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寇和周挺二人一路直下,打算將謝文東阻殺於回家的半路途中。追了將近十分鍾,別說謝文東了,連北洪門的人影子都沒看到,陸寇忍不住犯了嘀咕,猛然停住身,擺手一揮,攔住眾人。周挺正追在興頭上,突然被陸寇攔阻,大為不解,疑道:“老陸,怎麽了?”“我感覺有些不對頭啊!”陸寇揉揉沒毛的腮幫子,喃喃說道。
“不對頭?有什麽不對頭的?”周挺全沒放在心上。陸寇道:“按理說,我們趕到時謝文東正在和殺手們對峙,他是在看到咱們來了才逃走的,縱然耽誤了一些時間,謝文東等人也跑不了多遠,憑我們的速度,即使他們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也不至於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更何況謝文東已經和對方拚殺了一陣,浪費不少精力,其中恐怕有鬼啊!”
經陸寇這麽一提醒,周挺也是嚇了一跳,收起漫不經心的神情,正色道:“難道……”陸寇目光一凝,說道:“謝文東狡猾詭詐,他心中所想的自然不是普通人的想法,也許,他現在正在去忠義幫總部的路上。”“回馬槍?”“很有可能!”“唉!”周挺一跺腳,歎道:“好個謝文東啊,這都能被他想到,真是千變萬化,讓人摸不到頭緒。”“別泄氣!”陸寇一拍周挺肩膀,悠然道:“現在主動權還在我們的手裏,若是坐車追,我們仍能讓他永遠都到不了忠義幫的總部。”
“可是用車勢必會驚動天哥的。”周挺擔心道。陸寇笑道:“如果有魂組的殺手向那邊逃竄,坐車去追天哥必然不會反對的。”“可是我們怎麽才能讓魂組的人往那邊跑?”陸寇一翻白眼,無奈道:“你說有,我說有,大家都說有,那沒有也變成有了。動動腦子吧,兄弟!”周挺雖然對陸寇教訓的語氣十分討厭,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點頭道:“眾口鑠金!”
“終於開竅了你!”二人原路返回,向問天正對自己手下兩位天王莫名其妙的失蹤感到奇怪,見他二人回來,問道:“你倆剛才去哪了?”“追殺魂組的殺手!”二人異口同聲道。“可有收獲?”向問天點點頭,又問道。陸寇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他們狡猾得很,往南麵逃竄了,我和小周準備坐車去追。”“好!一起去!”向問天一句話差點讓陸寇和周挺吐血。後者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不用,魂組身上都有槍械,天哥去了恐怕有危險,而且我懷疑跑得隻是小股力量,主力還應該留在此地,這裏需要有天哥的壓陣啊!”向問天想想覺得有理,也沒往心裏去,擺手給陸周二人調來十數輛汽車,並細心叮囑兩人小心。
四個輪子總比兩條腿跑要快多了。謝文東幾人正一路急行,身後隱約傳來汽車悶悶的轟鳴聲,暗叫不好,不是魂組的殺手追上來了吧。他一拉身旁人,喝道:“有汽車追上來了,快躲到……”他本來還想找地溝,可轉頭一瞧,他們所在的位置早已過了地溝的盡頭,隻好改口道:“快躲進路旁的草叢裏!”薑森和任長風等人一驚,回頭張望,並未看到車輛的蹤影,豎起耳朵細聽,果然,隱隱中確有馬達的轉動聲。眾人暗暗佩服謝文東的耳力,紛紛跳到路旁的草叢內。
不一會工夫,陸寇和周挺的車隊遙遙在目,時速將近一百八,在公路上快飄起來。數百米的距離,轉瞬間到了眼前。
“嘎吱!”一聲,一輛汽車在距離謝文東等人藏身之處十米遠的地方停下,從車內跳出一人,身高體壯,麵帶墨鏡,嘴角掛笑,正是陸寇。下車之後,先是左右望了望,沒發現有何異常之處,才彎腰蹲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地麵,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一下車,南洪門其他人也不得不停下,看他要做什麽。周挺老大不願意,嘟嘟囔囔走過來,見他木呆呆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在陸寇身旁也蹲下來,看著地麵,可除了黃土之外,哪還有其他的東西。他笑道:“地上沒有寶,走吧!”“有!”陸寇道。“有?在哪?”“喏!”陸寇向地麵一弩嘴。周挺看了半晌,才說道:“除了黃土,我再沒看見其他的東西。”
“今天沒風,而且陽光明媚,在高速公路上為什麽有泥土?顯然是剛留下來的,還沒有被汽車壓過,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但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番,附近並沒有行人經過,除非,留下泥土的人一聽見我們的汽車聲就躲了起來,現在最怕我們、最想躲著我們的,隻有謝文東。”陸寇悠然說道。周挺不服氣道:“可謝文東等人的身上為什麽會帶有泥土?”
