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我叫月離，而月這個姓氏於冰國來講就相當於是僅次於皇族的權利。
這樣的權勢賦予了我們接近皇族的機會，身為月家的嫡長女，甫一出生，我就與皇族結下了不解之緣，自小每個人都說我是未來太子妃的不二人選，便是我自己也是以太子妃的標準在要求自己。
那時候，我總是在想，我要成為能夠配得上那位殿下的女人，這樣的想法一直支撐著我，幾乎就是奮鬥終生的不二目標。
在那個人出生之前，一切都幸福的像是在夢中飛過一樣，無論是我和弟弟月殘還是那位殿下，我們都是一樣的，無憂無慮的童年，青梅竹馬的情誼，那樣自由又幸福的時光怕是我在夢中都會笑出聲來。
染然皇後真的是個完美的女人，精致的麵容，得體的舉止，一國之母的風範高貴而驕傲。
那位尊貴的殿下與那個溫柔完美的帝皇堪稱天作之合，身為兩人愛子的紫宸殿下又是多麽的幸福。
是的，幸福。
是完完整整的幸福，與弟弟納蘭紫庭不同，紫宸殿下生來就擁有父母的寵愛，這份愛並沒有缺口。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紫宸殿下那時的笑容，柔軟清澈，孩提的快樂和悲傷都展現在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眸中，擁有雙親無與倫比的寵愛與至高無上的地位，當真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甚至比那個人人豔慕的任性鬼還要幸福的多。
紫宸殿下的容貌肖像其母，性格卻極似其父。精巧的麵容，甜美的笑容，不過還是個天真無暇的孩子。
隻不過，紫宸殿下的童年太過短暫，一切毀於那一夜。
我不知道一夜之間失去雙親，被毀掉了所有幸福的感覺。
絕望？痛苦？悲傷？還是心如死灰？
這些我都無法體會，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位殿下對那個人的期待。
可笑的是，這樣的期待與欣喜全然被鮮血染紅，紅的徹底，也碎的徹底。
納蘭紫庭就出生在那個血染之夜，那幾乎稱得上是冰國的分界點，他的出生就象征著整個國家的衰敗。
有的時候我會想，納蘭紫庭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那個招來不幸的孩子。
他又為什麽存在？
即使，是被兄長寵溺在手心裏，也改變不了，他矛盾又扭曲的出生。
那本來就是不被人期待的小孩。
幼時我總是一遍遍的想，納蘭紫庭如果他不存在該有多好，如果他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卿若陛下不會死，染然皇後亦不會為了他賠上性命，便是紫宸自己都會快樂的多。
至少誰都不會有拖累。
是的，拖累，納蘭紫庭於紫宸殿下來說隻是個阻礙。
他是紫宸殿下前進的障礙。
如果，沒有他的出生。
所有的完美，所有的幸福都會被留下來。
那些幸福和快樂都會是永恒的！
可是，現實從來不存在如果，他們用最銳利的諷刺，笑看著人們的癡妄。
不可否認，我對那個孩子是存有偏見的。
打從這個孩子一出生，我的心裏就怪怪的，和紫宸殿下的絕對寵溺和愛護不同，我總是會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找到不祥。
原因也出奇的簡單，無非是因為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 他打碎了所有人的幸福。
但是，月殘卻很喜歡那個小孩，包括我的幼妹月嵐也是一樣。
那的確是個耀眼的小鬼，神采飛揚，尊貴驕傲，明明還是個孩子麵孔，卻生的妖邪嫵媚，完完全全的男生女相，全然是一種魔性之美。
宮裏喜歡他的人不多，包括民眾也是一樣，這個任性的小孩並不襯大家的心意，完全比不上他的兄長。
但是不可否認他是幸福的，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他擁有絕對的自由與兄長無與倫比的寵愛，那時的小鬼連笑容都閃著光輝，真的是包容了太陽的光芒，耀目的過分。
紫宸殿下的確是個堪稱完美的兄長，對幼弟的照料堪比父母雙親，如果不是他對弟弟的保護，納蘭紫庭何以能長成今日的模樣？
我並無法理解紫宸殿下的感情，雖然我有孿生弟弟月殘還有幼妹月離，但是我的弟妹他們與我並不親近，我也不會是紫宸殿下那樣的姐姐。
我和殘從出生起就被定為了紫宸殿下的伴讀，及至後來納蘭紫庭出生，光是想就能明白當初的紫宸殿下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前朝王子，兩人的地位太過尷尬。
