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穿山徑菊初黃,信馬悠悠野興長。
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
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
何事吟餘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
定睛一瞧,是大可這小子,我說呢。這麽沉不住氣,在家坐不住,接出來了,那個什麽叫愛情的魅力,還真是夠大的, “一曰不見如隔三秋”說得就是他這個樣子吧,想來這小子也不是為我著急的。
趕緊告訴司機同誌把車停下,大可一個縱身,躍到前麵的座位上,與我擠在了一起,還伸手在我的身上拍了一下,奶奶的,恰好拍在我的傷腿上。疼得我一咧嘴,他卻很瀟灑地說了聲:
“走,我給大家帶路。”
“你爺爺的,不會小心點,一點不懂得惜香憐玉。後麵那麽大快空,不會去坐麽?非要跟我擠做一團,不知道這兒有傷員?再說,你家我又不是不認識,我們都到了地頭了,還用得著你來做向導?”對於大可不能太客氣,否則,他更得寸進尺。
“老大,不好意思,見到你一激動,忘了。不過俺坐這兒就是為了惜香憐玉呀。”作出副害羞的樣子。
我趴在他耳朵邊上輕聲道:“你這小子就是不能交,整個一個見色忘義 ,看到女朋友,早把兄弟的傷勢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對不對?還說什麽見了我激動,省省吧。”
大可還不曾吭聲,後麵李玲玉已經叱責道:“你們倆個又鬼鬼祟祟地搞什麽名堂,在學校裏玩的還不夠麽?”
這女孩子都奇怪了,無論平時多麽溫存可人有風度,在自己親近的人麵前,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大可指揮著車輛向村後麵走去,原來他們家蓋起了新房子,住進二層小樓裏麵去了,上次我來時,還是在平房裏的。
不過在他們村子裏轉著,卻有些奇怪,這裏看不太出要過春節的樣子,人很少不說,也沒有城裏那種張燈結彩的樣子。
不一會兒,已經到了大可家。現在他們家還真搞得挺闊氣,變化非常之大。
最讓我感到欣賞的是寬敞的大院,這麽大的院子在城裏是很少見的,比蔣婷婷家的院子還要大上許多,綠化也搞得不錯。
屋裏現代化更沒得說,比俺們家還要好,中產階級該有的東西這兒全都有了。
大家讓到屋子裏坐下,到了這裏,我是不會見外的,自個兒在屋子裏轉轉,看看大可家新添的裝備。
李玲玉和蔣婷婷則在沙發上坐下,大可已經拿了杯子泡了茶出來,兩位女士跟我的待遇就是不一樣,連用的杯子都是新的,很漂亮的仿水晶杯子,看起來品位不凡,也能顯出大可家是發達了。
輕輕地啜了一口,嗯,味道不錯。“大可,生活過得挺滋潤嘛,看你穿得衣衫筆挺,就是不知道娶媳婦的房子蓋好了沒有?”
大可還大大咧咧的沒說什麽,那邊李玲玉的臉已經紅了,蔣婷婷已經笑出了聲,看看玲玉的樣子,趕緊唔住了嘴。“域逸誠,你就沒有一個正經的時候麽?”
“有,有,當然有。”我話音未落,已經挨了大可的一頓老拳,“奶奶個腿的,有是有,不過你們要想看到,怕隻有等到下一輩子啦。”
“是,是,‘匈奴不滅,何已家為’大可堂堂男兒,自然不會這麽早就考慮個人的事情的。當然好好求學,學好了知識,才能找到更好的。不過麽―――”我作出一副正經的樣子,故意拉長了聲音,看了看臉通紅的李玲玉,突然說道:“不過麽,我怕有人會著急。”
話音一落,已經被大可按到了沙發上,也不知道是誰了,各類拳頭都向我身上招呼過來。
李玲玉還是漲紅著臉,“你個臭東西,你當誰都象你呀,一肚子壞腸子。”
一屋歡聲,大家不停笑鬧,一個小男孩悄悄推門走了進來。其他幾人正在我身上用功,都沒有注意到,而從我的位置正好可以從人縫中看到。真是我的大救星呀,“旦旦,快來救救誠叔呀,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聽到呼喊,以為我在使詐,幾隻手仍放在我身上都沒有馬上起來,按住我回頭去看。
等他們發現果真有人來時,已經有人隨後進來了。
後來的是大可的嫂子,先前的是他的小侄子,因為是元旦生的,所以起了個小名叫做“旦旦”,我上次來的時候跟我玩的很不錯,走的時候哭著非要跟我去。