陸寇無力道:“我不是神仙,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他二人說話聲不大,但十米開外的謝文東等人還是能清晰可聞。薑森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陸寇這人真厲害啊,雖然他沒親眼看見,但也猜個八九不離十。黃土確實是謝文東和任長風二人留下的,剛才他倆藏身於土下斬殺魂組的殺手,出於匆忙,並沒有將身上的泥土打掃幹淨,剛才二人駐足翹腳觀望時,身體舒展,衣服死角攜掛的泥土也自然滑落,這個細節連謝文東都沒有注意到,偏偏陸寇眼尖得很,而且機警敏銳,馬上聯想到事情異常之處。薑森服氣的暗歎一聲,轉目看向謝文東,後者也正在笑眯眯的看著他,同時向陸寇的方向挑起大拇指,眨眨眼睛,蚊語細聲道:“了不起!”任長風冷然一笑,對方厲不厲害不關他的事,若是敢跨進雷池一步,威脅到自己一方的安危,他必會發出致命一擊。狹窄筆直、鋒利陰森的唐刀緩緩從刀鞘中拔出,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但霎時間,那股無形的殺氣蔓延開來。“撲啦啦”躲藏在樹上歇息的麻雀似乎感覺到殺氣的存在,驚空展翅飛舞。陸寇一驚,吸氣,脫口道:“有殺氣!”
殺氣是無形的,至少常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隻有長時間在刀槍尖上摸爬滾打的人才能有所覺察。謝文東有時能感覺到,當殺氣濃重到威脅自己生命的時候,那種心跳加速、背後冒涼風的感覺愈加強烈。這不是第六感,完全出於先天的本能和後天的磨練。他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以為世界上隻有他自己才有這種特殊的能力,沒想到,現在他又碰上一個和他有同樣能力的人,陸寇。謝文東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現已不僅僅是欣賞他了,而是覺得他的存在對自己構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和蒼狼給他一樣的感覺。“此人若不能為友,隻得趁早除掉才是,以除後患!”謝文東心中暗暗合計著。
陸寇在感覺殺氣的一瞬間,刀以出現在掌中,周挺和他隻有一步之遙,可連他都沒看清楚陸寇是如何拔刀的,甚至不清楚他的刀放在身上什麽位置。陸寇常說混江湖,混黑道,刀就是命,若是輕易讓別人知道自己藏刀之處,那也就等於將命暴露給對方一樣。所以,刀藏在他身上什麽地方,隻有他自己知道。陸寇刀尖一指路旁的草叢中,凝聲道:“那裏有人!”
