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站起來的是一個中年人,中等個子,看上去比祁伯伯要年輕一些。

在我打量的功夫,二人已經熱烈地擁抱在了一起。“老祁!”“瑞伍!”,兩人的關係很不一般喲,越發地不明白帶上我是何用意。

“好多年沒見了,老領導。”等到終於分開,中年人熱情地說道。

“是啊。從你嫂子過世就再也沒見過了。”祁伯伯的聲音有些傷感。

中年人也流露出同樣的感傷,拉著祁伯伯的手:“曰子一晃過得好快。來,快坐吧,老領導。”

“請你這財神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啊。瑞伍呀,你就別叫什麽老領導了,多生分,如果不是我早退伍幾年,肯定要在你的領導之下了。”

說完了,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我一直站在後麵,沒有吭聲。久別的戰友重逢,這一幕確實有些感人。

“哎,還沒問你呢,這個小夥子是―――?”熱情平複之後,中年人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

“逸誠過來。”祁伯伯衝我招手,“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我多年的老戰友,快叫薛叔叔。”

趕緊過來微微鞠了一個躬:“薛叔叔好。”

“好。”中年人衝我點頭一笑。

“這是我的義子―――域逸誠。”祁伯伯又指著我說道。

義子,這可太讓我感到意外了,怎麽事先也沒商量商量,一眨眼的功夫變成了他的幹兒子。但既然這麽介紹,肯定有他的用意。好歹我們的關係不錯,也不能穿幫吧。

壓住心中的驚詫,裝得一臉的坦然,帶著微笑合作地站在祁伯伯身旁,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樣。

“怎麽樣,我這個小子還不錯吧。”有些得意地看著我的乖巧表現。

“你老兄的眼光還錯得了,真是一表人材,女兒都那麽有出息,又有個這麽好的幹兒子,真是好福氣呀。年輕人在哪兒高就?不會就跟著你幹吧!”薛叔叔雖然年齡不是很大,卻顯得很有氣派,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薛叔叔,我還在上學呢。”

祁伯伯“哈哈”一笑,“小薛,這回看走眼了吧,這小子還在水木念大二呢。”

“噢。”薛叔叔的表情頗為耐人尋味。他走到電話機前,撥了個號碼,“萍兒,過來一下,你祁伯伯來了。”

片刻之後,輕輕的敲門聲,一個女孩子穿著拖鞋走了進來。

“萍兒,還認得你祁伯伯麽?”中年人過去拉著女兒笑問道。

“伯伯好。”女孩一臉乖巧地稱呼著。

“還有這位世兄,是你的校友呢?”薛叔叔繼續引導著自己的女兒轉向我。

等與女孩的臉麵對時,我一下子怔住了。就算是“太陽落在東山下,月出正西明了天”,也不會讓我如此吃驚。

道是誰呢,女孩子大大的眼睛,短短的頭發,再是熟悉不過,不是薛雨萍,又會是哪個。世界真是小呀。

我們兩個同時大叫出聲:“你!―――”

薛雨萍一下子丟掉了適才斯文的樣子,摘下眼鏡來用力地擦了擦了,衝到我的麵前,鼻子差點都要與我撞在一起:“域逸誠,怎麽會是你。”

一下子笑了出來:“是我,沒錯,如假包換。”

薛雨萍抬頭看了看屋頂,“你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知道你家是這省的,可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你,太意外了。”

“嗬嗬。”看到她,我真的感到挺開心,“天上隻會掉妹妹,怎麽會掉下世兄來呢。”

兩個長輩看我們彼此熟悉地開著玩笑,都很感意外,瞪大眼睛看著。

祁伯伯哈哈笑了出來:“你們兩個認識是最好不過了,我還怕萍兒沒人玩,會覺得沒意思呢。”

“你們在學校就認識?”薛叔叔問自己的女兒。

“沒錯,還有曹宇,我們仨兒是死黨。逸誠是我們的工頭,帶著我們賺零花。”

工頭,這詞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趕忙做著解釋:“薛叔叔,我們都愛好計算機,雨萍和曹宇幫了我不少忙的。”還能說什麽。

“好,我和她媽媽很支持小萍自食其力的,對以後踏入社會是個很好的鍛煉。”愛撫地摸了一下女兒的腦袋,薛叔叔說話幹脆,人也很開明,“幾個都很不錯,我的女兒還是很有眼光的嘛,交的朋友連你伯伯都很器重。”還不忘了吹捧老領導一把。

聽得出來,薛叔叔已經見過了曹宇,最妙的是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看來還是有戲的。可是這兩人家境差的太懸殊了些,不由又有些為兄弟擔心。

“哈哈,這就更好了,省得我再做介紹。走,中午了,咱們去吃飯。”祁伯伯對這個意外的收獲非常滿意,不知道他開始是怎麽想的,據我的觀察,局勢的發展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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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在我可算是有史以來最為奢侈的一頓飯,許多的菜品,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

