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二皇子的信,上麵隻有兩個遒勁的正楷字,在此時的玉語看來,無異於定山之石——放心。
放心……玉語可以肯定他說的就是秀女這件事。忽然一股熱流直衝眼眶,沒有枉費我將你視為知己,果然是個知己。
忽然玉語就有了無窮的信心,對軒宸的信心,雖然她自己也知道,將這種希望寄托於別人的做法是不對的,但她就是沒來由的信任他。
玉語忽然就開始安心下來繼續過往常的生活,給幾位皇子的回信內容也沒有變,甚至回給二皇子的也不過是多了一句“來信已收悉”其他的也不過還是講自己多麽刻苦的在練字。當宇蕭將回信帶給軒宸的時候,見他看到信也不過像往常那樣麵無表情,並不多言。
一周就這麽過去了,對玉語來說唯一的區別就是那天之後,母親真的請了一個教養嬤嬤張嬤嬤,每天多了兩個時辰學規矩,下午少了很多玩鬧的生活。再就是宇藍一直悶悶不樂,他知道以後可能要很久見不到姐姐了,玉語也是從宇藍這兒才感受到了除了最開始的擔憂害怕之外的——離別傷情。玉語從來沒認為過軒宸會采取什麽極端的手段來讓她安心,她覺得最現實的做法也就是保她進一個妃子的宮中,而他說的放心也一定是這一點,什麽取消名額啊,什麽娶她啊,這些的,玉語想都沒有想過。但她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讓她進一個安穩一點的宮中。
一周後,隨著一封信,玉語平靜的心情被打破了,程子辰來信了。
玉語看那封信的時候一直是激動的,翠兒在旁邊看到小姐一直帶著笑意和激動的情緒從接過信到看完,不過開始那笑是微笑,有羞澀有開心有期待,後來是……翠兒看著大笑的玉語,不由又驚又怕。
玉語真的很想哭,太激動了……是的,程子辰……求婚了……讓她當妾……
玉語差點沒笑的昏死過去。信裏說的很清楚,母親去他們家了,他聽說了情況,考慮到玉語的處境,願意娶她為妾。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啊?玉語心裏大吼。我們家什麽家世,你們家什麽家世,你娶我為妾??!!!!
難怪前兩天見到母親情緒非常不好,似乎是哭過的樣子,當時怎麽問都說沒事兒,現在能懂了。玉語真的是覺得痛徹心扉。這就是自己要死要活想要愛的人?
當所有的期待、盼望全部落空之後,剩下的隻有空虛和疲憊,和一絲……厭惡。看著信裏那些措辭,玉語知道即使在所處的這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時代,這個男人的言辭也隻能讓人覺得……可笑之極。
玉語突然連痛恨的情緒都沒有,當然恨不起來,這就好像有隻狗拉了一坨屎在你的腳背上,你會討厭,會厭惡,可是你會真正的恨這隻狗嗎?玉語隻有深深的無力感。
不過玉語反而又更安心了幾分,念想已斷,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進宮吧。就當體驗古代生活了,開玩笑,皇宮裏的生活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的!即使隻是端茶倒水。
樂天派的玉語就這樣重建了心理基地,帶著這樣的心情,進宮了!
當然,豪情歸豪情,現實歸現實,玉語心裏再豪情也架不住這悲催的現實——在經過了孤獨的“悲慘的”(這隻是玉語自己覺得)的訓練之後,玉語站到了城牆之外,十月金秋,天氣已經涼了,可是tmd這穿的什麽玩意兒!!!!玉語打了個哆嗦,薄薄的長衣……一片樹葉在玉語腳跟兒飄過——淒涼啊!
