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栽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中一個漢子大叫一聲:“那邊還有天意的人!”他這一叫,迅速衝上五六號人,看了看倒地的那位,鼻口竄血,傷得不清,吼叫一聲,抄起各自的家夥向任長風殺去。任長風哪將這些人放在眼中,身子提溜一轉,避開迎麵襲來的刀鋒,出手如電,抓住來人的衣襟,猛的向上用力一拽,那人驚叫一聲彈起足有兩尺高,還沒等他落地,任長風輪起拳頭,重擊在那人的前胸,骨骼發出‘喀嚓’的脆響,那人哀叫,橫著飛了出去,和後麵衝上來的人撞成一團,咬牙剛從地上爬起,胸口一悶,又趴了下去,胸脯凹個窟窿,他至少有三根肋骨被任長風一拳擊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任長風的動作幹淨利落,而且迅猛異常,頓時將後麵那幾人震住。蛤蟆眼雖然和於笑歡戰在一處,可他邊打邊偷眼觀瞧場上的局麵,任長風輕鬆搞定一人他看得清楚,知道遇上了高手,強掄幾棍,將於笑歡逼退,抽身跳出圈外,冷道:“於笑歡,我們的帳等一會在算!”說完,將棍子一甩,打衣襟下抽出兩把細長的匕首,緩緩向任長風走去。等二人之間隻剩下五步遠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上下打量一番,隻見任長風釘子步站著,雙臂環胸,麵孔上揚,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也沒看自己一眼,那副高傲勁自然流露出來。蛤蟆眼怪眼亂轉,暗暗驚訝,這他印象裏天意沒有這麽一號人,搞不懂怎麽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家夥。再向後看,還有兩人,一坐一站,站的那人一米八五開外,麵無表情,目光深邃,渾身上下透著絲絲涼氣。坐著那人看樣子不到二十的模樣,雙目狹長,笑嗬嗬的喝著酒,好象這一大群人不是在拚死撕殺,而是在他麵前表演遊戲。呀!蛤蟆眼倒吸口涼氣,不敢大意,目光停在任長風的臉上,問道:“你是天意的?”

“哼!”任長風穩絲未動,看也沒看他一眼,隻是輕蔑的哼了一聲。蛤蟆眼一攥拳,暗要牙關,又問道:“你和我們有仇?”

“你們還不配。”任長風冷然道。“那你為什麽打傷我的人?”蛤蟆眼鼻子差點沒氣歪了,若不是沒搞清對方的來頭,他早忍不住準備動手了。任長風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找死,我有什麽辦法。”“我***讓你死!”蛤蟆眼叫罵一聲,毛腰向向問天竄出,雙臂前伸,兩把一尺有餘的匕首直刺向任長風胸口和小腹。他個子本來就不高,加上毛腰,快縮成一團,如同一個大肉球向前翻滾。真是打不完找死的鬼!向問天暗中嗤笑,腳步一滑,堪堪閃開,雪亮的匕首擦著他的衣服劃過。還沒等蛤蟆眼變招,他掄起拳頭,至上而下,猛砸下去。‘啪!’的一聲,這一拳正砸在蛤蟆眼腦門上,後者站立不住,踉蹌著退出數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天搖地動,耳邊嗡嗡做響。足足過了半分鍾,蛤蟆眼才明白過來,怒吼一聲,拉匕首又衝上前去。他腳步發飄,身子前傾,速度倒也不慢,隻是聲勢全無,空有架子。這回任長風連躲都沒躲,等對方快接近時,抬腿一腳。腳尖在兩把匕首間穿過,結結實實點在蛤蟆眼下巴上,後者號角一聲,原地蹦起多高,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瞪得滾圓,眼神卻已渙散。任長風緩緩收腿,拍了拍褲腳,悠然道:“請繼續。”