為了保護幼弟，紫宸殿下拋棄了所有的天真，猶如陽光般耀目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剩下的隻有淺淺的笑靨。
仿佛是一個精致完美的麵具。
值得一提的是，納蘭紫庭的乳母也是我月家的夫人，我的幺妹月嵐並非是正室嫡出，她的母親是我父親的側室，月嵐和納蘭紫庭的年齡相仿，那位夫人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他的乳母，其實以月家在冰國的地位，即使對方是皇族，讓讓側室夫人成為他的專屬乳母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紫宸殿下以讓我的胞弟月殘進宮成為納蘭紫庭的專屬影衛為條件，讓那位夫人成為了他的乳母。
其實宮裏的乳母很多，何以選擇月家的側室夫人，這點我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宮裏的乳母又怎麽能比得上月家的夫人？
得到月家的照看，同時也綁定了我弟弟這個嫡子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納蘭紫庭的安全。
畢竟那還是個在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小嬰孩，便是紫宸殿下自己也還年幼，脆弱的近乎不堪一擊。
在納蘭紫庭還小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月家度過的，不再冰國的那段日子，紫宸殿下就會帶他回莫熙，那是染然殿下的母國，比起冰國的爾虞我詐，至少那裏是安全的，在那裏紫宸殿下也能享受少有的平靜。
大抵是在納蘭紫庭三歲那年，紫宸殿下竟然從莫熙牽回了一頭乳牛，且不說莫熙到冰國的路途遙遠，單說雪城的氣候，雪城的大雪幾乎是一落十年。
在這樣的天氣那種軟綿綿的草食動物如何生存？
可是，紫宸殿下卻將他養活了，除了我們姐弟三人還有那個任性鬼並沒有人知道紫宸殿下將奶牛藏在了哪裏。
那是的紫宸殿下不過七歲，卻早已脫離了他年齡的成熟，雖然表麵上溫柔可親，卻是對任何人都留有防備，而納蘭紫庭的吃食他從來不假人手。
還是個小小的孩子卻已經開始學會做些簡單的吃食，為他那個不懂事的弟弟。
說道這裏不由得想起，一起還撞見過紫宸殿下在擠牛奶的樣子，當時隻覺得好笑的緊，現在想來實在難過。
那個小鬼的幸福，他的笑容，是用紫宸殿下的幸福，是他的疼痛交換的我一直這樣想。
我想是那個小鬼無恥的占有了紫宸殿下的所有，然後打上了為我所有的標簽。
每次看到納蘭紫庭的笑容我都會覺得刺眼，曾幾何時，紫宸殿下的笑容也是如此的耀目？
可是現在，除了內斂的深邃就什麽都沒有了。
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已經死掉了，他消失了。
今天科目二考試過了！因為今天網卡到期，所以隻是簡單的用手機帶了個梗子~
“你對那個好像很熟練？”紅著臉的少年略帶羞澀的發問。
麵前的男子麵如冠玉，氣宇軒昂，他輕柔的說，“在我還年幼的時候，曾看見過幾次亞瑟殿下和艾爾王子的燕好。”
少年驚訝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麵前的男人，剛剛的話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幾乎讓他無法承受。
少年的聲音細如蚊蠅，“可是誰都知道……”
“是的，誰都知道，知道亞瑟殿下最愛的是萊娜公主，青梅竹馬的戀情是每個未婚女孩的憧憬，所以，即使是麵對艾爾王子，亞瑟殿下叫的也是萊娜公主的名字。”
少年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並不了解那個早逝的艾爾王子，事實上在他很小的時候那位王子就已經去世了。
可是他卻有些心疼這位王子，如果事實真如男人所說的那樣，那太殘忍了……
“很荒謬吧。”男人的聲音淡淡，“我是喜歡過艾爾王子的，但是他告訴我，這並不是喜歡，說如果我有了喜歡的人就該明白了。”
男人望向少年的目光溢滿了柔情，“現在我終於找到了我的愛人，但是艾爾王子為什麽會喜歡上亞瑟殿下？”
回憶起幼時不經意間撞破的場景，滿眼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艾爾王子的表情根本就沒有一絲喜悅有的隻是滿滿的痛苦和絕望。
“他到底喜歡亞瑟殿下什麽呢？”
