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本能的畏懼又在心底冒頭，但秋葉很快克製住，他是三軍統帥，如果連他都感到害怕，底下的士兵該如何去戰鬥。
握緊的拳頭生出力量，秋葉驅使黃金龍緩緩向前。
尤利塞斯的身上繚繞著烏煙瘴氣的黑焰：“你以為就憑你能阻擋得了我？”
聲音通過精神力直接傳入大腦，像一尊低音炮，震得秋葉一陣胸悶氣短。
回憶往昔，從來到這個世界起，秋葉的人生時時刻刻都受到黑龍的影響，父親在與魔龍人的戰爭中犧牲致使他寄人籬下，幾次以為自己是魔龍人惶惶不可終日，因為局勢緊迫急於開啟父親的記憶導致七年的長眠，飽受戰爭的折磨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朋友過早得結束生命。
“我從來不以為什麽，我隻知道我應該去做什麽。”秋葉同樣用精神力回敬。
秋葉的心忽然之間沉靜了下來，就好像緊張到了某一時刻一下子就釋然了，心境安寧平和，精神力高度集中，力量在慢慢積蓄。
小龍，你害怕嗎？秋葉心問。
我已經能聞到他的口臭了！黃金龍嚷嚷道。
秋葉忍俊不止。
是時候，輪到我們戰鬥了！
黃金戰龍不緊不慢地切入人形態，一長一短兩把刀出現在手中，擺出攻守兼備的姿態。
當尤利塞斯動的刹那，黃金戰龍化作一道金光迎了上去。汙濁的黑焰和燦爛的金光撞在一起，強大的能量擴散開，幾乎將附近的戰艦掀翻。
僵持片刻，最終還是尤利塞斯強過一頭，黑焰壓過金光，秋葉倒飛了一段才停住，身體裏的能量都在震蕩。
好強啊！秋葉隻有一個感受。
即使隻是黑龍在這個世界的一抹投影，都要強過自己，力量上徹底被他壓製。
怎麽辦呢？
尤利塞斯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舉起手中的鐮刀，勢大力沉地攔腰割去。秋葉快速移動，靈活地避開，尤利塞斯緊追不舍，鐮刀帶起的黑風幾乎卷起旋風。
“你以為就這麽東躲西藏就能贏得了我？你現在這副樣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想要跟我鬥至少要像點樣吧。”尤利塞斯冷笑。
秋葉叱道：“你別羅裏吧嗦廢話了！”
尤利塞斯手上的速度突然加快，刀鋒上黑焰暴漲，隔著數十米遠一揮，秋葉隻覺大腿一陣劇痛，黃金戰龍的金屬皮膚被割開一道巨大的豁口，刀勁未消，化作一把實質的刀，割向遠處的一艘艦船，龐大的艦船應聲而裂，爆炸的烈焰映入秋葉的眼眸。
輕而易舉地就毀滅一艘戰艦，秋葉心中惡寒，連阻擋的機會都沒有。
“小孩兒，你還差得很遠。”尤利塞斯悠哉得好像不是身處戰場，而是他的後花園。
秋葉疼得眼前一花，雖然這一刀割在戰機身上，可實際上連著他的血肉，每一擊都和打在他身上無異。秋葉磨了磨後牙槽，瞳孔浮現出金色。
刹那間，秋葉的精神力量拔高到了一個普通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他的六識變得靈敏，思維變得敏捷，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筋脈裏都蘊含著充沛的能量，就連黃金戰龍身上的光都比先前更耀眼了一些。
雙刀上金光燦爛，當尤利塞斯的鐮刀再次襲來，秋葉左手刀奮力架開，右手刀順勢劈中他的手臂。
一聲尖銳的脆響，沒有預期中割碎金屬的觸感，秋葉的手臂反而震得一麻，連忙退開少許。光亮的刀鋒上出現一塊鏽跡，尤利塞斯的護身黑焰竟然還有腐蝕效果。
畢竟是一頭成年龍，不是秋葉這種幼龍可比的。
可這個世界是秋葉的世界，不是他黑龍的世界，秋葉是這個世界的疏漏，是唯一一個可以無視規則，突破界限的存在。
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秋葉眸光一沉，淡淡的金光向宇宙的深處延伸，能量開始波動。
