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武顫顫巍巍地從麵包車裏爬出來,四下一看,自己的幾名兄弟被敵人打倒大半,剩下幾個,也都各找掩體,不敢露頭。

他再舉目向遠處看,隱約能見到晃動的黑影,看樣子,正向自己這邊移動。

他心中一緊,躺在地上的人都是中槍而死,但又沒有聽到槍聲,對方明顯安裝了消音器,北洪門隻是為了殺自己這個小人物,至於用這麽猛的火力嗎?趙武不知道該感到榮幸還是倒黴,他對剩餘的幾名手下大喊道:“你們頂住敵人!”說著,他一把拉住司機的手腕,急聲說道:“你和我走!”

他前方、左側、右側都有敵人,隻剩下後麵是安全的,那是一堵兩米多高的圍牆,圍牆裏麵則是蓋了兩年有餘還沒有建好的爛尾樓房。他現在別無選擇,想冒著敵人的槍火硬衝出去,成功的幾率基本沒有,躲進工地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拉著司機,跑到圍牆下,然後對司機說道:“你蹲下!”

司機原來以為趙武良心發現,要帶著他一起跑,結果是讓他做塊墊腳石。司機肺子差點氣炸了,不過,趙武的話他又不敢不聽,隻能滿肚怨恨,默不作聲的蹲下身。

趙武一點沒客氣,踩著司機的肩膀,猛的一用力,艱難爬上牆頭,接著一翻身,連滾帶爬地跳進圍牆裏。

進了工地,他長長出了口氣,西內業隨之安穩了一些。後麵的司機見他成功跳過圍牆,他向後退了退,助跑兩步,快到圍牆時,向上一竄,雙手抓住牆邊,兩腳連蹬牆麵,可惜,他沒有趙武那那麽好運,正在他翻牆時,一顆子彈從後麵飛來,正中他的後心。司機慘叫一聲,撲通摔在地麵,手腳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

趙武可沒時間管他人的死活,在夜幕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跑進爛尾樓內,躲藏在一處牆角,拿出手機,給其兄打去電話求救。

趙文此時正在熟睡,他迷迷糊糊接起電話,隻聽趙武聲音慌張,語調顫抖地說道:“大哥,快來救我!我快死了,大哥救我啊!”

“怎麽回事?”趙文睡意全失,聽弟弟的口氣,肯定是出事了,他騰的從床上坐起,喝道:“慢慢說,別語無倫次的!”

“大……大哥,我要死了,我被北洪門的人偷襲……”趙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如果你不快點過來,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趙文眉頭擰疙瘩,邊起床穿衣服邊問道:“你現在在哪?”

趙武將出事的地方講述一遍,最後又補充道:“大哥,我就在工地的二樓,你快點來吧!”

“對方有多少人?”“不……不清楚,可能五六個人,也可能七八個吧?反正他們人不多,可也不少,而且還都有槍……”

唉!趙文掛斷電話,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力感,有這樣一個不爭氣的草包弟弟,實在讓人頭痛。本來,他可以先向韓非知會一聲,讓老大分給自己一些人手幫忙,可是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平時趙武已經夠能惹麻煩的了,引起幫中不少人的怨言,作為青幫十把尖刀之一的他實在沒臉張這個嘴。還好,他有自己的手下,而且都是驍勇善戰、身手不凡的人才。他帶著二十多名心腹不下,開車直奔出事地點,快要接近工地時,遠處突然閃出一道利電,緊接著,隻聽轟隆隆一聲巨響,第一輛汽車化成一團火球,彈起三米多高,受慣力的作用,在空中又向前翻滾幾下,方雙落地上,車裏車外都是火,黑煙繚繞,火光衝天。

“哎呀,不好!”趙文這時候再意識到不好,已然來不及,鑽進圈套容易,想再退出來,可比等天還難。

這時,車隊周圍出現十數名黑衣人,手中清一色帶著消音器的衛星衝鋒槍,數以百計的子彈由四麵八方向車隊傾灑過來。

趙文等人被打個措手不及,倉促應戰,隻剛一接觸,己方便有了死傷。

槍戰的場麵十分短暫,前後沒有超過十分鍾,接下來,槍聲小時,黑夜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躲藏在爛尾樓裏的趙武聽外麵槍聲消失,判斷戰鬥已經結束,他哈哈大笑兩聲,興高采烈地從工地裏衝出來,可是,來到道路上一看,頓時傻眼了,戰鬥確實結束了,而戰場上,再沒有剩下一個活人。

一輛汽車燒得隻剩下鐵架,另外幾輛汽車車身上都是密密麻麻彈痕,汽車的周圍到處是屍體,而他的哥哥趙文,正是其中之一。

他身上有兩處致命傷,一處是太陽穴,一處是心髒。趙武傻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他的哥哥趙文竟然被殺了?!!

