓮,那是個什麽人物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不是沒有過好奇,能和她家‘雞’翅相提並論的又是個怎樣的人物呢?

那時候還是一片天真的小丫頭問出了莫蓮想問,卻始終沒有問出的問題,“你恨那個人嗎?”

驚才絕‘豔’的美人繚‘亂’,微微一笑,嫵媚的桃‘花’眼輕輕勾起,當真傾國傾城。

他的聲音輕柔的就好像不願吵醒誰家沉睡的孩童,“繚‘亂’恨八王爺,但是離落不恨莫憶蕭。”

就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穆薩仁感覺到了愛情的沉重,瞬間便淚流滿麵。

而對於莫蓮,對於那個令寒兮傾心的美麗人兒,穆薩仁總是難有好感。

就像她對莫蓮說的那樣,對於莫蓮和莫寒的感情,她始終是難以理解的。

很多時候喜歡一個人,卻放不下,失去後卻更加難過不

甘,這並不是因為你有多愛他,而是因為你不甘自己對他的付出都付之東流。

有時候,穆薩仁甚至會想或許莫蓮對莫寒就是這樣,可不甘心又如何,莫寒的視線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柳暮歌,比起心心念念的未婚妻,莫蓮為他所付出的一切顯得多麽的諷刺……

在回過神,她已是眾人口中二十未嫁的老‘女’,她的愛戀斷的幹脆,但是那樣的感情卻也時刻困擾著她,刻骨銘心。

歎了口氣,穆薩仁邁開了步子,無論怎樣心裏有多痛多苦,在戰爭沒有結束的現在,那些個兒‘女’情長也隻能放下,因為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

莫蓮深入敵營是她早就想過的,這也是她全力支持的,若非有她的支持,莫蓮也做不到如此自然的和軍隊接洽,隻是她並未想到,那個崔家的小公子竟然有著如此通天的本事,竟然收買了他們身邊的‘女’子。

得知那件事的時候,她覺得有些諷刺,因為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和寒兮幼時的玩伴臧娜。

臧娜是樹海可汗舅舅的外孫‘女’,按血緣來講也是寒兮的表姐,西涼的宗室貴‘女’,聰穎美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穆薩仁從未想過就是這樣的‘女’孩子也會背叛。

在地牢裏見到臧娜的時候,穆薩仁感覺全身都是寒氣,那個漂亮的‘女’人眼睛如同淬著毒的利刃,時時刻刻準備著要將她‘洞’穿。

在穆薩仁問起她起因是為何的時候,那個‘女’人用力嘶吼道,“穆薩仁,你很得意吧,坊間人都是怎麽評說你的?聰慧美麗,天之驕‘女’。仿佛哪家的貴‘女’也不如你,我也是天之驕‘女’,我憑什麽就不如你?你知道你和寒兮拖著婚約不結親,我們這些宗室貴‘女’有多開心麽?我們都在等著看你的笑話!”

“二十未嫁的老‘女’,縱使事事完美又如何,寒兮他不喜歡你,她不要你!憑你做什麽都不喜歡你!”

穆薩仁沒有想到,自己的優秀有一天也會反噬,竟然會讓人這樣嫉妒,但是她的目光依舊是淡淡的,隻是聲音瞬間變得絕狠,“這就是你背叛西涼的理由?因為嫉妒,因為被一個男人所引‘誘’?你當真配得上宗室貴‘女’之名嗎?”

淩厲的眼神加深,她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決定了眼前‘女’人的生死,“來人,賜毒酒,不喝就直接灌下去吧。”

她直視著臧娜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麻木了。

一轉身,卻發現寒兮定定的站在了那裏,他對自己說,“穆薩,小時候你教我,為帝者必須無情。如今看來你才是最無情的那一個。”

穆薩仁閉上眼睛,不想去看眼前之人,她知道他想說的話。

那是他們的姐姐,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好夥伴,縱使是查出了些什麽,也不該這樣草草的奪去她的生命。

隻是,戰爭複雜,事關重大縱使隻是抓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她都不可能當過,無論哪個人是誰。

我才是最無情的那個人嗎?

是啊,憑時間過了多久,你還是學不會無情,為帝者必須無情。

既然你不想做,那就由我來承擔,寒兮,你的江山有我為你守護,我不會讓任何人染指!

