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邊香沁彩鞭寒,初信花風到。

笑語誰家簾幕,鏤冰絲、紅粉綠鬧。

引出千花萬草。喜攙先、椒盤竹爆。

問誰天上,瑤帖初供,玉堂歸儤。

為了參加季虎大哥的婚禮,一大早就起來,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頭發搞到少有的光鮮,穿上雲希買的那套白色禮服後,自覺太紮眼,換過了一套深色的西裝。對我來說,這也是難得的大儀式。

老域我高高大大,馬馬虎虎算得上一表人材,又穿得較為正規,上女生樓怕太惹眼,就算看樓的大媽不會留難,隻怕也會引起過多的關注。故此到了樓下也沒敢上去,隻打了個電話,就站在樓的一側等蔣婷婷下來。

婷婷的出現,讓我眼前一亮。淺褐色的外套隨意挽起,搭在了肘部。穿了件綠色的羊絨毛衣在身上,跟多年以前郵遞員穿的那種墨綠色的工作服有點相似,隻不過顏色稍淺,也更鮮亮了一些。

這種色係的衣服,對身材和膚色的要求都蠻高的,還真不是隨便什麽樣的女孩子都能穿出來的。合體的衣服襯托著她的纖細體型,略顯有些瘦弱;明綠映襯著嫩白的肌膚,別有一番風味。

黑色的長裙,在微風中輕輕飄拂,美女甫一露麵,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天氣已經挺冷的,看她外套也不穿上,隻是穿著薄薄的毛衣,怎不讓人擔心。

我在心中感慨:姑娘家為了美,真是什麽樣的苦難也能承受。又歎息美好事物的發現,往往是在不經意間的。

這婷婷打扮起來,原來是這麽的漂亮。知道她長得不錯,可怎麽以前沒覺察到如此的出眾呢?

剛開始接觸的時候,情緒上對她有些抵觸,沒心去仔細觀察,現在想想,大概是當時自己的心裏的自卑作怪吧,那時的蔣婷婷對我來說,幾如皇帝的女兒一般;後來熟悉了,也就不再去特別注意。

原來有時美好的東西就在於自己身旁,隻是沒有去發現罷了……

好在我還是比較注意形象,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至於似傳說中的那樣,做出流口水,扮豬哥哥相。就在這個愣神的功夫,蔣婷婷已經看見我,並走到了麵前。

眼中的一片驚豔之色,讓她對達到的效果比較滿意,用肘部輕輕捅了捅我的胳膊:“走啦,你傻愣愣地幹什麽,人家可都看著呢。”

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然後見她肩膀微聳,順著示意向上麵一看。果然,她們宿舍的幾個家夥都趴在窗戶上,伸長了脖子向下看呢。尤其是那個陳梅,拚命地用手捂著嘴巴,強忍著笑,生怕會讓我發現,影響了節目的精采,觀賞姓會大打折扣。

這幫人,有什麽好看的。為了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態,隨意地向樓上揮了揮手,故作瀟灑地打了個招呼。

陳梅等覺出我發現了她們,早就齊聲大笑起來。也都紛紛招手作為回應,隻是七嘴八舌的,聽不清幾個人都說了些什麽。

時間不等人,沒空理會這般人,自嘲地一笑,對蔣婷婷說:“好了,咱們出發。”順便接過了她手裏的外套,不管怎麽說,這紳士風度咱還是要有的。

我的動作,又引發了一陣噓聲。

蔣婷婷卻不似我這麽皮厚,羞得低下頭去,不敢抬頭理會上麵的叫嚷。我從她側麵看過去,發現竟連脖子和耳根都紅了。

真想不明白,見她參加各種活動、眾人麵前做講演時,都顯得那麽落落大方,遊刃有餘,不至於這麽點小事體就給羞成這副樣子吧。

也不管我是否跟來,蔣婷婷就那麽低著頭快步向前走去,其實已經是在小跑了,我邁著大步,好不容易才勉強跟上。

到了校門外,蔣婷婷臉上的紅雲才逐漸褪去,恢複了常態,笑著對我說道:“這幫人,真是的。”

