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雪國 十二 遇刺[1/1頁]

當我們回到客棧的時候,客棧的大裏麵突然多了七個人,我看見太子轉過頭來對我笑,他說,我們也住這裏。

太子對我說,在這個世界中,到處都有暗殺的高手,鳳凰和烏鴉是最厲害的兩個人,可是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我和我的手下住在你們附近,你們有什麽事情盡管可以找我或者差遣他們去做,盡管我們的幻術可能比你們差很多,可是,在這個暗殺的世界裏,強者和弱者不是靠靈力的強大來區分的。

在那間客棧裏麵我們又見到了那個玩球的漂亮的小孩子,店小二告訴我他是店主的兒子,店主有事情出了遠門,於是把他留下來交給他照顧。當我看見那個小孩子的時候沒想到他還記得我,他走過來,對我說,哥哥,陪我玩球好嗎?

當聽到他叫我哥哥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幾百年前,在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大人而釋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抱著他走在凡世風雪冰天的路上,釋躺在我的臂彎裏麵,安靜地睡去,表情溫暖,因為他是那麽信任我。在他心裏麵,我一直都是他的神。可是他最最信任的神卻將劍洞穿了他的胸膛。將他的血灑滿了大雪覆蓋的地麵。

我抱著那個小孩子,用力地抱著,一瞬間我產生了幻覺,覺得我抱著的孩子就是釋。我小聲地說,好,釋,哥哥陪你玩。

我的眼淚流下來,滴在我的手背上。

那間客棧其實比我們看到的要大很多,我們居住的聽竹軒隻是很小的一個部分,在這個客棧裏麵,有著小橋流水,也有著櫻花滿園,在我們的那間房間背後還有個長滿凡世各種植物的花園,有著如同凡世鮮血一樣的紅色梅花,也有著我最喜歡的柳樹,隻是還沒有長滿柳絮,沒有開始飄零出一片一片的傷感和頹敗。

暮色四合。似乎凡世的夜晚來得格外迅捷而且轉瞬就完全沒有光亮。刃雪城中即使到了夜晚,周圍的積雪和千年不化的寒冰以及恢弘的白色宮殿,都會反射出柔和的月光或者星光。可是在這個客棧裏卻不是,黑暗似乎有著令人感覺壓迫的重量,整個客棧裏隻有在院落門口掛著幾個紅色的宮燈,那些宮燈在風中飄搖不定,那些微弱的光芒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除此之外就隻有自己房間裏的一盞油燈。

店小二將我們五個人安排在南麵的一排房間,當我走進自己的房間的時候,暮色已經濃到看不清楚房間裏的東西了,於是皇柝走過去將那盞油燈點燃,就在皇柝背對著我們的時候月神悄悄地在我背上寫了四個字,我抬起頭,望著她,她沒有任何表情,皇柝已經轉過身來,他說,王,您早點睡吧。要我為您布置防護結界嗎?

不用了,你小心保護你自己。

我送他們幾個出去,看著他們房間裏麵的油燈一盞一盞亮起來,我才關好門。

我想靜下心來,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從遼濺的死到現在的熵裂,我隱約覺得西方護法的行動已經完全展開了,可是我卻找不到進行防範的切入口。

我左麵的房間是潮涯,右邊是皇柝,再兩邊是月神和片風。而熵裂和他的那些手下就住在我們對麵的北方的淺草裏,在南北中間是個大約有七八丈的空地,中間有著濃鬱的長青鬆柏和嶙峋的山石。

在那天晚上,當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我的屋頂上的腳步聲,準確的說是我感覺到的,因為那個人的動作實在是精巧細膩,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屋頂上肯定有人。

正當我準備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我的油燈突然熄滅,我的眼睛無法適應突然的黑暗,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幾道破空而來的風聲,幾點寒光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突然從床上躍起來朝旁邊掠開一丈,那些寒光幾乎貼著我的長袍飛過去,我的肌膚甚至都可以感覺得到刺骨得寒冷,我不得不承認剛才我幾乎就死在那些寒光之下,那些寒光可能是尖銳的冰淩,或者袖裏劍,或者毒針,但無論是什麽,都差點要了我的命。

在我橫向掠開的刹那,我突然反手向上一揮,一道冰刃急射屋頂,我聽到瓦片碎裂的聲音以及鋒刃割破肌膚的聲響,然後有人從屋頂上跌落下來。

我衝出房間,然後看見皇柝站在南北房屋中央的空地上,他正在往北方的屋子飛快地走去,他聽見我打開門的聲音,對我說,王,看見一個黑色衣服地人嗎?他剛從你的屋頂上跳下來。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轉過身來看我。

我說,不要讓那個人走掉。

於是皇柝身形展動如同一隻逆風飛揚的霰雪鳥,我從來沒有想過皇柝的幻術也是如此高強,我一直以為他隻會白巫術的。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於是轉身奔向潮涯和月神的房間。

和我預想的一樣,月神不在房間裏麵。可是讓我感到無法解釋的是潮涯居然也不在房間裏麵。她會去什麽地方?或者她是不是已經被西方護法的手下或者就是被西方護法殺掉了?

我感覺到冰冷從腳下一點一點地升上來。

片風出先在我的身後,我說,和我一起去北邊的那些房間,有個暗算我的人現在正在裏麵。

當我趕到北方的那些房間時,皇柝已經站在那裏了。他胸口的長袍被鋒利的劍刃割出了一道很長的口子。

他轉過來對我說,王,那個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我剛才在山石那裏和他交過手,他善於使冰劍,我胸口的被他的劍鋒掃了一下,然後他就突然一閃身竄進了這邊的房間。

誰的房間?

