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開心

“櫻空釋,我想你想錯了。”定定地凝視著櫻空釋的眼睛,綠燭嘴角閃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你與金塵之間的糾紛,並沒有影響到我們深海魚族的生活。櫻空釋,請原諒我不能再稱呼你為王了。現在的天下,亦並非原先的世界那般靜然了。時間在變,所有的一切也都在變。櫻空釋,我隻是覺得,我應該履行我的義務,按照我的父親的安排,做我生命之中應該做的事情。”

曾經,她多次反駁於她的父親。她極度不願意嫁給櫻空釋。她不願意讓一個生命中充滿了太多失敗的人做她的丈夫,做她的依靠。在她的想象中,她的男人,應該有著寬廣的胸膛,厚實的肩膀。他應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各種各樣的光芒。他應該是一個值得令她敬仰的神!可是每每她都會被她父親訓斥一番。父親多次對她說,隻有嫁給櫻空釋,他們的後輩才會有絕頂的幻術。那樣,金塵才會被推下去,雪族的旺盛才能夠東山再起,並一直延續下去。

父親說,這是她的宿命。

為了她的族人,也為了整個雪族,更為了她自己,她必須嫁給櫻空釋!

可是她不甘心!!

“我明白。”櫻空釋輕笑一聲。他望了望頭頂蒼色的天空,緩聲說,眼珠寧靜透明就仿佛是深夜的精靈,“你的感受,我也都能理解。綠燭,我尊重你的意願。無論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我都覺不會幹涉。”

——人與人之間不,本就都是平等的。

——生命與生命之間,本就是不分貴賤高低的。

——所以,沒有必要說,因為誰誰誰而必須犧牲誰的幸福。

綠燭輕輕怔了怔。

有風吹過。

細柔的風將她的長發吹舞在了腦後,露出了她絕美的容顏。她的眼睛本是很大,也很靈活,但她悄然抿緊的嘴唇,卻仿佛流露出一股男子特有的堅韌。就連她心愛的水綠色衣裳,也輕輕飄舞了起來。

“你......”半響,她才強壓下心頭的震驚,故作淡然地說,“我可以,不用嫁給你?”

她有些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聽錯了。

“嗯。”淡然地迎接著她微微眯起的眼神,櫻空釋表情慵懶地說,“隻要你不願意,我也絕不勉強。”思考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這世間,本就是沒有什麽宿命的。眾人口中所說的那些宿命,大凡都是他們齊力硬扣在某個個體人身上的緊箍咒。如果能夠衝破這種約束,打破世俗,所有的生活,都可隨意而為的。”說到這裏,他刻意又頓了一下,然後定定地凝視著綠燭略顯詫異的目光,緩聲說,聲音很慢,“隻要,你覺得開心,就可以了。”

——生活,本就是為了自己而活。若是自身不會幸福,那樣的生活,又有何意義可言?

“這......”綠燭再次陷入了深思,“可是,就算是你同意了,我的父親,我的族人也不會同意的啊。”

心頭隻掠過小小的喜悅,她又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想起父親和族人的眼神,她覺得心底仿佛瞬間便湧上了一股顫栗之意。——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敵人的殘忍,而是親人眼神中的失望。這種失望,足以讓一切在無形之中為之毀滅!

“你隻管於他們實話實說就可以了。”櫻空釋苦笑著搖搖頭,“我相信,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不管怎麽說,他必須將這個包袱甩掉。在他的心中,綠燭就是他的包袱。所謂的繁盛後代,他不屑一顧。那個可怕的、神鬼莫測的祭,足以令他為之絕望。他深知,他自己不可能會是淵祭的對手。雖然,他必須打敗淵祭,殺死淵祭。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敢保證,他甚至沒有一點把握可以保證自己能夠活到最後。再者,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於兒女情長,很是討厭。生命巨大的波折中,他早已習慣了流浪,喜歡了那種四海為家的感覺。上天注定,他隻是一名浪子。浪子又何以成家!?

一旁,夜針終於反應了過來。多年前,他就曾聽人議論過。雪族的曆代王者之所以能夠幻術高絕,是因為他們都有一個明媒正娶的深海魚族公主。如今看來,眼前這個名喚綠燭的美麗女子便是傳說中的深海魚族的公主了。樣貌絕美,明眸皓齒,正是絕世佳人一名!而櫻空釋,雖已不是整個神界公認的王,然而不可置疑的是,他終究還是雪族之中的王者。因為在雪族之中,他的幻術最為絕高!

“嘿嘿。”想通這點後,他幹笑著插嘴說,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頻頻向他瞪眼的櫻空釋,“綠燭,你就別再枉費口舌了。我們釋......不對!我們的王是挺失敗的。不過,不管怎麽說,如今我們也算是於金塵言和了。我想,你也不是個笨人。金塵的幻術怎麽樣,你們心裏也都是有數的。他願意於我們化幹戈為玉帛,這說明什麽,又又是為什麽?嗬嗬。所以,這其中的文章,還請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然後,他終於看見櫻空釋不滿意地轉過了身,於是他又急忙改口說,“所以,我們王,現在的眼光也變了。什麽公主啊,什麽美女啊,我們王都看不上了。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不剛好如了你的願嗎?對吧,綠燭?”

這些邏輯混亂的話,也隻有他能夠說出來。說出這些話後,能夠開心笑出聲音的人自然也隻有他一個。

“哼哼!”綠燭麵有不屑地頻頻向夜針翻白眼,“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為了不想嫁給他而來!不管是什麽人,本公主一概不回看上眼!”

說完之後,她便決然轉身,大步離去了。隻是,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沙漏般逝去。

當她走出去很長時間後,下意識地,她無奈地、仿佛還有點失落地歎了口氣。然後,她輕輕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