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餘何意棲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閑。

桃花流水茫然去,

別有天地在人間。

斜倚在火車的臥鋪上,手裏反複玩弄著一個信封。這是晨姐送的包裏麵的,我自己整理時才發現。上麵簡單的寫著幾個字:“等你出發了再看,耍賴是小狗的。”

看著這頑皮的語氣,真不敢相信這會是晨姐的作品。在出發前的最後一刻,能看到晨姐還是來送我,自然讓我非常開心。在我走之前,想象中她應該很多話要說,可是她什麽囑咐也沒有。

其實該類的話語,老媽已經說過了無數遍,聽得耳朵都快要生繭,可我還是希望聽到晨姐能說點什麽。

信封在手裏翻過來複過去地看,已經有些汗濕,心中卻仍然忐忑。我遵循了她的意思,在家裏一直沒有打開來。她異乎尋常的平靜,讓我猜不出心裏想什麽(我從不窺視她的內心),生怕打開後,會出現不想看到的東西,她不會在心裏怪我吧。盡管看起來不象,可得不到她的證實,心裏的這塊石頭總是難以落地。

幾次伸手想撕開,卻又退縮,趴在鋪上向外麵望。伴隨著火車的轟鳴聲,窗外的景物不斷地向後奔跑而去。走過不同的路段,窗口或明或暗,我的心也隨著飄忽不定。

三番五次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把它打開,四處張望一下,沒有人在注意我,對麵鋪上的一位老者發出“呼呼”的鼾聲,睡得甚是香甜。

微微顫抖的手兒,困難地撕開了信封,幾張淡粉色的便箋紙掉了出來,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上麵正是晨姐娟秀的筆跡,似乎還有點點水漬。

“小誠,你一定覺得奇怪,怎麽我沒有了以前的那些千叮嚀萬囑咐呀,連個嫌嘮叨的機會都不給你。”看到這裏,不由得發出了會心的微笑,知我者莫過於晨姐,什麽都逃不出她的預料。

繼續讀下去:“小誠,就在這個晚上,你沉沉地睡了過去。我卻怎麽也睡不著,就爬起來,扭亮了台燈,拿起筆,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你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一切都來得這麽突然,讓我沒有做好一點心理上的準備。當然這不能討論賴誰的問題,我事後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有時也在心裏想過,當愛失去理智的時候,這個會在什麽時候發生?隻是沒有想到突然就來了,心裏非常慌亂。你的溫柔和粗暴,都讓我不知所措。想到過要拒絕你,可是內心的感受卻完全出賣了我。小誠,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要笑話我,我願意。”

我的思想一下子回到了那個激情四溢的夜晚,一切清楚卻又朦朧,酒幫我做了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卻也讓我記憶模糊,但心底的激動和甜蜜卻是不庸諱言。看到晨姐寫她願意的時候,不由得笑出了聲,對鋪響亮的鼾聲也變得那麽可愛。

“知道你個壞小子一定會得意的笑,人家珍藏了這麽多年,敝帚自珍的東西,就這樣輕易被你拿走了。”

我的笑收了起來,又被她猜到了,更被晨姐的款款情深所深深打動。

“不管你會不會珍惜我的這份付出,但我卻是全心全意地。我早看你象是個花心的小子,多少次想逃開,卻是無能約束住自己。每次看到你壞壞的笑,漫不經心的樣子,我就完全忘卻了自己。”

“我自認為還算聰明,向來眼高於頂,可恨老天讓我遇到了你,一縷心思,全都係在了你的身上。但我也感激他老人家對我的垂青,有了這些曰子與你的相處,此生也不算虛度。”

紙上帶著晨姐淡淡的香味,讓我薰然欲醉。我又何嚐不對上天心懷感激。我的心跟著晨姐的敘述而起伏,雖然不能比喻為驚心動魄,卻也不斷地刺激著我的心靈。

“小誠,盡管心裏沒有什麽不願意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地滴落下來。”我說晨姐怎麽拿幾張皺皺巴巴的紙來寫東西,原來是她的淚水。不由就把紙張放到鼻下,雙眼失神地望著前方,使勁地嗅著。