“旦旦你又到小叔屋裏在來搗亂呀!”大嫂已經衝兒子喊上了。
大可倒還沒什麽,卻把蔣、李二人都鬧了大紅臉。趕緊把我放了開來。
我狼狽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整理著自己的衣衫,這幫家夥,一點也憐惜咱這個個傷員。那邊大可的小侄子已經在好奇地看著我們:“叔叔、阿姨,你們在幹什麽呀,我也要玩。”一年沒見,想必他已經認不出我了。
李玲玉和蔣婷婷不好意思地上去與大嫂打著招呼,我也過去拉上旦旦,叫了聲:“大嫂好。”
大可的嫂子是個淳樸的人,不太愛說話:“噢,來了,你們玩吧,我把旦旦帶走。”
“不用了,大嫂,你去忙就行了,讓旦旦跟我們一起玩吧。”這個小男孩還是蠻有意思的。我回身衝人叫道:“旦旦,還認識我嗎,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抓過我的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電動搖控小汽車,“來,過來玩,這是我和兩位阿姨給你買的。”蔣婷婷和李玲玉同時給了我一個白眼,她們來的時候都帶了禮物,可是沒想到還有個小孩。幸好我說得還比較中聽,兩位都沒有發作。
一聲歡呼,小旦旦已經向我衝了過來。撕開包裝盒 ,立馬顯出和我很熟絡的樣子,親熱地和我說著話,現在的孩子都成精啦。
來了個小孩,屋子裏頓時熱鬧了許多,方才有點尷尬的氣氛也消失無蹤。大嫂看我們玩的熱鬧,也沒有吭聲,悄悄地帶上門出去了。
小孩子有了新玩具,卻是耐不住寂寞,隻呆了一小會兒就拿上他的玩具蹦蹦跳跳地出門,找他的小夥伴們炫耀去了。
四個人呆在屋裏也沒什麽意思,我還沒說話呢,李玲玉已經說道:“大可,我們去你家的菜地裏看看吧。”
這個建議,得到了我和蔣婷婷的一致同意,我也正想看看過去一年多了,大可家的大棚有什麽新的發展。
出來後我們的車還停在院子裏,剛才叫“解放軍叔叔”進屋喝點水他也不肯,就乖乖地坐在車上等著。現在叫他一起去參觀一下,又遭到了拒絕,說他在車上等就行了。部隊的作風就是好,比我們的人民警察可強多了。
看來領導已經安排好了,他今天的任務就是拉著我們來回,其它的事情一概不問。等待對他來說,應該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好呀,這就是我們國家安全,民族強盛的基石。看來也不錯,今天咱也享受一下部隊領導的待遇。
雖說已經是隆冬季節,這裏卻沒有一點蕭條的意思。隻有歡樂地跑來跑去的孩子,才告訴我們已放假,就快要過新年了。大人都是忙忙碌碌地,用各種運輸工具拉著蔬菜,生活地緊張使他們之間的寒暄也變得簡單,通常是簡簡單單地打上一聲招呼,就各奔東西。
難怪大可在電話裏說,雖然快過年了,家裏人跟平時差不多。其實不僅如此,隻怕比平時還要忙上許多。大家都要趁現在抓緊時間把菜出去,在年前賣個好價錢。否則,過了春節,恐怕得有一段時間的淡季啦。
不一會到了村外,隻見蔬菜大棚一個連著一個,中間夾雜著各種露天種植的果樹,少許四季長青的樹木還帶著些綠意。
由於是在城市的邊緣,這比真正的鄉村景色還是稍有遜色。這但已經夠讓從沒有見識過這般景色的蔣、李二女興奮不已了,二人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看到什麽都新鮮,什麽樹都要過去摸上兩下。兩個本來年齡不大的女孩,更是顯得小了許多。
跳躍在田間地壟,女孩子們格外快活,走著走著,大可與玲玉並肩到了前麵,指指點點給她作著介紹。不經意間,兩人的手已經抓到了一起,雖然隻是一根小指拉著,卻也看出兩人現在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有了一定的進展。
看著前麵甜蜜的兩個人,我和蔣婷婷相視一笑,卻有些許尷尬。我們兩個也並肩走著,蔣婷婷不時地斜著眼看我一下,又不好意地低下頭去。
空氣中彌散著說不出的韻味,但在此時,我卻也不知道該跟蔣婷婷說點什麽,就這麽慢慢地走著。
雖不是第一次來了,但仍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這一切,較之城市的鋼筋水泥的叢林,還是給人一種全新的感受。