男人輕聲發問，然而沒有人能回答他，或許這個問題也隻有早逝的艾爾能夠解答了。
後來艾爾王子死了，也如你所見 ，亞瑟殿下和萊娜公主很幸福。
“但是，那太殘忍了！”少年尖叫道，“難道亞瑟殿下就沒有喜歡過艾爾王子麽？一點點也好啊！”
“喜歡麽？誰知道呢？或許是有的吧，隻是那個人不承認罷了。”
男人的聲音淡淡，蒼藍色的眼眸仿佛透過天空看到了更深更遠的地方。
“為什麽？為什麽他不願意承認？”少年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因為……”男人的聲線壓低，俊美的臉上似乎閃過了淡淡的嘲諷，“因為，如果他承認了，以前的他就什麽也不是了，包括他對萊娜公主那一片赤誠的愛情。”
艾爾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茫，淡藍色的瞳孔清晰的照見了亞瑟的身影，亞瑟的樣子是那麽開心，艾爾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亞瑟，他幾乎要以為亞瑟是有那麽一點愛他，然後亞瑟的下一句話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怎麽又是你？為什麽又是你？亞瑟有些氣極，像極了當初他不小心撞碎水晶球的時候，不，或許比那時候更甚，直到這一刻艾爾的心才算被亞瑟傷的徹底。
暗界的小王子，想不想知道在他的心中是新歡好還是舊愛更難忘？艾爾閉了閉眼睛，他不想，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新歡舊愛，新歡總是會排在前麵人說，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但是他遇到的都是戀舊的人，父王也好，亞瑟也罷，都是喜歡她的，而他隻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實驗品，連代替品都稱不上。
看著被黑巫師禁錮在懷裏的姐姐，艾爾閉了閉眼睛，他知道父王和亞瑟的想法，他們看他的眼神裏似乎還有些急促，真是薄情啊。艾爾笑了笑，之後走向黑巫師，不過是一瞬間萊娜被推回了亞瑟的懷中，三人藍色的瞳仁清晰的印著艾爾的身影，那個溫柔的幾近懦弱的孩子，依舊笑的那般好看，都是愛著姐姐的呢，他們都是啊。隻有我，真的不多，隻要一點點愛就能挽回整顆心。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隻有我沒有人去愛，沒有人愛，隻有我艾爾沒有人愛。
艾爾笑的有些諷刺，他看著遠處的父王，其實艾爾笑起來很像艾德，不同的是艾爾的笑有些生澀的意味，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父親。”他開口喚道，“我一直想這麽叫的，但是這似乎是最後一次了。”少年依舊笑的溫和，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笑的更加開心，“謝謝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即使隻是作為一個實驗品，我也很高興，因為自己曾經存在過。”
“亞瑟。”艾爾的淡藍色瞳孔還是和以前一樣滿滿的隻餘亞瑟一人的身影，亞瑟從來不知道原來艾爾也可以如此美麗，確是淒涼的豔麗。
“亞瑟，好好照顧姐姐，祝你們幸福。”
艾爾似乎滿足了，他輕柔的落下了最後一語，“我把姐姐還給你們了。”
然後，他聽到了三人的聲音，驚慌失措，唇邊的笑容更深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們是有點在乎他的？
鋒利的刀刃隨之擦過脖頸，滿地銀輝，滿地冰冷的血。萊爾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喜歡艾爾的，他隻是一個實驗品，沒有什麽吸引自己的地方，沒錯隻是實驗品而已，但是為什麽會心疼呢？耳畔中萊娜的話還很清晰，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是啊，他也是我的孩子，但是他都做了什麽？是的，這麽多年他都做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一個孩子？透明的水滴滾落，那是魔王千年來不曾有過的淚水。
艾爾，我的孩子……
