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是打算按照孟旬的意思去做,不過以蕭方為首的眾人都不同意,覺得孟旬太過於膽小謹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實在沒有必要。
向問天經過反複思量,覺得孟旬的策略是最穩妥的,但是不出戰,蕭方等人又不服,於是他想出個折中的辦法,令蕭方等人先在上海采取進攻,看效果如何,如果效果好,那麽己方就全麵出擊,如果效果不好,就老老實實按照孟旬的辦法,先做好防守再說。
蕭方等人同意,當天就做好了準備,等到晚上後,南洪門對北洪門和文東會在上海的那十幾家場子發動大規模的攻擊。
結果還真被孟旬料對了,由於謝文東“遇害”,北洪門和文東會眾人正處於悲憤交加中,聽說南洪門來攻,他們立刻把謝文東被害的這筆賬算在南洪門頭上。哀兵必勝,這是從古至今不變的道理。北洪門和文東會上下一心,豁出性命與南洪門作戰,蕭方等人非但沒有占到半點的便宜,反而遭到北洪門和文東會的迎頭痛擊,直被打得落花流水,唏哩嘩啦敗退回來,損兵又折將,打這以後,蕭方等人再不敢請戰出擊,心裏對孟旬的頭腦也越加佩服。
謝文東真遇害了嗎?當然沒有。
當他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事發後的第四天。
他慢慢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黑黑的天棚,耳朵裏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喊:“醒了,醒了,他醒了!”接著時間不長,他頭頂上方出現一張大黑臉,很黑,和鍋底差不多,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眼白和黑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罷,謝文東暗歎口氣,又把眼睛閉上了,看來,自己是真死了,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黑無常吧……
他心裏正嘀咕著,突然身子一輕,感覺自己好像飄了起來,他急忙睜開眼睛,定睛一看,自己還真飄了,不過卻是被那“黑無常”提在半空中,還不時的晃來晃去,謝文東本就頭腦昏沉,被他這一晃,隻覺得胸口發悶,胃腸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酸水。
“哎?我說你這人,明明已經醒了,老子過來一看你,你怎麽又裝昏啊!”那“黑無常”不知道操著什麽地方的口音,不滿的對謝文東說道。
“我……我沒有死嗎?”謝文東虛弱地問道。
聽了這話,“黑無常”哈哈大笑,撲通,又把謝文東扔到床上,說道:“我以為我就夠笨了,你比我還笨,你聽說過死人有開口說話的嗎?”
原來我還沒死!謝文東咽口吐沫,覺得嗓子眼發幹,快要著起火來,他問道:“那你又是誰?”
“我叫裴子元!”“黑無常”悶聲悶氣地說道。
原來他也不是黑無常!謝文東想坐起身,可是卻毫無力氣,試了幾次,皆沒有坐起,而且肩膀處火辣辣的疼痛,他側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的肩膀上纏有破布條,上麵還有不少血跡。
那黑臉大漢似乎看明白他的意圖,抓著他的腰身,沒見怎麽用力,便將謝文東拽起,讓他依靠床邊的牆壁而坐。謝文東這才舉目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屋子,如果能算得上屋子的話。牆壁的牆皮早就脫落沒了,隻剩下黑乎乎的一片,向上看,棚頂也是黑乎乎的,千瘡百孔,估計等到下雨天,這房子肯定倒大黴。
再看站在床邊的這位黑臉漢子,由於臉太黑,也看不出多大年紀,中等身材,衣服破破爛爛,從他敞開的衣襟能看到裏麵高高鼓起的結識的肌肉,當然,他的身上和他的臉是同樣黑的。
謝文東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更不知道麵前這個黑臉漢子是什麽人,剛要發問,這時門簾突然一挑,從外麵走進來一位老太太,看年歲,好象有七八十的樣子,人已經羅鍋,臉上布滿皺紋,老態龍鍾,此時她手裏端著一隻破碗,碗裏飄著幾片菜葉,來到謝文東近前,咧嘴笑了,露出兩排又黑又黃的牙齒,說道:“渴了吧?這有湯,你快趁熱喝了它!”
謝文東低頭看看又髒又破的碗,口舌生津,他艱難的咽口吐沫,看眼老太太,說道:“多謝……多謝……”
“我媽讓你喝,你就喝吧,哪來那些廢話!”黑臉漢子在旁憤憤不平的喝道,聲音之響亮,如同炸雷一般。
謝文東苦笑一聲,不再客氣,接過破碗,也顧不上是不是肮髒,管不了是不是燙嘴,一口氣,將碗裏的湯喝的幹幹淨淨,一滴未剩。
喝過湯後,謝文東覺得自己的精神頭強了一些,身體裏也似乎有些力氣了,他長長籲了口氣,說道:“大娘,這裏是哪?”