任長風的話,蛤蟆眼是有聽沒有往腦子裏進,下巴是人體要害,被人重擊後還能挺住不昏,他也算是一號人物了,隻可惜他遇上的是任長風,堂堂北洪門內的一流高手。木然的站起身,雙手本能的抓住刀把,身子打晃,一步一搖晃的向任長風走去。這時,酒吧內的其他人業已停止歐鬥,全都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二人身上。即使是於笑歡,對蛤蟆眼這種不死不罷休的精神也稱歎三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長,蛤蟆眼終於走到任長風近前,匕首軟弱無力的向前劃去。“你很能挺!”任長風冷冷一笑,對劃過來的匕首視若無睹,張手將蛤蟆眼的麵門抓住,下麵橫腿一掃他的雙腳,頓時,蛤蟆眼的身子橫在空中,任長風手中加力,抓著對方的麵門重重摁了下去。‘咚!’蛤蟆眼的腦袋撞在地麵,發出巨響。

任長風站起身,手臂下垂,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滑落在地。他環顧一周,嘴角微微上挑,道:“下一個,誰來?”

忠義幫的人早嚇傻了,聽他一問話,頓時紛紛後退,不知是誰驚叫一聲,瘋了般衝出酒吧,象是一根導火線,其他人等跟著呼喊著向外衝去。任長風一個箭步追上一人,將他的脖領子拽住,冷冷道:“要走,也把垃圾帶上!”說著,一指躺在地上昏迷不行的蛤蟆眼。那人話都沒敢多說一句,背起蛤蟆眼,轉身就跑。忠義幫一行人等出了酒吧,先是查看一番蛤蟆眼的傷勢,其中一人呼喊兩聲,見他全無反應,大叫道:“叫人!快叫人來幫忙!”他的話提醒了眾人,其他人紛紛掏出電話,向總部呼救。稱天意會有高手相助,厲害的一塌糊塗等等。忠義幫的人落荒而逃,於笑歡令手下打掃殘局,敬畏的看眼麵帶獰笑的任長風,心裏打個哆嗦,暗道人真是不可貌相啊!這人長得文質彬彬,可動氣手來,如同噩夢般可怕。

他走向謝文東,麵帶擔憂道:“謝先生打傷了忠義幫的小頭目,他們一定會派人來報複。”謝文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反問道:“那有怎樣?”“我怕……”於笑歡眼珠一轉,頓了一下道:“他們畢竟人多勢眾,而謝先生這方隻有三人,所以……”“哈哈!”謝文東聽後仰麵大笑,傲然道:“比人多勢眾,想我洪門,上上下下不下萬餘人,勢力遍部十餘省,誰會有我人多,誰會比我勢眾?!”他的話,雖然狂妄,但卻是實情,現在北洪門的勢力也穩穩淩駕於南洪門之上,在中國,確實還沒有任何幫會可以匹敵。隻謝文東麾下一人輕輕露了一手,就把在上海稱霸一方的忠義幫打得落花流水,實力可見一斑。有那麽一瞬間,連於笑歡都聽得熱血沸騰,真如若能加入北洪門,跟著謝文東這樣的人,這一生也足夠可以炫耀的了。他還算清醒,知道自己在危機時刻投奔,定會被他人嗤之以鼻,而且也難被看重。想端端架子,也是希望謝文東能再次主動對他提出邀請,於笑歡道:“謝先生,我對貴幫會的實力心悅誠服,可是,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投奔的時候,畢竟二哥還在,他……”

沒等他話說完,謝文東已站起身,淡然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打擾了,如果你改變注意,請打電話聯係我。”說完,一揮手,帶著高強和任長風就要離開。見他要走,於笑歡急了,他把忠義幫的頭目打完後走了,那對方一定會算在自己頭上,可能過不了今晚,忠義幫就把自己這間天意酒吧踏平。他想攔阻,又沒有恰當的理由,一時間急的臉色通紅。“對了!”謝文東走到門口,停了下來,轉過頭,展顏一笑道:“你不用擔心忠義幫會前來抱負,我在外麵暗中安排了人手,即使向問天親自來,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今天晚上,你可以睡個安穩覺了。”見於笑歡驚訝的張大嘴巴,又笑道:“不用謝我,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看!”他眼睛一眯,點點頭,發出燦爛灼目的笑容,領人走了。不過,他那比陽光更耀眼的笑容卻在於笑歡腦中定了格,特別是那一句朋友,仿佛在他心底流過一絲暖流,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都足以讓於笑歡感動一陣子的。

