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親護航
不覺間，新年已過。雖有俊基煞費苦心的氛圍經營，我卻無法融入其中。時常會發呆，時常會念起昔日與綺麗的點點滴滴，淚水已涸，更多的是欲哭無淚的哀痛。媽---媽，小思齊鬧騰幾天後逐漸習慣了沒有綺麗的生活，小嘴一噘仍是活潑無憂的沉浸在自己的快樂裏。我眼羨地抱起他，小寶貝，真希望你永遠這樣，永遠不要碰觸到世間的無常與災難。恩。他看著我竟認真地應了聲。我的心一熱，你聽懂了？他咧嘴而笑，頭一偏又開始啊啊地練起了嗓，恢複了沒心沒肺的常態。低頭看著童真無邪的他，我內心起了微妙的變化，思齊雖小卻總有成人的那天，到時，他會擁有高大威猛的身軀縝密細膩的思維春風和煦的笑容，而他的精彩就留待著我去開發。未來的日子很漫長，每一步都需要努力，可是正是因為這種付出的存在才會有機會讓我拂淡對綺麗的無盡思念與愧疚。這種重新燃起的希望讓我內心的陰霾開始消散，冰封住的熱情緩緩流動起來。
忽然，廚房內一個瘦削的身影映入眼簾，最深處的心弦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不過幾日他竟憔悴了這麽多，身上的白馬也不再奮發盎然有些疲憊不堪。真是難為他了，童話中的王子總要曆經百難方可安逸，現實也不例外。抬起頭，隔著玻璃他察覺到了了我眸中的憐惜與難過，唇角竟飛揚起來，笑容明媚到晃眼。如此出色的人兒在身邊，為什麽總會忽略掉他的存在。我歉疚地對他淺淺一笑。
離著開學還有半個月，我決定回家。想到漸已年邁的雙親，再憶及近期的經曆，真想一頭撲在媽媽懷裏，撒個嬌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孩子怎麽辦？俊基聽到我的打算皺起了眉頭。實話實說唄，以後，思齊就是我的寶寶！不，是我們的！他寬厚的手掌撫了撫我的發絲。俊基，總帶給你麻煩，你會不會
??他一擺手，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你的難處就是我的難處，從我牽上你的手起，這個就是恒定不變的了。他眸中的深情似要溢出來。我慢慢湊過去，除了一個深吻我無法表達內心的感激與澎湃。
第二天，他把我們送到車站。列車的行駛很快就把他拋在了遠處，直至消失。頓時，惆悵裹緊了我，什麽時候才不會有別離，我暗暗自問。思齊在車上很安靜，初始還會搖頭晃腦地看這看那，一會兒就閉起雙眼酣然入睡了。看著懷中膚如凝脂的他，我思忖著爸媽見到他會有何種反應，還在讀書的我以後該如何照顧他。想著想著，也進入了夢境。一覺醒來，竟快到了。查看了下行李，又逗了逗小家夥就可以下車了。提前給二老打過電話，他們應該望眼欲穿了吧。隻是他們不會想到，同時而來的還有一個小尾巴。列車停下，我等著人群蜂擁而出，才拉緊繈褓提著包裹走出去。
外麵好冷！凜冽的寒風迎麵襲來。我不禁微顫了一下。老遠就看到了那兩個熟悉到心悸的身影，快步過去，途中使勁吸了吸鼻子。可不能掉眼淚，我暗誡著自己。茵茵!媽媽看見我，疾步而來。忽地，她定住了。你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懷中。媽，回家再說吧，好冷。爸爸趕過來，狐疑地看了看孩子，而後揮揮手，走，先上車！
看著路邊飛速後退的建築物，我細細地講述了這個孩子的身世，他們聽的很用心。末了，一聲長歎流露出了媽媽的萬般情懷。可憐的寶寶。她輕輕接過去，憐愛地凝視著熟睡中的他。看到他們的反應，我心中重石卸下，更增綿綿感動，沒想到預料中的暴風驟雨竟是如此的和風細雨。
推開家門的刹那，眼睛觸到熟悉如昨的擺設，我不免一陣恍惚，上次踏進這個門口一切還是那樣的純淨而美好，如今萬般皆變。把小家夥放在床上蓋好棉被，媽媽忽然轉身抱住了我，丫頭，受苦了。粹不及然的一句話勾出了我的千行淚，溫暖的懷抱溫暖的話語，還有比這更讓人沉醉的嗎？淚水甜甜的散滿幸福的味道。看我們的傷感揮灑的差不多了，爸爸開了口，無論外麵遭遇什麽，別忘了永遠會有個避風港在等待著你。恩。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了，我去做飯了。媽媽揩揩眼角站起了身。做你最喜歡的紅燒魚頭，醬爆茄子，幹煸芸豆還有