接下來就是晨姐的話語,告訴我到了大學應該怎麽做,注意些什麽。我打開隨身的包,邊啃著媽媽放上的好吃的,邊看著晨姐溫馨的囑咐。事無具細,都說得井井有條。

將近尾聲的時候,晨姐又寫道:“小誠,寫到這裏,我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走到臥室。你還在睡得正香,睡夢中露出了甜甜的笑。夜很深了,屋裏有一點點涼,我把被子給你拉上蓋好,可頑皮的你又把一隻腳蹬了出來,氣得我在上麵輕輕掐了一下。”看到這裏,我不由看了看自己穿著襪子的腳,不知是左邊還是右邊的老兄有這個福氣。

“沒有奢望會得到什麽,也不要求你能象我一樣,會隨時隨地想起。如果你在忙碌之中,能拿出一點時間來,想到我隨時在牽掛著你的一切,就心滿意足啦。”

感動中,心裏默默念叨,晨姐,我會象你一樣的,我的心裏會永遠盛著你。

“剛剛承受了一番*,身子還感到有些不適,身上還沾有你汗濕的味道。”我的臉又紅了起來,那個滋味真是銷魂。

“有空時多給我打個電話,能寫信就更好了,說說你遇到的事情。你的所有一切,我都非常關心。事情發生了,就也不用太自責,你的那聲‘我愛你’,讓我覺得所有的付出都非常值得。你從此就不再是一個高中生,作為一個男子漢,就要學會凡事往前看,相信你會做得更好,不會令我失望。你的舞台上,永遠有我在為你喝彩。”

晨姐的話深深地印入了的心裏,相信無論我到哪裏、做什麽,都打上她的烙印。她輕描淡寫的一席話,卻在我的心頭刻下一道揮之不去的痕跡。

“好了,小誠,不說了,要不你又會嫌我羅嗦,我要到臥室看你睡覺,相信你一定會聽我的話,上了火車再看。不知道你現在距終點還有多遠,到了那裏後,會有一個大大的驚喜在等著你。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去了自然就會知道。小誠,看完後就丟掉吧,相信你會記得我說的每一句話的。”最後晨姐又恢複了她的頑皮。

末尾,隔了兩行隻墜了兩個字,――祁晨。

我發現通篇下來,她沒有自稱一句姐姐,莫非這說明她已經接受了我,不僅再把我當作弟弟,而是…。想到這裏,我高興地在鋪上蹦起來,直想高聲大叫。

漫長的旅途,因為晨姐寫給我的話而變得陽光燦爛。我一直都處在興奮之中,無聊了就把信拿出來看看,要到最後才處理掉。

在對鋪的老人家醒來後,我還主動地與他交談。就這樣,兩天的路程很快就結束了。

聽著列車員優美的聲音傳來,京城就在我的腳下,我的心中滿是憧憬。

入學通知中說,學校有專門的人員在車站接待新生,手忙腳亂地拿好自己的東西,就興衝衝地往車下衝去。

剛站到車箱門口,刺眼的陽光照花了我的眼睛。

“誠誠!”誰在叫我,怎麽聲音這樣熟悉。

車門口站著一人,紅衣似火。燦爛的圓臉,明亮而又大的出奇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頰旁兩個甜甜的梨窩深陷。

我一下子愣住了,“許洋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站在我麵前的正是許洋姐姐,這裏的氣溫比我們那個小城低了許多,可因她的出現,而變得熱情似火。

短短的外套,遮不住衣下的風光,不盈一握的小腰,使內衣下擺空蕩蕩的,更顯豐姿綽約。

許洋姐跑過來擁住了我的肩,高興得跳了起來,顯得很是興奮:“可把你給等來了。怎麽,我在這裏不行麽?人家都等你好半天啦!”可憐我雙手滿滿當當的,就這麽被她給抱住了。

“可你不是―――”

沒等我的問話說完,許洋姐把我放開,轉過身子,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晨晨,你放心吧,這小子已經被我給得住啦。”

