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朝著得祿微微福身。

“這位是我宋府失散多年的千金,宋凝霜。”

聞言,得祿心中一緊。

竟是……那位?

“原來是宋小姐?不知宋小姐是何時回來的?”

魏氏又道:“昨日傍晚,小女回來時,宮門已經落鎖,這件事便未曾稟報陛下知曉。”

得祿點頭。

“竟是如此?”

得祿心中有了打算。

他又問道:“娘娘還未起身?”

“是,臣婦這就差人去請,勞煩公公您且先坐坐,喝上一盞熱茶。”

茶葉在大慶,可是稀罕玩意兒。

護國公府的茶葉,更是百金難求的好東西。

得祿也不推諉,被魏氏引著坐下。

“不急,娘娘近來辛勞,此番出宮前,陛下特意交代過,若是娘娘未起,亦不必催,老奴等上一等也無妨。”

冊封皇後的旨意已經下了。

按照禮製,如今的宋凝昭雖在宋府,也該按照皇後身份,受君臣之禮。

隻是宋凝昭不甚在意這些禮節,因而在家中,他們從前如何相處,未入宮前,仍舊照舊。

這也是宋凝昭的意思。

宋凝霜陪坐在一邊,一雙眼睛總是若有似無地掠過那一抬抬精美的箱籠。

若是三年前……

如今擁有這些東西的人,會不會是她?

得祿一共喝了三盞茶,才等來了姍姍醒來的宋凝昭。

與宋凝昭前後腳到達正廳的,還有剛剛下朝回來的宋宣與宋時慍。

得祿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見了宋凝昭,得祿先是依照慣例,奉上了一封染著玫瑰淺香的素箋,然後才衝著宋凝昭笑道:“娘娘,這是陛下命老奴送來的皇後吉服,煩請娘娘試試?”

宋凝昭淡淡一笑,“好。”

得祿將手中的拂塵一揮。

尚服局的趙司寶,陳司衣與許司飾便招呼著宮人們將精美的箱子,抬進了正廳的東廂。

這裏本是用來待客小憩之地,地方還算寬敞。

隻是,那一抬抬精美的箱子搬進去之後,原本寬敞的地方竟也顯出了幾分逼仄。

珠珠領著小廝,將朝露院中宋凝昭常用那麵全身鏡搬來了東廂房。

正紅色的雲錦製成的鳳袍,摻了金銀絲線,織出了百福圖的暗紋,衣擺上用金線配合著孔雀羽線繡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隻在屋內,那吉服被趙司寶捧在手中,便能泛起燦燦金光。

衣領、袖擺與拖尾,整整綴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顆瑩潤皎白的南海珍珠,仿若月輝,將金色的鳳凰襯托得愈發矜貴。

衣服剛一穿好。

趙司寶便不由得驚歎。

“娘娘國色天香,果然如陛下所說,這般大氣華貴的衣裳,普天之下,唯有娘娘能鎮得住。”

碧色的霞帔端端正正地搭在了宋凝昭的肩膀,即便還未佩戴鳳冠,她那一身端莊的氣勢,也非尋常女子可比。

外頭忽然傳來了動靜。

“陛下聖安。”

“小姐,是陛下來了呢!”

宋凝昭綴在唇角的淺笑募的加深。

東廂的門被人打開。

宋凝昭站在屋內向外望去。

便看見墨玄夜一身玄衣,步履端方,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他生得劍眉星目,硬朗如天上日華,帶著萬鈞之勢,一雙薄唇微微勾起。

銳利的視線落在宋凝昭身上的那一瞬。

墨玄夜似乎忘記了呼吸。

宋凝昭本就是明豔大氣的長相,隻是她素來比較偏愛穿冷色係的衣服。

陡然穿如此明麗的顏色,使她看上去,更像是百花園中,最為奪目的牡丹。

真真當得起國色芳華四字。

“昭昭……甚美!”

墨玄夜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

宋凝昭極為滿意他的反應。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墨玄夜的身前。

直至清幽的玫瑰冷香鑽入墨玄夜的鼻尖,墨玄夜才像是回魂一般,雙手扣住了宋凝昭的肩膀,俯身,一寸一寸地靠近她。

薄軟的唇瓣輕柔地貼上了宋凝昭飽滿的額頭。

淺淺一吻,繾綣情深。

哐當一聲。

墨玄夜的身後傳來了茶盞碎裂的脆響。

他猛地回頭。

一眼便看見了站在眾人身後的宋凝霜。

三年未見,她瘦了!

清麗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一雙眼睛仿若含了一汪淺溪,像是隨時都能哭出來一般。

“你……”

在看見墨玄夜臉的那一瞬,仿若一道驚雷,直直地劈上了她的心房。

怎麽會?

怎麽會是他登基為帝?

宋凝霜如同風中蒲柳,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晃了兩晃,隨即軟軟地倒下。

“霜兒,霜兒你怎麽樣了?”

距離宋凝霜最近的宋時慍接住了她。

宋凝昭親眼看見,前一秒還被她穿嫁衣時的模樣驚豔住的墨玄夜,下一刻便鬆開了她的肩膀,一步一步,疾步走向了宋凝霜。

“霜兒。”

墨玄夜的眉宇間盡顯急色,“快,宣太醫。”

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宋凝霜,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西廂房。

宋凝昭難以置信的看著墨玄夜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轉頭,看向宋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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