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給透玲一個公道!
雪空下,櫻空釋輕輕回過頭,他深深地望了玉幽一眼。他總覺得,剛才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人,就是玉幽無疑。然而玉幽的答複,像是肯定,但又像是否定,給人一種模棱兩可的模糊感覺。
他抬起頭,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眼中的懷疑,故意避開玉幽深情的目光。
“釋!”夜針的人影忽然如風般出現在了櫻空釋的麵前,他急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
櫻空釋笑得漫不經心。不管如何,他的身邊,還是有兩個人會一直陪著他的。這讓他覺得溫暖。
然而,夜針的人突然卻散發出一種冷凝的氣息。
他輕甩衣袖,一把飛刀急速射向了一個陰暗的角落。飛刀閃出美麗的弧線。當飛刀再次飛回落入他的手中的時候,櫻空釋和玉幽同時看見,刀身之上,一滴鮮血,輕輕淌落。
血,隻有一滴。
然後,小刀消失不見。
夜針的武器和冷箭一樣,很少有人看到。平常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夜針的武器在哪裏。大多人隻知道,一旦有人威脅到櫻空釋的安全,那麽夜針一個小小的舉動,都會把他們直接推到死神邊緣。
之後,那個陰暗角落開始發出了轟轟崩坍的時候。
櫻空釋和夜針對視一眼。
“雪崩!?”
他們同時本能地低呼。
一旁,玉幽則是一臉的迷惑之色。上次安葬浮焰的時候,也許是處於心虛,對這些,她並沒有過多注意。
櫻空釋和夜針的身形掠起。
他們落在了剛才發生坍塌地方的後方。
眼前。
厚沉沉的雪花徹底地坍塌了下去,形成了一個巨坑。就仿佛是茫茫雪地一塊格外醒目的傷疤一般,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震懾力。這個巨坑,一眼難以望到底。就仿佛是一個最新由於自然災害而形成的巧然深穀。
櫻空釋望望夜針。
夜針也望望櫻空釋。
兩個人麵麵相覷。
身後,玉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哥……”
當她看到這個深穀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櫻空釋的胳膊,仿佛懼怕一個不小心,她會跌下去。
“沒事,玉幽。”櫻空釋低聲安慰。然後,他轉過頭,對夜針說,“夜針,你帶著玉幽先回去吧。”
“那你呢?”
夜針有些不安地問。
“我要處理一些事情。”
隱約中,他看見深穀的下方,仿佛有一個黑點。說不上為什麽,櫻空釋忽然覺得那個黑點有些熟悉。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高空匆匆疾飛的時候,忽然讓浮焰的墳墓打動了心底的某個角落一般。
所以,他要探個究竟。
“那你要小心。”
夜針輕聲說。
“個,你千萬要小心啊!”
玉幽不舍地望了望櫻空釋。
“放心吧,”櫻空釋輕笑,“我會照顧好自己。”
他已經決定了,為了夜針,為了玉幽,一旦再碰上什麽勁敵,他便要選擇不戰而逃這種他以前連想都不屑去想的手段了。廝殺,也許會失敗,也許會同歸於盡,這種結果,他不想要。他就想,安然無恙地活著,看著身邊的朋友,不!身邊的親人,幸福地活著。
這種淡淡的溫暖,值得他用一生去守護、去享受。
夜針拉著玉幽走了。
他們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衝櫻空釋揮手說再見。
眼看他們就要從櫻空釋的視線裏消失了,夜針卻又返了回來。
像是補充什麽,他公公正正地站在浮焰的墓碑前,輕輕地鞠了個躬。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燦爛的笑容。這種麵對死亡微笑的絕招,是受透玲的影響。
櫻空釋安靜地笑了。
隻有玉幽,還是在遠方蒼白著臉等待著夜針。
她始終不敢去正麵麵對浮焰的墳墓。
終究,當飛雪再次落下的時候,櫻空釋靜靜地看著夜針和玉幽並肩走遠。
心底,仿佛有什麽地方也坍塌了一般。
有風吹來,突然就灌滿了他的衣袍。
他輕旋身,身形如流星般掠向了深穀中。狂風從他的身邊急速地次過,耳孔裏也全是大風呼嘯的聲音。隻有茫茫的白色,在飛快地升高。他低頭,向著那個黑點,急速掠去。
他與那個黑點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是焰焰!
與浮焰有著天緣的獨角獸焰焰!