站了小半個時辰,才有嬤嬤們領她們進去,到了秀女院,聽嬤嬤聲色俱厲的講規矩,將那些嬌嬌小姐們說的戰戰兢兢,玉語可不怕她,現代見多了——先震震場。反正真正的很有名望的家族一般不會站在這裏的,要麽早就許配給皇子了,要麽就是指婚了,會走秀女的,大部分都是像玉語家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沒實權的小京官,或者想麻雀變鳳凰的有錢之人——這你真得瞧好了,在那個有貴族的時代,有錢還真不等於有地位。
等嬤嬤訓斥完,各自回房——那個房間的窄小就不必說了,玉語隻能帶一個隨身丫鬟翠兒進來,如果選上了妃子,則還可以叫一個,如若是當宮女,翠兒也得回去。
翠兒幫玉語收拾好,睡了。自在旁擔憂抹淚兒——這都是什麽日子啊……這房間,這待遇,李家雖然沒錢,但小姐那也是當掌上明珠養的。
在這院裏天天就學規矩,做錯了就挨罰——打手心。
玉語雖然性子大大咧咧,但勝在聰明,所以挨得倒也不多。至於那些秀女之間的勾心鬥角,玉語聽得也不少,但懶得上心——這倒是一貫的性子,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的孩子有一點好——人緣好,為啥呢?心機深沉的要麽覺得跟她在一起輕鬆,要麽覺得此人可以利用,總之沒威脅,ok,可以待你和顏悅色點兒;那一樣沒心機的呢,覺得跟她在一起安全,okay,也不錯。所以玉語倒也自得其樂,也沒指望發展一兩個知心姐妹,大家都過得去不就okay麽?總之就當皇宮生活深度遊,隻等著軒宸來撈人了。
軒宸確實來撈人了,玉語是第一批被送各宮挑選的秀女——各宮挑剩下的皇上挑。不,你不要以為這樣大不敬,各宮妃子會挑哪些當宮女心裏都有數的,而且挑的有些也是留給皇上的,大家都明白花無百日紅,有時候用身邊的人留住皇上也是一個辦法。真的好的,或者有背景的,妃子們也不會那麽沒眼力見的留下。
玉語被靜妃選中了。是的,靜妃就是軒宸的母親,張氏。
靜妃淡淡的看著麵前這幫女孩子,然後直接拿過花名冊說“我要玉語。”然後就這麽定了,這一批秀女,靜妃可以想選幾個就選幾個,可是她隻選了一個。送選的嬤嬤似乎對靜妃這種作風也習慣了,眼皮眨也沒眨,人留下,走人。
玉語倒沒覺得這些有什麽不同尋常——本來平時就沒心沒肺,對這些不太上心,何況還沒被拉到別宮選過,她也不知道一般的人是怎麽選的,她甚至是在來的路上才聽嬤嬤們說過,這個靜妃是軒宸的母親。
她隻是覺得,這個靜妃可以第一個選宮女,看來在宮中還挺有地位,不過想想也是,看看軒宸那派頭,怎麽也不像不得勢的妃子養出來的。
玉語行完禮後,就沒心沒肺的偷偷四下打量,半晌才反應過來正主沒說話,忙看向靜妃——對方正平靜的看著自己這個毛毛躁躁,一直在東張西望的人,玉語這才麵上一紅,將頭低了低,半晌對方還不說話,玉語隻得又悄悄抬頭,這才仔細打量起來——靜妃長的眉目清秀,氣質嫻靜,隻是——跟那個人一樣,看起來有些冷。這麽長時間,一直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玉語漸漸就有點不安起來——軒宸是跟自己關係不錯,可是這個老媽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啊。
玉語這麽想著,又不禁覺得,這話怎麽這麽奇怪,好像自己是媳婦兒見婆婆似的。啊啊,不對,趕緊拉回脫韁的天馬行空的思維,玉語將注意力回到這裏。強迫自己集中思想,可是不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始思考靜妃的裙擺下麵的刺繡真漂亮啊,之類的問題了。
良久,終於聽到一聲,“春荷,你先帶她下去吧。”
“是”
隨即有一人過來對玉語說“跟我來吧。”
玉語忙應了一聲,跟靜妃回過,就跟著眼前這個穿著藕粉色宮裝的俏生生的丫鬟下去了。
靜妃在殿上,端著一碗茶,靜靜的喝著,這個人就是李家二小姐麽?軒宸很少開口要求什麽,這次就塞了這麽個丫頭進來,看她長得倒也尋常,隻是性子顯然單純活潑,倒也添了兩分動人之處。看起來不像是個有大礙的。罷了罷了,自己也懶得操這份閑心,既然對方家底幹淨,就隨他折騰去吧,隻要軒宸不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好。
那邊玉語跟著春荷來到了偏殿的宮女房,春荷說道“你住我隔壁吧。”
“哦,好好,謝謝姐姐,以後還望姐姐多多照顧。”玉語馬上道謝不迭,“姐姐,我要做些什麽啊?”
“你就負責給娘娘上茶吧,我會教你的。”
“好的。”玉語開心的笑。
玉語打量著房間,也不算小,有二十幾個平米,床、書桌、衣櫃應有盡有,幹淨明亮,不錯不錯。
那邊秀女院已將玉語的隨身東西送了過來,秋紅幫她收拾好後就要走了,自是兩眼含淚一千一萬個不放心,“小姐,你可得萬事自己注意啊。”百般叮囑,看著這屋子又是一陣心酸,小姐什麽時候住過這麽小的屋子,又沒有個丫鬟伺候,但是秋紅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千叮嚀萬囑咐的去了。
玉語倒是沒太覺得什麽條件不好之類的,她覺得挺好的。
其實確實挺好的,一等丫鬟才能獨住一屋。
春荷也在好奇的打量玉語,春荷可是靜妃身邊的一等丫鬟,專管飲食的,這可是很重要的差使。如今這個玉語一進來就獨住一屋,是二皇子軒宸要求靜妃收下的,二皇子可是很少參合這些事情的。這個玉語聽說也不過是那河道總督李大人的女兒,這李大人在朝廷裏可是很不善逢迎的,怎麽會值得二皇子給他說話。
玉語呆了一段時間就發現,這靜妃所在的靜寧宮可是個清淨地兒,皇上每個月來的不多也不少,一向恩寵賞賜都很好,靜妃卻從來不參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除了必要的禮節性的拜訪很少去串門,見了皇上也不見諂媚逢迎,偏偏皇上很看重她似的。這個女人……感覺跟二皇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