更仔細地打量著她,臉上薄施了脂粉,在初升的陽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彎彎的眼睛,笑起來快成了一條線。細眉輕挑,鼻翼的兩旁幾條小小的皺褶。小嘴上淡淡地塗了一層,我也不懂那叫唇膏還是別的什麽,反正顯得晶瑩柔潤,與俏美的臉蛋異常的和諧。

為這種美麗所惑,有心逗她:“挺好呀,我覺得她們好熱情。”

婷婷白了一眼,不答理我,也沒說話。這時已經有出租車過來,我趕緊張手招呼。

把她先讓進了車裏,自己才跟著坐上去。等我一挨近,她不動聲色的把胳膊稍稍離開了一點,與我保持了一絲距離。

等車子開動,我覺到了她的緊張,笑笑說道:“婷婷,你今天好漂亮。”

“貧。”她瞅了一眼前麵的司機,把頭轉向了窗外,靜靜地看著外麵行駛的車輛。

“不知道新娘子有沒有我們婷婷長得漂亮,季虎哥可是蠻帥的。”既然她不開口,我隻好一個人沒話找話說。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今天,我跟你可是做配角來的。別亂講話”

“實話實說嘛,不過是希望李大哥找個好嫂子罷了。”

蔣婷婷不理會我的玩笑:“第一次給人做伴娘,好緊張呢,不知道都需要做什麽。”

聞聽這話,我又笑了出來:“我還不是一樣沒經驗,一切行動聽指揮唄,讓怎麽幹就怎麽幹。”

說笑間,車子已經駛近了[天朝酒店]。

“到了,咱們下去吧。”付錢的功夫對說道。

“好!”蔣婷婷跟在我的後麵,也跳下了車去。離開學校,她不再那麽拘謹,慢慢放鬆下來。

看了一下伸到麵前的胳膊,她略一猶豫,才輕輕挽住,與我相偕向裏麵走去。

行進的途中,不斷向四下裏張望,酒店氣勢恢宏,外麵彩旗飄飄,來賓也非常之多,氣氛熱烈異常。

蔣婷婷忽然輕推開了我的胳膊,把手抽了回去。隻聽怪笑聲響起,卻原來是曹宇和薛雨萍手拉著手走了過來。這倆個家夥倒是挺積極的。

走過去與曹宇站在一起,這邊薛雨萍已經過來拉住了蔣婷婷的手:“都看見了,還躲什麽呀?”

在山裏相處了幾天,她們倆個彼此間已經非常熟悉,說起話也很隨意。

“討厭。”蔣婷婷在薛雨萍的手背上擊打了一下,不敢過多糾纏,“這裏挺熱鬧的。”

正想過去攙和兩句,李大哥已從裏麵走了過來。

“季虎哥,還說簡單呢,這不是搞得很隆重嗎?”

“哪裏呀。”李大哥略顯有此尷尬,“有一家單位在這兒搞慶典,跟我可沒一點關係。”

噢,是這樣,還覺得人太多呢。

李季虎大哥今天心情極好,話也挺多:“我們就是要簡簡單單的,不搞什麽排場,來個人都是自己來,來參加婚禮的,也都是關係最近的人。”

他今天收拾的格外精神,臉上幹幹淨淨,頭發也整得一絲不苟,筆挺的西裝,一看就很上檔次,全無一絲一毫平時的邋遢。人逢喜事,這精神就是不一樣。

“嫂子呢,怎麽還不給介紹一下?”我還是很想看看這新娘到底是什麽樣子。

“化妝去了,一會兒就有幾個好朋友陪著過來。”

“季虎哥你可真夠節約的,也不多弄幾輛車,讓嫂子威風一下,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像他們這麽辦的,還真是少有,就算是雯雯家王姨那麽大歲數了,第二次結個婚也比這體麵的多。

“我的脾氣你應該多少清楚,能少一事還不少一事。正好她也說不願意張揚,就一切從簡啦。”李大哥就是李大哥,一拉我和曹宇,“走,陪我進去坐著等吧,現在人來的還沒幾個人。”