漂浮在宇宙中的戰爭垃圾逐漸向秋葉靠攏，殘破的戰機，碎裂的隕石，戰死士兵殘餘的精神力，不斷地被分解重組聚合，被金光覆蓋，像跌入漩渦一樣旋轉，而秋葉就是漩渦的中心。
仿佛整個宇宙都因為秋葉動了起來，被聚攏的物質被轉化成無數柄鋒利的大劍，林立在兩人周圍，如同身處鋼鐵森林。
尤利塞斯終於認真了一些，警惕著這些懸浮的大劍。
寬厚的大劍上麵籠罩著光芒，不同顏色，不同深淺，各色華光交相輝映，如夢似幻。這些光都是士兵們殘留在戰場的精神力，秋葉將他們匯聚起來，附著在劍身上，每一柄劍都代表了一名士兵，此時此刻站在黑龍麵前的是秋葉，可與黑龍戰鬥的並不是秋葉一個人，而是無數為保衛家園而英勇奮戰的軍人，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弱小，但是聚集在一起如同鋼鐵一般。
劍與劍之間相互呼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場，其威力成倍增加，劍尖虎視眈眈地對準尤利塞斯。
尤利塞斯臉色一變，舞動鐮刀刮起黑色的風。
秋葉不等他攪亂能量場，眼睛一眯，所有的劍倏地爆出耀目的華彩，飛向尤利塞斯。
第一批劍被尤利塞斯的黑焰融化，第二批劍緊跟而上，不等黑焰重新燃起看在他機身上，但毫發無傷，第三批劍再次無縫追上，蜂擁而至，第四批第五批無數批，就像麵對強敵的士兵前赴後繼。
一瞬間尤利塞斯被紮成了刺蝟，還不斷有劍鍥而不舍地飛來。先落下的劍融化後凝固，變成一個金屬外殼將尤利塞斯牢牢裹住，並向內壓縮。
逮住了！
秋葉持續運轉煉金能量試圖將尤利塞斯壓扁，眼看著刺球越來越小，幾乎縮成了原來一半大小，秋葉暗自欣喜。
可喜悅還沒能維持幾秒鍾，耳邊又傳來尤利塞斯陰沉的聲音：“沒用的！”
黑色的光從刺球的縫隙裏漏出來，本應該堅固無比的球體脆弱得就像雞蛋殼，尤利塞斯猛然掙脫束縛，抖落一塊塊金屬碎片。
尤利塞斯隨手抓起一塊碎片朝秋葉擲去，驟然增強的能量風暴製約了秋葉的行動，根本無處躲藏，秋葉雙眼驀然圓睜，左手刀迅速化為盾牌抵禦攻擊。
碎片狠狠撞在盾牌上，深深嵌了進去，強大的衝擊力將秋葉掀翻，他一下子失去重心摔了出去。
就在他努力調整姿勢時，腰上被人一托，鳳起的不死鳥站在他身後。
“鳳起，你怎麽出來了？”秋葉驚喜。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戰鬥啊。”鳳起淡然一笑。
說好的永不分離，說好的共同戰鬥。
秋葉心中如有一股暖流，挫敗感一掃而光，再度揚起戰鬥欲望。
上次鳳起借著撕裂空間時帶來的毀滅性能量將尤利塞斯擊退，這次就沒有那份好運了。但他也早已不是過去那個鳳起，異世界的暗黑能量幾乎重鑄了他的身體，使他完全和暗黑力量融為一體，剝離了各係煉金能量的輔助部分，隻留下最純粹的戰鬥力，暗黑係是最為強大最具有殺傷力的，它可以吞噬一切化為己用。
“來吧，我們一起。”鳳起手持純黑的大劍，那是雷文諾元帥的大天使之劍，被人形的不死鳥握在手裏，成為一把蕩平世間紛亂的帝王之劍。
“好！”秋葉燃起鬥誌，緊緊握住雙刀。
一黑一金兩架戰機一左一右衝向尤利塞斯，雖然這些年來他們幾乎沒有一起訓練過，可配合起來卻是無比默契，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相互掩護都似乎演練過無數遍，麵對敵人運用起來駕輕就熟。
就看見兩架戰機時而切入人形，時而化作一隻黃金色的龍和黑紅色的不死鳥，與尤利塞斯激烈交戰。
單獨麵對他們任何一個人，尤利塞斯對付起來恐怕都輕鬆自如，可當他同時麵對兩人時，不得不打起精神，畢竟一個是一條黃金龍，一個是空前絕後的完美暗黑係煉金師。
“我一直很慶幸，當初沒有固執己見，阻止你學習戰鬥係術法，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鳳起忽然對秋葉說，“所以現在我們才能一起戰鬥，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了。”