趙文的死,對青幫來說是個沉重打擊,雖然未必能影響到青幫的整體實力,但確實造成幫內兄弟士氣一定程度上的低落。

這對青幫是個壞消息,但對北洪門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喜訊。北洪門S市分堂堂口的人無不歡呼雀躍,不知道是誰殺了趙文,幫自己一個大忙。

當天晚上,王建國趕到T市,與謝文東會麵。

這回,他可比上次的低氣足多了,因為他殺了趙文,青幫的十把尖刀之一的趙文。

謝文東看著麵容平靜,但骨子裏透出得意之色的王建國,笑眯眯地問道:“王先生是如何殺死趙文的?”

十把尖刀可以說是青幫最厲害的十大打手,本身皆有不俗的本事,加上眾多的隨從,想要除掉其中任何一個,都不容易。

王建國將他暗殺趙文的經過詳細敘述一遍。

謝文東邊聽邊點頭,暗讚王建國的計謀過人,如果你抓不到一個人的弱點時,那麽,就去抓他身邊最親密人的弱點。利用趙文的弟弟趙武,將其引入事先準備好的陷阱中,確實是條上策。謝文東笑道:“這個辦法,是王先生想到的?”

王建國微笑道:“我曾經是個軍人!”這點,被薑森猜中了。他又道:“而且,還參加過戰爭。”

“哦?”謝文東挑起眉毛,在他印象中,中國最近的戰爭就要算對越反擊戰了。看王建國的年紀,五十出頭,三十年前正是二十多歲的壯年。他笑道:“是對越反擊戰?”

“沒錯!”王建國點頭道。

謝文東仰麵而笑,道:“可你,現在卻是身在越南幫,為越南人做事,他們會信任你嗎?”

王建國道:“我隻知道,無論是誰,都會尊重強者。三十年前,我作為軍人,曾打痛打怕過越南人,現在,他們卻很尊敬我,包括他們的老大。”

謝文東頷首而笑,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王建國道:“其實,殺死趙文的策略,並非是我想到的,而是來自越南真正,它的名字叫‘圍點打援’!”

謝文東揉著下巴,笑道:“圍點打援?有意思!解釋一下!”

“我們在對越南人作戰時,曾無數次使用過閃擊戰,將越南整個團甚至整個師的軍隊進行包圍。這時我軍優勢很大,隻要發動進攻,就可輕鬆將被包圍的敵軍全殲。但是,我們卻不打,等敵人派來軍隊救援,這時候,我們誘敵深入,將敵人的援軍引到我們事先準備好的埋伏圈裏,進行全麵打擊。結果,敵人派來一支援軍,我們就消滅他一支,直到敵人不敢再派支援後,我們才殲滅被包圍的越南軍隊,這就是圍點打援!”講起越戰,王建國頓時興奮起來,說話時,雙手不停的揮舞著。

原來是這樣!謝文東仰起頭,讚道:“兵者,詭道也,此言不假。”說著,他尋思片刻,看向王建國,說道:“不過,這個策略好是好,能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隻是,也很容易被敵人內外包夾,兩麵受敵,反使己方陷入被動。”

“沒錯!”王建國驚歎地看眼謝文東,說道:“事實正是如此。這個策略用一兩次,敵人還會上當,用得多了,也就不靈了,到後來,敵人吃過幾次虧,也變得聰明了,職員部隊不再草率冒進,而是注意和被包圍的部隊進行聯係,製定計劃,對我軍展開裏外夾擊,有幾次我們在周圍點打援的時候,反被敵人打得很慘,損兵折將,到後麵,基本也就不用了。”

謝文東聞言,哈哈大笑,越南人還是很聰明的,至少他懂得學習和變通。

王建國又道:“謝先生的頭腦真是驚人,想不到,隻考慮一下就能看出這條策略的缺點,我們當時可是被越南人用血的手腕,教訓了數次之後才放棄圍點打援的。”

謝文東淡然道:“這不算什麽,旁觀者清嘛!”

說著,他點著香煙,又道:“雖然圍點打援在戰爭中有缺陷,但在黑道的火拚中,還是很有效的。”

“是的。”王建國可不敢存有絲毫小看謝文東的意思,隻是通過簡單幾句對話,他已能看出這個青年不簡單。他說道:“我們圍住趙武,放心大膽的對付趙文,是因為趙武對我們不構成任何威脅,我們不用擔心裏外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