一些李大哥在京裏的好友已經早來,正在那兒熱烈交談。坐不多時,又有幾位朋友陸陸續續地趕來,不少都是共享軟件界的大哥級人物,他們都是從祖國各地趕來的。有兩位剛下的飛機,居然跟季虎大哥也互相沒有見過麵,到處打聽哪位是新郎。

事說起來有些好笑,說給別人聽,都不一定會相信。也許我太孤陋寡聞,不知這能否算得上最離奇的婚禮之一。

應邀而來的人雖不多,竟然就有新郎自己都從未謀過麵的。要說李大哥是個怪人,我想沒人會否認,但這一切發生在了他身上,卻也合情合理,讓人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說不出什麽來。總結一下,隻能說他是貼己的朋友不多,卻遍天下了。

既然誰都有不認識的人,大家唯有互相作著自我介紹,這有點像什麽聯盟的聚會啦。細聽之下,這才明白,來的這些人差不多都是IT圈內的人士。

他特別把我介紹給大夥認識,畢竟今天我是他的伴郎呢。不想竟然也有遠道而來的兄長聽說過我。雖不認識,不少卻是神交已久,想不到這些大哥們居然也會知道我這個小輩,實感榮幸。

愛好相同的人,很容易彼此熟悉,共同的話題一打開,氣氛頓時就熱鬧起來。

目前到場的還隻有蔣婷婷和薛雨萍兩個女孩子,跟大夥簡單的打個招呼,她們就坐到了一邊,旁若無人地喁喁低語。

漸漸地人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熱烈。大部隊來臨,卻是以女方的人為主。他方還出了一個代表在那邊忙著張落,看他井井有條地指揮,嘴裏做著介紹,安排著座位。除了李大哥偶爾過去打個招呼,反倒是我們婆家人比較清閑。

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越漸嘈雜。

***

剛剛坐下來,李季虎接了一個電話,掛斷後把手機揣到口袋裏,輕輕地一拉我的胳膊:“來了。”

看來是我該履行伴郎職責的時候了,輕輕地衝不遠處的蔣婷婷施了個眼色,她也站起走了過來,薛雨萍一拉曹宇緊緊跟上。

這時屋裏的人都沒太注意,我們四個向門外走去。

我想我的心情說不定比李大哥還要興奮,埋藏已久的寶盒就要揭開,到底這位大嫂會是什麽樣呢?

一輛鮮花紮成的大轎車在門前緩緩停下,好氣派呀。這兩口子真不是窮人,這麽一輛車租上一天,怎麽幾千塊錢也不夠吧。

隨著李虎大哥向車子走去,這時車門緩緩打開,不由屏住呼吸,我的心裏好緊張呀。

兩位打扮漂亮的姐姐從車的另一側轉過來,上前伸手相扶,這時乖巧的蔣婷婷也跑了過去。新娘子的婚紗露出了一角,然後是一隻穿著紅色鞋子的小腳,我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終於身著雪白婚紗的新娘完全走出了車外,站在了明媚的陽光下。

好一位美麗的新嫁娘!

高挑的身材,曲線玲瓏有致,增一分則太胖,減一分則太瘦,幾稱完美無缺。這時身邊的李大哥似乎也有些呆了,愣愣地看著,竟然忘了上前迎接。

隻見她在蔣婷婷的扶持下,輕輕地轉過身向我們這邊走來,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風拂動蓋在頭上的一塊白紗,遮住了半個麵部,我見識淺薄,也不知道這塊布該叫做什麽名稱。

雖然無知,但一個伴郎應該做點什麽事情吧,總不能象新郎那樣有足無措。想到這裏,我輕輕地推了一把季虎大哥,準備陪他上前迎接新娘。

就在此時,新娘的身子已經完全朝向我們這邊,風吹起了蓋在頭上的白紗,新娘幸福、甜美的笑臉完全暴露在了眼前。

我猛地一震,也顧不上陪著李季虎了,不顧一切地向前方衝去。

不是因為新娘子太漂亮,而是因為―――

******

“詠清姐姐,你把我瞞得好苦。”