秋葉反而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別分心啊，有什麽話我們回家說。”
鳳起輕聲一笑：“對，回家說。”
回家，這個詞有種別樣的親密，有著不與外人訴說的私密感。仿佛做下了什麽鄭重的承諾，鳳起的進攻節奏加快，大天使之劍每次揮斬都帶有雷霆萬鈞之勢，秋葉緊跟而上，淩厲的雙刀步步緊逼。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可時間拖得越久對鳳起他們越不利。
“來。”鳳起沉聲道。
隻一個字，秋葉心領神會，一個折返向鳳起靠近。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戰鬥，因此必須一起完成，向著一個目標，攜手同心，沒有什麽能將他們分開。
兩架戰機在星空中劃出兩道長虹，一道金光燦爛，一道黑紅雄渾，兩道虹光絞在一起，互相纏繞旋轉，最終擰成一股，帶著驚天動地的氣勢橫貫星際，澎湃的能量像拍岸的巨浪撲向尤利塞斯。
黃金龍與不死鳥合二為一，好像過去，現在，未來，他們都不曾分開。
鳳起握住了秋葉的手，秋葉感覺到手心裏有什麽堅硬的東西，低頭一看，是秋星耀留下的綠色法術球。
“你一直沒用？”
“對，我們一起。”
話音一落，交叉的十指用力一捏，綠色的法術球被兩人貼合的掌心擠爆。
晶瑩的淡綠色光芒如同夏夜裏的螢火蟲，充盈整個機艙，美得好像走進了夢幻中的森林，精靈們正圍著他們跳舞。一小團一小團的瑩綠色絨光飄進他們的身體裏，柔和的暖意在身體裏流淌，一下子充滿了活力。
綠色法術球可以瞬間大幅度提高人的精神強度，這兩人的精神強度本身已經高到無法用數值來衡量，再次提升立刻突破進入無限。
這一刻他們的精神世界是完全相通的，兩個人的精神力高度重合，爆發出來的力量呈幾何數增長。
戰鬥係與戰鬥係的結合是可怕的，更何況是這兩個非同一般的人。
在這三重疊加之下，宛如星辰碎裂般的破壞力一滴不漏地落在尤利塞斯身上。
尤利塞斯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毀滅的力量放縱肆虐，身體從內部開始崩壞。能量炸裂，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甚至每一根血管都在爆炸，身體就像點燃了的火藥桶，一寸一寸地裂開，血液四散噴濺，碎成粉末。
震耳欲聾的巨響傳遍每一個角落，士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尤利塞斯爆炸。
巨大的光球就像一顆恒星，高熱將附近的漂浮物融成氣體，高亮在人們的臉上照出黑白分明的光影。
許久，爆炸才停息，光芒逐漸散去，出現一架戰機的身影。
這架戰機比普通戰機更為龐大，金色和紅色混雜在一起，威武霸氣，他就站在那裏巋然不動，氣勢迫人。
“他們成功了？”將士們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還在戰鬥中的魔龍人軍隊突然之間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停止了一切動作，不會進攻也不會反抗。
他們失去了大腦，不再具有意識。
“我們贏了？”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還很不確定，帶著驚詫的語氣。
尤利塞斯死了，魔龍人也都死了。
“天哪，我們勝利了！”
“我還活著！”
“我們守住了！我們勝利了！”
士兵們緩過勁來，激動地淚流滿麵，他們歡呼雀躍，擁抱擊掌，哭喊著慶祝這死裏逃生的勝利。