他話音剛落,周挺一個縱身躍了過去,同時,猛揮出一刀,力量之足,連空氣都發出嗡嗡聲。“唰!”一排草竿應聲而斷,斷口處整整齊齊,毫無連掛。一刀無果,周挺第二刀已然揮出。“唰!”又一排草竿折斷,當他揮出第三刀時,隻聽得“當啷啷”,火花四濺,周挺仿佛覺得自己這一刀砍在石頭上,下意識退後一步。沒等他站穩,草叢中折出一道寒光,直奔他胸口。
寒光又疾又狠,快似閃電,毒如蜂針,眨眼間到了周挺的胸前。周挺無奈,不得已又連連急退數步,本以為足可以避開,哪知道寒光如同厲鬼纏身,甩都甩不掉,已到了離他胸口三分的距離。“呀!”周挺驚慌失色,失聲而叫,上身後仰,雙腿猛一蹬地,急射出去。還沒等站穩,隻覺得胸口一寒,寒光刺破了他的衣襟,再進一分,就可刺進他的心髒。
“完了!”周挺一閉眼,感覺死神在向自己招手,地獄之門在為自己打開。“當!”又是一聲金鳴,格外的刺耳。周挺沒有死,在他身邊多出一個人,帶著墨鏡,嘴角掛笑的陸寇。周挺對麵還站著一位,一身黑衣,身材修長,英俊不凡,麵帶桀驁的任長風,手中一把唐刀,五指輕扣,寒光四射,森氣逼人,刀尖微微向下,人站在那裏,自然而然散發出清高淡雅之氣。如果他手中不是有刀,人們恐怕會以為他是文人墨客,很難想象剛才那道如影隨行的寒光是他刺出來的。
“任長風!”陸寇笑問道。“哼,是你家大爺我沒錯!”任長風看都沒看他一眼,仰望天際,老神在在說道。一句話,高雅的風度盡失,也足讓眾人大跌眼睛的了。謝文東等人知道藏不住了,從草叢中站起來,他搖頭苦笑道:“長風如果說話文明一些,不失為一翩翩公子。”薑森笑道:“天性如此,他看他這輩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陸寇看了看任長風身後的謝文東,咧嘴大笑,問道:“看來,我想要謝文東的命,必須要過你這一關嘍?”
任長風仰首未動,隻是眼皮往下一搭拉,用眼角餘光瞄了瞄了對方,傲然斥道:“我出來不是為聽你放屁的,請準備。”
陸寇被他眼高過頂的神情逗樂了,說道:“很久以前就聽說北洪門有個任長風,驕傲的不得了,今天一見,果然……”
任長風並不想給他說完的機會,唐刀似蛇口的毒芯子,直奔陸寇咽喉。“來得好!”陸寇大喝一聲,架刀於頸前,手腕一翻,寸半寬的刀身擋在吼前。“當啷”,唐刀的刀尖正刺在陸寇的刀身上,二人各退一步,同時也讓任長風的攻勢受阻。他表麵沒什麽,暗中卻驚訝不已,暗道對方好大的膽量,竟敢用刀身硬接,萬一有差,後果不堪設想。陸寇哈哈一笑,掄起二尺長的片刀,直上直下,奔任長風頭頂猛劈,同時喝道:“大家別光瞅我一人表演,殺掉謝文東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周挺如夢方醒,暗罵自己怎麽被人家那一刀嚇傻了不成。老臉一紅,揮刀衝向謝文東。後者未動,黑影一閃,他麵前站穩一人,冷酷無情的麵容,刀削一般的嘴唇,一雙漆黑的眼眸黑亮放光,手中倒提著一把開山刀,刀身中空,上刻暗花。“你是誰?”周挺直覺得此人非平常人,開口問道。“高強!”人冷,說話的聲音也同樣沒有一絲溫度。“哦!”周挺點點頭,笑道:“沒聽過!”“希望,你不是最後一次聽到。”高強小心的在衣袖上擦擦刀身,毫無預兆,突的一刀猛揮出去。太快了,快得讓人難以分辨哪是實體,哪是虛影,高強這一刀是他的招牌,不知道此招之下傷了多少人。要不是周挺暗加小心,真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刀傷到,即使如此,胸前還是被劃開一條口子。這倒好,先是被任長風刺個窟窿,現又被劃出一條大口子,周挺的衣服快散架了,他氣得臉色漲紅,伸手將上身的衣服撕掉,火氣上湧,怒吼一聲,向高強直射過去。
場中開始了混戰,兵對兵,將對將,隻有謝文東最輕鬆安逸,站在一旁,笑眯眯的靜觀其變。南洪門人多,但謝文東一方卻盡是精銳,打在一起,一時間還真難露敗跡。縱然有各把人穿過保護網,衝到謝文東近前,亦被他輕鬆搞定。
正在雙方打得你死我活時,遠處又傳來汽車轟鳴聲,周挺一聽,心中大喜,高聲叫道:“兄弟們,咱們的援兵來……”高強加速一刀,將他下麵的話又劈了回去。其實不用他說,場中眾人都不是聾子,全都聽見了,南洪門弟子精神振奮,打起來虎虎聲威。謝文東仰麵大笑,說道:“你怎麽知道不是我的人來了呢?”“你做夢吧你!”周挺抽空回了一句。“真希望我是在做夢,可惜,不是!”謝文東故意無奈的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卻異常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