沒有看清楚。可是,他的劍卻掉在這裏。

他抬起手,手上有一把冰劍,誰都可以看出那絕對不是凡世的東西,那是用幻術凝聚成的劍,鋒利且有靈力凝聚在上麵。

可是當我從皇柝手上接過那把劍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那把劍的劍柄上不知道有什麽東西,讓人覺得格外滑膩,這是劍術裏麵最忌諱的,因為如果一個人連劍都握不穩,那他絕對使不出最好的劍法。可是能夠傷皇柝的人,絕對劍法不會弱。

在他說話的時候,住在北邊房間裏的人全部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站在走廊裏麵。

熵裂最早出來,因為他根本沒有睡,依然穿著同白天一樣的衣服,甚至頭發都梳理得很整齊,英氣逼人,全身散發出花一樣的味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如同天空上最閃耀的星星。

他問,發生了什麽事?

我說,有人在我的屋頂上,他剛剛對我進行暗殺。

我看到熵裂的神色變了。

他轉過身看著那些人,然後他對皇柝說,你看見他的確是穿的黑色夜行衣?

絕對是。皇柝望著出現在走廊裏的人,冷冷地說。

那麽從你追趕他看見他奔入這邊的屋子到現在,一共多少時間?

不是很長。

不是很長是多長?熵裂問。

我突然明白了熵裂的意思,於是我替他問,夠不夠一個人重新換好衣服?

皇柝一字一頓地說,絕對不夠。

站在熵裂旁邊的就是那個英俊的配劍少年,我現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伢照,他同熵裂一樣,穿著白色的睡袍,睡袍裏麵是一套白色地睡衣,赤腳,頭發沒有梳理,柔順地披散在肩膀上。

那個白天衣著華麗高貴可是身份卻最低的老人名字叫潼燮,他批著一件白色的狐皮披風,披風裏麵,是件藍色的繡著一隻青龍的真絲睡袍,看著那隻青龍,我突然想到現在自己就是呆在西方護法青龍的領地上,可是麵對越來越詭異可是完全沒有線索的事情,我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同熵裂一樣還沒有睡的人還有那個白天正坐在軟塌上的那個婦人,她叫銥棹,她的旁邊是那個和她一樣坐在軟塌上的那個肌肉很發達的男子,熵裂告訴我他的名字叫魚破,可是他卻顯然已經入睡了,他是被吵醒的,因為他的臉很紅眼睛裏麵全部是血絲,頭發淩亂,顯然是經過一場大醉。我明白一個人在大醉之後被人吵醒是件多麽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沒有問他問題。

而那個戴著透明手套的用毒的婦人,熵裂說連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她的外號,而她的外號卻隻有一個字,那就是:針!她穿的卻是一件純黑色的柔軟的睡袍,奇怪的是她的手上依然戴著那個透明的手套,難道她連睡覺的時候都戴著?

我問皇柝,你是不是說暗殺的人穿的是黑色的衣服?

是。

那麽會不會是她?我指著針問皇柝。

不會。

為什麽?

因為那個暗殺您的人穿的是緊身衣,而針卻是穿的寬鬆柔軟的長袍,這種衣服在行動上特別不方便,會發出特別重的聲音。有經驗的暗殺高手絕對不會穿著這種衣服行動。

所以,這裏隻有你的懷疑最大。我轉過頭去,看著那個白天彈琴的女子說。熵裂告訴我,她的名字叫花效,曾經是一家青樓中的有名的琴師。

她說,為什麽?

因為隻有你裹著一件寬大的灰色長袍,我很想看看長袍下麵是什麽。

你以為是什麽?黑色的夜行衣?

也許是,也許不是。

然後我看到花效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說,如果我說不呢?

那麽你會立刻死在這裏。熵裂輕描淡寫地說,可是我知道他說過的話總是有效,而且絕對有效。一個人若是到了他這種地位,每次說話都會變得小心而謹慎,因為說錯一句話,就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去糾正犯下的錯誤。一錯就是死。

花效低著頭咬著嘴唇,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我看到皇柝手上已經凝聚好了靈力,因他的左手開始隱隱發出銀色的光芒,我也將左手的無名指扣上,好防備花效突然的逃跑或者進攻。

可是花效沒有逃走,也沒有出手,隻是她脫下了那件灰色的長袍。

看到她脫下來我就已經後悔了,因為裏麵沒有夜行衣,根本就什麽都沒有。她裏麵竟然沒有穿衣服。

花效咬著嘴唇,我看到她眼中已經有了淚光。

我轉過頭去,對她說,對不起,是我弄錯了,你穿上衣服吧。

月神和潮涯呢?熵裂問我。

她們兩個人沒有在房間裏麵。

那你為什麽不懷疑她們?熵裂看著我,他的目光變得格外尖銳而寒冷,如同閃亮的針尖。

不會是月神。我淡淡地說。

為什麽?這次發問的是皇柝。

我望著皇柝,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月神的針鋒相對,我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定有秘密。隻是皇柝一直沒有告訴我,月神也沒有說。於是我問皇柝,你為什麽那麽懷疑月神?

我不是懷疑月神,我是懷疑每一個人。

那麽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在我進入那間房間的時候,月神在我背後寫了四個字:小心油

燈。那盞油燈是你點燃的,你點的時候沒有發現已經隻剩下一點油了嗎?將燈油放掉的人肯定是精確計算過的,那些燈油剛好可以支撐到晚上他來暗殺我的時候,因為當突然進入黑暗的時候,人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

那麽潮涯呢?皇柝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潮涯為什麽不會在房間裏麵。她應該是會呆在房間裏的,因為她的身體一直沒有完全恢複過來。

我看大家還是先回自己的房間,等明天再說。

那麽月神和潮涯怎麽辦?

沒有辦法,隻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