他們都快忘了安心睡一整晚是什麽感覺了，這麽多年的戰爭終於結束了，人類終於走出苦難，迎來了新世紀。
謝將微微一笑，抹了把臉上的汗。
羅聞道大聲吆喝他的士兵：“他媽給我砍啊，別停啊！把這些傻了吧唧的魔龍人都砍光！”
遊子薰喜悅的眼中亦有沉重。
鳳林興奮地捶著大腿：“關鍵時刻還要靠我哥和秋葉一起出手！”
秋葉重重地喘著氣，還沒能從激烈的戰鬥中恢複過來，還有點不敢相信：“我們把他殺了！”
鳳起勾起唇角：“殺了！”
“我們贏了！”秋葉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
鳳起看著秋葉，目光溫柔專注：“贏了！”
“我們太棒了！”秋葉撲過去勾住鳳起的脖子。
“太棒了！”鳳起摟住秋葉的後背，收緊手臂。
流了太多的血，做出了太多的犧牲，這勝利來之不易。
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幾乎要把對方嵌到自己身體裏，再用力都不夠。
“簡直就像做夢一樣。”秋葉喃喃低語。
鳳起低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咬。
“啊！”秋葉疼得大叫，捂住肩膀，“你咬我幹什麽！”
“讓你知道這不是在做夢。”鳳起捏住秋葉的下巴嘴唇貼了上去。
輕輕地含住他的下唇，溫柔地吮吸，時間在這一刻拉長，喜悅的心情蔓延在他們心頭，整個世界都在為他們歡呼。而此時此刻他們就需要一個纏綿的親吻，唇齒的依偎令他們無比地滿足。
“走，我們回去。”鳳起的唇還貼在秋葉的唇上，額頭相抵。
“好。”秋葉粲然一笑，嘴角露出淺淺的梨渦。
但就在這時忽然又有人驚叫：“你們看，那是什麽？”
所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星空中憑空出現一道裂縫，就跟他們熟悉的那樣，什麽東西要從裏麵掙紮鑽出。
秋葉和鳳起同時眉頭一緊，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還有什麽意外嗎？
裂縫被撕開一個豁口，黑乎乎的東西在背後晃動，一隻爪子從裏麵伸出來，鋒利的指甲劃破空間。縫隙越掙越大，一隻長頸巨物在裏麵奮力扭動，它好像被什麽東西限製住了，但又不甘心地極力反抗，想要突破這層限製。
秋葉倒抽一口冷氣：“是黑龍！他想過來！”
黑龍被時空壁壘限製在這個時空之外，但是現在他惱羞成怒，想要直接破開虛空。
他揮舞著利爪，狂躁瘋狂，突然之間一聲憤怒的龍嘯響徹天際。
“不能讓他過來！”秋葉大吼一聲，解開座椅上的安全帶。
鳳起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要幹什麽？”
秋葉扭頭，灼然的目光注視著鳳起，他的聲音很輕很緩，但堅定有力：“我去把他趕走。”
你要怎麽趕走？
鳳起的話還沒有問出口，秋葉的黃金戰龍就脫離了不死鳥，直奔黑龍而去。
這裏是我要守護的世界！絕對不能讓你過來！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秋葉怒視黑龍，沉穩的目光含著堅定不移的信念。越來越近，近在咫尺，他毫不猶豫地跳出了機艙。
旁人就看見黃金戰龍前方驟然出現一條金色的龍，一時間星空中竟然有兩條黃金龍，但這一刻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黃金戰龍很快化作一蓬金粉回到金色龍的身體裏。
黃金龍拖著長尾，張開寬大的翅膀，義無反顧地撞向快要爬出裂縫的黑龍。
星空中再次爆發出驟亮的光芒，所有的黑暗都被光明驅散，仿佛再也不會有陰影，不會有黑夜，隻有永恒的白晝。
金色的光鋪天蓋地，什麽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