亞瑟以為自己是不喜歡艾爾的，他愛的是萊娜很清楚很清楚的愛著萊娜。但是為什麽他的心會這樣疼啊，那個人的笑容就好像長在了他的血肉裏，拔除的那一刻，幾乎血肉模糊。艾爾手捧著一個禮盒，清秀的臉漲得通紅，他小心翼翼的將禮品遞給了亞瑟，麵上還帶著討好似得笑，希望能得到亞瑟的一絲讚許，然而亞瑟粗暴的揮開了他，說了句，你送的東西我不要。
艾爾閉了閉眼睛，金色的睫毛微微顫抖，他撿起了被亞瑟拋到地下的盒子默默的轉身。
如果亞瑟知道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對話，他不會那麽冷漠的，如果艾爾當時能指責他，他會好好像艾爾道歉的，為他從來沒有溫柔的帶過他，為他從來沒有心疼過他，為他狠狠的傷了他的心。當亞瑟拆開艾爾送給他的禮物時，一顆水晶球顯露了出來，和當初被撞破的一模一樣，是用本命精元修複的吧。
艾爾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為他修複這個水晶球，然後送給他做結婚禮物的呢？
亞瑟不敢想了，他心疼的幾乎裂開，然而眼淚卻始終不肯留下來。
艾爾，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當艾爾轉身的時候，亞瑟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消失殆盡。
總像是有什麽梗在胸口，難受的很，為什麽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呢？明明就是他的錯，明明就是他在無理取鬧，如果艾爾對他發火，如果艾爾對他發火……
但是，艾爾怎麽可能對他發火，兩千年來他縱著他寵著他，即使知道自己心中的那個人不是他也未曾改變過初衷。
笨蛋，簡直像傻瓜一樣。
是啊，像傻瓜一樣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每一個人，然而，亞瑟不是艾爾也不可能會理解艾爾。
他是作為實驗品出生的，從一開始就籠罩在姐姐萊娜的陰影之下，如果不是他們誤以為萊娜早已死去，那個名為艾爾的孩子根本不複存在。
就好像是他的名字，艾爾的名字在暗界的法典中就是水，水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元素，但是，人們很容易忽視這個生命之源，隻有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原來他是有多麽重要。
在那個蒼白的缺少關愛的童年，艾爾總是帶著渴望，渴望一點點的關愛和嗬護，不多真的不多，隻要一點點的溫柔就能讓這個孩子笑逐顏開。
就好像亞瑟當年那樣，一句溫暖的話，便換回了艾爾的一整顆心。
亞瑟望著艾爾幾乎與陽光融為一體的金色身影，閉上了淺藍色的眼睛。
然而艾爾卻停住了，他淺藍色的眼睛依舊帶著羞澀還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亞瑟哥哥，可以…擁抱…一下麽？”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亞瑟的表情終於軟化了下來，他走上去緊緊的擁抱住了艾爾。
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擁抱艾爾，艾爾的身體很單薄，一直是那樣消瘦的弱不禁風的模樣，從前從未在意過，然而這一刻，亞瑟察覺到了自己的心微微有些微苦。
為了那個叫艾爾的男孩子。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擁抱。
艾爾乖順的帶著亞瑟的懷中，一直都是那麽溫順。他靜靜的停留著，享受著亞瑟難得的溫柔。
“祝你幸福。”少年的聲音澀澀，隱含著一絲心酸。
然後他自動退出了亞瑟的懷抱，轉身不帶絲毫留戀的走了出去。
父王還是原諒父親吧，你們在一起三千餘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千年，還有什麽是不能的？我一直再想，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公平的事？情啊，愛啊，不過是問一句喜不喜歡，父親縱使有千錯萬錯他都說愛著您的。
父王有時候我很羨慕您，至少還有一個人這樣深愛著您，惦記著您。
我曾以為隻要陪在亞瑟哥哥身邊總有一天他會愛我，但是，不是自己的東西終究不會是你的。
我不怪亞瑟哥哥，不愛一個人並不是錯。
父王，我愛你，如果有來世我還做你兒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