??媽，好了啦，回家幾天我可不想變個肥豬。聞之，她**一笑，還是愛頂嘴的茵茵可愛。我皺皺鼻子，是怎麽樣都可愛吧。
這次回來能住幾天？爸爸問道。不會超過半個月。那孩子怎麽辦？要留下嗎？爸，我不舍得。我想帶他一起走。你還讀書，怎麽照顧他？沒想好。但我知道如果他不在我身邊，我會一直鬱鬱寡歡毫無心誌的。好，爸爸幫你想辦法。我的喉頭一哽，想說什麽終於作罷。此刻，任何的謝辭都會顯得生疏而有距離。媽—媽。思齊醒了。我奔過去抱起他。小寶貝，看我們到哪來了？這是媽媽的家。漂不漂亮？爸爸也笑著走過來，真是個精神虎氣的孩子。來，讓外公抱抱。恩。他竟又一次認認真真地應了聲。我們一愣，都笑了。看來，他很喜歡你呢。爸爸喜滋滋地抱過他，我們有緣。寶貝，還有外婆呢！媽媽從廚房走出來爭寵般地搶了過去。哎，看！他在對我笑呢。可不是，花瓣樣的唇形展開著，笑得乖巧又甜膩。看著合不攏嘴的二老，我暗自感歎著，這小家夥還真有人緣呢。
餐桌上吃著可口的飯菜，看著爸媽不停哄逗著小思齊，我忽地明白了“家”字的真正含義。這裏可能會有紛爭但不會有紛擾，這裏可能沒有財富但會有富有，這裏可能沒有繁麗但會有溫馨。真是一個可以用畢生精力去捍衛的地方。飯畢，我幫著媽媽收拾碗筷，客廳裏不時傳出爸爸爽朗的笑聲。印象中，他很少笑得如此肆然。你爸爸很喜歡他呢。告訴你個秘密，媽媽詭秘地一擠眼，其實我懷孕時你爸雖然嘴上總說男孩女孩一樣可愛，但暗地裏一直希望會是個男生。這次，你幫他圓了夢了。哼，重男輕女，待會兒找他算賬。我故意一噘嘴。哎
??媽媽啞然了，隻顧聊天竟忘了顧忌我的感受。開玩笑的啦，你們對我好不好我還不知道。我撒嬌般地從背後摟住她。我愛你們！竟然沒反應，我忍不住往前探頭一看，她的臉竟一片緋紅了。嗬嗬，媽媽害羞了。我笑跳著出了廚房。
在家裏，內心有種久未有過的平靜。想起綺麗，我不再那麽難受，模模糊糊地竟覺得她並未離世，隻是暫時躲了起來。總有一天，她會出現在我麵前，依然以天鵝高貴優雅的姿態來到我們身邊。
爸媽對小思齊的喜愛也與日俱增，眼看歸期一天天接近，爸爸提出了個出乎意料的提議，讓媽媽陪我去杭州。我們麵麵相覷，一時難以接受。聽我說，茵茵還有一年半就畢業了，最後的半年甚至有機會回來實習找工作，再除去節假期，在那邊要待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了
??可是，爸，你一個人在家我們怎能放心？我抗議著。那就把思齊留下。他半認真半玩笑地接口道。我低下頭，暗忖道這是不可能的。就是嘛，你又不舍得，這是唯一的辦法。我一個成熟老男人，吃穿不愁，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居然也幽默了一把。我和媽媽不由笑起來，小家夥不明所以也跟著咧開了嘴。就這樣吧。媽媽拍了板，反正就這麽一年半載的，一晃也就過去了。我默然了，心中有絲不安，為自己的任性率意，更為父母無盡的包容。
轉眼歸期已到，媽媽收拾好了幾個大大的包裹。你要把家搬走嗎？爸爸好笑地問道。你懂什麽，到那邊我們是三個人，吃的穿的用的都缺一不可，這些已是精品中的精品。媽，那裏什麽都能買到的。我知道，所以包裹就這麽幾個。不然
??我要暈了。走吧，爸爸一手拿起兩個包，這時候路上車堵得厲害。
買好票放好行李，爸爸抱起思齊，小家夥，別忘了外公啊，下次見麵該會走了吧，你要自己跑到我懷裏來呀。這次，他沒有說恩，小腦袋卻似有意無意地點了點。有時，我真會覺得他什麽都能聽懂，隻是苦於開不了口。我走了。爸爸放下他轉過身。爸！恩？他回頭看看我。我們會每周給你打電話的。好。我看見了他眼中的黯然，心中一慟。回去自己守著空蕩蕩的屋子該會多麽孤寂。爸，原諒我，就讓女兒自私這一次吧。我在心裏暗暗念道。淚水似要奪眶而出，我急忙低下了頭。