心思大動,眼神卻越發平靜,穆薩仁不想再說什麽,沉默的少‘女’讓寒兮逐漸覺得興趣索然,他冷漠的轉身,卻未發現,身後的‘女’孩子落寞的眉眼與形銷骨立的身影……

待到後來她從監軍走到了戰前,她為他披掛上陣,寒兮是他是未來的王,保護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享受了這麽多年的尊榮去付出什麽也是自然的,不是麽?

走到戰前的那一年,她還很年輕,二十有餘,,正是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卻沒有良人相伴,也沒有甜蜜可言。

因為,她的良人已經被她推得遙遠,連同那些甜蜜與幸福都一並失去了。

戰場注定是充滿血腥的地方,嘶吼與呐喊是這裏最殘酷的樂音。從幕後走上台前需要多少努力?

紙上談兵永遠也抵不過戰場的烽煙四起,穆薩仁第一次受傷是被敵軍一刀砍在了肩頭,深可見骨。她身份最貴從來就沒受過半分苦楚,可曾像今天這般受到如此多的痛苦?

副將們勸她先行撤退,可是她還是拚著一口氣衝了上去,心裏總想著總抱著一個信念,這樣的信念曾經貫穿了她的整個童年,它也是她來到前線的理由,我要為他守著這江山。

若說第一次受傷還會有痛感,那麽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痛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甚至忘了

,她曾是突厥可汗的嫡公主,是西涼可汗親封的邵陽公主,在這裏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將領,殺敵無數保家衛國。

於重傷之際,甚至在午夜夢回,她都會想到,她的寒兮還在等她,她從小便護著他,護了那麽多年,若是她死了,那麽他該如何?那西涼的江山又該由誰來為他捍衛?

舅父麽?

舅父是個優秀的王,但是畢竟老了,可是他們還年輕,未來終將由他們來繼承。

戰爭總是以血染作為總結。

誰也沒有想到西涼和莫熙一戰就是三年。

戰爭結束的時刻。

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最後,她還是回到了西涼,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國家,她回到西涼的時候,已是二十有五。她騎在戰馬上,心裏想著的,念著的全都是他——兩年未見,她的寒兮已經長成了俊秀‘挺’拔的男子了吧,而她也已經老了吧……

寒兮在城‘門’處迎接大軍回朝,卻沒有像以前一般跑出好遠親自來迎她 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拉著她的手叫著穆薩,她隻當是時日久了,他有些羞怯,然而她終於看清之時,笑容瞬時僵在了臉上。

他身旁的那‘女’子膚白勝雪,溫柔似水,碧眸流轉之間神似莫蓮。

穆薩仁突然不想再看,再聽了,可是寒兮還是說了,他牽著那‘女’子的手,眼角眉梢還是帶著她熟悉的笑意,如今卻顯得殘酷的可怕,他對她講:“阿姐,這是我的妻,她是突厥的宗室貴‘女’,按親緣來說也當喚你一聲阿姐。”

眉目清秀的‘女’子,回首垂眸的瞬間不勝嬌羞,她低聲喚道:“阿姐。”

溫柔婉順,一點也不像是粗獷的突厥生出的宗室貴‘女’。

她終於憶起了,眼前的人原來就是素光姐姐的妹妹,是她表嫂的親族,如是的確是該喚她一聲阿姐。

多麽的諷刺,當年因為她素光姐姐輸了那麽一份愛情,如今她卻輸給了這麽個小姑娘一份愛情。

她笑得那樣牽強,那高傲的笑終究是撐不起來,她再做不到倔強的轉身,阿姐,輕輕柔柔的兩個字,她卻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所有的喜悅,都在那一刻灰飛煙滅。

她一直都是驕傲自信的,當年輸給了莫蓮,她倔強的轉身,即使傷透了心也不願有半分示弱,那是因為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比不上那個柔弱羞怯的可憐蟲。

然而,眼前的‘女’子,穆薩仁知道她是如何都比不上的。

是她失了自信麽?

