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張敬剛離開王嬙姑娘居住的小院,一個懷抱七弦琴的女子就突然閃現,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就露出憤恨的邪惡笑意,低語道:“王皇後,既然你們想保全裏麵的絕世美女作為底牌,我怎麽能讓你們如願。”好似想到了什麽邪惡的點子,無聲的大笑起來,腰身一扭,旋即消失在空氣中。
張敬察覺到異樣,回頭看時卻隻看到王嬙姑娘俏立在院門口,衝著自己揮手,神色依然窘迫。
張敬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麽,在走出去不遠後,就施展《變身術》變成王曼的樣子,把黃門郎的腰牌從衣領中翻了出來,亮在外麵,在路上大搖大擺的抓住一個太監,問他:“畫工坊在那裏,你帶我去,皇上交代我有事要辦。”
那位太監看了腰牌後,不敢怠慢,連忙在前帶路。
不是很遠,畢竟畫工坊不像欽天監之類部門位高權重,隻是一個給新進宮的秀女,後妃們畫像的地方而已。離著西城門很近,擁有一棟獨立的小樓,上麵掛著寫有‘畫工坊’三個鏗鏘有力的匾額,條件也就比王嬙姑娘所居住的院子好上一點。
張敬謝過那位太監,讓受寵若驚的他自去忙碌後,在畫工坊門口站了一會,看到不少書生模樣的提著畫稿,畫筆,畫架進出,倒是很忙碌的樣子,慢慢把腦海中突然冒出的主意想圓滿之後,這才舉步進去,高聲叫道:“畫工首領毛延壽在那裏?皇上讓我來拿秀女圖冊和畫像,快點著,耽誤了這事,你們誰也得罪不起。”
“這位大人稍等,我這就去叫毛大人。”一位看起來有些年紀的老畫工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筆說道。
張敬揮揮手:“不用那麽麻煩了,你帶我去他的畫工室就可以了。”
“那大人這邊請。”
兩人就上了二樓,從樓下到樓上全都堆滿了畫像,卷軸,張敬抽過一副,展開看了看,畫上的姑娘十分不錯,體態豐韻,神態風流,乍看之下像新婚少婦,細看卻又像個少女,手臂上的守宮砂赫然在目。
少女的青春,熟1婦的韻味,也不知道美人真長得如此,還是經過了畫筆的巧妙勾畫,如果有好這一口的男人見到這美人畫像,絕對如獲至寶,迫不及待的娶這女子回家中。
張敬也不禁讚歎,隨意問道:“這是誰的作品,畫工非常不錯。”
老畫工很是自豪的道;“大人,您拿得是毛大人的畫作,不是我胡吹,毛大人真是奇才也,隻要有好的題材,以後一定能夠留名畫史!”
“是嗎?”張敬心中不以為然,青史留名,何其難也!古往今來多少豪傑,同一時代中最璀璨,做出超凡事業的那位,才有可能在千百年後依然被人記得,其他人等也隻有被淹沒的分。
畫工首領毛延壽的畫作是不錯,自己遠遠比不上,但要說名留青史,哪怕隻是畫史卻也是不可能。
那老畫工見到張敬搖頭,知道他不信,臉色不禁漲得通紅,嘴唇動了幾下,卻不敢強辯,走到一門前叫道;“毛大人,皇上派一位黃門郎大人來要秀女圖冊了。”
張敬就聽到裏麵的人突然嘀嘀咕咕道;“怎麽又來,不是剛催過嗎?”不由一笑,幸好沒撞上,不然自己假公濟私就要被人識破了,揮揮手讓那位老畫工退下去,他要和毛延壽單獨的好好談談。
這之前,先變回本來麵目!
不一會,門被打開,畫工首領毛延壽抱著一大堆的畫稿出來,邊走邊抱怨道:“我的大人哦,您跟皇上好好說說,數千名秀女要全部畫下來,實在不是一時半會能辦成的事情啊……”
張敬好笑的看著他,法力被自己毀掉以後,身體明顯消瘦了很多,但有心情抱怨,想來情況還不是很差,說道:“毛大人,別來無恙!”
毛延壽從畫稿後麵終於看到了張敬的真麵目,驚得目瞪口呆,駭然色變,要不是作為曾經練氣士的定力還在,恐怕早就把手中畫稿直接拋掉,大吼大叫起來了。饒是如此,他麵對毀去他法力的‘大魔頭’,還是有些結結巴巴:“你,你,你想、什麽,我已、經沒有在打擾了王姑娘了,你不要趕盡殺絕……”
張敬道:“你放心吧,我隻是來找屬於王嬙姑娘的那副畫像。想必你也知道皇上這次讓你把所有秀女畫上圖像的意圖,不僅是供他遴選,還打算從中挑選一位宮女,嫁給匈奴呼韓邪單於,作為和親的對象。”
“什麽,有這事?”毛延壽的反應,出乎張敬的預料,他的顯得十分驚訝,似乎不知道有這回事。
“不對啊,以前和親的對象雖然不是真正的公主,卻也是宗室子弟的女子,封號公主,這回怎麽會選宮女?”