暗紅色的毛發,龐大的身軀,巨大的頭顱。它雖然已經死亡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然而由於雪花的冰寒,它的屍體卻得以保存了下來,並沒有受到任何的腐蝕。
櫻空釋輕然落地,踩在了一片雪花上。然後,他忽然又提起了身軀。因為他發現,這裏的雪花竟然是懸空的。一個近乎於透明的巨大冰塊托著焰焰的屍體,所以就連它,也是懸在半空中的。
櫻空釋深深呼吸。
然後,選擇了冰塊邊角的一粒雪花,他輕輕站了身軀,為身體尋了一個落腳之地。
他凝眸,深深望了望獨角獸焰焰。
這一眼,他便看出了很多疑點。
獨角獸焰焰龐大的身體上,有很多細微的小傷口。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傷口周圍的皮膚卻很整潔,沒有一點的皺褶。湊近些,櫻空釋便看見了那一個個布滿焰焰肚皮的傷口了。借著雪花的白光,櫻空釋清晰地看見,那些小小的傷口,經赫然都是紫色的!
紫色的傷疤!
完整的皮膚!
櫻空釋大驚之下,身軀險些墜入身下的深穀中。
他忽然想起來了,透玲死亡的時候,臉色也是紫色的。現在想來,他恍然大悟!
——透玲是死於劇毒!
獨角獸焰焰身軀上雖然有很多傷口,然而傷口周圍的肌膚卻很平整。這足以說明,焰焰是在已經死亡的情況下,才被人惡毒地用某種武器刺下這麽多的傷口的。而這個人的意圖很簡單,他就是懼怕焰焰沒有死!他要焰焰必須死!所以他才會如此多此一舉!
——所以,這個人的多此一舉,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如果在活著的生靈的身體上刺下傷疤,塗上劇毒,那麽毒性發作,傷疤周圍的肌膚必然會翻開著的。而現在,獨角獸焰焰的皮膚卻格外得平整!
意念至此,櫻空釋深深呼吸。他努力壓住自己劇烈的心跳,身形忽然變得如同一隻蝴蝶一般,輕靈飄動,幾個起落,便衝出了深穀,重新落在了浮焰的墓前。
他的身軀,在劇烈地顫抖著!
他的心,仿佛都快要跳出他的喉嚨了!
透玲死於劇毒!
那麽,凶手會是誰呢?
那麽,透玲臨死前畫出來的那個符號又是什麽意思!?
一片迷惘之中,櫻空釋卻衝著浮焰的墓碑笑了。
“浮焰,”他輕笑著說,“謝謝你給我暗示了這麽多。”
一陣風吹來。
浮焰的墓碑上,片片雪花順著墓碑上的字跡滑落到了地下。
透玲的墓前。
一陣旋風吹來。然後,櫻空釋的身軀憑空出現了。
“透玲,”現身後,他輕步走到透玲的墓碑前,雪花在他的腳下發出破碎的悉悉索索的聲音。他一直走到透玲的墓碑前,然後深深鞠躬,“對不起,為了真相,請原諒我。”
說完之後,他的右手輕輕一揮。
透玲的墳墓,新鮮的土壤層層剝落。之後,透玲的棺木便再次暴露在了雪空之下。
櫻空釋深深呼吸。
他穩定住自己的呼吸,繞過透玲的墓碑,輕步走到透玲的棺木前。
纖長的手指慢慢撫過棺木。
棺蓋自動緩緩打開。
有溫柔的雪花灑落下來。
絕美的容顏,整齊的頭發,嘴角平靜的笑容若隱若現。仿佛死亡在她而言,是一種歸宿。她安靜地躺在棺木裏,就像是躺在母親的搖籃裏,恬靜地睡著了。但也許,她在靜靜地等待轉世。
但她卻絕沒有一絲的怨言!
她不會生氣,即便是她已經死亡。
櫻空釋低下頭,靜靜地望著她。他安靜地看著她的臉。她的臉色,還是像昨日那般美麗,顏色還是醒目的紫色。但這種紫色,卻令櫻空釋覺得特別得溫柔。之後,仿佛在忌諱什麽,櫻空釋的視線慢慢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細致如櫻花的肌膚。
脖頸隱藏在衣領中。但那陰影中,竟似有幾個傷疤。
櫻空釋輕輕地、輕輕地伸出手。
解開了她衣領處的衣扣。
“對不起,”不敢看透玲的麵容,櫻空釋低聲說,“冒犯了。”
透玲細致的脖頸完全暴露在了櫻空釋的視線裏。
他看見了,那一道傷疤。且,衣服裏邊仿佛有一股血腥味湧出。
櫻空釋深深歎息。然後,他輕輕地為透玲重新蓋上了棺蓋。
之後,他運氣幻術,再次將透玲的棺木深深地掩埋了。
——透玲的確是死於劇毒!
——她身體上的肌膚,已經開始腐爛了。
——不是因為自然腐爛,而是因為劇毒蔓延!
——劇毒在不知不覺中直接吞噬了她的心髒,而現在,又開始順著血液蔓延在了她的體內!
那種情景,櫻空釋不忍想象!
同樣,那個凶手的心狠手辣,他也不忍去想!
——可是,他答應過透玲,他一定要還給她一個公道!
這不僅僅是因為情理。
——而是,這是作為一個朋友的本分!甚至,是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