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看著這一大一小的前後夾擊，即使老成如莫闌也不免敗下陣來，他搔了搔頭，帶著弟弟走了。
眼見著孩子們遠走，莫蓮這才鬆了一口氣。
再次抬起頭時，黑瞳中的溫柔不再，寒光盡顯。
“王爺，我來了。”
“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有勇氣來。”俊秀的臉上帶著幾分戲謔，上挑的丹鳳邪魅。
莫蓮皺眉，對於莫寒現在這副模樣，他倒是情願跟幾年前那個冷若冰霜的恭王少主打交道。
“恭王爺的邀約我又怎麽可能會不來？”
皺著的眉無時無刻不再顯露著他的不耐。
難得看到莫蓮這般模樣的莫寒，到是覺得有趣，“做了幾年西涼的王爺，你到還真是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如今我是誰，我身在哪裏與你又有什麽關係？”
莫蓮的樣子很冷淡，莫寒還是第一次看到莫蓮這樣冷淡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他也是到了此刻方才明白，原來莫蓮也是有著冰冷陸離的一麵的。
隻是之前的他巧妙的將這些小尾巴都藏了起來，換上了一副柔軟溫和的麵孔，為什麽呢？
莫寒從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覺得難受，他清楚的認識到莫蓮離他是如此遙遠。
或者說，他們的距離從來都是這麽遙遠，隻是從前的距離被莫蓮用溫和美好的麵具所掩埋，因此，才沒有露出任何異端。
現在縱使是無意，他也能感受到失去了莫蓮的粉飾太平，他們之間的距離冰冷的橫在兩人對視的眼眸之中，即使是他有心也無法逾越。
“是啊，如今你也是西涼的王爺了，我該祝賀你的。比起那個下賤的舞姬，你現在可是風光的很啊！”
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莫蓮，莫寒隻能以嘲諷的語氣掩飾著內心的慌張與不安。
“你怎麽想都隨便你。”
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態，和幾年前的唯唯諾諾截然不同，連莫蓮自己都覺得好笑的緊，不過五年的時間，他和莫寒就好像是角色對調一般。
兩人的態度完完全全的來了個逆轉，黑色的眼睛染上了笑意，那麽曾經的他就是用這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嗎？
“王爺，說正題可好？莫熙總不會無故就進犯西涼，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才好。”
“把莫闌和莫離交給我。”
甚至都沒有一點思索，就這樣直白的講了出來。仿佛從他的嘴裏說出的話，就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莫蓮挑了挑秀麗的眉，“憑什麽？”
早就知道莫寒要說的話，從前莫蓮隻懂得服從，從來都沒有生出過什麽反骨，但是，現在莫蓮感覺莫寒這種輕率隨便的態度讓他覺得反感的很。
“憑什麽？”莫寒的臉上還掛著訕笑，似乎覺得莫蓮的話非常的有意思，“難道你以為西涼會為了你和兩個身份不明的小孩子開戰麽？”
直視著莫寒的眼睛，莫蓮道，“身份不明？小闌和小離可是我的孩子，就算名義上隻是我領養的小娃那又如何？有誰敢質疑他們？”
莫寒的瞳孔微縮，眼裏多了幾份玩味，莫蓮要是早這個樣子的話，他倒是會覺得有趣的很。
“你不是要娶那個婢女麽？”莫寒伸手抬起了莫蓮的下巴，“就算當了個蠻夷的王爺又如何？不還是要娶個下賤女子，跟你還真是絕配！”
對於莫寒的話中的諷刺，莫蓮充耳不聞他撩了撩額間的鬢發，烏黑的墨發如同上好的青絲綢緞。
莫寒眯起眼睛，想到了莫蓮曾經在他身下喘息的樣子，那頭柔順的青絲就纏繞在他雪白的軀體之上，致命的誘惑。
“不許你侮辱含笑！”莫蓮的眼神凜冽，“含笑的身份的確不若柳家的暮歌郡主，但是她是我認定的妻子，是要跟隨我一生一世的人，王爺，含笑她跟你不一樣。”
含笑她跟你不一樣……
莫寒皺起了眉頭，心裏騰的升起了怒火，也不知是因為莫蓮的冷漠，還是因為莫蓮的那番話。
“一生一世？一個舞姬，一個賤婢，你們倒是般配的很。”
莫蓮看著莫寒的滿臉怒意，笑容清淺，他不知道莫寒這樣生氣，他也不敢猜想莫寒這樣做是為了自己，那樣的幻想早就該結束了。
吃醋？
那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他和莫寒身上。
“不管王爺你怎麽說，含笑她都是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人。現在的生活很好，有含笑，有微雨，有母親，還有孩子。這些幾乎是以前的我所奢望的一切。”說這話的時候，莫蓮的眼神很柔軟，猶如揉碎了陽光沁入了他溫柔的眼眸。
“我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我的幸福，即使是你也一樣。”
然而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裏的溫柔全部凍結，銳利的眸光直刺莫寒。
“這麽說，你無論如何都是要跟我一戰咯？”
“即使是我說要將小闌和小離交給你，你就會停止麽？”
莫寒倒是沒有想到莫蓮竟會看透他的用意，“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撤兵？你以為我就非常喜歡與你西涼一戰麽？”