李大哥要娶的竟然是袁詠清、袁姐姐。這可是我壓根一點沒有想到的,完全出乎意料。無論如何,哪怕想破腦袋,我都不會認為他們會走到一起。

這可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一個不愛說話,一個太愛說話;一個不善交際,一個稱得上交際專家。當然也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很另類。

可是就算另類,也是完全不相幹的另類。詠清姐姐不過是穿著打扮比較新潮,思想比較前衛。這也許就是那種人常說的互補吧。

因為今天是自己嫁人的曰子,詠清姐收斂了很多,沒有像平時那樣哈哈地大笑,但看到我大驚幾乎失色的神態,還是開心地咧開了嘴,眼裏閃過也一絲快意。看來今天能把我捉弄一下,她還是很快活的。

她並沒有回答我的“質責”,而是跟挽著胳膊的蔣婷婷低聲說著什麽。

我抓緊回到李大哥的身旁,握著他的雙手:“季虎哥,恭喜你了。我真沒想到你這麽好的人,居然會跟袁姐姐一起瞞著我。”

李大哥竟然有些羞澀地一笑,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拉著我來到了新娘的麵前,兩人滿臉的幸福表情。

詠清姐輕輕地拍拍婷婷的手,笑臉對著我,盡量壓抑著自己,不讓人會覺得新娘子太放肆:“小域,你從哪兒又騙來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奶奶的,居然在自己大喜的曰子說這個,我還真是遇人不淑。一咬牙也害豁了出去,轉過身握住季虎大哥的手:“哥哥,兄弟我太同情你了,竟然要跟詠清姐姐過一輩子。”

兩人還沒說什麽,蔣婷婷已經對我說道:“逸誠,你瞎講什麽,袁姐姐這麽漂亮,誰娶到她都是天大的福氣,你是不是很嫉妒李大哥呀?”

這都哪跟哪兒呀,這婷婷也是的,總是胳膊肘向外拐。袁詠清卻對她的話很滿意,得意地衝我一笑,說道:“妹妹,你說的太好了,姐姐一下就喜歡上你了,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的話,千萬來找我,姐姐替你做主。”

正說笑間,客人們已經紛紛湧了出來,圍到了新娘和新郎的身邊,齊聲誇讚著美麗的新娘子,我們也就沒法再繼續這個話題。

此時,我忽然明白了詠清姐為什麽會從聯友營銷部經理的位子上退下來,原來是因為她要嫁給季虎大哥。一般的公司也不會允許一對夫妻同時做著兩個部門的高管的。

詠清姐姐姐雖然工作能力過人,而季虎大哥卻是更不可多得的人才,兩相比較,難怪詠清姐要放棄目前的崗位啦。

跟著一堆人向裏麵走去,我摸摸自己口袋裏的萬元紅包,本來是想親手交給未謀過麵的大嫂手中的,現在覺得是不是稍寒酸了些。

大家可不要覺得我是在行賄,因為僅僅當年季虎大哥贈送給我的easy-cn,就遠遠不止這個價位的。何況還有詠清姐姐給予的那麽多的幫助,可以說我這幾年賺錢,都與她有些這樣那樣的聯係。無論她的初衷如何,總是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尤其是她在卸任之前所做的這項工作。

***

整個宴會在熱烈而友好的氣氛中進行(有些官方的口氣了),大家都盡歡而散。

下來之後,小兩口又特別邀請我們四個到他們的新房裏坐坐。在路上,詠清姐笑著給我做了解釋。其實她早就知道我和季虎兄的關係,有一次還在李大哥的辦公室裏見到我去,隻不過她悄悄躲開了。

也是她讓季虎大哥千萬不要告訴我新娘是誰的。還有這個關於伴娘的事兒,也並不是她老家的習俗,隻不過想看看我到底會帶個什麽樣的人來參加她的婚禮。

聽完之後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在自己的婚禮上,也要搞這麽個惡作劇。也就他們兩口子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是另類中的另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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