或許是吧。

她輸了,輸給了那個溫柔可人的宗室貴‘女’,輸的是徹徹底底,怕是回本都做不到了。

驕縱跋扈的邵陽公主,自然是比不得溫順嬌美的貴‘女’,更何況她已年過二十,早已是眾人口中的老‘女’,她已經失去了與她競爭的資本。

二八年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歲月,麵容也是青蔥可人。

而她除了那一身的傷疤什麽也沒得到,什麽也沒有留下。

穆薩仁覺得自己是痛的,比在戰場上被人砍上三刀更加疼痛,那些痛如最鋒利的刀刃刺在她的心上鮮血淋漓。

然高傲如她,連嫉妒都顯得多餘,可她不甘心,她想問問為什麽?

她與他青梅竹馬,她為他做盡了所有的努力,當年為了莫蓮,他負她大好光華,緣何在戰事平複他還不願愛她?

那些問題時時刻刻困擾著她卻始終捉‘摸’不透,她亦不屑去問,不屑去乞愛,猶如多年前那般倔強的轉身,無論內心被砸出了多少傷口。

西涼王庭還是當初的模樣,穆薩仁卻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寒兮,他說待她長發及腰,十裏紅妝,冠蓋京華。這是世上最美好的誓言,也是最殘忍的謊言。

就如同金屋之盟,除了滿腔的怨恨與刻薄的辜負就什麽都沒有留下。

回到寢殿的那一刻她哭的淒慘,她從來沒有這樣難過。貼身近視叫喊著為她報仇卻讓她攔下了。

不愛了,沒有意義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寒兮不再叫她穆薩,他開始叫她阿姐,如同以前一樣,以一個稱呼為分界線,結束的是又一段愛恨癡纏。

次年,莫熙突然派來使者求親,莫熙的帝皇對西涼邵陽公主仰慕已久,要求和親,以結兩國永世之好。

連年征戰已讓人苦不堪言消息傳開幾乎稱得上是普

天同慶。和親一事百利而無一害,可是這樣便宜的買賣,寒兮竟然在朝堂之上一口回絕。

那時候樹海可汗大怒,便是所有的大臣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打定了主意要把穆薩仁嫁出去。

然而寒兮卻跪在地上,倔強的對他的父親反複重複,表兄還未答應,阿姐不嫁。

在他跪了三天三夜之後,大殿的‘門’終於打開,灑進來的陽憑的刺眼,無故的引人流淚,寒兮的衣衫遮住了發疼的眼角,逆光中他看到了那個‘女’子。

杏衫芙麵,曾經斷去的烏發又漫過了腰肢,這是多麽好看的‘女’子,靜靜的站在那,便使得一樹‘花’影都失了顏‘色’。

她輕輕柔柔的笑著,她說,“兄長已經答應了,我去和親。”

是了,如今突厥的可汗是她的兄長,而她的父王早在她領兵出戰的那一年就已經病逝,而她竟是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

痛麽?

如果她說習慣,你會信麽?

寒兮一愣,表情有些委屈,仿佛還是當初那個倚在她身後的小小孩童,清澈碧‘色’眼睛眨啊眨,頗顯無辜的叫著,“阿姐。”

穆薩仁垂眸,‘唇’角帶笑, “寒兮,我不愛你了。”

寒兮怔住了,慌張的站起來握緊了穆薩仁的雙肩。

穆薩仁覺得,她的愛情大概是死了的,沒有了寒兮,就隻有利益了,一場婚嫁,換一世平安多好的買賣,穩賺不賠。

她迎上了寒兮慌張的麵容,突然就笑了起來,燦然的麵容使得本就美‘豔’的麵容越發的生動起來,依稀還是當初那個驕傲的小姑娘。

這一刻她很想問問,寒兮,你這樣的慌張究竟是為了誰?是不願我遠嫁,還是怕莫蓮,怕他會傷心難過?

三個月的準備 ,穆薩仁最終還是以西涼邵陽公主的名義和親去了莫熙。

那日十裏紅妝,天子送行。當真是應了寒兮兒時的稚語,我會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臨行的那一刻,她的姑母拉著她的手總也不願放開,那張和她萬分相似的臉上淚水彌漫,她說,“是姑母對不起你,是寒兮負了你。”

穆薩仁搖搖

頭,笑的燦爛,她擦掉了姑母臉上的淚水,“今日可是我大婚,姑母你看我漂亮麽?”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這個尊貴的西涼可敦哭的更凶了。