張敬聽著皺眉不已,突然發覺‘水火定慧珠’給出的消息有點不對,那裏麵說畫工首領毛延壽是因為索賄不成,才把絕世美女王昭君畫成一個醜女。
而自己了解的情況是,毛延壽瘋狂愛上他畫中的那個王昭君,為此甚至不惜使用邪法想把美人的香魂豔魄給鉤到畫中,永恒禁錮起來,最後被自己廢掉修為,這樣子的他怎麽可能索賄?
張敬心頭不解,徑自道:“你準備把王嬙姑娘的什麽畫像送上去,讓我看看。”
“就是王姑娘自己畫的那幅。”毛延壽說著,把手中的畫稿全都在架子上放好,從最上麵抽出一幅,看也不看的交給張敬。
張敬展開一眼,確實是那天王嬙姑娘自己畫的給毛延壽交差的自畫像,十分美麗隻有三分,雖然如此也算一個美人,絕對說不上醜。
隻是如果毛延壽畫其他的秀女都跟剛才看到的那副一樣,極盡繪畫技巧之能事,忽視缺點,或者蜻蜓點水的畫上一小筆,而把優點放大十二分的美麗仕女圖,比較之下,王嬙姑娘的這副畫像就無疑顯得醜了許多。
張敬想著,打開另一幅秀女圖,一看果然畫得栩栩如生,妖豔無比。
如果漢元帝真跟水火定慧珠所說的:“……隻是有一名叫王嬙的宮女,她就是昭君,不願送錢給畫工,於是畫工故意醜化了她。等到匈奴來了和親的人,元帝翻看畫冊,挑了個最醜的送出去,畫上是醜,人一站出來,且有涵養、有文化,這時已來不及了。元帝氣不打一處來,把宮廷畫工都拉出去殺了。”
無疑,王嬙姑娘的這副畫像就是所有秀女圖畫中最醜的那副,豈不就要被送出去和親?張敬還是選擇相信通靈級法寶‘水火定慧珠’,那裏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看著毛延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說道:“毛大人,你看這裏這麽多秀女圖畫,多一幅少一幅,誰也看不出來,我就把王嬙姑娘的畫像拿走,反正你也不想看見她被皇上占用,或者被選中送出去和親吧?”
毛延壽確實是不想,他愛上的雖然是他所畫的那個王姑娘,卻也不想真人給人占有。隻是他法力沒了,不想連命也丟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鬼哭狼嚎道:“大人饒命啊,所有秀女都有一個名冊,分三份。我這裏一份,地方一份,公公那裏一份,每三年都要核對一次,放出年老色衰的秀女。今年恰好是這個時候,加上皇上新喪了一位愛妃,正是心靈空虛的事情,要遴選美人。
衛公公那邊把這個當頭等大事來抓,為的就是取悅皇上、固寵,絲毫也不會馬虎,我這裏少一幅,他明天就會發覺,派人來拿我。
我死了不要緊,隻是這樣,王姑娘必然引起衛公公的注意,隻要一打聽,或召見,以王姑娘的絕色容顏絕對就被他看中,獻給皇上,還不如把這副醜化的送上去,在一眾美女圖像的掩蓋下,絕對沒有被選中的可能。”
張敬聽到最後那句,不由一臉冷笑,你說的不可能,在我的預言中卻變成了真實!自己不可能冒這個險,但毛延壽前麵說的也有道理,所有秀女的畫像全都具備,而獨缺王嬙姑娘的那份,確實引人注意。
交,或者不交,到底要怎麽辦?
張敬腦海中做著痛苦的掙紮,突然靈光一閃,擼起袖子道:“筆墨紙硯伺候!”
毛延壽一聽,隻得爬起來做起畫工學徒的夥計,在桌子上鋪好宣紙,把毛筆墨汁舔得飽飽的,交給張敬。
張敬手持毛筆,凝神思索片刻,下筆如有神,刹那間一個不算絕美也不算醜的中等美人赫然在紙上浮現,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最後在空白處寫下‘王嬙’兩個蠅頭小字。
毛延壽詫異的看他一眼,似乎是驚訝張敬的畫工之‘差’,卻依然哭喪著臉:“大人,這,這不像王嬙姑娘的樣子啊!”
張敬放下筆,端詳了一下,跟毛延壽畫的那些秀女差不多漂亮,既不出眾也不遜色,總之不可能把這副畫從其他畫中一眼挑出來,滿意的點點頭,好笑道:“這個美人為什麽不能是王嬙姑娘,我說是就是,你就把這幅畫交上去。”
“……”毛延壽。
張敬不在理他,帶著王嬙姑娘的那副自畫像轉身出了畫工坊,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也就沒有再去見王嬙妹妹,而是出了皇宮,誰知道剛出去就被王鳳給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