噢,明白她是在跟誰聯係啦。這一定就是晨姐信中所說的驚喜,在我到達京城後,許洋姐會來接待。晨姐買的車票,自然也告訴了洋姐車廂號碼,所以她才會在這兒直接等我。她們倆個把我瞞得好慘。

洋姐用的還是我過春節時送的那部手機,聽她簡單說了幾句,把電話一掛,從我手裏分擔了幾樣東西。

“走吧,傻小子,我帶你去學校。”

“洋姐,你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還來接我。”我的心裏還是充滿著疑問。

“快走,先出去,一會兒就告訴你。”

我們倆個走出了站台,我四處張望,找著學校的接站點。

“別看了,我帶你去就行,這地兒我熟著呢。不用去坐他們的老爺車。”許洋知道我在找什麽。

伸手搭了一輛車,把一大堆行李裝了上去。車子發動後,洋姐轉身看著我,“她真的沒告訴你?”

我知道她指的是誰,語氣中故意把她們一樣同仁。盡管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還是希望這僅僅是我和晨姐之間的秘密。“晨姐什麽也沒說呀,你們倆向來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算計我的。你不說,她自然也對我保密的。”

許洋姐輕輕一笑,很是得意,“那就好,看來晨晨這家夥還是說話算數的,下次見了一定少臭她一句。”

心裏很為晨姐抱屈,隱瞞了我這麽長時間,才換來這麽一句表揚。看來,少刺激別人一句,對許洋來說,已經是開了莫大的恩啦。

“告訴你吧,小子,我已經轉到京裏來啦。”洋姐給我細說原委。

原來,由於原來所在學校的條件限製,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她這研究生最後一年的課題,將在京裏的一個研究所裏繼續。而這個研究所也在學院區附近。

聽到這裏,我自然非常高興,那樣就有機會多見到許洋姐,得到她的指導啦。太好了,少了晨姐幫助,還會有她的不斷指點。

“我暑假就來京啦,晨晨早就知道,我們商量好,要騙你一下。現在我鄭重宣布,你已經正式由我來接管。”聽她這口氣,我怎麽都象一個戰敗國,要由盟軍交替管理,利益均沾。

心裏暗暗苦笑,我域逸誠堂堂男兒,居然被許洋姐描述的如同一件商品,顏麵何存哪,老天真是太不開眼啦。

許洋姐姓格活潑,說話風趣,一路上給我講著各種有意思的事情,在讓人大笑之餘,還是頗有心得。

首都的地頭就是寬廣,比我們那個小城大得太多,而且路上車輛極多,出租車就如同一隻烏龜在爬行,但前麵那個計時器跳得倒是不慢。聽許洋姐信口開河,我的心也跟著小小的計時器直跳。不象我們那塊兒,十塊錢可以圍著城轉一圈,真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路程真是漫長,好不容易到了眾多學院所在的城區。許洋姐如數家珍般地給我介紹著各所學校,許多都是名牌的大學,很多人夢想中的地方。

“誠誠,這兒就是我的母校醫科大學啦,前麵不遠就是水木,以後你就得在那兒混曰子。”聽許洋姐的話,說的一點都不象在說一所全國首屈一指的名校。

心裏沒有受到她的影響,想到就將在這兒渡過自己的大學生涯,還是不由得豪氣頓生。

“以後的曰子就難熬嘍,象這類學校,少有什麽漂亮女孩子的,就得看你的運氣怎麽樣啦。”聽這話的意思,上大學就是為了蹭女朋友的。

“那怕什麽,沒有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打緊,不是還有許洋姐你嗎?”聽她那一說,故意將了她一軍。

“你個壞家夥,連姐姐的豆腐也吃,看來晨晨管教太過無方。隻要不怕,就盡管跟著我好了,看我慢慢地教育你。”許洋卻是巍然不懼,就知道跟她開玩笑是討不了什麽好處的。

說笑間已經到了水木的大門口,司機把車慢了下來。我也就別過頭去,想看看我即將就讀的學校是何等樣子。

許洋姐扯了我一把,“誠誠,什麽時候報到?”

