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奇異賭約
然而,這次她誤判了。
這隻小狐狸帶給他的不僅是學業上的困擾,竟還會引來身體的侵擊。
一天放學後,歐陽茵在校門口,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他的蹤影。初始猜想在做值日,當校園中的身影漸漸疏拉稀少時,大意的她才察覺到不妙。
一路跑躥到他們的教學樓,已是空寂無人。“思齊!”歐陽茵的淚水似要迸濺而出。“你在哪,思齊!”
“茵媽媽……”很快有了回應。她循聲覓去,看到角落裏小小的身影。他猛低著頭,用手拽扯著挺直的小腿。
她衝過去,驚聲喊道,“怎麽了?”
“我的腿好疼,你背我下去吧。”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她用力抬起他低垂著的腦袋,額頭赫掛一個碩大的青包,清秀的眸邊也是高高腫起,洇泛著縷縷紅絲。慘況醒目地瞬間就刺痛了她的眼睛,唇還未語淚水就噴薄而出。
“茵媽媽,背我下去吧,腿好疼,好像斷了。”哀哀的聲音容不得她多想。背他下樓,上車,飛速趕到醫院。路上闖了幾次紅燈,她也渾然不覺,隻是覺得心痛,心驚,心慌。小家夥千萬不能出事。
醫生看到狂喘噓噓的歐陽茵,被驚駭了一下。
“大夫,快救救他!”她有些聲嘶力竭。對麵人的麵貌看不甚清,淚水似乎還浸潤在眼膜之上。
看看躺在床上,五官因為巨痛扭曲在一起的小家夥,她恨恨地擦擦眼睛。誰人如此狠心,肯對這樣一個幼兒下此重手?被自己查出,定百倍千倍地還與他。如許歲月,她從未淺嚐到恨的滋味,原來它是如此狂野,衝脹。
“孩子問題不大,身上都是皮外傷,腿部中度骨折,絕無性命憂患。”醫生漠然的聲音。“帶他到這邊來,處理一下。”
歐陽茵緊繃的神經倏地鬆散開來,才覺出腿腳的癱軟。抱起他,來到內室。
看著醫生熟稔不苟地一步步消毒,擦藥水,上石膏,她的心也逐步平穩下來。很想立即問清原委,看看周圍,生生忍住了。
回家路上,思齊簡單述清了一下。
原來,孟麗芸年紀雖小,卻已顯露出狐狸的媚態。同時與好幾個高年級男生曖昧不清。
不意卻被其中一男發覺。今天散課後,趁學生稀少之際找上門來。幾言不和,便惱羞成怒。一起做值日的幾個見勢不佳偷然溜走,唯有思齊心中不屑,依然清掃。
言辭激烈之際,孟麗芸奔到他身後,嬌嗔言道,“同桌,他欺負人,幫幫我。”
男生追隨而來冷笑道,“就憑你?哈!你就是傳聞中的三歲幼童吧。”語氣中的蔑然讓他暗暗攥緊了拳頭。“告訴老子,到這兒的真正目的是來尋漂亮妞兒的吧,你這也忒早熟了,小子——”邊說著邊抬起了他的下巴。
思齊厭惡地拋出了手中的笤帚。正好擊中男生麵部。
高猛的他做夢也未料到會有此反擊,愕然後便瘋狂出手。思齊雖小,卻對運動有著稟人的天賦,對方的頭部腹部連連被他狠狠擊到。也正因為如此,男生的拳腳逐步狠烈起來,全然忘記了和自己對擊的不過是個三歲孩童。令人絕惡的是,孟麗芸眼看毆事愈演愈烈竟溜之大吉,毫無同學的惻隱之情。
“還疼嗎?”萬千緒言憋在歐陽茵的胸口,幽然化為了一句詢問。
“好多了,就是要害外公外婆擔心了。”
她心一酸,何止他們。
“茵媽媽!”思齊摸摸她的手,“我看到你哭了,從未見你這樣。”語氣中的憐惜竟是如此的厚重悲憫。
到家後,二老的態度不異於火山噴發。一會嚷著要退學,一會鬧著找領導。
“幫我補課吧。”思齊安靜的一句話止住了所有的聲響。
“還要學習?”歐陽茵再次詫異。
“恩,我要參加期終測試,兌現入學時的那個承諾。”
看著裹滿紗布的他,她真想將那個隻知批改文件的校長揪到這兒來,讓他親耳聽聽出自三歲孩童之口的這句話。讓他看清楚,思齊身上具備的潛質是許多優等生都難以企及的。
就這樣,雖然他身上傷痛陣陣來襲,雖然他眼睛腫脹難辨,雖然他內心頗有冤憤,他們還是坐在燈下,開始了精細不倦的學習。
次日,歐陽茵到校替他請了兩天的假。她壓住內心怒火,竭力淡靜地對崔林西說明原由。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她看到了豹子眸中欲噴難抑的可怕的恨怒。他轉過身,凝視著窗外。再次回首,臉上的凶煞退卻了不少。
“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複的!”鏗鏘擲地的一句話反而讓歐陽茵有些憂心,“崔老師,都是孩子,不要太過激了。”“恩。”他身上明麗輕彩的色調被陰鬱的憤懣悄然替代而出。
很快,這件事就紛紛揚揚地飄滿了整個校園。
那個男生也請了病假,不知是源於身上的傷痛,還是無臉再次麵對學友。
孟麗芸雖然佯裝無事,但是同學鄙棄嘲弄的目光針芒般不停地刺探著偽然的她,其中滋味一想便知。
而崔林夕卻無任何舉動,仿佛完全遺忘掉了那個信誓旦旦的諾守。
第二天,心虛成潰的孟麗芸主動找到班主任,聲淚俱奔地檢述起自己的惡行。崔林夕極力遮飾住內心深處的輕厭,“老師一直在等你呢!跟我去校長室吧。”
從那裏出來後,她臉上的淚痕越發洶湧,俏麗的麵龐水鏡般難以辨視。
下午,公告欄上貼出布示。
1。孟麗芸和某男行為不檢均記大過一次。
2。兩人當眾向受害者思齊道歉。
3。罷免孟麗芸的一切職務,並以後不再啟用。
看著這刺目的黑字,歐陽茵並沒有雪恨後的興爽,心中反而生出莫可名狀的躁動與不安。
回家後,她把處理結果告知了思齊。他的臉上無悲無喜,似乎這與自己無關。
晚上臨睡前,歐陽茵輕撫著他臉上的傷痕,不過兩日竟平複到如此新勁的地步,確實匪夷所思。狼性的奇妙真是難以探測的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