不禁想了王禹偁的那首《村行》, 我就大聲地吟了出來,“……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何事吟餘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 隻怕這是我接觸比較早的一首了,很小的時候,老爸就經常念給我聽。
聽到我的詠吟,前麵的大可和玲玉也轉身回來,大聲叫好,大家又齊聲誦讀了一遍。
我的祖籍在北方,爸爸很小的時候就出來了。由於爺爺奶奶去世早,家裏又沒有什麽很近的親戚,從我出生後就一直沒有回去過。
但在我童年的記憶裏,印象最深的就是老爸給我講的關於老家的冬天了。大雪經常會下得沒膝,四周一片皚皚白雪,有時候早上起來,連房門都推不開了。老爸最開心的事就是跟著村裏的老獵人沿著動物的腳印出去狩獵,每每都能滿載而歸。每當講到此處,我都會神往不已,纏著他講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每次我都隨著老爸一起信步在茫茫林海雪源之中。而在我們這裏,每年都隻能見到零星半點的雪花,連地麵都沒有覆蓋過。
正沉浸在美好的思考間,耳邊是蔣、李二女開心的笑聲。原來已經到了大可家的大棚,他們家的菜棚又擴建了,不是上次來看過的那個。謔,裏麵是一片綠色的海洋。
各種各樣的菜品長得鬱鬱蔥蔥,十分地惹人垂涎。大可的家人正在忙碌地采摘著成熟的蔬菜。看著我們進來,熱情地打著招呼,寒暄過後,就各忙各的去了。
更奇的是有一條小溪從菜地中穿過,潺潺的溪水清沏可人。聽大可介紹說,這條溪水是從附近的山上流過來的,一看四季都是溫溫的,我伸進手去,真是舒服。那邊李玲玉和蔣婷婷已經開始互相把溪水捧起來,向對方甩去。
看著這水實在清沏,忍不住用手捧起來,送到了嘴邊,好甜呀,真有沁人心肺的感覺,比我平素在家裏喝的所謂純淨水好多了,學校裏的自來水更是無法比擬。
幾個人閑來無事,經過了最初的新鮮後,問過如何采摘,都自發地幹起活來。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都覺得非常新奇,幹起來饒有興趣,勞動的樂趣,不言自喻。
尤其是對連韭菜和麥苗都分不清楚的蔣婷婷來說,這一切在格外有趣。在摘到了一個大果子後,就要拿過去,與李玲玉比拚一下,看是誰的更大。兩人都不服氣時,還要過去請大可的父親評論一下。
人家幹這樣的活多了,其實是每天都累得不行,怎能有象她們這般感覺。但看著她們爭論起來,又覺得好笑。這大約是大可一家一年來勞動時最輕鬆的一天了。
大可的家人可能在他既往的言語之中,聽出來了點什麽,對李玲玉格外高看了許多。
兩女對綠油油的韭菜,大個的黃瓜、西紅柿特別感興趣,都搶著去摘。
與大可的大哥隨便聊天,問起了現在的蔬菜行情。他是個生意精,幹一行愛一行,說起來頭頭是道,詳盡地介紹起來。
其實現在賣得最好的,不是象蔣、李鍾情的那般大個黃瓜、西紅柿,卻是那些不起眼的小東西。
說著,他就帶著我到了一片園中園裏,給我說起來。珍珠西紅柿、櫻桃小蘿卜,等等等等,都是從國外引進的品種。現在市場特別暢銷,大家都認這個,也能賣上價錢,但成本也非常高,種子和肥料都比普通菜蔬貴很多。
大可哥說完後,就又去忙活去了。我一個人看著這些小小的蔬菜果實,感慨萬千。是呀,賣得貴,成本高,說到底,錢還是讓外國人掙去了,菜農們忙忙活活幹上一年,都是給人家打工呀。
為什麽我們就不會自己開發出些新的品種,去賺洋人的錢呢?由這個又想起了國內的眾多同類情形,各種電器,高科技產品,專利權都掌握在他人手裏。
上幾年由於DVD機收專利費的問題,已使國內許多廠家倒閉了。其實就應該讓他們倒閉,想想好不容易製造一個產品出來,才賺幾十塊錢,還不如人家坐在家裏結個聯盟訂個標準拿走的錢多,這又是為什麽呀。沒有核心科技,無序競爭。唉!陋習何其多也。
想到這些,適才由於對美好田園生活的回憶,本來非常輕鬆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壓在我們這帶人肩上的擔子何其重也,真是任重而道遠呀。
思緒如潮間,一股氣息突然在我的身體內自動運轉起來,自從能自我控製以後,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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