到了站我們先回學校宿舍，離開學還有幾天，整個校園都空蕩蕩的。把他們安頓好，我就出去找房子了。原先的那套有太多的回憶，不能再住。我甚至連回去收拾東西的勇氣都沒有，隻是草草退了房，拿了幾件重要物品，剩餘擺設讓房東幫我處理掉了。學校附近，房子並不難找。很快我就相中了一套，采光和煦地形便利，樓層也不高。談好價錢，商量好立即搬起來。房東滿口應承，她是一個胖胖矮矮的小老太太，兒子給她買了兩套房子，正好樓上樓下，她便將其中一套出租而出，賺取點生活費。聽到我還帶著個小家夥，她高興異常，聲稱自己好久沒抱過孩子了，兒子常年在外拚搏，成家立室還遙遠的很。正好，閑暇時可以過來解解悶。以後，你就叫我汪阿姨吧，她慈愛地握起我的手。恩。她的話如江水般滔然不絕，自然流暢充滿生機，我頗享受，本來還擔心媽媽住不慣，這下好了有她相伴一切會順利得多。
回去後，我租了輛車，將包裹通通扔到車上，帶著一老一少搬了家。汪阿姨很熱情地幫著收拾東西，見到思齊很是驚異，說很少見到如此漂亮秀氣的男孩，小家夥又使出了殺手鐧，綻露出甜甜的笑顏。老人家更是欣喜異常，抱在懷裏狠狠地親了一口。媽媽見她如此隨和，也心生好感，和她天南地北的扯起來，聊性濃時還拍拍肩膀握握雙手，儼然一對老朋友。我的心也暖暖的，前段時間我還抑鬱地似是永世難見亮光，不過幾日，生活又以另一種熱情展現在麵前。上天對待自己的子民總是憐恤的。
俊基知道我回來了，也提前返校。我羞澀地把他帶到了媽媽麵前，我同學。恩。她心領神會地一笑，一看就是個好孩子。阿姨，怪不得茵這麽好看，原來長的像您。俊基恭恭敬敬地說道。一聽這話，媽媽的嘴都樂歪了。我暗自杵了杵他，你還真會恭維呢。我說的是心裏話，你們真的很像。他倒是一臉無辜的樣子。
晚飯過後，媽媽在廚房忙活著，我們抱著思齊在床上玩。現在的他已能坐立滾爬，精力旺盛地一刻也不消停，嘴裏嘟囔著不停地抓東抓西。我和俊基說了事情的經過，他牽起我的手，以後我和你一起好好照顧他們。恩。我一笑。看著麵前活潑靈動的寶貝，我忽地記起了那個影像。定睛一看，他身上的小獸比上次健碩了不少，幽綠的眸子熠熠生光，嘴巴緊閉，鬆軟的尾巴如旗幟般高高豎起，渾身散發出一股傲然獨立的英氣。果真是隻小狼，我暗自心驚。本該恐懼難捺，對他的喜愛之情卻未減半分。即便是隻狼，我也要把他馴成一隻明辨善良的狼。雖有東郭先生這個前車之鑒，我卻有不步他後塵的恒心，或者毋寧說是野心。
天氣好時，我們三人簇擁著小家夥浩浩蕩蕩地到公園玩耍。春天未到，滿眼的景致都是灰暗色，因為有親人的相伴一切卻也頗有色調。找塊平整的空地，鋪上攜帶而來的床單，我們團團而坐。思齊在我們中間哼哼唧唧地爬來爬去，悠然自得地抓抓這個撓撓那個。我抬頭眯起眼睛，看著日光中飄逸著的朵朵白雲，不由想念起了綺麗。如果人有靈魂，她現在必定在天上俯瞰著我們，也必定能夠感受到這種祥和與寧靜吧。而她是否有能力佑護住這種幸福，讓它免遭世間所有的不測與破壞呢。默想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那潭深不見底的美眸，聽到了她輕笑起來的清脆的快樂。
很快新學期開始了，初始總要忙一段時間。每次晚上回家，媽媽都會眉飛色舞地講述一番思齊白天的進步與趣事，還會提到汪阿姨，說她們是如何的投緣。給爸爸去電話，也總能聽到他的笑聲，每次他都要和思齊扯上半天，最終小家夥竟在他的誘導下喊出了外公二字，這讓老媽很不爽，自己朝夕相處的關護竟沒比上人家的幾句話，她吃醋的樣子讓我笑了好半天。俊基也會時常來，他的謙謙有禮深深地俘獲了老人的心。所有的一切都似完美到無懈可擊。
日子就那樣清水般的流湧著，因為無波無瀾，它的流逝就顯得格外飛速而幹脆。不知不覺，思齊會走路了，會用簡單的詞語表達了，會媽媽姥姥的叫著哄人了。他特別乖巧，沒有小孩子該有的任性。每次遇到詢問，他都會恩地一聲並伴以重重的點頭，善解人意的樣子一如他的母親。我也會時常觸到他身上的狼形幻影，或是站立或是蹦跳，一律都嘴巴緊閉從不露齒。隻要不若惱他，其體內的獸性就會永遠被塵封，那他就會與人無害。我無限樂觀地勾畫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