“人生的機會並不多,甚至好機會隻會出現一次,有這樣一個人不跟,等機會失去了會後悔一輩子的。”一位光頭漢子走到於笑歡身旁,語重心長道,他對謝文東這人算是服得死心塌地了。這,於笑歡又何嚐不知道啊!他仰天長歎,良久,重重一跺腳,心中感慨萬千,道:“罷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改姓洪了!”說著,一溜小跑,追了出去。

謝文東沒有走,出了酒吧,他在門口站住,從口袋中拿出煙來。“東哥,怎麽了?”任長風不解,以為還有什麽事沒處理完。謝文東點著煙,道:“我們等五分鍾。”“為什麽?”任長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謝文東搖搖手,道:“不要問,等就是了。”任長風莫名其妙的看向高強,後者一臉漠然,好象什麽事都和他沒關係。見任長風看向自己,高強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懂。任長風往地上一蹲,仰望天際,學著謝文東的語氣道:“明天,或許會是個好天氣。”

五分鍾將過,於笑歡從酒吧內跑出來,見到正在門口抽煙的謝文東,先是一楞,接著恍然大悟,原來人家早就猜到自己會追出來,一直沒有走,他徹底被征服了,深深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謝先生,請容我叫您一聲東哥吧!”

“哈哈!”謝文東和顏而笑,一扶他肩膀,喜道:“我就等你這句話,看來以後,我又多了一名兄弟。”

於笑歡聽後,也寬心笑了。謝文東看似柔弱的一個年輕人,有時也會變得比一座高山更有分量。這時,旁邊的任長風搖頭感歎,道:“我明白了。”高強奇怪的撇了他一眼,搖搖頭,不知道他又在自言自語說什麽。

天意會正式宣告對謝文東效忠,合並在北洪門內,順理成章的,天意酒吧一同化歸進去。打這以後,北洪門在上海終於找到第一塊落腳的地方。也拉開了南北洪門的上海之爭。正象謝文東和於笑歡預想到的,忠義幫確實沒善罷甘休,半夜,十餘輛大大小小的汽車,拉了不下百餘人,浩浩蕩蕩,大有一口吞滅天意會的意思。這次領頭的是忠義幫二號人物,劉淑俊。

他名字裏有俊,可他長得一點都不俊。一張臉仿佛是被刀削出來的,又扁又平,正麵看,簡直是一張大餅上畫了眼睛鼻子嘴。小眼睛紅彤彤的,布滿血絲,踏鼻梁,獅子口,說起話來鼾聲鼾氣。別看他樣子難看,但在忠義幫內算是比較柔和的,極重義氣,一身多年打滾磨練出來的功夫也很是了得。劉淑俊很奇怪,天意會早已經名存實亡,於笑歡那點實力他也摸得一清二楚,怎麽可能又找來如此厲害的高手。等他集結眾多手下,到了酒吧時已經淩晨三點多。天色昏暗,兩旁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路上無行人,空巷蕩蕩,夜風吹過,路麵上一張廢舊的報紙打個旋飛起來,發出嘩嘩聲響。

劉淑俊心裏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說不出為什麽。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衣下的鋼刀,穩定情緒,暗笑自己地位越來越高,膽子卻越來越小,在上海,隻要不碰上南洪門的人,還有誰可讓自己懼怕的?!劉淑俊邊給自己打氣,邊命令手下道:“封鎖街道,如果碰上警察,給我打發回去,就說忠義幫在此辦事!”下麵人答應一聲,用四輛轎車各橫在街道兩頭的十字路口。

劉淑俊一馬當先,下了車,直奔酒吧走來,手中提著二尺有餘的大片刀,刀尖擦地,磨出嚓嚓刺耳的聲音。一百多號人,一百多把刀,不時傳出刀刀碰撞的聲音,其聲勢也夠駭人的。等距天意十幾步遠的時候,劉淑俊一舉手,停下來。側耳傾聽,除了風聲,做無其他。好靜啊,靜得近乎可怕。劉淑俊小紅眼瞪著酒吧良久,隻聽酒吧內鴉雀無聲,大門禁閉,窗戶上拉著鐵製的卷聯門,一把大將軍鎖鎖著。大敵當前,如此平靜,不合常理,他也管不了那許多,狠狠落下手臂,喝道:“上!”