那日雲遊四海的莫蓮也回來了,那個柔弱的美人,他還是那樣美麗,令人一見傾心的美貌奪人魂魄。

但是,那雙黑‘色’的眼睛卻是掩飾不住的愧疚,穆薩仁擺擺手阻止了莫蓮想說的話。

她墨‘色’的眼瞳突然升起了琉璃的光芒,“你在愧疚什麽?我嫁的人可是你孩兒的父親,伯母往後就不必了,你該讓這兩個小鬼叫我一聲母親才是。”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莫蓮發窘的麵容,還是那麽有趣,一直都是這樣溫軟的‘性’子,總是引得別人欺負。

“贏的人是我才對。”

穆薩仁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給莫蓮說這些,就好像多年來的嫉妒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可悲又可笑的心情。

她想,她是不願意看到任何同情和憐憫的,這條路是她自己走的,後果自然也由她自己來承擔。

二個月後,穆薩仁到了莫熙王都。

那個男人封她為東宮娘娘,僅次於皇後柳暮歌的地位,尊容無比,與她與生俱來的高貴相得益彰。

後宮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的爾虞我詐,莫寒的妃子不多,除卻柳暮歌這個結發妻子和自己這個和親公主之外,就隻有一個容華。

當年的那個引莫寒進入西涼王都的碧眸‘侍’‘女’,已經成為他的容華了麽?

莫寒對她不錯,思及年少,這個男人也算是她的理想型,他很成熟,比寒兮這麽個孩子更值得依靠信賴。隻可惜太過死板,缺了很多樂趣,傷人又傷己。

是啊,嫁人就要嫁當世英雄,一世一雙人,簡單的幸福。

這是她從年幼時就有過的幻想,隻可惜上天隻給了她一個寒兮,隻給了她一段不完美的愛情。

所以才說她自己也沒有比莫寒好到哪裏去。

然而時至今日,她也覺得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會嫁給莫寒,會成為那個男人的妃。

那個男人總是喜歡在無事的時候來她的寢宮,偶爾安靜的坐一會,偶

爾會聽她講講西涼的事,有時也會出神的想起什麽。

穆薩仁自然知道,在那個冷麵帝王的心裏到底盛著些什麽。

以為莫蓮會回來?

不,你應該知道的,他已經‘死’了。

被你所害死了

很少的時候,莫寒會開口跟她說說話,他講,“你變了。”

是的,變了。

當年的穆薩仁燦爛耀眼,走到哪都奪人眼球,絢爛的光彩連那個冷清的男人也被吸引,仿佛從她的身上找到了心愛姑娘的影子。

可是現在,她容顏依舊,眼中的光彩卻消失無蹤,簡直像是當初被囚在恭王府的少年。

寂寥又落寞。

沒過多久東宮娘娘聖寵在身,即將取代皇後娘娘的謠言就已經傳了開來。

那也是穆薩仁第一次見到柳暮歌。

因為當年那件事,她一直閉‘門’不出,包括穆薩仁與莫寒的大婚也未出席。

一襲粉衫,容顏嬌俏,哪裏像是個二十有七的‘婦’人,簡直比二八的少‘女’還要來的水靈。

看的穆薩仁自己都覺得,她已經蒼老。

美麗的麵容,尊貴的地位,相似的氣息。

隻消一眼,彼此就可以看透,她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很像。”

黃鶯出穀的嗓音,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悅耳動聽。

“所以,你以為他是在找誰的影子?”

穆薩仁微笑著望著柳暮歌,那是個多麽驕傲的‘女’子,右臉頰上的淺‘色’刀痕即使痊愈,卻還是猙獰的顯‘露’了出來。

多麽驕傲,多麽驕傲……

在刺痛了自己的同時,也要將這樣昭然的痛苦刻在臉上,在傷害自己的同時,也要在莫寒的心裏烙下同等深刻的痕跡。

穆薩仁突然覺得自己竟是羨慕眼前的‘女’子的,即使做了那樣的事情,莫寒依舊願意佑她一方平靜,保護他心愛的‘女’人幸福安康。

無論他做了多少錯事,至少他對她的

感情是無穢的,是不容辯駁的。

而她心愛的男子呢?

年少時她總覺得自己是那樣幸福,她看戲一般嗤笑著身邊的人,然而莫蓮呢?