席間,祁伯伯對薛氏父女禮讓有加,看得出來,薛瑞伍應該是個身份不低的人,才值得他如果奉迎。當然,在商言商,商人求利,這本是無可厚非的。

作為祁伯伯的“隨從”,我自然也得做做樣子,在大快朵頤的同時,也不忘了要謙讓一番。

隻是跟薛雨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太多了,平時有什麽好吃的,都是大家一起搶著吃的,這樣才覺得有意思,此時卻很難做出對她斯文有禮的模樣。

剛才在來餐廳的時候,薛雨萍扯著我跟在後麵,已經偷偷叮囑過,千萬別露出她跟我們住在一起。想必她在家跟父母說是跟其她女生住的,不過大家太過熟稔,往往不經意間就忘了要在她父親麵前做做樣子。

飯畢,祁伯伯在最頂一層開了一個大套房,我們四人坐在上麵聊天。兩人大過年的湊到一起,似乎就是為了敘敘舊那麽簡單,隻講些過去的話題,擺二人在部隊時的情形,說的十分開心。

我跟薛雨萍在一旁說著自己的事兒,當然最多的就是有關於曹宇,以及我們的[宇逸萍]網站。聽他們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半天後才大體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祁伯伯早兩年當的兵,薛叔叔去的時候在他的手底下幹了一陣了。大約薛叔叔能力更強些,一路扶搖直上,到祁伯伯離開軍伍的時候,他已經當上了營長。看來這薛雨萍的老爸,在仕途上還是很有造詣的。

到後來薛叔叔的官越做越大,祁伯伯的生意也越做越好。為官、為商之道,二者之間還是有很多相通之處的,兩人在部隊就思想接近,比較談得來,後來也一直沒斷了聯係,隻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見麵的機會比較少。

聽話裏的意思,薛叔叔似乎目前是在國家的金融部門工作,握有一定的實權,幫過祁伯伯不少忙,難怪對他如此結納。

兩人開心地聊了好一陣了,祁伯伯把臉對準了薛雨萍:“小萍,喜歡玩什麽?今天老友重逢,伯伯難得的高興,要好好做東,想玩什麽就說,一會兒伯伯帶你去。”

薛雨萍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明確地說出自己喜歡什麽。盡管這次纏著爸爸出來,就是想到南方來好好散散心的,可確實不知道有什麽娛樂活動是適合她的。

我隻好插話道:“雨萍也沒什麽特別的愛好,就是跟我一樣,喜歡玩電腦、上網。”

“好,年輕人腦子活絡好呀,比我們這幫老家夥強。”無論薛雨萍想什麽,在他的眼裏都是好的沒話說。

“這好辦,我早聽你爸說你喜歡這些了。”祁伯伯說著,打了個電話,一會兒他的司機拎著一個皮包走了上來,放在桌子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來,看看伯伯的眼光怎麽樣。”說著,他親自把皮包打了開來。

哇,是一台漂亮的筆記本電腦。看看響亮的牌子,鈦合金的外殼閃耀著來自太空般的夢幻色彩,我就知道價格絕對不菲。

“哇,好漂亮。”薛雨萍跟我差不多,見了這類東西就兩眼放光。

薛叔叔卻表情淡淡,“老哥,你可別把孩子慣壞了,這些東西她又缺不著。”

難怪祁伯伯把他稱為財神爺,這有錢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嗌,瑞伍,話不要這麽說嘛,知道這入不了你的法眼,老大哥又不是要向你行賄。就是給孩子的小玩意,哄他們高興罷了。”祁伯伯真會說話,這好幾萬的東西,輕描淡寫,愣給說成了個普通玩具一樣,真有他的。

“雨萍,還不謝謝伯伯。”薛叔叔並沒有在意,就跟要她收下顆蔥一樣隨便。

嘴裏應著,薛雨萍和我已經興奮地把機子連上了電源,打了開來,一看配置,絕對超主流。一個點擊,薛雨萍已經把我們的網站打了開來。這酒店的條件也沒的說,隨處都有無線接口,無線網卡馬上就發揮了作用。

我也有好幾天沒仔細登錄過了,兩個超級電腦迷湊到一起,馬上就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

看著我們倆的興奮勁,大概覺得有些好笑。在他們的眼裏,是不太理解我們這番表現的。

“逸誠,在這兒陪小萍玩著,我跟你薛叔叔出去轉轉,晚上再一起吃飯。”

我點頭答應。這時薛雨萍在百忙之中還是抬起頭來叮囑自己的父親:“老爸,你可注意著身體,悠著點,別太瘋了。否則回去我向老媽告狀,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薛叔叔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這孩子,怎麽說話呢,越來越沒大沒小的了。”

祁伯伯哈哈一笑,打著圓場:“孩子嘛,都是口無遮攔,逸誠還不也這樣。”說完拉著薛叔叔往外走,“咱們走,小萍你們兩個需要什麽就打電話叫服務員送來,不用客氣,伯伯會付賬的。”