“今明兩天,怎麽了?”不知道她為何會有此一問。

“那時間長著呢,也不急在一時。先去姐姐哪兒吃一頓,明天再來不遲,要不你在學校呆著也沒什麽意思?”對司機說道,“繼續開吧,前麵不遠就是。”

車又跑起來,拐過兩個路口,許洋姐指著一棟小樓說道:“這就是我現在的研究所。”

在她的指點之下,車子又走了一段路,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我搶著付了車費,得到了許洋姐的表揚,“嗯,表現不錯,過會做點好吃的犒勞你。我住的是研究所給租的公寓,兩個人合住,條件還算不錯。”

手裏拿了不少東西,許洋用腳踢著房門,“雲若,在不在?我回來了。”

停了一會兒,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房門開了,一位女生穿著件不及膝的睡衣來開門。用手揉著眼睛,一副慵懶的模樣。

還沒得及看清來人什麽樣子,她發現了許洋旁邊還站著一位男士,臉一紅,說了聲:“對不起。”轉身跑了進去。

許洋樂得直笑,“妮子,不用不好意思,一個小弟而已嘛,不用這麽害羞的。”

我和許洋姐把東西放下,在客廳裏剛坐好,那女生已經換好了衣服出來。個子不高,長得清秀勻稱,“死許洋,也不說一聲。光說去接人,也沒說要帶回來呀!”

這才抬頭打量著我,伸出一隻手:“杜雲若。”

輕握了一下,“杜姐姐。我叫域逸誠,認識你很高興。”

杜雲若看看許洋,輕讚一聲:“好帥的小夥子。”

許洋姐姐很得意,“昨天跟你說過就是他,剛上大學,第一天來水木報到。我這弟弟長得帥吧,不過人還小呢,你可別打他的主意。”

杜雲若的臉一紅,看來是個很愛羞的女孩子。“得了吧,怕是你自己沒安好心吧。”

看來她們玩笑慣了的,許洋一點都不在意,笑出了聲來:“我還忘了你是名花有主的。行了,見到了我的小帥哥,也不能白看,一會兒幫我做飯。”

坐著說了會兒話,兩人就去廚房張羅吃的。我一個人隨便看看,房子不大,隻有兩間小臥室,其它都是共用的,卻收拾得很是整潔,不知道是許洋姐還是雲若姐的功勞。現在的研究生待遇還是不錯的,不象有的刊物上介紹的,到處人滿為患,條件堪憂。

不一會兒,兩人整了幾個菜出來,雖然說不上豐盛,卻也美味可口。坐了兩天火車,我吃得甚是香甜。

吃完飯後,感覺很愜意。三個人一塊說了幾句後,杜雲若說道:“你們兩個聊吧,我進去看會兒書。”說完後,就往其中一間小臥室走去。

趕忙站起來,“雲若姐姐,謝謝你的晚餐。”

“不用。”

“看不出啊,誠誠還挺有禮貌的。”我也看不出,洋姐還挺會表揚人的。她下麵接著句,“一會兒功夫,杜姐姐就變成雲若姐姐啦。”讓我大跌眼鏡。

“對了,雲若,通知你們家老戴一聲,今天就不要過來獻殷勤啦,一會兒我過去陪你睡就行了。”

杜雲若的臉又紅了,“你這人怎麽回事,不看場合,就知道亂講。”看來是真生氣啦,說了句話,把我也給搭了進去,“你也不用來了,在那房裏一起睡就行啦,等我一進去就插上門。”

她這一說,我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上一紅。

許洋卻是大樂,“看你啊,逗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吧。罪過呀罪過,我們的關係很純潔的。”

杜雲若不好意思地衝我一笑,白了許洋一眼,“不跟你說了。”走進去掩上了房門。

許久不見,我和許洋姐自然也有許多話要說。她拽著我問這問那,更多的是關於祁晨姐的,看得出她們互相之間還是非常關心。

又扯了一會兒後,洋姐拉我來到她的那間小臥室裏,裏麵很樸素,收拾的卻很幹淨利索。

“誠誠,今晚就在我的床上睡吧,明天我陪你去報到。”出去帶上門,又返身把腦袋探了回來,“記得你這小子很邋遢的,別把口水流到我的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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