當年眾人眼中的可憐蟲,攜著含笑遠走,莫憶蕭和繚‘亂’就伴在他旁側。

感情的包袱早已放下,天高雲淡,簡單的生活比誰都幸福。

就是納蘭家的兩小鬼兜兜轉轉也走在了一起,十年落雪的冰國,真情不化。

而自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最終卻走上了她最不屑的道路,為了利益嫁給了那樣一個人。

“你想回去麽?”

這一次換柳暮歌發問,美‘豔’的臉光彩照人,“那個人,你舍得下麽?”

對於穆薩仁和寒兮的事情,隻要有心,柳暮歌就不可能會不知。

穆薩仁搖搖頭,淡淡的笑了,她隻說,“我是西涼的和親公主。”

言下之意在明顯不過。

事實上她並不想回去,即使如今遠離了故鄉,但這樣的日子是平淡的。

回想她出嫁的那日,寒兮的妻子已經身懷有孕,那個突厥的宗室貴‘女’笑容溫和,她‘挺’著高聳的肚子和寒兮一起為她送行。

她為什麽還要回去?

回去幹什麽?看他們幸福美好,看她心愛的男子攜妻抱子?

那樣不堪的境遇,她為什麽要回去?

但是,柳暮歌卻未理會她有些難看的臉‘色’,對著她笑得越發燦然,她講,“寒表哥,他不會怪我。”

是的,不會怪。

十足的自信,似乎也感染了穆薩仁。

她有些不解,“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是的,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如果把愛分為十分的話,那麽莫寒的愛,你獨占九分,剩餘那一分念想才是留給莫蓮的。

這麽多年,不計回報的付出怎麽可能還換不回那一分情誼,人心都是‘肉’長的,又怎麽可能不會感動?

豈料,那個

‘女’子皺了皺眉,似乎對她問出的問題不大滿意,又似乎是驚訝,她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不夠愛他。”柳暮歌這樣說。

穆薩仁想她是理解的,她以為她不夠愛,因為愛一個人怎麽還會容許他的心裏留著別人的影子?

她張了張口,其實她想告訴柳暮歌,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想法跟她是一樣的。

可是,寒兮不是莫寒,他做不到跟莫寒一樣的堅定。

她想,柳暮歌跟自己終究是不同的。

在愛的滋潤中長大,那是被莫寒保護的太好的孩子。

她終究沒有說什麽,隻是深深的看了柳暮歌一眼然後轉身,回到寢殿沒過多久她開始發熱,幾個月後就在一片黑暗中閉上了眼睛。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寒兮在她的旁側,而那個伴在莫熙帝王身邊不過一年有餘的東宮娘娘,早已長眠入了妃陵,從此消失無蹤。

果如柳暮歌所言,莫熙並沒有什麽‘波’瀾,那個尊貴的皇後娘娘依舊端坐在她的金屋,守著她的愛情。

而現在,寒兮拉著她的手,臉上是純粹的喜悅,“阿姐,歡迎回家。”

穆薩仁未答,隻是淡淡看著他。

寒兮卻緊緊抱住了她,眼睛泛紅,猶如那個記憶中的孩子,帶著哭腔訴說著她的委屈,“阿姐,我不喜歡她,可是,你走後我無法……她的母妃是柔然國的公主,我沒法子,為了西涼,我沒法子……”

穆薩仁靜靜地聽著,所以,你就瞞著我,兄長也是,你們都是,隻有我才是最大的傻子。

寒兮抱著她顫抖的身體,不肯鬆手,“阿姐,我喜歡你。”

眼淚打了下來,穆薩仁想她等了那樣久,終於聽到了這句話,是卻又不是。

再回到西涼時,穆薩仁已經二十六歲,駕馬進城,她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小小孩童,那時她才六歲,當初她從馬上摔下,跌進了她喜歡了一輩子的男孩的懷裏。

穆薩仁到了城內才知道,寒兮他的妻已經死了一年多了,幾乎是在她出嫁的同時難產而死。

孩子也沒保住,就跟著他的母親去了。

後來他跟她去街上玩鬧,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天真無憂的孩提時代。

他說他要娶她,那是她這麽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是了,她有多開心,後來就有多絕望。

一個月前,她滿心歡喜的等著他來娶她,等到的卻隻是一份詔書,一份賜死她貼身近衛的詔書。

皇太子未婚妻與貼身近衛有染,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到了最後人盡皆知。

兩人的婚事自然是擱置了。

她以為他是不會信得,但是她錯了。

你們快走!!