“莫寒，你別誆我，我不是傻子。”
隻是這樣淡淡的說了句，漂亮的眼睛寫滿了不信任。
“紫川家的小鬼還真是了不得，他欠了我這麽大個人情，也不知道要包庇我。”
“人情？你能指望那兩個小鬼去還你這個人情？真是笑死人了！”
莫寒看著莫蓮這個樣子，想起了當年莫蓮留在冰國的日子，素聞三人的感情很好，莫蓮那麽心軟，怎麽可能露出那麽不在乎的表情？
“你不擔心？”心裏覺得奇怪莫寒問道，“我記得你跟那兩個小鬼似乎是很要好的吧。”
莫寒冷不丁的一問，的確讓莫蓮皺了下眉，“我連自己都擔憂不來，哪裏還有時間擔心別人？”
冷漠的臉，冰冷的聲線，活像他的翻版。
“擔心別人？我以為你還是他們口中的莫蓮哥哥。”
“王爺，這樣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隻管擺平西涼和莫熙之間的事情就夠了。”
“隻要你把莫闌和莫離交給我，這事情很好解決。“
“解決？”
莫蓮歎了一口氣，整個人閑的慵懶的很，“王爺，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西涼和莫熙一戰已成定局，再也沒有扭轉的可能性了。”
看著莫寒皺緊的眉，莫蓮笑了，“讓我想想王爺這麽做是為了誰？我實在是想不透除了柳家的暮歌郡主，你還能為了誰？”
“為了誰？”莫寒也笑了，“的確，這世界上還有誰比你更了解我這樣做是為了誰呢？”
“隻是為了暮歌郡主，我不認為你需要這樣大動幹戈。莫寒你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麽才能放過小闌和小離？”
莫寒一臉戲謔的望著莫蓮，“莫蓮你倒是聰明了不少。”
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瓶，“這還是崔家的貴妃娘娘給我的。暮歌是無福消受的，如今你來試試好麽？”
莫蓮的雙眼瞪大，平靜的接過了小瓶，沒有說話，輕拔下瓶蓋，漆黑的瞳仁注視著莫寒說了句，“你以為我會傻到同意這樣愚蠢的條件？莫寒我不再是當年任你宰割的莫蓮了，你以為曾經的招式現在都能放在我身上比劃麽？”
“真有意思，那你說說，你想怎麽辦？”
莫蓮的麵色淡然，他平靜的說，“三個月，我不說能保西涼和莫熙永世交好，我覺得這也不現實。但是，如果我喝了這東西，我希望王爺至少能給西涼和莫熙三個月喘息的時間。”
“三個月？”莫寒的眸光一轉，很好，倒是學會了和我講條件了，“三個月就三個月，我給你這個機會，隻要你喝下去。”
得到了莫寒的承諾，莫蓮仰頭將瓶中的**一飲而盡。
在他飲盡毒液的同時，手腕一轉，藏於袖內的短匕快如靈蛇刺向了莫寒。
美豔的嘴角劃開了冰冷的弧度。
王爺，既然你給了我這麽好的一份見麵禮，我不會回敬給你一份大禮豈不失儀？
莫寒驚訝的望著麵前的莫蓮，顯然比起他這個在江湖之上享有美名的‘寒冰公子’，莫蓮是不如的，但是，他的確是對他半分防備也無。
莫寒實在沒有想到，這個愛他入骨的人，有一天也會對他舉刃相向。
短匕刺入他的手臂之時，他才發現這個短匕似乎是很久之前他送給莫蓮防身用的。
現在這東西被他用來殺自己了麽？
有趣實在是有趣，莫蓮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
“小離，小闌，你們父親呢？”
穆薩仁出口問道，她找了莫蓮好幾圈未果之後，才來到了這裏，莫蓮家的小娃們還在殿外鬧騰的很，穆薩仁心裏覺得奇怪的很，往常的莫蓮總是陪著他家的小娃們玩，很少向今天這樣不著人影。況且，如今形勢這樣緊張，莫蓮他又不是個不懂事的人，他能又跑到哪裏去呢？
“父親他……”
“伯母，父親說他出去了，一會就回來。”
“是嗎？”穆薩仁覺得奇怪，剛剛那一瞬間她的確捕捉到莫闌拉了下莫離。
她點了點頭，滿腹狐疑的摸了摸莫闌和莫離的頭，“那我晚點再找你吧。”
“父親！”
晚上莫闌和莫離的確迎來了自家翹首以盼的父親，他們向往常一樣，撲進了莫蓮的懷抱。
莫蓮向往常一樣揉了揉兩個兒子的頭。
“父親，你好慢啊。”
莫離又開始在莫蓮的懷中撒嬌，莫蓮隻是揉了揉，兩人柔軟的發。
莫闌和莫離覺得奇怪，父親怎麽都不哄他們了？
莫闌疑惑的抬起了頭，看見了父親清淺的笑。
莫蓮揉了揉大兒子柔軟的發，示意他帶著弟弟回房。
心思老成的莫闌會意，拉住了還在撒嬌的弟弟。
“小離，父親累了，我們走吧。”
不舍的看了看莫蓮，莫離乖巧的牽起了哥哥的手，點了點頭跟著哥哥手走了。
看著兩個兒子的背影，莫蓮靠在牆上，再也抑製不住，鮮紅的血不受控製的從嘴裏洶湧而出，他動了動嘴角，微微扇動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在叫。
“小闌，小離……”
無聲的呼喚著自家的寶貝，莫蓮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關於啞毒，莫寒果然是嫉妒了吧……他真是看不得莫蓮好……他這樣的人啊，心裏惦念著柳暮歌，明知對不起莫蓮還拉不下臉道歉，心裏又著實別扭，尤其是看到人家莫蓮不愛他了，甚至是要娶妻了就更鬧心了。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見了一件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脫離了自己的控製，雖然不見得多喜歡，但是也不願意放手。
但是他也忘了莫蓮也不像以前那麽好擺布了啊……寫到這裏我發現莫寒真是有夠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