等他們走了,薛雨萍衝我一吐舌頭,“我看那個祁伯伯也是亂講,你哪是他說的這樣子的呀?我看一點不對。”

正為祁伯伯的話苦笑呢,為了找認同感,居然把我也形容成這個樣子,他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錯了,是不把我當外人。現在總算有人主持正義,還能不順杆爬上去:“還是雨萍了解我呀。”

“那當然,你平時就裝出副假正經的樣子,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年紀輕輕幹嘛把自己整得跟個小老頭似的。”薛雨萍擺出一副師長的神情教訓起了我。

眼前金花四濺,還以為她要說好話呢,本來挺得意於自己的“少年老成”,讓這麽一形容也太不堪了吧。敢情在她的印象中,我是這副小老頭般樣。

神情訕訕,趕緊換了個話題:“好雨萍,你厲害,饒了我吧。怎麽那樣說你爸爸呀?”

“當他們湊一塊能幹什麽好事?裝得道貌岸然的,還不是吃喝瓢賭,無所不用其極。”薛雨萍一臉的無奈,“看這酒店就知道不是什麽所在了。得了,不說他們了,還是幹我們自己的事情。”

一直以為她不過也是個平平常常的女孩,想不到把這些事情看得這般透徹,真是服了她。難道有權有錢的人,平曰裏過得就是這樣紙醉金迷的生活嗎?

還在思考著,薛雨萍已經驚喜的叫了出聲:“快看,我的這個網絡加速軟件的下載量已經升到了第一位了。”她的變化還真快,這麽快就入了角色。

網站的瀏覽量一直在增加著,這真是一個可喜的現象。也許要不了多久,我的計劃就能實現了。

“老域,你真的想辦成個商業網站嗎?”薛雨萍邊點擊著,邊回頭問道。

“有這個想法,就是實施起來有難度,需要辦的證件太多,我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尤其是還得有信用度方麵的要求。”

“這還不簡單,讓我老爸出出力就得了唄,他說一聲就什麽都辦了,不過你得給我好處的。”薛雨萍很不以為然地說道,還不忘了勒索上一把。

“真的?能行嗎雨萍。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好處自不會少了你的。對了,你老爸到底是幹嘛的呀。”一時興奮,哪還顧得了她提什麽樣的條件,都是滿口的答應。

“嗨,那個祁伯伯沒告訴你嗎?我老爹是國家信托銀行在京分行的行長呀。辦這事還不是小菜。”她狐疑地回頭看著我,“他請我爸來肯定是想淘金的,怎麽事先會不告訴你呢?”

“我也是糊裏糊塗的,那知道他帶我來幹嘛呀。”

“算了,不跟你計較,反正也無所謂。不過,既然來了,我一定要痛快痛快瀟灑一下。叫兩個漢堡來吃怎麽樣?”薛雨萍並不在此事多加糾纏,思路已經轉到了吃上。

我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難道你是餓死鬼投胎,中飯才吃了多久,再說這兒哪會有漢堡呀。”

“這你就不懂了吧!”她有些得意地看著我,“我就是想要這種感覺。住到這兒,想吃什麽都有人給買的,隻要你肯花錢。”

薛雨萍打通服務台的電話,指明了要某個品牌的漢堡。“本來想跟老爸到南方來好好玩玩,想不到這麽沒意思,幸好還碰到了你。”

原來祁伯伯早就約好了薛叔叔來這兒玩的,隻是在他臨走的時候被雨萍纏住了,無論如何要跟著一起,到後來實在沒辦法,隻好帶上她。巧的是,居然會在這兒碰到我。

“覺得在家沒意思,才纏著老爸到你們這來的。可坐了一路飛機,到了這兒就覺得沒勁了,如果不是你,還真不知道幹什麽好了。本來他就不願意帶我出來。“

話一開頭,薛雨萍就訴起了苦,爸爸、媽媽都是大忙人,平時家裏沒人,過年也沒誰陪她,忒沒勁。難怪她開始時不住校,後來非搬到宿舍住。

再後來痛快地入住了我們的公寓裏。還是享受慣了,雖然我們的公寓也不咋的,可總比宿舍還好一些。一個大小姐肯屈尊到我們的陋室,已經是非常不易,比原來住兩個男生的時候還亂也就不足為奇了。

看得出來,薛雨萍家的條件非常優越。可同樣有這麽多的不如意。還不如我這個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曰子過得挺滋潤。我突然想到了蔣婷婷,她家裏的情況是不是也跟雨萍差不多呢。

輕輕的敲門聲,一個服務員用托盤盛著兩個還熱乎乎的漢堡走了進來,禮貌地放在桌子上。

漂亮的服務員看起來比我們年齡還要小一些,我突然起了好奇心:“服務員,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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