攔下了詔書,對著陪伴了她多年的‘侍’從,她的麵容嚴肅,聲音確是溫軟如水。

“公主。”

她最忠誠的守護者卻巋然不動,不願離開。

但是,她卻急切的推離了他們,是你們太優秀了麽?

或許你們已經是我與他之間的阻礙了麽?

最後她笑得燦然,“再見了,翩然,白樓。”

然後,她拿著詔書去了大殿,大殿之上,她的姑母雙眼通紅指責著自己的丈夫,“你沒有良心。”

是了,這是在消除外戚,什麽未婚妻與近‘侍’有染,多麽有趣的借口。

我已經妨礙到你了麽?

我是你的阻礙了麽?

也對,她的哥哥野心勃勃,一心想統一西域,突厥和西涼的關係早已不複當年。

而她和姑母皆為突厥公主,算計到她們身上似乎沒什麽不對。

隻是可惜了她的近‘侍’。

紅蓮,白樓……

這麽多年的相伴,她當他們是哥哥,舍下了他們,她是有多麽的不舍得。

然後,她看到了,她心愛的男子就站在逆光處,她對他笑著說道,“你接我回來是想要我手下的封地還是底下的兵權?”

寒兮不語,她卻覺得難過了。

他終於成長為了她希望的王,但是她卻覺得

殘忍了。

然而,世界上就是有那麽多巧合。

或者說,什麽都敗給了血淋淋的現實。

西涼與莫熙一戰元氣大傷,柔然趁機發動了戰爭,這一戰打的很急。

上一次給予了西涼援助的是突厥,這一次則是莫熙

他們一同迎敵,她覺得她終究是放不下他的。

他們配合的很好,卻在最後一戰,在不該犯錯的那一刻犯了錯誤。

他選擇保護了莫蓮,而她卻在最後一刻護住了那個人的孩……

最後的最後,她勾住了他的小指,笑的淡然,笨蛋,還是被你給纏住了啊……

或許,真的應了翩然的那句話,我們到死都是要在一起的

那時她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了,她想自己怕是要死了,可是過往的一切如此清晰。

她親眼看著他從一個羸弱年幼的少年長大,他們甚至都死在了一起。

她在世上唯一的牽掛便是他,怕他受欺負了,怕他被舅父懲罰,如今,她真的是放心了。

為了喜歡他,她賠上了年華,染滿了鮮血,斷了一份情,甚至是一條命。

她突然覺得,如果當初沒有跟姑母一起去西涼有多好。她不用為他去那吃人的戰場,她不用為了他手染鮮血,更不用為了他傷心難過。

她會在突厥做一個受盡寵愛的小公主,也許她會和莫何王子在一起,也許她會有很多可愛的孩子。

時光荏苒,生活溫馨又簡單。

是的,怎樣都好過現在,好過一千倍,一萬倍……

之後,她陷入了一個美麗的夢境,那時候天邊的雲很淡,‘女’童的臉被陽光照的分外柔軟,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兮兒,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可好。”

小小‘女’孩的故事猶如一個瑰麗夢,讓那個陷入夢境的‘女’子不願醒來。

那是一個故事,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一個關於‘花’魁和與小‘侍’的故事。

富貴人家的小‘侍’從默默的關懷著已成為‘花’魁的鄰家少‘女’。

不記回報的愛戀終於換回了‘花’魁的回頭,‘花’魁問那個卑微到近乎低入泥土的小‘侍’,“你為何要對我那麽好?”

老實憨厚的小‘侍’隻是答了一句話,“我把你當成是我的愛人。”

風情萬種的‘花’魁綻開了美‘豔’的笑容,“我永遠都是你的愛人。”

“阿姐,這便是結局了?”寒兮有些不解的望著幼年的穆薩仁 似乎有些不懂她的用意。

小小‘女’童笑而不語,美麗的眼睛似乎還含著淚水,“這就是結局了。”

想說的話終於梗在了喉間,我把你當成是我的愛人。

兮兒,你可知道在我聽到這句話時便已經紅了眼睛,這是我這一生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

它比金屋藏嬌更感人,比十裏紅妝更美麗,隻可惜這樣的故事卻也隻是個故事,它永遠都不屬於我……

真是讓人難過……

這個美好又悲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