“這裏是岐口!”
岐口?自己怎麽跑到岐口來了?謝文東暗暗皺眉。
岐口是座臨海的小縣城,位於T市南部,距離塘沽不遠,由塘沽到岐口和由塘沽到T市的距離差不多。
謝文東問道:“我為什麽會在這?”
名叫裴子元的黑臉漢子叫道:“你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是我救了你!”說著話,裴子元撓撓頭發,又說道:“是我和我老板一起救了你,不對,是我救你的。”他說話時顛三倒四,別說旁人不明白,估計他自己也不會明白。
“你老板?”謝文東越聽越糊塗,他現在隻記得自己和金蓉出海,突然有爆炸聲,然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他挺了挺腰身,說道:“朋友,你能不能詳細說一下!”
“幾天前,我和老板出海打漁,回來時,看到你在海上飄著,本來我們都以為你是死人呢,結果,把你勾上來一看……”
未等裴子元說完,謝文東打斷道:“等等!鉤?”
“是啊!鉤!”說著話,裴子元指指謝文東的肩膀,說道:“鉤到那了!”
啊!直到這時,謝文東才明白自己肩膀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原來是被他們鉤的!他點點頭,又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看你流血了,再仔細一看,發現你還活著,於是我們就把你帶回岐口。老板本來是把你丟在大街上的,可是我覺得這樣做不對,非讓老板把你送到醫院,老板聽了我的話,就把你送去了……他怕花錢,就把你扔在醫院門口跑了。”
“該死的老板!”謝文東嘟囔一句。
“是啊!老板很小氣。”裴子元又說道:“本來醫院是要搶救你的,可是卻要交三千元的住院押金,我身上可沒有那麽多錢,你身上也沒有錢,最後,醫院也不管你了,就把你丟在外麵!”
“這該死的醫院!”謝文東咬牙嘟囔道。
“是啊!醫院也很小氣,上次我媽有病,就因為沒錢,醫生死活不給看病。”裴子元繼續說道:“沒有辦法,我又不忍心看你在醫院處等死,就把你帶回我家了,這幾天,一直都是我媽照顧你,給你吃的喝的,你要是有錢,一定記得要還啊!”
謝文東笑了,看看裴子元,再看看一旁的老太太,暗暗歎了口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當今的社會,都是以錢當先,就連醫院也不例外,什麽救死扶傷,什麽醫德,統統都是狗屁,如果沒有錢,醫院能看著你死,這種事也是屢見不鮮的。
好在自己遇到這兩位心地善良的母子,不然,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別看裴子元這人傻乎乎的,心地倒是不壞。想到這裏,他笑問道:“你想要多少錢?”
他這麽一問,裴子元反而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胸口,說道:“怎麽……怎麽也得五百吧!”
“哈哈!”謝文東仰麵而笑,說道:“我給你五萬!”
撲!裴子元聽完差點吐血,愣了好一會,推了推謝文東的肩膀,笑道:“你別吹牛了。五萬?把你賣了也不值五萬!”
謝文東笑了笑,也不和他爭辯,頓了一下,他正色說道:“我現在急需要打個電話。”他有許多事要弄明白,另外,自己都這樣了,不知道蓉蓉、五行、天仲他們是不是有危險。
裴子元搖搖頭,說道:“我家沒有電話。”
“那……附近有公用電話嗎?”
“有!街尾有!”
“好!”謝文東含笑說道:“你扶我去!”
“扶你幹嗎?!”說著話,裴子元一拉謝文東,直接把他夾在肋下,轉身就往外走。
老太太見狀,急忙叫道:“子元,你小心點,沒傷到他!”
“沒事,媽!我當初就是這麽把他帶回來了的,那時都沒事呢,現在人都醒了,更不會有事了!”裴子元滿不在乎地說道。
他不在乎,可苦了謝文東,他現在渾身乏力,想掙紮都沒有力氣,連聲說道:“等一下,等一下!”
裴子元停住腳步,問道:“怎麽了?你不是要打電話嗎?”說著話,他還是把謝文東放在地上。
謝文東隻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昏,拉住裴子元的胳膊,將搖搖欲墜的身形穩住,喘了口氣粗氣,說道:“你還是扶著我去吧!”
“嘿!你這人,真是毛病多,暈的時候比清醒好,至少沒這些毛病!”裴子元無奈,隻好扶著謝文東,一步步地慢慢向外走。
出了房門,謝文東不放心地問道:“打電話的錢你有吧?”
“有!記住,你可得要還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